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地下世界(一)

本章節 4582 字
更新於: 2020-05-15
  中午。

  祁苑依照慣例跟著損友來到學生餐廳,就早上剛發生的一段插曲,不免俗要被拿出來說笑。

  「噗哈哈哈……就算魔女的課真的無藥可救也不能說出來啊!」

  損友一號,李冠恩姿勢豪邁地拍著桌子大笑。

  「呵,妳這心口一致的壞習慣要改,說誰不好,偏選大魔頭,嫌活得太膩?」

  損友二號,蕭泫一臉譏笑,卻端正姿態細細品嚐午餐。

  「你們別笑啦,小苑也不願意這樣。」

  「嗚……還是棠棠最好了!」

  祁苑眼中閃爍淚光,抱著小天使蘇棠撒嬌。

  「乖乖,下次不能再做這種事了哦。」

  「好。」

  蘇棠伸手安撫地拍了拍祈苑後背,接著突然想到什麼事情,說道:「說起來下週開始就是為期三個月的實習課程,我被分在政務課,上週報到時,帶我的姊姊人很好,稍微聽了介紹後,發現是挺理想的工作,你們呢?」

  李冠恩從口袋抽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勤務課,就是個打雜的工作,報到當天因為事務繁多被拖去幫忙,差點沒有累死,想到接下來還要實習三個月心裡都有些後怕。」

  蕭泫無情吐槽:「我看是你平常放鬆慣了,得報應了吧。」

  「我那叫享受人生懂不懂!說我得報應,那你呢?分去哪?」

  蕭泫回:「支援課,協助處理小事件及各部相關事務,滿輕鬆的。」

  「啊--不公平啊!難道因為是資優生所以有優待嗎?」李冠恩仰天長歎命運的不公。

  「沒有優待,這是依個人潛質所安排的實習工作。」

  「哇--我們都分在同一區,太好了!啊,小苑妳呢?分到哪?要是也在同區,以後下班就可以經常約吃飯了!」蘇棠歡呼的跳了起來,接著一臉期待地看向祈苑。

  「嗯?哦,我分在特異部,實習當日才去報到。」

  「……特異部?這是在哪區?」

  祁苑迎著眾人疑惑的目光,隨手從錢包取出分發文件。

  「在十區,你們的表情真奇怪,怎麼了嗎?」

  「這……小苑妳要不要去向老師問清楚?」

  「……這有什麼問題嗎?」

  李冠恩道:「還能有什麼問題?肯定是因為沒聽說過這種部門啊!」

  「什麼意思?」

  蕭泫嘆口氣,說:「鳥籠一共十二區,四大區分一部,分別是行政、立法、司法三大部,其下各分兩課,分別是支援課、勤務課、政務課、監察課、考試課及犯罪課,從來沒聽說過特異部。」

  「是哦……或、或許是今年新設立的吧?」

  蕭泫回:「就算是,也不會封鎖消息至今無人所知,即便真的存在,也不會分派學生去這種隱密的部門實習,勸妳還是去問清楚,若真是公文意外,妳可就沒學分了。」

  李冠恩沒良心說:「到時妳留級,我肯定會去樓下笑妳。」

  「閉上你的嘴!」

  「好兇!」

  「只針對你。」

  「呿,太兇小心嫁不出去!」

  「呵,先擔心你自己吧。」祁苑無視李冠恩的暴怒,淡然咬了一口麵包,思考一會,便又道:「……仔細想想也有道理,我可不想因為這種錯誤而浪費時間去重修,棠棠,要不今天放學後妳陪我去問問吧!」

  蘇棠朝著祁苑雙手合十:「小苑……抱歉!我今天跟男朋友有約了……」

  「這樣啊,沒關係啦,祝妳約會愉快,那……」

  「我今天沒什麼事,放學後去打一場怎麼樣?」

  「嗯。」

  祁苑回頭,只見兩損友勾肩搭背早已逐漸遠去,她只好憤恨低頭,大力咬著麵包出氣,順帶喝了一口退冰後變味的奶茶。

  「果然是交友不慎。」

  祁苑小聲呢喃。



  「噹、噹、噹、噹--」

  下課鈴響,班導師隨手將粉筆歸位,雙手拍了拍,順道將書本闔上。

  「過了週末就是各位同學為期三月的實習課程,因此學校特例讓高二學生上到第五堂課,讓你們能有更多時間好好整理行李與心情,希望接下來三個月的辛勞,能夠讓各位同學有所收穫,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裡,班長下課。」

  「起立,立正,謝謝老師。」

  祁苑望著老師離去的身影,轉頭感受到教室內瀰漫著一股歡樂雀躍的氣氛,心中也不自覺歡愉起來,心中也莫名期待這次的實習課程。

  李冠恩跳躍著由眼前經過:「祁苑掰囉。」

  「掰。」

  蕭泫冷淡有禮:「再見。」

  「再見。」

  李冠恩佇立門口,朝教室內大喊:「蕭泫快點,時間要趕不上了!」

  「來了。」

  「冠恩總是這麼鬧騰。」

  祁苑無奈:「唉,這小子沒一天安靜的。」

  蘇棠說:「哈哈,說的也是呢,那小苑我也先走囉,再見。」

  「嗯,再見。」

  向摯友道別後,祁苑在教室多坐一會,短暫恍神才發現教室早已空無一人,怪不得這麼安靜,她搖了搖頭,才不慌不忙地收拾書包,拿著分發文件朝教職員辦公室方向前行。

  無人的走廊上十分冷清,這讓久違漫步校園的祁苑突然來了興致,她伸手從末扇窗一路抹到首扇窗,這無人所知的惡作劇讓她產生莫名的成就感,甚至心情愉悅的哼起了曲子。

  一個轉身要下樓時,祁苑才發現本來握在手上的分發文件早已不知去向,驀然回首視線循著走廊回去找時,卻見一名脖頸掛著耳機的藍髮少年手中揣著一張十分眼熟的紙,正看得認真。

  「這是我的。」

  「哦,我擅自看了。」

  祁苑小跑步來到他的跟前將分發文件奪回,抽回的同時才看清對方長相,藍髮少年身高不高,眼神漠然,左眼角下有顆淚痣,長相清秀,倒不如說更像個女孩子。

  身高沒有太大差距這點,讓祁苑對他多出幾分親切感,她筆直盯著少年出神。

  「喂。」

  「欸?啊……看了也沒關係,話說我不叫喂,我叫祁苑。」

  「我知道。」

  「知道還叫我喂,太失禮了吧。」

  少年剛邁出兩步,回頭鄙視:「哈?盯著陌生人的臉出神,比較失禮吧。」

  「……這、這點小事就別計較了,欸,是說你分發到哪一部門?」祁苑快步跟上少年。

  「為什麼要告訴妳?」

  「你都偷看我的,告訴我也無仿吧?」

  少年伸手指著留有指紋的窗戶,挑眉道:「難道不是妳顧著惡作劇,才讓我有機可乘?」

  祁苑尷尬的笑了笑:「啊哈哈……就說小事別計較了!我這不分發到奇怪的地方,才想著去找老師確認清楚,恰巧遇上還沒回家的你,就想著你是不是也有這個困擾。」

  「我沒有這種困擾,教職員室到了。」少年抬手指著明亮的辦公室,接著邁步向前。

  「……這樣啊,謝謝。」

  祁苑轉身拉開教職員室的門,正要邁步跨入時,身後又傳來少年的聲音。

  「不過……」

  不過?祁苑停下腳步,歪頭看向少年。

  「不過我跟妳是發分在同一部門,還有我叫薛海。」

  祁苑還來不及反應,薛海人已經走到門口,她只能聳聳肩,略感小確幸的輕聲呢喃:「薛海……這名字不是挺好嘛!」

  祁苑邁步走進教職員室,一格格排列整齊的辦公坐以四人為一組,在高一、高三仍在上課的情況下,一眼望去很快便找到了班導師。

  「老師。」

  「原來是祁苑啊,要不要吃?」享受著下午茶的班導師隨手拿一塊餅乾遞給祁苑,待她接過,才又道:「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啊,是的。」祁苑將分發文件遞給班導師,從旁拉了張椅子便坐下,「我想詢問關於分發部門的事。」

  「哦……特異部?確實沒聽過呢!妳稍等,我打電話幫妳確認。」

  「好的。」

  班導師一個轉身,從抽屜拿出一本記事本,飛快地打了一通電話。

  祁苑坐等略感無聊,就在教職員室四處看看,一不小心將花瓶裡的鮮花給折了,趁無人發現趕緊偷偷塞回瓶口,接著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塗塗畫畫,玩得不亦樂乎,甚至得到美術老師的讚賞,就在繪圖興致達到最高時,一個震動打斷了她。

  祁苑掏出手機,查看一眼來電人,陰鬱神情瞬間滿面笑容,她接通了電話。

  「喂,野叔,你到了是嗎?我還要在一下子才能回家。」

  『這樣啊,小姐還在學校就好,叔現在有要事在忙,怕小姐等急了才打這通電話,抱歉要晚一點才能去接您,還請您在學校等我。』

  「好的,野叔工作辛苦,我不急,會乖乖在學校等的。」

  『謝謝小姐體諒,唔……小姐我現在有些忙,要先掛電話了。』

  「……嗯?好,野叔工作小心。」

  掛上電話後,祁苑回想從電話背景中聽見的某種聲音,她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安。

  「祁苑?」

  「嚇!」祁苑嚇得猛一回頭,鬆口氣道:「呼……原來是老師。」

  「妳怎麼了?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

  「我、我沒事,可能是今天有點累了。」

  「是嗎?那妳回家後要好好休息哦,還有,我已經幫妳確認過分發部門了,機關人員說實屬政府設立的部門,當天妳依照這地址到場報到就可以了。」

  「好的,謝謝老師。」

  「不客氣,妳趕緊回家休息吧,妳是搭車還是接送?」

  「我是接送,但家裡人今天會晚點到。」

  「不然去隔壁保健室稍微休息一下吧。」

  祁苑告別了班導師,來到保健室隨意選了張床。

  剛倒臥便眼皮一沉,很快昏睡過去,時間一晃,當在睜開眼睛時,早已夕陽西下,學生們紛紛離校的聲音逐漸遠去,她揉了揉眼睛,伸手打開手機屏幕。

  「已經四點半了,怎麼還沒到?」祁苑皺眉,想起睡前心中那股不安,是不是江野出什麼事了?接著她搖搖頭,將這些不好的念頭甩開。

  「或許有什麼事耽擱了吧。」祁苑一邊呢喃,一邊下了床。

  離開保健室,祁苑在校門前又等了半小時,期間也試圖給江野打了幾通電話,卻依然無人接聽,她望向逐漸下沉的夕陽,心中開始有些緊張。

  自從那件事後,祁苑再也沒有獨自一人待到天黑回家,也從未遇過江野晚到的情況,肯定是出了什麼事。

  祁苑深吸一口氣,不斷告訴自己,害怕不過源自於童年的心理陰影,如今已經長大了,肯定不會有事的。

 「呼……走回家吧。」她做下決定,便付諸實行。

  祁苑小心翼翼地一腳跨出校門,試著又向前走了幾步,她發現這條街並沒有想像中那麼令人恐懼,從前那種被人監視的感覺也蕩然無存。

  這種無拘無束的自由,令她如脫韁野馬般歡快的哼著歌四處蹦噠,偶時停下腳步逗弄矮牆上睡得舒適的貓,偶時停在新奇的店家,自娛自樂擺弄著千奇百怪的裝飾。

  直至天色漸暗,祁苑也不敢再貪玩,邁開腳步必須趕在天色全黑以前到家才行,她轉彎走入巷子裡,這是離家最近的一條捷徑。

  祁苑抱著書包,心中有些忐忑,但步伐未減,看似蜿蜒無盡的巷子格外寂靜,加上天色漸晚導致視野受限,五感隨之也敏感起來,彷彿任何聲音都能在這裡無限擴散。

  又是那種感覺。

  距離把持有度,又仿彿近在身旁,似笑非笑,卻格外灼烈的注視感,隱約間甚至還能聽見過於興奮所導致的呼吸聲。

  好恐怖,怎麼辦?

  祈苑心跳頻率漸增,也開始懊悔自己妄下的決定,她總覺得有誰跟在身後監視著她。

  是誰?到底是誰?

  拜託有沒有人,有沒有人可以來救救她。

  祈苑踏著慌亂的腳步,迷失在這條既熟悉又陌生的巷子中。

  「叮鈴鈴!」

  「啊!」

  手機鈴聲大響,祈苑被嚇了一跳後絆倒在地,同時紊亂心緒也冷靜了下來,她如獲一根救命稻草,想也不想便接通了電話。

  「喂、喂?」

  『……喂,小姐是我。』

  聽見是熟識之人的聲音後,祈苑鬆一口氣:「呼……原來是野叔。」

  『抱歉小姐我遲到了,我已經再去學校的路上了。』

  「嗯,沒關係,不過我已經擅自離校走到巷子了。」

  『是嗎……您沒事吧?啊,我剛剛好像有聽見您的迴音,還請您在原地等我。』

  「沒事,我剛走過第二巷口。」

  『呼、哈……啊,我看見--』

  感受到前方一股風吹草動,順著一陣強風,祈苑緩緩抬頭,望著巷子盡頭一抹黑色身影朝自己飛奔而來,卻見江野神情慌張的指著她的方向,似乎再吶喊些什麼。

  『呼……哈……小姐小……後--』

  「小姐快逃!」

    一道陰影遮掩,祈苑半回身,只見身後佇立一名身材壯碩的男人,他一手持繩,一手持刀,似是滿足的露出一抹令人寒顫的笑容。

  「……欸?」

  「咻--喀、喀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