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絕望
本章節 5213 字
更新於: 2020-05-22
【第五章（Ultimate）】11.絕望
淒厲尖叫，刮劃耳膜。
暗黑語句，刺痛腦髓。
哭泣，響徹雨濛雲霄。
整理完衣服儀容的羅曼特，相當滿意地瞧著十字架上的男人。淚流滿面，一副恨不得殺掉他啃嚙他骨頭的韋克禮。
成功了。他成功了。他，完成最後一道步驟。
「快做準備。」羅曼特雙手背在腰後，對空間內所有身穿白色實驗袍的研究員們發號施令。威風凜凜。他，難掩欣喜。
「瘋子！你是瘋子！羅曼特你到底想幹嘛！你們都快住手啊！羅曼特瘋了為什麼要跟著他一起瘋啊？你們全都瘋了是嗎！！！！！！」
在場無人理會韋克禮的激動喊叫，逕自準備事前分配好的工作。大量的針頭插進肌膚，注射超量鎮定劑。解開手銬腳鐐。剪掉外衣。替陷入昏迷的兩名女性異能者清洗骯髒不堪的身體。調整系統，調整波動，讓兩名異能者細胞再生能力加速。傷痕消失，宛若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替沒有自主能力的兩名異能者換上成套白色軍裝，與TSA正式黑色軍服相同款式。
一名研究員抱著平板操控介面，與腦意識監控中心同步的大量影像框立即跳進銀色空間，懸浮展示。數名研究員各就各位於自己負責的畫面前方，手指在框出的光影中俐落彈跳或游移。調整數值，啟動機關。
不一會兒，韋克禮便看見太極、兩儀分別戴著接滿線路的頭罩，躺在兩座特殊機艙。他的喉嚨不再發出聲音，不再叫喊任何人停下手邊動作，而是乾燥如盛夏沙漠。韋克禮意識到這群人究竟在搞什麼鬼時，冷汗失去控制，拚命從毛細孔滲出濕透衣衫。他，啞然無語。
「我想幹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名鼎鼎的天才學者，能創造出令人驚嘆的異能者，卻看不透我想幹嘛！？」羅曼特睨視十字架上的男人。
「我只看到一個妄想復活死者的瘋子。」而且不惜把整個國家甚至全世界的人類拖下水。冰冷水滴自韋克禮的額頭往兩側滑落。
「韋克禮啊韋克禮。埋首於學術研究，輕易獲得名聲的你，怎會懂我的辛苦，怎麼明白我的野心。你更不可能明白我對世界的不公平，有多憤恨難忍。」羅曼特與十字架上的男人，彼此冷眼相看。
「羅曼特，你真的已經⋯⋯變成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
「你不認識我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我早超越你所認識的那個我了。」
「我將會完成超越天才開發的異能武器。」人生而不平等。
「因為——」 從種種人生考驗中羅曼特明白一件事。
在一切不公平面前，對「為何世界會如此不公平」這問題鑽牛角尖是沒必要的。
為什麼沒有必要？
因為——
與其讓看不見的誰，用看不見的手，操控自己的命運，不如自己成為操控全世界與命運的人。
「我不是天才，是成為神的人！」羅曼特按下手機螢幕上的執行鍵。
懸浮畫面，裡有四顆生動的大腦立體圖。分別標明莫雪奈、莫寧兒／莫靜兒、太極－白／太極－黑、兩儀／藺冬雪。
僅有莫雪奈的柱狀圖是直接顯示100％，其他三條柱狀圖顯示的百分比例數字，則從0%跟著機器運轉聲一路往上飆升至100%。
特殊機艙，是意識的輸入與分離器。
羅曼特刻意刺激沒有殺意的太極，強迫產生殺意人格。兩兩一組的人格，對異能軀體的大腦而言是最穩定的狀態。為了有效穩定分離出莫寧兒／莫靜兒的雙重意識，太極必須也是雙重人格。
先把意識從軀體的大腦內抽出，經過轉換數據化保存於超容量資料庫。數據化的意識，相當容易執行分離程序。分離後在資料庫中對數據進行個別整理、調整，甚至備份或格式化皆可行。程序執行完成後，再逆向輸入回大腦。
柱狀條顯示100%時，不同於以往的「太極」、「兩儀」緩緩睜開雙眼，摘下頭罩。離開特殊機艙，雙腳自動導航走往應當是入口處的金屬牆面附近，然後定格。失去生命氣息的瞳孔，直愣無邊無盡的銀色。宛若成對守門行屍。不。不是假設語氣。而是要用肯定句。純粹的精緻人偶。純粹的人形異能武器。成雙成對。
玻璃碎裂的清亮聲響吸引聽覺，濃烈的福馬林味隨之飄散而來衝擊嗅覺，強迫韋克禮的視線拉到筒狀物的擺放位置。視線才剛抵達桶狀物的擺放位置，恐懼與憤怒緊接在後襲擊他金褐眼眸。
「羅、羅曼特⋯⋯你到底、你到底在執著什麼？為什麼要如此對待自己的女兒！？為什麼不讓寧兒好好安息！！！！！」跟著韋克禮激動情緒扯動的四肢，磨擦金屬銬環，流出不少血。太殘忍了⋯⋯真的，太殘忍了。他痛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掙脫限制自由的力量。
「女兒？這『東西』哪是女兒？這東西哪是『人』。」接過研究員遞來的鐵鎚，羅曼特把玻璃桶的破洞敲得更大一些。
「莫雪奈，妳給我睜大眼睛看好。」羅曼特丟掉鎚子，用力把桶裡的黑髮少女拖出桶外。縫合的黑色粗線，圈住黑髮少女無血色的頸脖。
「莫寧兒。」沒有血色的黑髮少女，被羅曼特粗魯拽到另一個桶子前，大力砸在透明玻璃上。銀色，映入半開的眼睛。
「太極。」羅曼特左手指著穿白色軍裝的黑髮少女。
「妳製造的人偶們。妳自以為了不起做的『東西』，都在我手中。它們不是聽妳的，是『必須』聽我的命令。」炫耀，並不會因為隔了一層玻璃和福馬林而被遮擋。
「我創造的作品，可是比妳還精彩數百數千數萬倍！就連韋克禮自豪的作品，實驗代號：N6451079，沙利葉，都不可能贏過！」羅曼特用左手大拇指按下手機螢幕上的某個按鍵。
慘白刷過高挑少女的黑長髮，紅色浸潤眼球與黑瞳產生強烈對比。兩根黝黑畸角由內而外長在額頭上。衝破身後衣料的，是一對殘破黑色枯槁翅膀。
它，是太極。
暗黑蓋過嬌小少女的金褐髮，紅色吞噬眼球和被黑色侵佔的湖水綠眼眸，邊界非常銳利。兩根白畸角矗立在額頭。如出一徹的殘破的黑色枯槁翅膀，在身後舒展開。
它，是兩儀。
世界起源。
太極與兩儀。
無法結合，亦無法分離。
互為枷鎖的，共生關係。
那樣貌，彷彿在說——
這才是原本的我們。
有著畸角，長著獠牙的我們，才是真物。
「莫雪奈，妳愛上一個不可能愛妳的天才學者韋克禮，現在已被我遠遠超越。淪為被我綁在架子上，無縛雞之力必須哭著求我的懦夫。」猙獰笑聲的餘韻迴盪銀色空間。無邊無盡。
羅曼特很清楚桶子裡的黑髮女人，聽得到他說的每字每句。為了讓莫雪奈這婊子好好地待在他面前聽他說話，他可是大費周章才把這女人的大腦神經接上線路，裝進玻璃桶，泡進福馬林內保存起來。
「整個世界，所有人的意識，都將被我製造的最強異能武器控制。包含『妳』也是。」泡在福馬林液體的莫雪奈，雙手在玻璃桶內胡亂抓的舉動，產生大量泡沫。
「任誰都必須聽命於我。」即便有大量泡沫，也遮不住眼神裡面的恐懼。
「我是操縱命運的神！」啊，就是這句實在話。他終於可以凌駕世界。
「如何？害怕了嗎？害怕了吧！」這就是權力的效果。顯著效果，無人不崇拜，無人不敬畏。
「莫雪奈，妳也會有這一天啊！」羅曼特面露兇神惡煞，不停地猛力拍打玻璃。裡頭的泡沫激烈昇湧，如沸水滾動。
「終於、終於，讓我等到這一天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透明玻璃，倒映羅曼特笑得猖狂的淡淡身影。
「你沒有這一天。你只剩這一刻。」森寒冷冽，閃過那雙比深淵還更深不見底的漆黑眼眸。
XXXX年XX月XX日，星期日。AM05：23：05。
黑髮男子以動態視力難以捕捉的超級瞬間移動，壓低身軀避開一對黑白身影的拔刀揮砍。毫秒間，黑髮男子閃現於站在玻璃桶前的男人旁邊，揮動左拳把男人狠狠揍飛。在地上滾動很多很多圈，直至碰到金屬牆面才停止。並抽出腰間匕首，拋給早站在男人身後的黑髮女子。
「太極！兩儀！殺了他！！！」倒在地上撫著腫脹臉頰的羅曼特吼道。
倏地——
「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了你！」
「嗚⋯⋯」他感受到鋒利。
不是成功了嗎？
這個東西怎麼會映入眼簾。
「殺殺了你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了你！！！！！！」
「為⋯⋯甚⋯麼⋯是⋯⋯」刀刃直直捅進左胸。
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
反覆再反覆。
暗紅，在白色布料上越擴越大。
「殺殺了你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怎⋯怎⋯⋯麼⋯⋯可⋯⋯可能⋯⋯我⋯怎麼⋯可能⋯⋯失敗⋯⋯⋯⋯⋯」
在蒼白纖細頸脖上縫成圈的黑色粗線，和刀柄撞擊肉塊的悶響，是羅曼特闔眼之前看見聽見的有聲畫面。
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
沒有停止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跪坐在父親屍體上的黑髮少女，黑曜岩雙眸，失焦仰望看不見外面天空的無邊無盡銀色。聲嘶力竭。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死死死死死死去死去死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去死去死去死死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吧⋯⋯⋯⋯」
世界，陷入——
悲傷中的極度悲傷
與
絕望中的絕望。
淒厲尖叫，刮劃耳膜。
暗黑語句，刺痛腦髓。
哭泣，響徹雨濛雲霄。
整理完衣服儀容的羅曼特，相當滿意地瞧著十字架上的男人。淚流滿面，一副恨不得殺掉他啃嚙他骨頭的韋克禮。
成功了。他成功了。他，完成最後一道步驟。
「快做準備。」羅曼特雙手背在腰後，對空間內所有身穿白色實驗袍的研究員們發號施令。威風凜凜。他，難掩欣喜。
「瘋子！你是瘋子！羅曼特你到底想幹嘛！你們都快住手啊！羅曼特瘋了為什麼要跟著他一起瘋啊？你們全都瘋了是嗎！！！！！！」
在場無人理會韋克禮的激動喊叫，逕自準備事前分配好的工作。大量的針頭插進肌膚，注射超量鎮定劑。解開手銬腳鐐。剪掉外衣。替陷入昏迷的兩名女性異能者清洗骯髒不堪的身體。調整系統，調整波動，讓兩名異能者細胞再生能力加速。傷痕消失，宛若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替沒有自主能力的兩名異能者換上成套白色軍裝，與TSA正式黑色軍服相同款式。
一名研究員抱著平板操控介面，與腦意識監控中心同步的大量影像框立即跳進銀色空間，懸浮展示。數名研究員各就各位於自己負責的畫面前方，手指在框出的光影中俐落彈跳或游移。調整數值，啟動機關。
不一會兒，韋克禮便看見太極、兩儀分別戴著接滿線路的頭罩，躺在兩座特殊機艙。他的喉嚨不再發出聲音，不再叫喊任何人停下手邊動作，而是乾燥如盛夏沙漠。韋克禮意識到這群人究竟在搞什麼鬼時，冷汗失去控制，拚命從毛細孔滲出濕透衣衫。他，啞然無語。
「我想幹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名鼎鼎的天才學者，能創造出令人驚嘆的異能者，卻看不透我想幹嘛！？」羅曼特睨視十字架上的男人。
「我只看到一個妄想復活死者的瘋子。」而且不惜把整個國家甚至全世界的人類拖下水。冰冷水滴自韋克禮的額頭往兩側滑落。
「韋克禮啊韋克禮。埋首於學術研究，輕易獲得名聲的你，怎會懂我的辛苦，怎麼明白我的野心。你更不可能明白我對世界的不公平，有多憤恨難忍。」羅曼特與十字架上的男人，彼此冷眼相看。
「羅曼特，你真的已經⋯⋯變成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
「你不認識我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我早超越你所認識的那個我了。」
「我將會完成超越天才開發的異能武器。」人生而不平等。
「因為——」 從種種人生考驗中羅曼特明白一件事。
在一切不公平面前，對「為何世界會如此不公平」這問題鑽牛角尖是沒必要的。
為什麼沒有必要？
因為——
與其讓看不見的誰，用看不見的手，操控自己的命運，不如自己成為操控全世界與命運的人。
「我不是天才，是成為神的人！」羅曼特按下手機螢幕上的執行鍵。
懸浮畫面，裡有四顆生動的大腦立體圖。分別標明莫雪奈、莫寧兒／莫靜兒、太極－白／太極－黑、兩儀／藺冬雪。
僅有莫雪奈的柱狀圖是直接顯示100％，其他三條柱狀圖顯示的百分比例數字，則從0%跟著機器運轉聲一路往上飆升至100%。
特殊機艙，是意識的輸入與分離器。
羅曼特刻意刺激沒有殺意的太極，強迫產生殺意人格。兩兩一組的人格，對異能軀體的大腦而言是最穩定的狀態。為了有效穩定分離出莫寧兒／莫靜兒的雙重意識，太極必須也是雙重人格。
先把意識從軀體的大腦內抽出，經過轉換數據化保存於超容量資料庫。數據化的意識，相當容易執行分離程序。分離後在資料庫中對數據進行個別整理、調整，甚至備份或格式化皆可行。程序執行完成後，再逆向輸入回大腦。
柱狀條顯示100%時，不同於以往的「太極」、「兩儀」緩緩睜開雙眼，摘下頭罩。離開特殊機艙，雙腳自動導航走往應當是入口處的金屬牆面附近，然後定格。失去生命氣息的瞳孔，直愣無邊無盡的銀色。宛若成對守門行屍。不。不是假設語氣。而是要用肯定句。純粹的精緻人偶。純粹的人形異能武器。成雙成對。
玻璃碎裂的清亮聲響吸引聽覺，濃烈的福馬林味隨之飄散而來衝擊嗅覺，強迫韋克禮的視線拉到筒狀物的擺放位置。視線才剛抵達桶狀物的擺放位置，恐懼與憤怒緊接在後襲擊他金褐眼眸。
「羅、羅曼特⋯⋯你到底、你到底在執著什麼？為什麼要如此對待自己的女兒！？為什麼不讓寧兒好好安息！！！！！」跟著韋克禮激動情緒扯動的四肢，磨擦金屬銬環，流出不少血。太殘忍了⋯⋯真的，太殘忍了。他痛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掙脫限制自由的力量。
「女兒？這『東西』哪是女兒？這東西哪是『人』。」接過研究員遞來的鐵鎚，羅曼特把玻璃桶的破洞敲得更大一些。
「莫雪奈，妳給我睜大眼睛看好。」羅曼特丟掉鎚子，用力把桶裡的黑髮少女拖出桶外。縫合的黑色粗線，圈住黑髮少女無血色的頸脖。
「莫寧兒。」沒有血色的黑髮少女，被羅曼特粗魯拽到另一個桶子前，大力砸在透明玻璃上。銀色，映入半開的眼睛。
「太極。」羅曼特左手指著穿白色軍裝的黑髮少女。
「妳製造的人偶們。妳自以為了不起做的『東西』，都在我手中。它們不是聽妳的，是『必須』聽我的命令。」炫耀，並不會因為隔了一層玻璃和福馬林而被遮擋。
「我創造的作品，可是比妳還精彩數百數千數萬倍！就連韋克禮自豪的作品，實驗代號：N6451079，沙利葉，都不可能贏過！」羅曼特用左手大拇指按下手機螢幕上的某個按鍵。
慘白刷過高挑少女的黑長髮，紅色浸潤眼球與黑瞳產生強烈對比。兩根黝黑畸角由內而外長在額頭上。衝破身後衣料的，是一對殘破黑色枯槁翅膀。
它，是太極。
暗黑蓋過嬌小少女的金褐髮，紅色吞噬眼球和被黑色侵佔的湖水綠眼眸，邊界非常銳利。兩根白畸角矗立在額頭。如出一徹的殘破的黑色枯槁翅膀，在身後舒展開。
它，是兩儀。
世界起源。
太極與兩儀。
無法結合，亦無法分離。
互為枷鎖的，共生關係。
那樣貌，彷彿在說——
這才是原本的我們。
有著畸角，長著獠牙的我們，才是真物。
「莫雪奈，妳愛上一個不可能愛妳的天才學者韋克禮，現在已被我遠遠超越。淪為被我綁在架子上，無縛雞之力必須哭著求我的懦夫。」猙獰笑聲的餘韻迴盪銀色空間。無邊無盡。
羅曼特很清楚桶子裡的黑髮女人，聽得到他說的每字每句。為了讓莫雪奈這婊子好好地待在他面前聽他說話，他可是大費周章才把這女人的大腦神經接上線路，裝進玻璃桶，泡進福馬林內保存起來。
「整個世界，所有人的意識，都將被我製造的最強異能武器控制。包含『妳』也是。」泡在福馬林液體的莫雪奈，雙手在玻璃桶內胡亂抓的舉動，產生大量泡沫。
「任誰都必須聽命於我。」即便有大量泡沫，也遮不住眼神裡面的恐懼。
「我是操縱命運的神！」啊，就是這句實在話。他終於可以凌駕世界。
「如何？害怕了嗎？害怕了吧！」這就是權力的效果。顯著效果，無人不崇拜，無人不敬畏。
「莫雪奈，妳也會有這一天啊！」羅曼特面露兇神惡煞，不停地猛力拍打玻璃。裡頭的泡沫激烈昇湧，如沸水滾動。
「終於、終於，讓我等到這一天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透明玻璃，倒映羅曼特笑得猖狂的淡淡身影。
「你沒有這一天。你只剩這一刻。」森寒冷冽，閃過那雙比深淵還更深不見底的漆黑眼眸。
XXXX年XX月XX日，星期日。AM05：23：05。
黑髮男子以動態視力難以捕捉的超級瞬間移動，壓低身軀避開一對黑白身影的拔刀揮砍。毫秒間，黑髮男子閃現於站在玻璃桶前的男人旁邊，揮動左拳把男人狠狠揍飛。在地上滾動很多很多圈，直至碰到金屬牆面才停止。並抽出腰間匕首，拋給早站在男人身後的黑髮女子。
「太極！兩儀！殺了他！！！」倒在地上撫著腫脹臉頰的羅曼特吼道。
倏地——
「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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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成功了嗎？
這個東西怎麼會映入眼簾。
「殺殺了你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了你！！！！！！」
「為⋯⋯甚⋯麼⋯是⋯⋯」刀刃直直捅進左胸。
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
反覆再反覆。
暗紅，在白色布料上越擴越大。
「殺殺了你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怎⋯怎⋯⋯麼⋯⋯可⋯⋯可能⋯⋯我⋯怎麼⋯可能⋯⋯失敗⋯⋯⋯⋯⋯」
在蒼白纖細頸脖上縫成圈的黑色粗線，和刀柄撞擊肉塊的悶響，是羅曼特闔眼之前看見聽見的有聲畫面。
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拔出捅進。
沒有停止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跪坐在父親屍體上的黑髮少女，黑曜岩雙眸，失焦仰望看不見外面天空的無邊無盡銀色。聲嘶力竭。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死死死死死死去死去死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去死去死去死死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吧⋯⋯⋯⋯」
世界，陷入——
悲傷中的極度悲傷
與
絕望中的絕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