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B 這個男人明顯在祖父的問題上有所隱瞞(上)

　　即使隔著房門仍能聞到一股劣質沉香的氣味，在房門打開之後則更是刺鼻，但沉香的品質再怎麼低劣亦不應該夾雜酸臭，是有甚麼腐爛了還是某種醃製食品？麻煩的是味道充斥著整個房間，實在不容易找出來源。

　　「爺爺。」這個男人在打招呼的同時拉著我往床邊走去，讓我意識到酸臭的源頭可能就是他的祖父，但惡臭到這種程度的人類實屬罕見，也許是有好幾個內臟沒救了吧？

　　「你、你怎麼……不！不要過來！」在聽到這嘶聲竭力的叫喊之後，我趕緊轉頭細看，首先看見一本線裝書被拋擲過來，準確地擊中了他的胸膛。隨後又發現稍遠處有一個老男人坐在床上，正在神情猙獰地舉著一座小小的香爐。

　　「爺爺你冷靜點，別衝動。」遭受威嚇的他隨即低聲下氣地慌忙後退，雖然這是非常正確的行動，卻他的步速完全沒有考慮到跟在旁邊的我，狠狠地把我撞得幾乎失去平衡。

　　狼狽的我不得不扶著牆壁才勉強站穩，但老男人手上的香爐卻已脫手而出。無從躲避，我在危急之中只能拉起身上的單薄外套充當掩護，以免被香爐以及其碎片直接擊中。

　　一聲巨響之後，這個男人隨即粗暴地把我搬到房外。歐克幫傭則是繼續留在裡頭，「歐來阻止爺爺！」，兩者的體格差距如此懸殊，她毫無疑問是勝算十足，反倒是那個老男人可能會在被阻止的期間中斷掉幾根骨頭。

　　這麼說來，那個老男人應該就是祖父嗎？為甚麼一見面就在亂丟東西啊？祖孫關係未免太惡劣了吧？

　　「這裡交給專業人士來處理，我們先去消毒傷口。」這個男人平靜得有點嚇到我了，他彷彿對自己為甚麼會被丟香爐毫不在意，亦對自己的祖父會被如何粗暴對待漠不關心。然而，當我看清他的狀況之後，便對這個無情的選擇不再抱有疑問。

　　雙掌的傷口血流不止，身上還沾著大量碎片和香灰，是徒手把半空中的香爐擊破了？厲害歸厲害，但有餘力做這種蠢事為甚麼不直接躲開啊……再怎麼說也應該用拳頭吧？怎麼會是手掌受傷？

　　我趕緊協助他把傷口抬高，並帶他前往廁所處理傷口。首先從急救箱裡取出消毒藥水沖刷傷口，在消毒殺菌的同時清除異物，香灰的話是能夠輕易沖走，但香爐的碎片有機會卡在傷口裡面，必須細心處理才行。但也得顧及出血的情況，不能做到最完善的清理，只能盡力而為。

　　收起消毒藥之後便開始止血，又因為這個男人是兩隻手都受傷了，必須由我親自給他壓著止血紗布。當然是要用點力氣才能有效止血，但用力過度說不定會惹他生氣……哎？不對，他怎麼一臉笑咪咪的啊？

　　在這段時間豈有發生過任何值得高興的好事？先被丟書又再被丟香爐，隨後是消毒藥水所帶來刺痛，現在被紗布壓著傷口亦絕不可能感到舒適——難道是被虐傾向嗎？所以才故意用手掌去迎擊香爐啊，還時常無視心肺負荷地挑戰自己的恐女症。

　　但即使這個男人是別有用心地而故意受傷，丟香爐的那方卻顯然是動真格的啊。

　　「老公，看爺爺剛才的激烈反應，他是不是非常討厭……」假如作為孫子的他被徹底討厭了，勉強推我出去賣弄色相亦難以起效吧。必須正視問題的根源才行，我的作用頂多就只是潤滑劑而已。

　　「家常便飯而已，我們幾乎每次見面都會那樣，雖然這次是稍微激烈一點……但一切都跟你沒有半點關係。多想無益，趕快忘掉。」他的家事確實跟我沒有關係，不願意把內情告訴我甚至叫我直接忘掉也是情理之內。

　　但此刻是自離開房間以來，這個男人的臉上首次展現出應有的難受神色，是我的問題勾起他的不快回憶了嗎？就連被虐傾向亦無法轉化為快感，塑造出這個奇葩畸形同性戀的悲慘童年……對待自己的後代亦毫不留情，果然人類就是個渣滓種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