第六十四章：身體

　　黑鴉遲疑了一下，既然在「人民共榮」的魔法師話題至少在表面上不是禁忌，那麼自己理應就沒有獨特性讓喬凡尼在意而成為交易的籌碼，而只要往有什麼他有而其他人沒有的地方去想，又或者剛剛一直在討論的話題，就能夠順利得出答案。
　　「妳想要知道關於我身體的魔法嗎？」
　　「準確來說是想研究你的身體。」喬凡尼說得非常直白，「我說過了吧？我很好奇你是怎樣活到現在的，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處於什麼狀況？」
　　黑鴉表面上搖了搖頭，但他心裡有數，之前想要用禁忌魔法救托利的時候陷入了身體無法支撐而發動不了的狀況，現在看來那應該不是有足夠休息就能恢復，說不定已經造成了永久傷害，甚至足以讓擁有豐富醫療知識的喬凡尼認為他還活著是某種奇蹟。
　　喬凡尼並沒有察覺黑鴉在想什麼，她只是在做她要做的事，離開了床邊找來了幾張紙，並向黑鴉展示起來：「你應該認識吧？」
　　黑鴉點了點頭，雖然上面的紋路複雜，但是因為其效果的關係是魔法師經常會販賣的魔法之一，他自然不可能認不出來，「是穿透類的魔法。」
　　「沒錯，然後這是特地為人體調整過的，畢竟不可能把活人的身體割開來嘛，利用魔法能否穿透的特性來判斷內臟的狀況，一般健康的身體會讓射出的魔法穿過，然後在另一端的魔法陣收集射出的量，要是體內有什麼問題的話，魔法就會遭到阻隔而無法穿透身體，收集得到的量越少就意味著越嚴重。」因為開始談及醫療相關的內容，喬凡尼的神情也嚴肅起來，「然後你的身體……魔法幾乎無法穿透。」
　　「這樣啊……」黑鴉沒有醫療知識，所以完全無法穿透到底是有多嚴重他並不清楚，最多也就根據之前喬凡尼所說沒死才叫人驚奇來想像，「那麼我還剩下多少時日？」
　　「喂！對抗病魔心態可是十分重要的，怎麼一開始就認輸了？」喬凡尼蹙起眉頭，看起來有點像母親在教訓兒子一般，「現在不過做了魔法的測試，也沒有完全斷定是什麼問題，說不定是你的體質特殊導致魔法無法穿透呢？又或者有其他非疾病的因素導致呢？得要進行詳細診斷才行。」
　　「原來如此，這就是妳想要的利益啊……」
　　「嗯？之前對話繼續下去不是已經等同答應了嗎？」
　　「呀……」黑鴉無言以對，心裡想著對方似乎不太適用一般的邏輯，而他對於這樣的人並不會陌生，畢竟魔法師又或者學者之中像這樣的怪胎反而是多數，「好吧，假若能治好的話對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雖然黑鴉表面上是這樣說，但是他心底裡其實不抱有希望，禁忌之所以是禁忌可不是什麼迷信，而是前人遺留下來的鮮血教訓，無法抱持僥倖的存在，他從未像那次般那麼接近死亡，體內早已千瘡百孔，實在並不稀奇。
　　「你看起來完全不相信的樣子吶。」喬凡尼雖然不悅，但也沒有窮追猛打，「總之一切留待檢查完再說，不過在那之前……抱歉說了那麼久都未問你的名字。」
　　黑鴉也是這時才注意到這件事，剛才喬凡尼自我介紹時本就應該順道介紹自己，卻因為對喬凡尼的身分過於驚訝而錯過了，「我叫黑鴉，是瑪麗的徒弟。」
　　「竟然是那傢伙的徒弟？慢著……」喬凡尼的雙眼瞪大，可是很快就轉變成疑惑。
　　黑鴉對於自己的師父被稱作「那傢伙」自是沒什麼感覺，更多難聽的講法也聽過了，況且從喬凡尼的口吻聽起來，比較像親近的不客氣多於咒罵，因此黑鴉在意的只有對方所感到的疑惑，「難道師父有向妳提過我嗎？」
　　喬凡尼因為黑鴉的提問才回過神來，「不，那傢伙幾乎沒有提及過自己的事情，更莫說別人了，是個叫我不得不承認比我更醉心於研究而且有著無窮發想與不屈試驗精神的人……咳咳，我只是有點在意『黑鴉』這個名字而已。」
　　「為什麼？」
　　「因為很少父母會給孩子取帶有『鴉』的名字吧？」喬凡尼當然不知道黑鴉心底裡想著什麼，以頗為認真的態度給出答案，「畢竟『鴉』是不運的象徵，難道你沒聽過凶鳥嗎？不過人們都把烏鴉當成厄運的降臨，真想問問明明在北部降雪地帶有著稀有品種銀白色的烏鴉，那又要當成災厄了？」
　　話題雖然扯得有點遠，但黑鴉早已習慣這種人總是喜歡天南地北地亂說一通，便承接對方的話作出回應：「嗯……既然是稀少的話，反過來當作鴻運不就好了嗎？」
　　「真有你的，這也說得過去……」
　　「另外關於我那個名字，其實不是父母取的，只是因為我被師父撿回去的時候，身上配戴著一個黑鐵鑄成的小牌子，上面刻有一頭烏鴉，就被叫作黑鴉了。」黑鴉順著本來的話題，解釋了自己那名字的來歷，自然是想看看喬凡尼會有什麼想法。
　　喬凡尼並沒有停下來思考，大概是腦袋運作的迴路已經打開了，立刻回答：「哦？那就更罕有了，哪有父母會給孩子戴上烏鴉鑄牌的？真有的話只可能是醫者父母了吧？畢竟需要醫者的時候就意味著有什麼病痛，人們都喜歡拿烏鴉來代表醫者呢。」
　　黑鴉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應，雖然他遭到遺棄，要說沒對父母有怨恨是不可能的，但在瑪麗以及一眾師兄姊的照顧底下，目前遺留在他內心中對於父母的想法以好奇居多，特別是看見有父母的孩子時，更會幻想自己的父母會是怎樣的人，也嘗試過各種推敲。
　　那個烏鴉鑄牌是他被瑪麗帶回去時身上唯一的物品，自然會認為是非常重要的線索，關於烏鴉帶來厄運的說法當然聽過不少，但聯想到與醫者相關則是第一次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