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權衡

（恩密卓‧達加的視角）

「……所以狀況跟我從阿茲維爾殿下聽說的沒甚麼區別嗎？瘴氣突然噴湧而出、吞沒大幅的領地，原因則無人知曉。帕娜茜狄，作為魔族之首，妳對此有何見解？」

當我進入主帳篷之際，艾可‧塔洛辛似乎已經聽完了「魔族事務仲裁機關」以及王立研究所成員的簡報，正在進一步了解情況。在她提問後，位於圓桌另一端擬態成人類少女的一沱黑色的黏液——嗯？與我們一同出發的魔族當中有這號人物嗎？而且剛才還被稱呼為「魔族之首」？

「一開始我以為只是地底積攢過多瘴氣而爆發開來，就像王國其他地區陸續浮現的問題那樣。可是此處的瘴氣濃度遠遠超出我以往所見過的情景，而且瘴氣也很奇怪的沒有進一步擴散開去、反倒是維持著凝聚狀態……這種狀況妳應該有印象吧，光之聖女？」

「……大邪神復活之時，也是凝聚瘴氣到自己的核心周圍以進行吸收的。」

一聽到這個名字，薩寧里特和坎蒂絲驚訝地睜大眼睛、而王立研究所的幾位研究主任則興奮地竊竊私語。只有明明應該已經討伐了該目標、而且還以此作為重大功績獲得國王封賞的本人保持著一臉淡然。

「大邪神的本體、其核心已經被徹底破壞了。我與在場的一眾戰友都親眼確認了這個事實。若果說不知甚麼緣由核心被修復或者大邪神存在複數個體，這些理論目前也缺乏證據支持、先放到一邊。我們還是回到正題去吧。」

「沒錯，當前要務是救回下落不明的領民，以及消除吞噬了倫伯特領地的瘴氣。阿茲維爾殿下旣然特地差派艾可學姐前來解決事件，妳有甚麼對策嗎？」

薩寧里特先讓會議的主題回到如何對應倫伯特領地當前的狀況，再向艾可‧塔洛辛諮詢具體的做法，而後者則微微頷首回答。

「先淨化此處的瘴氣，若果成功則可動員衛兵搜索救援失蹤者、同時讓居民回到正常生活裏。可是若果瘴氣持續從地地下湧出，那就得趁著瘴氣變得稀薄的期間、組成救援小隊在我的光屬性魔力庇護下先把失蹤者尋回、再拜託王立研究所另外想辦法消除瘴氣了。為免待會浪費時間，我希望先定下救援小隊的成員名單。」

「魔族就算不受光魔力保護也能在瘴氣環境當中活動自如、而且其感知能力被影響的幅度也遠低於人類。我們這邊可以派出兩名部下協助搜索，希望光之聖女能不要介懷。」

才剛說出組成搜索隊的宣言，那位名叫帕娜茜狄的魔族馬上就搶在其他人能開口以前先請纓提供部下支援、看來她一早已經預料到情況會發展至此並作出盤算。同樣的情況似乎也套用到艾可‧塔洛辛身上，只見她毫不猶疑地點頭答應魔族一方的提議。

「怎麼可能會介意呢？能提供不會增加我自己負擔的助力真是幫大忙了。那麼魔族兩位，連同我本人以及作為護衛的莉莉亞，目前小隊成員為四。其他人有甚麼意見嗎？」

「若果失蹤者仍然身處倫伯特領地範圍內，那麼他們已經接觸高濃度瘴氣超過一天、而且處於斷水斷糧的狀態。希望塔洛辛大人能把我這個醫師帶上，在找到失蹤者時即場為他們提供應急治療。」

……也是呢，涅泰爾就是會奮不顧身地拯救性命的人。之前是因為受到瘴氣阻擋才留在外圍，如果有突破的辦法她肯定會嘗試進入那片危險區域。這下子我也顧不上跟在那個可恨的光之聖女手下辦事這種面子問題了，必須好好守護涅泰爾才行！

「也請讓我同行，我也會作為護衛保障救援小隊的安全。」

「你就算了，我沒有多餘的魔力可以浪費在淨會拖後腿的傢伙。」

明明我都低聲下氣地作出請求了！我雙拳緊握用力得指甲都嵌進掌心去，拚命告誡自己別衝動行事。要是在這裡跟本次行動的關鍵人物鬧翻那就完蛋了。

「……好歹我在緹爾亞高等學院的決鬥場裏也擁有不少勝績，再怎麼說戰鬥力方面還是有保證的。塔洛辛同學，我不太清楚妳對我有甚麼成見，但是在關乎人命的緊急局面中、能否請妳摒棄個人感情作出最為有利的理性抉擇呢？」

「成見？個人感情？不對不對，我之所以會否決你的意見，只是基於你在接下來的行動中根本無法派上任何用場、這個事實而已。不服的話，給你一個機會證明自己好了。由莉莉亞作保護接下來五分鐘完全不會動哪怕一根手指的我，你要是能碰到我或者傷到我們當中一人，我就收回剛才所說的話向你道歉。」

「求之不得，我就等你這句話了！！」

其實仔細想想，在會議途中動武其實不甚妥當，但是把那個可惡的小妮子狠狠教訓一頓挫其銳氣的誘惑實在太強烈了。我毫不猶疑地站到桌子上拔劍準備攻擊。

或者應該說，我跳到桌子上把右手伸向腰間的佩劍、然後卻撲了個空。原本默默跟在艾可‧塔洛辛身後的那位不起眼的平凡少女，現在和我一樣站到圓桌之上、手上拿著我的佩劍指著我的咽喉。

不可能，在電光火石之間預判我的動作再把武器奪走，此等能力已經超越了人類範圍。我張大嘴巴茫然地看著眼前名為莉莉亞的少女，耳邊響起了光之聖女冰冷的質問。

「怎麼了？剛才不是說了『求之不得』這種帥氣的台詞嗎？為甚麼現在卻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我們還在等著閣下大展身手給大家開開眼界呢。」

在一起工作了一段不短時間的同僚面前，被來了不到三十分鐘的小妮子當面嘲諷羞辱，我都羞憤得想要挖個洞把自己埋了。在兩邊臉頰變得滾燙之際，一道尷尬咳嗽聲從另一邊傳出。

「不好意思，艾可。雖然我們很清楚妳跟莉莉亞的實力，但是這在外人看來就像是我們這麼多人卻偏偏派了三位女性獨自執行危險任務、而其餘的成員卻安坐在後方似的。如果妳的魔力容許，能否請妳也把達加同學也一併帶上。」

「……這是妳作為委員所下的結論嗎？」

當艾可‧塔洛辛那雙翠綠的眼瞳把視線轉到坎蒂絲身上時，後者就像被蛇盯著的青蛙那樣全身僵硬。我隱約地想起來，坎蒂絲之所以會留級、其原因好像跟兩人之間的糾紛有關。即使無法掩飾自己那過於明顯的恐懼情感，坎蒂絲仍然奮力地點頭。

「是的，我作為『魔族事務仲裁機關』的委員向妳請求，容許達加同學隨行。」

「好吧，我遵從這個決定。莉莉亞，已經可以了，謝謝妳。」

眼前的少女把劍扔下後就重新回到艾可‧塔洛辛身後待命。這個「魔族事務仲裁機關」還有剩餘的名額讓我加入進去嗎？我在撿起佩劍收進鞘中時不禁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