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二】第一世界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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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5-09
「靠!你對人家小女孩做什麼?!」
斯諾的朋友航特是個一頭黑色長亂雜毛、戴著深色鏡片的眼鏡、滿臉鬍渣放蕩不羈的男性,平常因為知道斯諾的客人都是豺狼虎豹的等級,所以向來走後門拜訪斯諾,一起喝點小酒,吐槽政治。當然他今天另外有事要找斯諾,結果意外見到斯諾衣服都是血,還渾身溼答答的,拎著一個小女孩走出來。
斯諾瞟了航特一眼:「在下去換個衣服。幫忙看一下這小鬼,別讓她先走了,還有事要問她。」
航特怪叫不已:「哇靠!你綁架小女孩嗎?!老子要報警!沒想到你是這種人!老子看錯你了!」
斯諾白了航特一眼,懶得搭理老友的鬼叫,又進房間去了。
後門進來的空間被整理成招待朋友的地方,雖然沒有很大,但有一個可以自己調酒的吧台,背後是ㄧ整櫃的私藏酒。航特常常不請自來蹭酒喝,因為斯諾是個科技白癡兼搞破壞殺手,所以斯諾家的所有有關先進科技的東西都是航特幫忙設定的,像是後門的門鎖、冰箱、還有私藏酒的溫控大酒櫃等等。因此航特也常常戲稱自己是義氣工具人,別人工具人通常是為漂亮美眉,他真的是為了鐵錚錚的義氣,他都要為自己的帥氣感動死了。而每次航特這麼說時,斯諾都會默默看向他那櫃被蹭酒後日益減少的私藏酒,笑而不語。
「切,到底搞什麼花樣,也不先講清楚。」航特抱怨著離開座位,前去跟小不點搭話:「嗨,妹妹,哥哥我叫航特,不是壞人,是個將來要成為名偵探的男人。」
「你好,我叫小白哦。」小不點完全不怕生,笑靨如花,少年的衣服對她來說大件不少,覺得好玩地把袖子甩來甩去,然後照樣造句地開始思考自己的未來:「將來⋯⋯嗯?我還沒想好要做什麼?」
航特笑彎了腰,瞬間就覺得被融化了,在內心嘶吼——可惡!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斯諾不知外頭老友已經被小女孩收服,快速地先把會客室噴灑了一層清潔泡沫,並把衣服換掉,打算等待會問完話,再回來把血污刷掉。
關於那個小鬼,他一直思考著,少年忽然變小女孩,不知是少年為了閃避問題,還是有什麼轉變契機?那個小鬼充滿了謎團,身上有不同顏色的氣息,還可以吞噬鬼魂。這樣奇異的能力難道是新的神術?但怎麼看也看不出小鬼能否勉強勾上報考神職員的年紀,雖然之前聽說有天份特好的例外跳級考上了,還上了新聞,但那位特例沒多久就意外死亡了,也是前陣子的焦點新聞。
猜想著小鬼可能也是另一種特例,斯諾本來還思考著乾脆僱用小鬼,繼續壟斷地下市場的可能性。畢竟合作成功的機率應該不小,先不論小鬼是怎麼跟流氓勾搭上的,剛才觀察下來他們並不像一般的手下關係,這樣如果他開出的酬勞不差,加上風險主要他來負責,應該會是相對吸引人的條件。
但現在他有點打退堂鼓了,不久前他深深感受到了小屁孩的可怕。
本來會客室就夠髒了,那小鬼看到血的反應竟然是直接當成顏料,捲起袖子一把沾得兩手都是,就自以為是街頭塗鴉客,開始狂在牆上蓋血手印,逼得他只好強抓小鬼去洗手,而小鬼被強抓也不害怕,還手指堵住水龍頭玩水,結果她自己沒弄溼,反而噴了他一身水。
最後斯諾決定還是先考慮行業轉型還有哪些出路好了。
斯諾再出去,航特和小不點已經打成一片了,兩人在吧台邊,小不點還站在高腳椅上玩把航特那頭雜毛綁成辮子的遊戲,但明顯小不點並不會編辮子,把航特那頭雜毛搞成神秘的頂上裝置藝術。
他沒管兩人正玩得多開心,拎著小白讓她從站改成在椅子上坐好:「好了,小鬼,先說說你是誰吧?」
「我是小白啊。」
「綽號?」斯諾沒好氣:「好歹自我介紹個本名吧?」
「哦?」小白摸摸頭想了一下,拋下了航特的頭髮,然後開始掏自己的包包:「我想到了,我拿這個給你看。」
然後小白從包包裡掏出了身分證給斯諾查看。
航特忍不住吐槽:「靠你這是警察臨檢嗎⋯⋯」
但斯諾來不及看,一隻手蓋上來,白色氣息的小不點轉變成紫色氣場的少年,少年迅速抽回身分證:「我覺得我還是直接自我介紹就好。」
一旁的航特嚇了一跳:「哇操!變、變⋯⋯變男的了!」
斯諾笑笑,他本來也沒打算看別人身分證,只是別人遞了,不看白不看。不過那一瞬間他還是瞄到了姓氏——曼切,這個名字有點眼熟,好像在哪看過。
「兩位帥哥好,我叫雅撒紫勒,可以稱呼我為紫勒或是紫。」少年笑眯眯地,還跟航特拋個媚眼:「帥哥我知道你叫航特了,那——」
紫勒看向斯諾:「你呢?」
「斯諾,僅是個撿點神職員剩下的小生意做的店員,可惜今天生意被破壞了。」斯諾故意唉聲嘆氣:「你幫那傢伙做事?」
「做事嗎?是那些傢伙說這裡可以吃到飽,我就來了。」紫勒做出浮誇的幸福表情:「這裡真是好地方。」
航特表示他已經不知道這兩人在說什麼了,決定自己去一旁玩沙。
「飽餐一頓⋯⋯嗯,」斯諾望著紫勒,若有所思:「鬼魂是食物嗎?真是特別啊⋯⋯」
「我覺得腦袋開花,還可以把身上受的傷都還給別人更特別。」紫勒學著小白純真的表情,好像只是好奇寶寶人畜無害的詢問問題:「沒有聽說過這種神術呢?你既不像神裔,也不像神職員⋯⋯嗯,我以為邪術只是傳說呢。」
這次航特聽懂紫勒是在找碴了,果斷開了一盒自己帶來的下酒菜,邊吃邊圍觀。
「在下也以為邪術只是傳說,今日有幸見識到吞噬鬼魂的邪術。」斯諾涼涼地說。
「才不是邪術,是小黑出來覓食。」像是無法接受小黑被稱為邪術,紫勒嚴正地糾正道。
「小黑?」斯諾回想了一下:「當時不是只是你嗎?」雖然印象中,斯諾有發現當時的紫勒身上散發黑氣時,頭髮變黑變長了一些,而黑氣消失後又沒有了。
「⋯⋯」紫勒不講話,瞧瞧斯諾,又看了看圍觀的航特,視線再回到斯諾身上。他露出得意的笑:「想知道嗎?」
「繼小白後還有小黑?你又是紫。黑白紫?還有其他顏色嗎?」斯諾不管紫勒的態度,繼續問下去。
「靠,該不會還有小紅、小黃、小綠⋯⋯,組成七彩戰隊之類的吧?」航特身為一個能跟腦袋開花也不會死的怪人交朋友的人,不只已經接受了眼前陌生人忽然女變男,並且開始腦洞大開。
「⋯⋯」紫勒無語地望著航特,原本賣關子的神秘氣勢都沒了:「我突然不想說了。」
「啥鬼?你原本有打算要說嗎?」航特摸不著頭緒,迎上斯諾鄙視的眼神後,覺得自己更冤:「靠你們不是本來就只是在那邊互相講幹話?裝什麼高深?」
「裝高深?」紫勒咧嘴而笑,那笑莫名有點壞心:「當然要裝,都是為了吸引大叔你的注意啊。」
「蛤?」航特一頭霧水。
「啵。」紫勒還拋了個飛吻,拋出去的手勢還趁機戳了航特的臉。
忽然被肉麻的戳一下,嚇得航特一身雞皮疙瘩:「靠你這⋯⋯」
小白一臉問號地望著航特:「叔叔你怎麼了?」轉眼間紫色少年又變回白色小女孩。
航特只能轉過身,內傷地去捶吧桌。
小白不明所以,轉頭看斯諾,又瞧瞧他的手:「欸?我的卡片呢?姐姐說卡片很重要,不能弄丟。」
「你說身分證?你已經收回包裡了。」在旁看戲的斯諾答道。他發現女孩和少年的記憶是不對等的,像他並沒看到航特跟紫勒自我介紹過,但紫勒記得航特的名字,而轉變成女孩後,一開始女孩並不知道自己在哪裡,而現在也不知道她剛才把身分證收回去了。
同一個人會突然出現差距極大的不同性格,他會想到解離性身份病患,或稱多重人格。以這樣來解釋的話,還可以推測女孩是沒有解離記憶的主人格。但是這小鬼不只像是多重人格,簡直就是直接變一個人,轉變時還帶有顏色氣場,甚至可以吃鬼魂,實在很奇妙,就像他們剛才彼此質疑的,他沒聽說過這樣的神術或是神裔能力。
現在換回只知道玩的小女孩後,又問不出訊息了,但斯諾也不覺得少年有好問到哪去,甚至也不知道這小鬼為什麼就這樣理所當然留下來了,雖然他暫時也是希望這小鬼留久些,讓他可以再觀察一下,好作為未來生意轉型的判斷。
在航特詢問下,斯諾跟航特解釋了為何小鬼會在這裡的來龍去脈,以中止航特不斷吵著說他誘拐女童。
「你那夭壽生意終於做不下去囉?哈哈哈哈哈!」航特毫不同情,身為稱職的損友,首先要幸災樂禍一下:「那剛好,老子的偵探事業遇上大客戶了,明天要去客戶家裡調查,你來當老子的助手,給老子撐個場面吧!這次要是順利建立好口碑,老子以後就不用再滿街找那些亂跑的小寵物了!」
斯諾懶得介意嘲笑,想想自己最近確實沒什麼事了,做點別的事看看也許會有行業轉型的靈感,便點頭答應:「喔,可啊,結束後你請客。」
「沒問題!」
旁邊的小白聽了倒是很興奮:「我也想要去當偵探!」
航特笑呵呵:「你長大以後也可以像哥哥我一樣當偵探,恭喜你找到目標囉!」
「唔,現在不能當嗎?」小白眼神瞬轉失落。
「可以可以可以!!」航特馬上改口:「明天一起來,給你當偵探!」
「好耶!叔叔萬歲!」
斯諾汗顏,這是去郊遊嗎?
「不是叔叔,是哥哥!哥哥!」航特拚命扭轉形象。
小白雖然有點疑惑,但還是從善如流的更改:「哥哥叔萬歲!」
航特倒地投降。
斯諾看著航特,笑而不語。
「笑屁!你才哥哥阿伯咧!」航特忿忿不平地指著斯諾問小白:「我是叔叔的話,那傢伙算什麼?老⋯我先說喔,那傢伙可是比我老喔!」
小白努力思考,秉持著挑戰百萬大問答的氣勢:「是⋯⋯老哥哥!」
頓時像五雷轟頂橫掃而過一般,斯諾錯愕得臉都黑了,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得到比「吸血蟲」更加奇葩的稱呼,他到底聽到了什麼鬼!
航特先被這神奇的稱呼笑噴出來,隨後又再度忿忿抗議:「為什麼他就是哥哥!?」
小白像是完全不懂自己的答案為何會被質疑,理所當然地說:「因為圖片上叔叔有鬍子,哥哥沒有啊。」
航特悲憤的說:「老子明天就把鬍子剃了!」
他終於放棄糾結稱謂了,接著從口袋掏出凹折的信:「好吧,來改一下要去的人數。」
斯諾現在才發現航特是認真的:「你真的要帶這小鬼去?不是你重要的生意嗎?」
「小白這麼可愛,很加分的啦!這個時代競爭這麼多,要有特色吸引人的注意啊!」航特拍拍胸脯:「帶著可愛小女孩的名偵探,這樣很好宣傳!開直播也有人看了!」
「⋯⋯」
邀請函的信是多片細小的角形組合而成,一片白色的矽膠質感,上面印著黑色圖案但實際上並不是矽膠,而是現代唯一有的資源——恩亟。
所謂的恩亟,是神源加工後的一種材料。據說百年前,能源大戰末期,神降臨於世欲拯救人類,便賜予人類一種新的替代能源,就是神源。除了頂替電力外,文明重建後期將神源提煉,製造出一種可塑性極高、晶格整齊的無色智慧材料,稱為恩亟。
所謂智慧材料並不是真的擁有智慧與意識,而是它的晶格大小間距排列不需要太長的自然時效或是太艱難的奈米技術就能任意調整,因此加工後,軟至衣料纖維,硬至機艙,精密至數位系統,這些材料皆可做出。人們後來覺得「神源」這名稱過於庸俗,漸漸的,「恩亟」已擴大取代所有「神源」相關產物的代名詞──除了食材方面的神源製品以外,畢竟馬桶與食物膠聽起來同個材質的話,真的頗失食慾。
航特故意把信在斯諾面前晃晃:「給你鄉巴佬見識一下。」接著興致勃勃地把信放在桌上,揪住其中一個點,把信拉成跟信上印的圖案一樣的錐形。
錐形信的頂點冒出光束,在角形與角形之間的縫隙遊走,連成猶如符文的字樣,字樣的光芒似乎形成了一股力量重新匯集到頂點,然後頂點的光束散開,形成立體影像。
看到信變出花樣,又繼續玩航特頭髮的小白馬上扔下頭髮,興奮地圍觀信封。
「看看這華麗奢侈的神術複印的技術!用在邀請信上,嘖嘖嘖,有錢人就是屌!」
航特興高采烈地炫耀他的邀請信,但斯諾完全不以為然,他從來沒搞懂這些奇怪的東西怎麼用,反正到他手上都通通壞掉成為垃圾,也沒什麼差別了。
先響起一段悅耳的音樂,立體影像是一個只出現肩膀以上的端莊女性,就像個會說話的胸像。她用甜美的聲音說道:「敬愛的布朗先生您好,您已回覆了我們的邀約。如果有任何希望修改之處,請再告訴我們。」
「好小的姐姐。」小白看立體影像的人影只有手掌大,忍不住去摸,但只能摸到實體的信。
「老子要修改人數。」
立體影像沒有馬上回應,而是停頓一會才說:「您希望修改的是『人數』,是否正確?。」
「正確。」
「請問共幾人前往?」
「3人。」
「您說的是『3人』,是否正確?」
「正確。」
「請問您還有其他更變嗎?」
「沒有了。」
「好的,更改訊息傳送中⋯⋯」立體影像安靜了一會:「傳送成功,謝謝,再見。」
之後立體影像就消失了,光芒也漸漸暗去,最後錐狀頂點扁回去,恢復成原本的信封模樣。
航特將信封凹折收回口袋:「好啦,改好了。」
斯諾發表感想:「真浪費時間,打電話直接跟真人說比較快吧?」
「靠!這很酷炫好嗎!你不要因為你只會破壞它就酸葡萄心理。」
「⋯⋯」
後來時間晚了,紫色的少年又冒出來表示好孩子的睡覺時間到了,必須離開讓小白去睡覺。所以當場跟航特約了明天的時間。
「你小子!剛才的帳還沒跟你算呢!」航特看到紫勒,氣又回來了。
面對比自己高大的航特,紫勒依舊笑瞇瞇地,用他漂亮的眼眸風情萬種地看過去,還舔舔唇,故意用低啞的嗓音說:「好啊,想怎麼算?」
「⋯⋯」畜生第六感使航特默默退了好幾步,瞬間放棄生氣了,感覺退遠點比較安全。
「真的約時間?剛才那個小屁孩就算了,你真的打算跟我們去?」看少年說要離開了,斯諾一邊拿酒準備開瓶,一邊詢問:「什麼動力讓你想跟陌生大人一起出門?」
紫勒望著斯諾,笑容有些微妙,斯諾覺得那看起來像是在窺探什麼的神情,令他不明所以。
「因為你啊,帥哥。」紫勒輕笑著:「才不陌生呢,看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上輩子一定在神面前祈禱很多次,就為了今天與你相遇。」
突然被肉麻噁心攻擊,雷得斯諾手一滑,手裡的酒差點飛出去。斯諾有注意到之前航特在亂講什麼七彩戰隊時,似乎惹到紫勒,之後紫勒就各種肉麻騷擾攻擊,現在怎麼轉移到他身上了?
航特早就退到牆壁旁邊,為了避免紫勒再注意到他,非常安靜,企圖成為空氣般的存在,與牆壁融為一體。
斯諾手滑的反應取悅了紫勒,他哈哈大笑,神採得意:「那就說好明早十點見了,千萬別想放我鴿子。」
說著又是拋了個飛吻才離開。
直到紫勒走遠,航特才離開牆壁,忍不住問斯諾:「握操你哪裡招惹的小鬼?太可怕了吧?」
「天曉得?神面前吧。」
「靠!別順著小鬼的話開玩笑,太恥了吧?」航特自動幹走斯諾手中的酒瓶給自己倒了一小杯,明早要出遠門,喝一小杯就好,壓壓驚。
「你聽過『曼切』這個姓氏嗎?」
「曼切?曼切集團嗎?很有名啊。」航特舉起自己的手腕,秀他手上的手環:「賣環機的大龍頭啊,現代人哪能離開環機啊?照相、通訊、工作、生活管理都綁定上環機了,曼切集團超屌的啊⋯⋯好吧,老子知道你這跟原始人一樣的傢伙很難理解。怎麼?怎麼突然這麼問?」
「是集團啊。」斯諾給自己倒酒,同時思考著:「一個財團的小孩出去跟流氓鬼混,隨意外出但背後並沒有家長掌控的痕跡。你能想像是什麼情況嗎?」
「私生子?離家出走?你在假設誰啊?」航特想了想:「靠!難道你在說剛才那個小鬼?」
斯諾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