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優越崇高的黑暗（9）
本章節 3340 字
更新於: 2018-07-15
夜幕低垂，群星黯淡無光的夜。位於帝都西南一百里，羅斯瓦爾‧法爾加萊的領地坐落於此。
由於領地內盛產銀礦，所以法爾加萊亞一族當年在戰爭過後很快便藉此興盛，達到富可敵國的情況。羅斯瓦爾也憑藉一族龐大的經濟實力，餵飽底下的鷹犬為自己進行各種明的暗的事宜。
「真是辛苦了。」羅斯瓦爾舉止慵懶地坐在領地堡壘的寶座上一手支著臉龐，面露讓人發寒的笑。
那個笑容，要用字句描述的話，最能讓人聯想到的無非是死亡。
底下屈膝跪著一名穿著旅者裝扮年約四十的男子，渾身沾染著塵土汙泥，神態看來十分疲憊，不過即使疲累至極仍然表現出十足十的恭敬。他帶著惶恐回應：「不、不會。」
這位是從民間找來雇傭的一支冒險者隊伍的隊長。這支小隊伍一開始並不知道僱用自己的人是王國十二天騎的羅斯瓦爾，只是聽從中間人捎來的命令執行行動，直到最後要回報消息時，才越過中間人直接稟報這位幕後主使人。
直到今天，才曉得自己正在替誰做事。
行動進行了一個季節變換的時間，到了今天總算有消息回來。
「那麼，有什麼消息可以告訴我的嗎？」
那位帶頭發言的人抬起頭，帶著感到驚嘆的語氣開口：「是。探查工作進行到現在已經三個多月，我們深入西赫本以南照著指示進行探索，目前已前進舒亞鎮以南一千多里的直線距離。照著地圖來看，已經足夠接近黑色地帶。」
「……接著說。」
舒亞鎮是王國目前所知的城鎮村莊中最南方的，因為地理位置而有「王國之足」的雅稱。再更南方一帶都是貧脊的土壤，要不就是布滿瘴氣的沼澤、沒有經濟價值的樹種遍布的森林地。
黑色地帶也就是黑暗荒原，它的面積是難以想像的龐大，目前已確認赫本大陸以西，除了白天使所居的聖山一帶，其餘地域繼續延伸都會通往象徵死亡的黑暗荒原，實際面積究竟有多大實在無法判別。這個認知也包括了王國以南，所以用常識判斷，舒亞鎮以南不會再有人跡。
「是。理論上我們的隊伍應該已經越過了荒野沼澤以及森林地帶，但我們在差不多一個月時，發現了異常。」
「喔？」羅斯瓦爾饒有興致地揚起一邊的眉毛。
「我們的隊伍，實際情形是只進入了森林地帶，並沒有繼續向南走出森林。我們發現這點後，第一個想到的是會不會地圖繪製出了差錯，實際上的森林地比地圖顯示的更加遼闊。我們花了幾天時間就推翻了這一個可能，因為我們隊伍中的魔法師運用座標魔法紀錄了我們隊伍的移動進程，自始自終都在原地踏步。」
「原地踏步？」
「是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論我們繼續向前行進多少距離，實際上我們依然在同樣的地方沒有繼續前行。」冒險者隊長點點頭，繼續敘述。
「以結論來說，我們可以合理假設森林被施放了結界。回頭可以，但無法繼續更深入前進。設下結界的是誰也不明朗，也無法確定施術的種族以及結界的原理。真的非常抱歉！因為這高位階結界的關係，我們的魔法師無法分析並破解，我們已經難以繼續向南探索了。」
讓人無法繼續向前的結界……嗎？
羅斯瓦爾開始回想得知這個消息的經過。
想知道優格斯當年帶走的魔王遺產究竟在哪裡嗎？
出乎意料，將這消息秘密透露給自己的竟是那基本上不問世事的神族，這真的是讓人始料未及。
「……我姑且不去追問祢們是怎麼知道遺產下落的，我想知道的是，祢們這麼好心究竟有什麼企圖？」羅斯瓦爾冷眼望著出現在眼前的不速之客，臉上罕見地沒有笑意，顯見他此時已然無法繼續保持從容不迫。
突然造訪的天使的身形呈現羅斯瓦爾所熟悉的稀薄半透明狀。
和王國皇宮內進行圓桌會議時的鏡像不同，圓桌周圍有刻劃座標魔法的印記，因此可以從相對應的座標位置傳送影像。
而此時此刻四周並沒有所謂的座標印記去記錄，換言之，這個幻影的主人最多不會離自己超過五百米。
竟然如此肆無忌憚就闖到附近，還能迴避掉堡壘附近張開的感知結界，這等身手……
幻影的背後那收起的三對羽翼微微震動：「我們都希望魔王的靈魂可以放在視線可及的地方。」
羅斯瓦爾畢竟不容小覷，很快便恢復了冷靜，在聽到幻影所言後不由得失笑：「聽你的口氣，好像在主張魔王遺產是你們的所有物一樣。」
全身包覆在秘銀製成的重裝甲冑裡，面甲遮住了祂的面容而無從窺視。三對羽翼，是神族最高戰力──四大使徒的證明。據說祂們每位都具有和一支萬人軍隊同等甚至以上的戰力。
「這點你不用擔心，我主現階段並沒有回收另外兩件魔王遺產的打算。」天使沒有選擇正面回應問題，而是帶有一定的保留。兩方交涉的原則就是，不能把話給說死。
即便只是隻字片語的交談，其中蘊含的意義卻深不可測，無人能探知這些言談及後續的行為會造成什麼影響。大家都在試探彼此的底子，誰先曝光，誰就會居於下風。
「喔？」
「我們的目的或許不相同，但過程卻是一致的。」
「別繞圈子了，白天使。你並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羅斯瓦爾冰冷的目光直視著眼前的幻影，口氣不善。面對擁有萬人之力並常理上奉若神明的存在，羅斯瓦爾依舊沒有表現出一絲怯懦以及敬畏。
「我主並沒有更進一步的說明。我只不過是傳達祂至高的意志而已。」
「……」羅斯瓦爾憑藉現有的資訊，並不能夠揣測出神族這次事件中究竟是想要得到什麼。即便如此，他並沒有拒絕這消息的理由。
「地點已確實傳達，由衷盼望魔王遺產能夠成功確保。」
交談結束，眼前的天使形象漸漸消散在空氣之中。
「大人？」
陷入短暫沉思的羅斯瓦爾的意識被傳來的聲音給來回。他垂下目光，只見底下平民冒險者正不安地望著自己。
「啊，我剛好想到一些事。」
那次天使突如其來出現，並告訴羅斯瓦爾無不渴求的魔王遺產下落的消息後，他很快就有了動作。利用多重委託的形式，向一支中堅水平的冒險者隊伍提出了探查委託。這次探查的結果讓羅斯瓦爾基本上已經認定了神族方的消息屬實。
優格斯把魔王遺產藏在那裡。
該確認的事情已經得到確認，羅斯瓦爾心滿意足地點頭並揮了揮手：「沒有關係，既然有結界那就沒辦法了呢。真是辛苦你還有你隊伍成員了，你們幹得很好，真的很好。下去領這次報酬吧，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他們事前就已經拿到非常可觀的收入，現在可以去拿剩下的，足夠逍遙好幾年不成問題，不禁透露出苦盡甘來的喜悅。
「非常感謝您！謝謝您這次的委託！」
待到這名冒險者徹底消失在視線中後，羅斯瓦爾瞇起眼睛，低聲喚道：「賈曼尼。」
聽到呼喚，隨侍在側的親信賈曼尼第一時間微傾上半身，應道：「是。」
「我說啊……你覺得最能保守秘密的是什麼人呢？」羅斯瓦爾悠悠說著，像是在談論一片落葉般輕描淡寫，不過明顯話中有話。
伺候羅斯瓦爾多年的鷹犬賈曼尼立刻會意過來，臉上浮現一抹陰冷的笑容：「是。回主人，是死人。」
說罷，立刻踏著無聲的腳步往剛才那三人行進的方向移動。這些人知道太多不必要知道的東西，那麼，只好委屈他們把這些秘密帶進泥土底下。之所以沒找頂級冒險者隊伍也是基於這層理由。
不是實力強大而不易馴服的知名冒險隊伍，也不能弱到什麼端倪都尋獲不著。實力居中、名聲尚稱不上響亮的新秀隊伍正是最佳的完美棋子。
既能有所貢獻，毀了也完全無後顧之憂。羅斯瓦爾談論生命的消逝，情緒絲毫沒有任何起伏。生命，不過如此。
好了。羅斯瓦爾開始思考正事，冒險者們的死活全然拋之腦後。
得知遺產下落的他十分確信，自己是被命運所選中的那個人。他即將重啟停擱百年的神國天征，立下不朽之舉，取得豐碩的戰果。
創造歷史，寫下光輝的一頁，人們將會歌頌這傳奇性的事蹟。待到那時，妥善餵飽十一名弟兄，再順理成章地在眾人的歡呼中登基為王。
最後，就是利用手中的力量，殲滅這些不可一世的白天使，主宰整個赫本大陸。一切，都牢牢握在我的手裡。
羅斯瓦爾神思及此，壓抑住內心激動的情緒盡可能表現冷靜地從位子上站起，開始他野心的第一步。
現在要開始準備進行第二次探查，這次可得好好解析結界的術式的構造。沒錯，好好地……
「通知所有兄弟，近期內展開臨時會議。告訴他們三百年來的野心終於可以實現了，由我們。」
由於領地內盛產銀礦，所以法爾加萊亞一族當年在戰爭過後很快便藉此興盛，達到富可敵國的情況。羅斯瓦爾也憑藉一族龐大的經濟實力，餵飽底下的鷹犬為自己進行各種明的暗的事宜。
「真是辛苦了。」羅斯瓦爾舉止慵懶地坐在領地堡壘的寶座上一手支著臉龐，面露讓人發寒的笑。
那個笑容，要用字句描述的話，最能讓人聯想到的無非是死亡。
底下屈膝跪著一名穿著旅者裝扮年約四十的男子，渾身沾染著塵土汙泥，神態看來十分疲憊，不過即使疲累至極仍然表現出十足十的恭敬。他帶著惶恐回應：「不、不會。」
這位是從民間找來雇傭的一支冒險者隊伍的隊長。這支小隊伍一開始並不知道僱用自己的人是王國十二天騎的羅斯瓦爾，只是聽從中間人捎來的命令執行行動，直到最後要回報消息時，才越過中間人直接稟報這位幕後主使人。
直到今天，才曉得自己正在替誰做事。
行動進行了一個季節變換的時間，到了今天總算有消息回來。
「那麼，有什麼消息可以告訴我的嗎？」
那位帶頭發言的人抬起頭，帶著感到驚嘆的語氣開口：「是。探查工作進行到現在已經三個多月，我們深入西赫本以南照著指示進行探索，目前已前進舒亞鎮以南一千多里的直線距離。照著地圖來看，已經足夠接近黑色地帶。」
「……接著說。」
舒亞鎮是王國目前所知的城鎮村莊中最南方的，因為地理位置而有「王國之足」的雅稱。再更南方一帶都是貧脊的土壤，要不就是布滿瘴氣的沼澤、沒有經濟價值的樹種遍布的森林地。
黑色地帶也就是黑暗荒原，它的面積是難以想像的龐大，目前已確認赫本大陸以西，除了白天使所居的聖山一帶，其餘地域繼續延伸都會通往象徵死亡的黑暗荒原，實際面積究竟有多大實在無法判別。這個認知也包括了王國以南，所以用常識判斷，舒亞鎮以南不會再有人跡。
「是。理論上我們的隊伍應該已經越過了荒野沼澤以及森林地帶，但我們在差不多一個月時，發現了異常。」
「喔？」羅斯瓦爾饒有興致地揚起一邊的眉毛。
「我們的隊伍，實際情形是只進入了森林地帶，並沒有繼續向南走出森林。我們發現這點後，第一個想到的是會不會地圖繪製出了差錯，實際上的森林地比地圖顯示的更加遼闊。我們花了幾天時間就推翻了這一個可能，因為我們隊伍中的魔法師運用座標魔法紀錄了我們隊伍的移動進程，自始自終都在原地踏步。」
「原地踏步？」
「是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論我們繼續向前行進多少距離，實際上我們依然在同樣的地方沒有繼續前行。」冒險者隊長點點頭，繼續敘述。
「以結論來說，我們可以合理假設森林被施放了結界。回頭可以，但無法繼續更深入前進。設下結界的是誰也不明朗，也無法確定施術的種族以及結界的原理。真的非常抱歉！因為這高位階結界的關係，我們的魔法師無法分析並破解，我們已經難以繼續向南探索了。」
讓人無法繼續向前的結界……嗎？
羅斯瓦爾開始回想得知這個消息的經過。
想知道優格斯當年帶走的魔王遺產究竟在哪裡嗎？
出乎意料，將這消息秘密透露給自己的竟是那基本上不問世事的神族，這真的是讓人始料未及。
「……我姑且不去追問祢們是怎麼知道遺產下落的，我想知道的是，祢們這麼好心究竟有什麼企圖？」羅斯瓦爾冷眼望著出現在眼前的不速之客，臉上罕見地沒有笑意，顯見他此時已然無法繼續保持從容不迫。
突然造訪的天使的身形呈現羅斯瓦爾所熟悉的稀薄半透明狀。
和王國皇宮內進行圓桌會議時的鏡像不同，圓桌周圍有刻劃座標魔法的印記，因此可以從相對應的座標位置傳送影像。
而此時此刻四周並沒有所謂的座標印記去記錄，換言之，這個幻影的主人最多不會離自己超過五百米。
竟然如此肆無忌憚就闖到附近，還能迴避掉堡壘附近張開的感知結界，這等身手……
幻影的背後那收起的三對羽翼微微震動：「我們都希望魔王的靈魂可以放在視線可及的地方。」
羅斯瓦爾畢竟不容小覷，很快便恢復了冷靜，在聽到幻影所言後不由得失笑：「聽你的口氣，好像在主張魔王遺產是你們的所有物一樣。」
全身包覆在秘銀製成的重裝甲冑裡，面甲遮住了祂的面容而無從窺視。三對羽翼，是神族最高戰力──四大使徒的證明。據說祂們每位都具有和一支萬人軍隊同等甚至以上的戰力。
「這點你不用擔心，我主現階段並沒有回收另外兩件魔王遺產的打算。」天使沒有選擇正面回應問題，而是帶有一定的保留。兩方交涉的原則就是，不能把話給說死。
即便只是隻字片語的交談，其中蘊含的意義卻深不可測，無人能探知這些言談及後續的行為會造成什麼影響。大家都在試探彼此的底子，誰先曝光，誰就會居於下風。
「喔？」
「我們的目的或許不相同，但過程卻是一致的。」
「別繞圈子了，白天使。你並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羅斯瓦爾冰冷的目光直視著眼前的幻影，口氣不善。面對擁有萬人之力並常理上奉若神明的存在，羅斯瓦爾依舊沒有表現出一絲怯懦以及敬畏。
「我主並沒有更進一步的說明。我只不過是傳達祂至高的意志而已。」
「……」羅斯瓦爾憑藉現有的資訊，並不能夠揣測出神族這次事件中究竟是想要得到什麼。即便如此，他並沒有拒絕這消息的理由。
「地點已確實傳達，由衷盼望魔王遺產能夠成功確保。」
交談結束，眼前的天使形象漸漸消散在空氣之中。
「大人？」
陷入短暫沉思的羅斯瓦爾的意識被傳來的聲音給來回。他垂下目光，只見底下平民冒險者正不安地望著自己。
「啊，我剛好想到一些事。」
那次天使突如其來出現，並告訴羅斯瓦爾無不渴求的魔王遺產下落的消息後，他很快就有了動作。利用多重委託的形式，向一支中堅水平的冒險者隊伍提出了探查委託。這次探查的結果讓羅斯瓦爾基本上已經認定了神族方的消息屬實。
優格斯把魔王遺產藏在那裡。
該確認的事情已經得到確認，羅斯瓦爾心滿意足地點頭並揮了揮手：「沒有關係，既然有結界那就沒辦法了呢。真是辛苦你還有你隊伍成員了，你們幹得很好，真的很好。下去領這次報酬吧，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他們事前就已經拿到非常可觀的收入，現在可以去拿剩下的，足夠逍遙好幾年不成問題，不禁透露出苦盡甘來的喜悅。
「非常感謝您！謝謝您這次的委託！」
待到這名冒險者徹底消失在視線中後，羅斯瓦爾瞇起眼睛，低聲喚道：「賈曼尼。」
聽到呼喚，隨侍在側的親信賈曼尼第一時間微傾上半身，應道：「是。」
「我說啊……你覺得最能保守秘密的是什麼人呢？」羅斯瓦爾悠悠說著，像是在談論一片落葉般輕描淡寫，不過明顯話中有話。
伺候羅斯瓦爾多年的鷹犬賈曼尼立刻會意過來，臉上浮現一抹陰冷的笑容：「是。回主人，是死人。」
說罷，立刻踏著無聲的腳步往剛才那三人行進的方向移動。這些人知道太多不必要知道的東西，那麼，只好委屈他們把這些秘密帶進泥土底下。之所以沒找頂級冒險者隊伍也是基於這層理由。
不是實力強大而不易馴服的知名冒險隊伍，也不能弱到什麼端倪都尋獲不著。實力居中、名聲尚稱不上響亮的新秀隊伍正是最佳的完美棋子。
既能有所貢獻，毀了也完全無後顧之憂。羅斯瓦爾談論生命的消逝，情緒絲毫沒有任何起伏。生命，不過如此。
好了。羅斯瓦爾開始思考正事，冒險者們的死活全然拋之腦後。
得知遺產下落的他十分確信，自己是被命運所選中的那個人。他即將重啟停擱百年的神國天征，立下不朽之舉，取得豐碩的戰果。
創造歷史，寫下光輝的一頁，人們將會歌頌這傳奇性的事蹟。待到那時，妥善餵飽十一名弟兄，再順理成章地在眾人的歡呼中登基為王。
最後，就是利用手中的力量，殲滅這些不可一世的白天使，主宰整個赫本大陸。一切，都牢牢握在我的手裡。
羅斯瓦爾神思及此，壓抑住內心激動的情緒盡可能表現冷靜地從位子上站起，開始他野心的第一步。
現在要開始準備進行第二次探查，這次可得好好解析結界的術式的構造。沒錯，好好地……
「通知所有兄弟，近期內展開臨時會議。告訴他們三百年來的野心終於可以實現了，由我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