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蝴蝶效應 (3/3)
本章節 2083 字
更新於: 2020-05-20
當晚。
燭火搖曳，高掛桿頭的「誠」字旗，在冷月寒星的輝映下，巍巍鳴起戰鼓。
「小心門戶，不要踏出屯所半步。」
臨行前，土方對著站在門邊送行的雪村與朱琬萍，千叮嚀萬交代：「如果有什麼狀況，立刻讓山崎通知我。」
「是。」雪村用力點了點頭。
望著最後一抹淺蔥色的殘影溶入潑墨般的夜色中，朱琬萍無從解釋此刻突如其來的不安。
池田屋事件，新選組大捷建功，獲得幕府及會津藩的賞賜，因此揚名立萬——沒錯吧？
但是為何她會心悸得難以平復？甚至，隱約感到一股惡寒……是她變得太過神經質了嗎？！
約莫一個小時之後。河原町。
陷入黑暗的池田屋，不斷傳出打鬥時吆喝吶喊與刀劍互擊的聲響，清晰而凌亂。
身先士卒的近藤率隊攻進屋內，大舉搜捕長州藩士與浪士；土方與山南各帶領一支分隊守住前後門，遏止對方突圍及逃竄。隨著裡應外合的夾擊見效，戰況逐漸明顯的對新選組有利。
乍聞金屬擦碰聲響起，山南立即回頭，目擊部屬們正與一名長州浪士交戰，對方揮刀之俐落與迅速，在血花飛濺的同時，兩名部屬瞬間負傷倒地。
男子看起來文弱，一束緋色長髮在夜風中飄揚，有著貌似女子的俊美五官，左臉頰上嵌著一道傷疤。
「我在找人，讓開。」甩落刀上的血漬，男子的聲音冷若臘月霜雪，墨紫色的瞳眸掠過琥珀色的寒光。
「恕難從命。」略抬刀柄，山南亮出刀尖直指對方眉心，「還請閣下——束手就擒！」
語畢，山南一個跨步衝上前。
本該靜謐的新選組屯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動了屋子裡的兩個人。
「有人襲擊屯所！」衝進屋內的山崎，立刻吹滅所有燭火。
「知道人數嗎？」朱琬萍冷靜問道。
「五個人。前門四個，後門一個。」山崎覷了一眼雪村腰間的小太刀，「我必須馬上通知副長，雪村君能保護琬小姐吧？」
「不，你們兩個一起去！也許需要山崎君協助突圍，讓千鶴前去池田屋報信。」
從口袋中拿出櫸，朱琬萍一邊綁住衣袖一邊說道：「我會小心自保，必要時就先逃走。」
「可是——」山崎與雪村的異口同聲，嘎然止於朱琬萍平和卻堅定的眼神中。
「拜託你們，務必分秒必爭。」同時搭住兩人的肩膀，朱琬萍將他們往外推出門口，「盡快帶著援軍回來！」
就這樣，漫長而慘烈的戰鬥之夜，似乎還未能在血泊中，畫下句點……
※ ※ ※ ※ ※ ※ ※ ※ ※ ※ ※ ※
靜靜的睇著眼前昏迷未醒的人，朱琬萍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闔眼。
全身三處嚴重的刀傷，其中左腕的傷勢，更是嚴重到筋斷骨裂。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無以名狀的恐懼與悲傷，逐漸在她心裡膨脹到即將爆破的程度。
這算是——天譴嗎？
懲罰她不該介入他們的事情，甚至企圖扮演上帝的角色、改變既定的事實，所以報應來得又急又快，而且加倍奉還！
因為，兜了一大圈，山南不但仍舊毀掉左腕還傷得更重，並且影響了其他人的命運，間接導致近藤遇襲、土方負傷、源先生提前陣亡……
是她錯！全是她錯得離譜而愚蠢！然而，既然錯的是她，怎麼會是——別人受過遭殃？
電影《蝴蝶效應》裡的男主角，為了改變自己與親友在人生中所遇到的種種不愉快或缺憾，一次又一次重複利用自身的特殊能力回到過去，透過更改原來做過的事情，企圖將命運往更好的方向扭轉。
但是，每一次的重新選擇，就會重新發展出不同的人際關係、造就不同的境遇及影響，連帶形成不同的結果與缺憾。
最後，男主角在親眼目睹心愛的女孩喪命時，才終於明白生命不會盡如人意的完美無缺，並且頓悟人生中必然存在的取捨，難免總會留下某些感傷或遺憾。
於是，竭盡所能祈求的——僅僅只是一份無愧與心安！
而如今……她成了那隻蝴蝶嗎？
她在最初扇動了翅膀所造成的氣旋，是否終將演變成新選組無法預期和承受的風暴？
「別死……拜託你……」雙手握起山南的右手抵著自己的額頭，朱琬萍崩塌的情緒終於越過眼眶，猶如潰堤的滾滾山洪，在蒼白的臉頰畫下深深的水痕。
捧著高腳膳立於門邊許久，齋藤遲遲踏不出腳下這一步。
不明白究竟是她此刻的脆弱還是虛弱，狠狠震攝了他——抑或，其實兩者都有。
「如果，妳還希望在山南先生甦醒後繼續照顧他，就不該讓自己在這時候累倒。」無法釋懷的莫名悶痛讓他相當困擾，齋藤索性將其全部冰封在聲音裡。
淚眼婆娑的回過頭瞅了齋藤一眼，朱琬萍邊將山南的手放回棉被裡，邊用手背抹過潮濕的兩頰。「我不餓，謝謝。」
「妳要自己吃——」在她身旁放下高腳膳，齋藤衿冷淡漠的神情，透出不容妥協的堅決，「還是我動手？」
朱琬萍睇著齋藤，對峙般的沉默，不語。淚水洗過的黑眸瀅著動人的清澈，然而飛揚的眼角，卻豎起不協調的倔強。
這是威脅嗎？她討厭別人威脅她，即使是齋藤一也不例外！
右手端起湯碗喝上一口，齋藤倏地伸出左手勾住朱琬萍的後腦，隨即壓上自己的唇瓣。
太過迅速與突然，朱琬萍只能傻愣愣地看著齋藤的臉，剎那間貼近自己，直到一股溫熱的液體竄進嘴巴裡，她才驚覺齋藤做了甚麼——
推開他的同時，她忍不住掩嘴輕咳。
「等一下我來收拾。」放下湯碗，齋藤起身走向房門，「好好把飯吃完。」
「……」盯著高腳膳裡的湯碗，朱琬萍感覺一陣不受控制的熱烘，從臉頰一路竄燒到耳根。
這——這傢伙腦筋秀逗啊！
門外的迴廊上，齋藤抬指輕觸微顫的薄唇，想起剛才的柔軟……
有那麼一瞬間，恍了神。
燭火搖曳，高掛桿頭的「誠」字旗，在冷月寒星的輝映下，巍巍鳴起戰鼓。
「小心門戶，不要踏出屯所半步。」
臨行前，土方對著站在門邊送行的雪村與朱琬萍，千叮嚀萬交代：「如果有什麼狀況，立刻讓山崎通知我。」
「是。」雪村用力點了點頭。
望著最後一抹淺蔥色的殘影溶入潑墨般的夜色中，朱琬萍無從解釋此刻突如其來的不安。
池田屋事件，新選組大捷建功，獲得幕府及會津藩的賞賜，因此揚名立萬——沒錯吧？
但是為何她會心悸得難以平復？甚至，隱約感到一股惡寒……是她變得太過神經質了嗎？！
約莫一個小時之後。河原町。
陷入黑暗的池田屋，不斷傳出打鬥時吆喝吶喊與刀劍互擊的聲響，清晰而凌亂。
身先士卒的近藤率隊攻進屋內，大舉搜捕長州藩士與浪士；土方與山南各帶領一支分隊守住前後門，遏止對方突圍及逃竄。隨著裡應外合的夾擊見效，戰況逐漸明顯的對新選組有利。
乍聞金屬擦碰聲響起，山南立即回頭，目擊部屬們正與一名長州浪士交戰，對方揮刀之俐落與迅速，在血花飛濺的同時，兩名部屬瞬間負傷倒地。
男子看起來文弱，一束緋色長髮在夜風中飄揚，有著貌似女子的俊美五官，左臉頰上嵌著一道傷疤。
「我在找人，讓開。」甩落刀上的血漬，男子的聲音冷若臘月霜雪，墨紫色的瞳眸掠過琥珀色的寒光。
「恕難從命。」略抬刀柄，山南亮出刀尖直指對方眉心，「還請閣下——束手就擒！」
語畢，山南一個跨步衝上前。
本該靜謐的新選組屯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動了屋子裡的兩個人。
「有人襲擊屯所！」衝進屋內的山崎，立刻吹滅所有燭火。
「知道人數嗎？」朱琬萍冷靜問道。
「五個人。前門四個，後門一個。」山崎覷了一眼雪村腰間的小太刀，「我必須馬上通知副長，雪村君能保護琬小姐吧？」
「不，你們兩個一起去！也許需要山崎君協助突圍，讓千鶴前去池田屋報信。」
從口袋中拿出櫸，朱琬萍一邊綁住衣袖一邊說道：「我會小心自保，必要時就先逃走。」
「可是——」山崎與雪村的異口同聲，嘎然止於朱琬萍平和卻堅定的眼神中。
「拜託你們，務必分秒必爭。」同時搭住兩人的肩膀，朱琬萍將他們往外推出門口，「盡快帶著援軍回來！」
就這樣，漫長而慘烈的戰鬥之夜，似乎還未能在血泊中，畫下句點……
※ ※ ※ ※ ※ ※ ※ ※ ※ ※ ※ ※
靜靜的睇著眼前昏迷未醒的人，朱琬萍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闔眼。
全身三處嚴重的刀傷，其中左腕的傷勢，更是嚴重到筋斷骨裂。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無以名狀的恐懼與悲傷，逐漸在她心裡膨脹到即將爆破的程度。
這算是——天譴嗎？
懲罰她不該介入他們的事情，甚至企圖扮演上帝的角色、改變既定的事實，所以報應來得又急又快，而且加倍奉還！
因為，兜了一大圈，山南不但仍舊毀掉左腕還傷得更重，並且影響了其他人的命運，間接導致近藤遇襲、土方負傷、源先生提前陣亡……
是她錯！全是她錯得離譜而愚蠢！然而，既然錯的是她，怎麼會是——別人受過遭殃？
電影《蝴蝶效應》裡的男主角，為了改變自己與親友在人生中所遇到的種種不愉快或缺憾，一次又一次重複利用自身的特殊能力回到過去，透過更改原來做過的事情，企圖將命運往更好的方向扭轉。
但是，每一次的重新選擇，就會重新發展出不同的人際關係、造就不同的境遇及影響，連帶形成不同的結果與缺憾。
最後，男主角在親眼目睹心愛的女孩喪命時，才終於明白生命不會盡如人意的完美無缺，並且頓悟人生中必然存在的取捨，難免總會留下某些感傷或遺憾。
於是，竭盡所能祈求的——僅僅只是一份無愧與心安！
而如今……她成了那隻蝴蝶嗎？
她在最初扇動了翅膀所造成的氣旋，是否終將演變成新選組無法預期和承受的風暴？
「別死……拜託你……」雙手握起山南的右手抵著自己的額頭，朱琬萍崩塌的情緒終於越過眼眶，猶如潰堤的滾滾山洪，在蒼白的臉頰畫下深深的水痕。
捧著高腳膳立於門邊許久，齋藤遲遲踏不出腳下這一步。
不明白究竟是她此刻的脆弱還是虛弱，狠狠震攝了他——抑或，其實兩者都有。
「如果，妳還希望在山南先生甦醒後繼續照顧他，就不該讓自己在這時候累倒。」無法釋懷的莫名悶痛讓他相當困擾，齋藤索性將其全部冰封在聲音裡。
淚眼婆娑的回過頭瞅了齋藤一眼，朱琬萍邊將山南的手放回棉被裡，邊用手背抹過潮濕的兩頰。「我不餓，謝謝。」
「妳要自己吃——」在她身旁放下高腳膳，齋藤衿冷淡漠的神情，透出不容妥協的堅決，「還是我動手？」
朱琬萍睇著齋藤，對峙般的沉默，不語。淚水洗過的黑眸瀅著動人的清澈，然而飛揚的眼角，卻豎起不協調的倔強。
這是威脅嗎？她討厭別人威脅她，即使是齋藤一也不例外！
右手端起湯碗喝上一口，齋藤倏地伸出左手勾住朱琬萍的後腦，隨即壓上自己的唇瓣。
太過迅速與突然，朱琬萍只能傻愣愣地看著齋藤的臉，剎那間貼近自己，直到一股溫熱的液體竄進嘴巴裡，她才驚覺齋藤做了甚麼——
推開他的同時，她忍不住掩嘴輕咳。
「等一下我來收拾。」放下湯碗，齋藤起身走向房門，「好好把飯吃完。」
「……」盯著高腳膳裡的湯碗，朱琬萍感覺一陣不受控制的熱烘，從臉頰一路竄燒到耳根。
這——這傢伙腦筋秀逗啊！
門外的迴廊上，齋藤抬指輕觸微顫的薄唇，想起剛才的柔軟……
有那麼一瞬間，恍了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