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返鄉之路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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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5-11
朱琬萍苦著臉瞪視眼前焦黑的竹筴魚,手背擦過額際的薄汗連帶留下了一抹碳黑,此刻身旁宛如餘音繞樑不絕的朗笑聲,更是大大加深她的懊惱。
明明就是這死傢伙誆騙她,說炭火已經穩定還說烤魚比煮飯簡單,她才會跟他交換工作,現在她的作品反倒變成娛樂他的效果了……
繼之前把湯煮糊、把菜燒焦、外加端出半生不熟的白米飯,她簡直快被總司給糗死。
看來這升爐起灶的廚藝之深奧,還真不是她這個只會使用微波爐與烤箱的都會人,三兩下可以駕輕就熟的!
「總司,飯應該開始焦了。」齋藤低平的嗓音截斷了沖田宏亮的笑聲。
盛滿每個高腳膳裡的湯碗後,齋藤走到靠近門口的炭盆,伸手端過朱琬萍手上的盤子同時遞出一條手巾,對她指了指額頭的位置。
「謝謝。」垮著肩膀,朱琬萍接過手巾。
「別再勉強,妳快變成廚房輪值者的災難。」齋藤話說得輕鬆淡然,卻是一針見血的刺骨穿心。
「齋……齋藤先生?」愕然的看了齋藤一眼,雪村又迅速地望向朱琬萍,尷尬地笑一笑。
真是的!這種話能照實轉述嗎?琬姊姊也是出於一片好意啊!
『沒關係的,千鶴。我還真的是幫了不少倒忙……』吐了口氣,朱琬萍放下手巾往外走,『我去打掃庭院。』
『琬姊姊!』雪村急忙喚住朱琬萍的腳步,『妳……妳已經能聽懂齋藤先生說甚麼了嗎?』
『還沒。但是……』朱琬萍回頭,唇畔浮著雲淡風輕的笑容,『妳的表情寫得很清楚。』
「奇怪……」目送朱琬萍走出廚房的身影,沖田一臉無辜地搔搔頭,「是我笑得太大聲的關係嗎?」
「沖田先生一直嘲笑琬姊姊的廚藝,說不定很努力在學習日語的琬姊姊都聽得懂喔!」雪村說道。
雖然她沒有全部照實翻譯給琬姊姊聽,但是沖田先生也笑得太張狂了,琬姊姊或多或少知道自己被嘲笑而自尊心受創吧?
「我看……」雪村不安的放下手上正在分裝的菜盤,「我去安慰她一下比較好。」
「她不會把總司的嘲笑當成一回事。」齋藤突如其來的結論,讓雪村停住了解開圍裙的動作。
「午飯差不多好了吧?」藤堂端著雋朗的笑臉踏進廚房,「肚子餓扁囉!」
「把飯盛一盛就行了。」一把拉過藤堂,沖田將飯匙塞進他手中,「拜託你了,我突然肚子痛!」
「喂——總司!」藤堂才回頭,沖田已跑得不見人影,「今天是輪到你當值耶——」
屯所中庭。
抬眼環顧四周一圈,朱琬萍吐了口氣便低頭開始掃雪。
根據庭院融雪的情況研判,現在的河水可能還是會把人給凍僵,但是經過反覆琢磨,她認為河流應該是連結兩個異世界的關鍵。因為顯而易見的是,她先在原本的世界落河,然後在這裡的河邊被發現,雖然她怎麼也想不起來,好好的站在愛河邊淋雨,怎麼就掉下去了……
不過,她若從這裡投河,或許就能回到原本的地方吧?
『所以說……』一邊掃落覆蓋於井口上方、那塊木板的積雪,朱琬萍一邊喃喃自語,『要回到那條河去試試……』
「妳不是在罵我吧?」沖田的聲音倏地在她身後響起。
肩頭用力一顫,朱琬萍撫著心口轉身:「總司?有什麼事嗎?」
是豬頭啊!這樣從背後突然出聲會嚇死人的好嗎!
「也沒什麼事,我剛好肚子痛去一趟茅廁,想到妳在打掃庭院,就順便來看看妳有沒有掃乾淨。既然廚藝很差,那至少要能做些清掃工作,不然妳身為女人……」
看著眼前這張沉靜卻表情困惑的臉孔,沖田竟然有股想賞自己一耳光的衝動,並且暗自慶幸她聽不懂自己的舌頭又在使壞。
「不是……我的意思是其實我也會把飯燒焦,嘴上說說只是為了好玩,我……」
突然對自己的言不及義感到煩躁,沖田雙手叉著腰踱步到迴廊前,坐下。「我說什麼妳也聽不懂,對吧?」
唇角微揚,朱琬萍轉過身繼續揮動著手中的掃帚:「那麼,你到底想說甚麼?」
「對不起。」沖田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沒關係,總司。」回過頭,朱琬萍臉上盈滿笑意,「我不在意。」
會道歉?真是個好孩子。不過誰會對虛擬世界裡的人事物認真呢?
她只是懊惱自己低估了廚房工作的難度,必須反省自己的判斷與學習能力,有再提升的必要。
「真的?」橄欖綠的眼瞳,清晰的閃爍著沖田的若有所思,「不是為了安慰我?」
「真的,我不在意。」朱琬萍仍然一臉的雲淡風輕,「總司向來愛開玩笑。」
或者說,偶爾就是嘴賤。倒是嘛……
提著掃帚,朱琬萍走到沖田面前:「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嗎?」
午後的偏堂裡。
「投河?」忍不住出聲大笑,沖田用力拍著自己的腿,「這麼冷的天去投河?沒淹死也會先凍死啊!如此搏命的方式也只有小琬想得到吶!真是有趣!太有趣了——」
『琬小姐,妳確定這方法行得通嗎?』儘管以眼神止住沖田的笑聲,山南心裡卻有著相同的疑慮,『雖然最近不再下雪,但是河水的溫度還是偏低,是否考慮等過陣子氣候變暖了……』
『謝謝你的關心,山南先生。但是家裡那邊有成堆的工作等著,實在不能再拖下去。況且……』朱琬萍垂下眼睫,『毫無音訊的失蹤了十三天,必須盡快與家人取得聯繫。』
其實,她並不確定她口中所謂的「家人」,是否在她失蹤的這段日子會急著想聯繫她。
她是父母唯一的婚生子女,而另外一位,則在法律上擁有父親遺產的特留分,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
如果她失蹤的時間,長達法律認定的視同死亡或者真的身故,那麼,她這個妹妹將繼承至少新台幣十六億的身家。
『既然如此,確實也不方便久留……』掩住心底逐漸翻騰的情緒,山南低聲問道:『時間呢?』
『總司今天不用帶隊巡邏,我想請他等一下送我過去。』朱琬萍抬眸,『可以嗎?』
聽完山南的轉述,沖田不發一語的起身,唰的一聲拉開門扇,頭也不回地走出偏堂。
『看來認同琬小姐的……』山南瞅著已經闔上的門扉,『不只我一個。』
『山南先生?』朱琬萍疑惑。
『請別誤會沖田君的行為,他並非對妳有敵意。』山南露出招牌的和煦笑容,『我想,他應該也是很喜歡與琬小姐相處的。』
『我明白,謝謝你,山南先生。』朱琬萍回應同樣溫和的笑臉,『有他在,笑聲總是不斷。』
『那麼,請準備一下,沖田君會在後門等妳,雪村君應該也會想要同行。』輕輕推了推鏡框,山南語帶扼腕,『可惜齋藤君已經帶隊外出,畢竟那晚是他揹妳回來的。至於幫妳送過晚飯的永倉君應該也是——』
『不,請別勞師動眾!』朱琬萍抬手制止。
她只想趕快回去,所以一有眉目當然就雀躍得迫不及待。有人將她帶到那條河邊就好,她可是半點都不希望他們還列隊來個十八相送。
難得正坐的朱琬萍對山南伏身,恭敬的正式行禮:「感謝新選組的照顧。謝謝你,山南先生!」
『琬小姐!請不要忘記我……我們大家!』對著朱琬萍開門的背影,山南終於道出壓抑許久的不捨。
『不會的,我不會忘記。』朱琬萍回過頭,子夜般的黑瞳眸底隱約有星光閃耀,『我會把新選組的各位、以及這十三天的回憶,一起收好珍藏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