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本章節 12119 字
更新於: 2020-05-04
沒有「錯過」過,哪稱得上人生呢?
回憶著過往,總會有無盡的自責。
沉淪在不斷的錯過中,痛苦將會折磨著期待,然後再次陷落在永不停止的幻想中。
自責又無奈的想著:「如果我打從一開始就記得那個誓言,是不是……我們就能早一點相愛?」──《黎笙簫》
□□□
我關了手機,躺在自家的大床上,緩緩地閉上眼睛。
唉─
為什麼會這麼疲憊?
今天,大抵出門前沒有翻翻黃曆,忘記看看今日是不是諸事不順啊─
「晨曦夫婦嗎?」
我想起那對夫妻,不禁莞爾一笑。
一開始認識與他倆相識,是三年前的事了吧。
那時的我,一鳴驚人。


我的出道小說「錯過」,刷新了小說界的銷售量記錄,青春出版社的名字也因此被眾人重新提起,才得以再次站穩小說界。
一日恰巧到青春出版社晃晃時,撞見葉青青正和兩位不認識的人談的正起勁。
而葉青青也不知為何,就將只是好奇路過的我叫了進去。
「這是我家不成材的,荷歡。」她指著我,語氣很輕快。
「青青,妳說……是那個『錯過』的作家?」陌生的女子十分詫異的驚呼著。
「廢話。」葉青青白了她一眼。
「要不然還有哪個荷歡?」
從被拉進這裡後,就滿臉問號的我,看到那女子從沙發起了身,向我禮貌地伸出了手。
「我是晨曦出版的老闆─夏如希。」
─原來是晨曦的老闆。
「妳好,我是荷歡。」我也伸出了手,同樣禮貌地回握了她。
「咳咳……荷歡,她除了是晨曦的老闆,還有一個比較廣為人知的身分。」
葉青青說完,勾起狡猾的笑容,瞄了夏如希一眼。
「我是……絕世霸妻的作者─夏天。」
什麼─
這根本就不是「廣為人知」能形容了好嗎?
當年絕世霸妻一出版,一上架到書店的書櫃上時,一兩三下就被客人搶光。
而寫出絕世霸妻的作者,原來長成……這麼可愛。
這麼一個嬌小的女子,大概不到一米五,身上的服飾、小配件皆是小女生專用的粉紅色系,這樣如此甜美的她,竟然是那位專寫御姊主角的夏天!
這下,方才夏如希臉上的詫異,悄然的溜到我臉上。
我訝異地瞪大了雙眸,嘴巴更是不禁微微張了開。
「很訝異吧,當初我知道她就是夏天時,還以為她騙我欸……」葉青青搖著頭,十分無奈地看著夏如希。
「青青,妳還不是一樣,身為暢銷作家『傾城』,寫出賺人熱淚的「寂寞時分」,結果……本人卻長成這麼不可愛,唉……」
夏如希也不甘示弱地嘆著氣,挑釁意味相當濃厚。
葉青青一聽這話,隨即就起身走至笑意濃濃的夏如希面前。
「是、是、是,作者傾城,長相卻不傾城,讓妳失望了。」
她話一說完,面容帶著詭異至極的笑容,單手拎著夏如希小不隆咚的身軀,不給夏如希任何掙扎逃脫的機會,就迅速地走到門口,將她的衣領放落。
「給妳看笑話了,抱歉。」
突然,一直坐在一旁沙發上,沉默不語的男子用著平淡的口氣開了口,而他的眼神,都只停留在門外那個嬌小可愛的女子身上。
即使他沒看著我,我也知道此刻他正向著我說話。
「不會啦。」我輕輕的搖了頭,又有些好奇的問道:「她們兩個一見面就這樣嗎?」
「沒鬧這齣,就不是她們了……」
他的眉眼間,在他說這話的那個剎那間,出現了絲絲笑意。
「李晨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解決完夏如希的葉青青,一聽到他的話,便立即擰起了眉,不悅的質問著。
「她們兩個,又愛吵,又愛成天混在一起,感情真的很好。」
李晨樺沒有理會那兒正不滿的葉青青,依然用著相當愉悅的語氣,向我述說著。
「想來,你們的故事肯定很有趣。」
我也和李晨樺一樣,望向正大眼瞪小眼的兩個女子,嘴角若有似無的上揚了幾度。
「是啊─」李晨樺緩緩垂下了眼簾,將他們之間的故事,緩緩道出。


李晨樺和夏如希本不是相識的。
大學時,只是一個神奇的原因,所以,他們相遇了。
李晨樺那時大二,長的又高又俊,但缺點就話不多,而且還是一個大面攤,讓學校裡仰慕他的女學生們,望之卻步。
而夏如希在那時,才大一。
雖然是大一新生,但她的外表、性格,卻令人覺得她是不是才國中而已。
正因為她過分的顯眼,所以追求者的數量是日益增加。
那天,李晨樺仍然安靜地如往常一般,寫寫文章。
突然一個激動的驚叫,就那樣的傳入了他的耳內。
「欸欸欸……那個夏如希來了!」
夏如希?
「別寫了、別寫了,趕快跟我們去看她。」
一個男同學雙手大力撐在李晨樺的桌上,不讓李晨樺繼續埋頭寫作。
「晨樺,快跟我們走啦─」另一名男同學也加入了說服行列。
「我沒興趣。」李晨樺挑了挑眉,冷冷地說道。
什麼夏如希,他壓根兒就沒興趣去了解,更別說要撇下自己最鍾愛的寫作,哼!
「拜託、拜託,去一下下啦……」那群同學仍不灰心,彷彿他不去,會出什麼事似的。
「目的是?」李晨樺垂下了肩膀,雙手抱著胸問。
「嘿嘿……就是啊,因為你長得比較帥,所以……」
一個男生相當不好意思,笑笑的摸著頭。
「所以,你們是要我去引她注意?」李晨樺抽了抽眉角,無語的看著他們。
唉……
「是,就是這樣。」他們一聽到李晨樺的問題,就連忙的點點頭。
「有什麼條件?」李晨樺緩緩地瞇起了眼睛。
「這個嗎……」他們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後 ,隨即看向李晨樺,異口同聲地說:「等事情辦好後,免費吃一碗草莓冰。」
─草莓冰?
「成交。」
李晨樺勾起若有似無的笑,放下了手中轉動的原子筆,隨即就起了身,和那群男同學一同出了教室。
「說實在的,平日裡不食人間煙火的你,竟然會被區區草莓冰給收買。」
走出了教室,外頭的廊道上是熙熙攘攘的學生們。
「草莓冰好吃。」不知道是害羞,李晨樺微微別開了頭,望向走廊的另一頭─過分熱鬧的那處。
「待會就靠你了。」男同學拍了拍李晨樺的肩膀後,就緩緩向前走了。
「別忘了草莓冰。」李晨樺十分淡然的說完後,也邁開了腳步,走至那同學聚集的地方。
「借過。」
李晨樺冷淡的聲線,即使不用麥克風擴大聲音,也能瞬間讓在場的同學們馬上注意到自己。
呵……起效用了?
「咦?那是李晨樺欸!」
「好帥啊!」
「不愧是我男神,繃著一張臉,也好看。」
「喔─我要昏倒了─太帥了吧!」
紛亂的聲音,又再度擠滿整個走廊,不過,圍繞的主角,不是別人,是他自己。
李晨樺身旁的那群男同學一見眾人的反應,不禁暗自在心底大聲叫好。
而身為眾所矚目的焦點,李晨樺一如往昔,面無表情,眼神冷得很。
「他來這裡幹什麼?來搶走我家公主的焦點?」
「這個渾蛋!」
「長得帥就比較了不起啊!」
「哼!少自以為是了。」
圍繞在夏如希身旁的眾位男同學們此刻情況不對,紛紛轉頭怒瞪一臉淡定的李晨樺。
不過李晨樺聽到那些攻擊他的話,倒也沒感覺到什麼不滿。
「長成那樣還好意思怒嗆我們的男神?!」
但李晨樺的那些粉絲就不一樣了。
耳中飄進那樣侮辱男神的言語,自是受不了的一個個暴怒了起來,控制不了嘴巴的反攻回去。
「你們好意思說我們男神啊?」
「你們那什麼公主,才是趁機來瞄一眼我們男神吧?」
「笑話,要侮辱我們男神也先掂掂自己的斤兩好嗎?」
女同學果真不是蓋的,她們的攻擊宛如機關槍,好像不會間斷的持續瞄準、射殺那些男同學。
「長成那樣,也是男神?」
「那我不就是校草了?」
「哈哈哈……」
兩邊的攻擊砲火毫不相讓,緊張的氣氛也染上李晨樺的心。
他們還真神奇,為別人也可以吵得如此兇。
「真不愧是男神,不用說太多話,就可以引起一場戰爭。」
李晨樺的男生朋友,低著頭在他耳邊嘆著大大的氣。
「你以為我想嗎?」李晨樺冷冷的斜睨他一眼。
要不是為了他那一碗草莓冰,他才不會丟下寫作的寧靜……
正當局面呈現著一種窒息的緊張時,一聲軟軟的女音,打破了眾人大眼瞪小眼的局面。
「人家要過去,為什麼擋著路?」
她的臉孔,是李晨樺從所未見過的可人,是如此的惹人憐愛。
夏如希推開在她身前似乎想保護她的那些男同學,走向莫名失措的李晨樺。
「公主……不要靠近啊─」
那些「騎士團」看著夏如希一步一步款款地走向李晨樺,瞬間臉色慘白。
─我們的公主,不要被迷惑啊!
「我才不是公主,別亂叫。」她輕輕擰著秀眉,有些不悅。
李晨樺不知為何如此心慌,如此急切的想為夏如希撫平皺起的眉,但看著夏如希突然向自己走來,便趕緊繃緊神經,全副武裝地看向她。
「你叫李晨樺是吧,我叫─」她伸出了手,向冷淡的他示好。但還未講到自己的名字時,眼前這人便打斷了她的話。
「夏如希。」李晨樺也伸出了手,語氣很平淡的說著。
「你知道我的名字?」她驚訝地瞪大了眼眸,更顯得可愛幾分。
「知道。」
李晨樺意思的握了手後就隨即抽開了手,抿起了嘴巴,撇開臉,不再看那個使自己心慌的臉龐。
夏如希見李晨樺撇開臉,一副不想多聊的樣子,就也識相的收回手,卻頓然發現,他的臉上浮現了幾不可見的慌亂。
呵……這人,真好玩。
正當夏如希心中生出玩弄李晨樺之意時,他身旁的那些朋友便趁機向前,與夏如希搭起了話來。
「夏同學,妳好。」某男展露著燦爛的笑容,向夏如希又道:「我是白慕生,幸會。」
「我是陳裕翔,妳好。」
「我是吳子軒,夏同學,妳好。」
「我是莊若誠,妳好。」
那四個人相當積極地介紹著自己,也沒看人家夏如希到底願不願意聽,就一句接著一句。
站在一旁的李晨樺滿臉無言,看著這群朋友,一見到女神時便把自己給晾在一旁。
有句叫做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李晨樺現在深深覺得,他那些朋友是:生命誠可貴,兄弟價更高。若為女神故,兩者皆可拋。
他偷偷的瞥了一眼夏如希,卻赫然發現……她正饒有興味地看著自己。
這……心臟,為什麼跳得如此快啊!
「白同學,陳同學,吳同學,莊同學,你們都是李晨樺的朋友嗎?」
夏如希彎著眉眼,很開心地笑著,眼睛眨巴眨巴的,著實可愛。
「是、是、是。」
「李晨樺是我們的好哥們喔。」
白慕生和其他三人點頭如搗蒜。
─欸、欸、欸,是這樣隨便攀親帶故的嗎?
所幸李晨樺是個大面攤,此刻即使他是多麼的望天無語,也無人會發現。
「那……你們這是要去哪裡啊?」笑得十分可愛的夏如希,偏頭疑問的神情,也是萌的令男生們不禁倒吸一口氣。
當然的,連我們以面攤出名的李晨樺,也毫無倖免的被這陣攻擊逼得只得撇開頭,不去直視那蠱惑自己心靈的夏如希。
「去、去、去吃冰啊。」
那群被萌物擊到靈魂都升天的男同學們,根本連話都回不了,只有白慕生最先靈魂歸位,趕緊回答了女神的問題。
只不過……大抵是夏如希的殺傷力太大,白慕生平時耍得最好的嘴皮子竟然瞬間打上了死結。
「吃冰啊?」夏如希聽了白慕生的這個回答,抿起了嘴,挑起眉,有些疑問的望向站的稍遠的李晨樺。
「對、對、對、對啊。」
這白慕生的舌頭肯定是被人下了詛咒,此刻於他而言多麼重要的時間,他連連的結巴,使得他自己的臉染上了靦腆的淡紅 。
其實夏如希本來那話是想讓李晨樺來回答自己,只是這眼前的白慕生實在太多話了,搶先擋住了她和李晨樺難得的對話機會。
難得遇到一個如此有趣的人,還未調戲一番,怎麼可以讓他給溜掉呢?
而且啊……他或許是一個「題材」也說不定呢……
她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後向著李晨樺的那個方向開了口。
「我可不可以也跟你們一起去吃冰啊?」
─什麼?!
「公主?」有某個騎士團之一的男同學被夏如希這驚人的的話,嚇得再也忍不下去了,就大呼小叫的,臉上無非是驚恐至極的表情。
「公主不可以啊!」
「不行啊!」
各種驚呼又擠爆了這不大的廊道。
─有必要這樣嗎?
雖然李晨樺也是被她那話嚇得不輕,但誰讓他一生出來就是個大面攤,所有心情幾乎很難表現在臉部。
但是,李晨樺真覺得很莫名其妙。
那些人有需要這樣喧鬧嗎?人家想要幹什麼,他們是管不著的,又何必激動成這樣?
況且,即使人家夏如希真想跟去,也得先經過他的同意才行,那群騎士團真的笨的可以欸……
正當李晨樺在心中進行吐槽時,終於有人出言制止了這陣吵雜。
「就說了,我不是公主。」夏如希真的生氣了,她皺著小臉,眼中微微慍色,又道:「我去哪裡與你們到底有何關係,我從來不是你們的玩偶,沒有必要聽你們的安排,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夏如希突然來的疾言厲色,從所未有的斥喝,震的場上所有騎士團,心中的那個保護公主的心搖搖欲墜。
─即使是生氣,也可愛的讓人無法抗拒。
李晨樺凝視著斥喝著別人,正漲紅著小臉的夏如希,眼神不經意的浮上絲絲笑意。
「兄弟,要不要趕緊閃人啊?」白慕生在連連結巴的陰影下,緩緩走出,一見自家女神正板起臉孔在罵人,便想拍拍屁股,離開這個暴風圈中心。
「啊不是很想搭訕人家嗎?」李晨樺見他這麼輕易就放棄,不禁冷著臉虧他一下。
當然,白慕生的舌頭此刻是面對李晨樺,自是不會當機,也沒有打結徵兆,所以他用著相當理直氣壯的語氣回復了李晨樺。
「人家的高貴,不才我是攀不上的。」
─那你怎麼一開始還苦苦求我陪你來……
李晨樺見他的嘴有開始靈活了起來,就勾著壞壞的笑,像白慕生說道:「下次遇到想搭訕的,可別找我了。」
「反正……不管是哪一個,你都高攀不上。」
這話一說完,就見白慕生扯了扯嘴角,滿臉哀怨了起來。
「如果我們繼續待在這裡跟夏女神聊下去,我怕……被她身邊的騎士團圍毆啊……」
果然,在李晨樺的出言刺激下,白慕生終於將他臨陣脫逃,把大好機會給拋棄的真正緣由給一併道出。
─你就敢做,還不敢擔啊?
「要走,就趕快走吧。」一旁的陳裕翔等人也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心中也起了離開之意。
「嗯。」
李晨樺見大夥兒的想法一致,雖然內心有些猶豫,卻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就輕輕點了頭,正轉了身要離去時,那道使他內心產生猶豫的聲音,就這樣嬌蠻的攔住了他的步伐,並且住進了他的心窩,再也……出不來了。
「李晨樺,等我啦─」

「當年大概……就是這樣。」李晨樺漾著幸福的笑意,看起來是多麼地愉快。
是啊……
當年相遇,或許該說是生命裡的一個錯誤,但曾帶來的幸福快樂,卻是鐵錚錚的事實。
「真好……」我低聲的嘆了一口氣。
遙憶當年,只讓我深深覺得,緣分,有時也是個錯誤。
可是聽得眼前這男子的話語,再看向一旁正打鬧在一塊兒的夏如希,不知為何,心裡有種淡淡的感傷。
這時,葉青青一百六十米的身子向我走了過來。
「李晨樺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大渾蛋,就介紹你家老婆和你的初見面,啊我咧?啊我就不是人喔?」
葉青青劈哩啪啦的就向一臉茫然的李晨樺落下,本來糾結不已的我,也不禁看得也勾起笑容。
「青青你先冷靜,先冷靜。」茫然的李晨樺,緩過幾秒後,才知眼前這氣勢兇狠的大姊,在向他發什麼怒氣。
「青青,我覺得樺樺他啊,想讓你自己說,畢竟……那也曾是你的故事。」原先在一旁,不參與話題的夏如希,突然在自家男朋友將要遭到危機攻陷,以及打壓自己的人消失時,立馬動起腳步趕緊檔在兩人之中,並將氣勢做的很足夠的小臉面向了氣場開的很強的葉青青。
「哼。」葉青青撇了嘴,神情逐漸黯淡了下來。
每一個人,都會有屬於他自己獨特的故事。
或甜蜜,或心酸,或怨恨,或幸福,或……從來不曾後悔。
「荷歡,妳知道嗎,如果那件事情是值得你付出全力去做的,那麼就不要後悔,因為……那曾是你目標,你的夢想。」
葉青青的神情,講起這話時,特別的無助,也特別的痛心,更有一種化不開的苦澀。
「我曾經為了一個人,做了無法挽回的事……」
□□□
「笙簫,你最近怎麼都不回家了啊?」
「笙簫,你也已經長大了,都要快三十的人了,還沒有成家。」
「就說當初的裴小姐不是一個正經,你堅持的後果,就是到了三十還沒有結婚。」
「你最近找一天回家,我幫你找了一些企業家的女兒,都還不錯……」
蕭瑾姬一見到黎笙簫,雖然覺得眼前的人表情有些哀傷,也沒有停下她想說的話。
吱吱喳喳,講了好久,就只是為了講要聯姻嗎?
哼─
如果此刻又裴筱離在身旁,筱離肯定會大聲的回他媽媽:「講完了嗎?我們都已經要結婚了,聯姻就不用您費心安排了。」
「我不想結婚,謝謝媽媽勞心了。」
黎笙簫落下那句拒絕意味十分的話後,就轉身就走,沒有理會身後的那人。
黎笙簫想起方才剛剛蕭瑾姬令人不爽的的話,就不禁想停下腳步,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大聲的說:「哪裡是我的家?沒有筱離的地方,哪裡是我的家?」
不對,現在就算找到了筱離,也不可能回復以往那樣了……
她已經不是我的了。
曾經那些承諾,曾經那些誓言,曾經那些話在他耳畔信誓旦旦的說著:「即使你愛上別人了,即使你不要我了,即使有一天你嫌棄我的愛,即使你有一天對我的存在再也無法容忍了,雖然你已不愛我,我想我也仍會深深愛著你。」
「即使有再多人喜歡我,我也學不會愛上第二個人。」
她曾經多麼的認真,他此刻的心就有多疼。
─什麼都不是,那你又有什麼資格過問?
她尖銳無比的話,比什麼都還狠毒,一刺,就刺進了他脆弱的心窩。
「原來我……什麼都不是,什麼資格也沒有……」他停下了腳步,才發現自己又茫茫然然的,無意識的走到這兒了。

「黎先生,您來了啊。」一旁的警衛伯伯滿臉皺紋,笑的挺開心的。
「嗯。」黎笙簫一向對外人自然的顯現出一副撲克臉,只是微微地向警衛點了頭。
他看了看這處始終沒變,從買到他手裡之後就沒有再翻新過了。
「黎先生,昨日……有個女孩……」突然警衛伯伯一臉莫名,回憶起昨日的那番景象。
「嗯。」黎笙簫沒有仔細的聽警衛伯伯說了什麼,仍注視著眼前的地方,彷彿思念著什麼,所以就隨意敷衍了回答他。
警衛伯伯見黎笙簫沒有反應,就逕自說了下去。
「那個女孩,好像十多年前的那個裴小姐─」
「什麼,裴小姐?裴筱離?」警衛伯伯也還沒把話說完,一聽見「裴」這個字的黎笙簫忽然間就從茫然間跳了出來,神情激動的大聲問著一臉呆滯的警衛伯伯。
「那麼激動做什麼啊……會嚇死老人家的,不知道嗎……」警衛伯伯沒有馬上回答他,有一些哀怨的低聲咕噥後,才慢慢的回答:「那個小姐長的很像裴小姐,可是……她變的和以前不一樣了……我不是很確定是不是就是那個裴小姐……」
「所以……她真的……有來?」黎笙簫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
腦袋瞬間空白的毫無思考能力,他晃著身子,緩緩的走向花園亭子裡石製圓椅。
「有啊,記得……是從前幾年起的同一天,都是在每一年的昨天,她都會一個人站在外面,要不然就是到堤防上坐著。」
警衛伯伯不曉得黎笙簫的話是對著誰說的,思考了好一陣子後,就很自然的接了下去。
「你剛剛說……她……來幾年了?」
黎笙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複雜的心情,他好想向天空用力嘶吼,發洩出自己內心的痛苦。
「嗯?幾年了嗎?」警衛伯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黎笙簫看起來如此憂鬱,也不知道自己講的這些對於他是多麼重要。「大概……」
「四年了。」大前年、前年、去年,以及今年─西元2019年。
四……年了嗎─
突然,在一陣窒息的靜默中,黎笙簫勾起滿是冷意的笑容,似乎……想到了什麼。
「警衛伯伯,謝謝你。」黎笙簫收起那些思緒,向那個警衛室裡話特多的伯伯道了謝,又問:「還有什麼關於裴小姐的事嗎?」
「呃……我想想喔……」警衛伯伯身為別人的下屬,不好去過問黎笙簫任何舉止的意義,只好認真的挖掘自己滄桑記憶裡的某個角落。
裴小姐曾經是那麼的活潑,是那麼的青春洋溢,連站在遠方的自己,雖然身為警衛,不應該去過於關心上司的生活,但他仍是確切的感受到十年多前的她,身上散發著使人快樂的氣息。
但是,突然有那麼一年,他不再看見裴小姐了。
約略是西元2015年那一年,那一整年,她從未出現。
他以往每一年都曾看過她幾眼,可那一年,她彷彿消失了─
他以為……也許是黎先生和她分手了,不再和她聯絡,她也不好意思再來這座濱海別墅打擾他。
隔一年,2016年。
在某天,突然有一名少女竟然自個兒的出現在他的面前,可是……他卻在在她身上發現了異樣。
因為─
那位小姐,曾經無比青春的她,再次在某一天突然沒有預警的出現在這別墅的大門口前。
可是他有一點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少女,彷彿一年之間承受了世間所有的痛苦。
要不然,那曾經漾起微笑,甜美的好動人的她,怎麼會瀰漫著沉重的哀傷看著這棟別墅呢?
如果不是守著覺不過於關心上司們的隱私,他肯定會上前關心一下。
此後,2017年、2018年、2019年,連續四年,她一定會在同一日到這兒閒晃,要不就爬上階梯,再海堤步道看著那一片海,獨自坐著,直到夜幕降臨,直到月亮已掛起時,她才會緩緩的離去。
每一年都如此,看的他這個警衛伯伯都為她不禁難過了起來。
「其實……我有一些地方不太記得了。」警衛伯伯嘆了一口氣,撓了撓頭上稀疏的白髮,又向眼前的黎笙簫說道:「如果那真是裴小姐,我想一定發生了什麼,要不然……年紀小小的一個孩子,竟然露出了那麼絕望的神情,我看著裴小姐都於心不忍了。」
絕望?
黎笙簫一語不發,對於剛剛聽到的那些,沒有任何的反應。
為什麼─
為什麼要那樣?
為什麼,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想告訴我?
為什麼……不願開口說……
他閉上眼睛,心裡想著:「唉─現在的自己肯定是頹廢至極。」
他向警衛伯伯點了頭後,緩緩的轉身,走進了別墅。
明明她是那麼樣的始終如一,為了那個誓言,等待了他那麼多年,他卻……

「是,先生,是,今天是裴小姐的簽書會,可是已經結束了。」
良久後,剛剛講話的那位秘書,顧蔚正,才聽得眼前氣勢孤傲的男子,雖然已過四十,卻依然不減當年英俊。
「……嗯。」裴無夜對於秘書最後加的那句,沒有任何反應,只是點了頭,示意秘書趕緊退出辦公室。
「宛心,宛心……妳會在哪裡看著我呢?」裴無夜站在落地窗前,凝視著玻璃下方的景色,陷入了深深的過往裡。
突然,裴無夜的瞳孔在某一秒瞬間縮小。
「那是宛心嗎……」裴無夜顫抖著聲音,慌恐的注視著大樓外,穿著鮮豔的紅色洋裝,一如過往那般的模樣,正低著頭緩緩走向自己所在的大廈。
「宛心、宛心,我……」裴無夜很緊張的握起拳頭,想要好好的冷靜一下,卻怎麼樣也壓抑不住。
「秘書,秘書,對,找秘書。」他突然沒有理智,沒有了身為一家大公司老闆的沉著冷靜,只剩下了曾經青澀留下的手足無措。
「顧蔚正,是我,樓下有一個……」裴無夜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才想叫顧蔚正去將那女人帶上來,就被顧蔚正用著一個冷冷的語氣插話了。
「先生,你的『舊』情人,蕭小姐已在會客室等您了。」顧蔚正平日裡個性溫文,對待自己的老闆、表姐夫,從來沒用過這麼刻薄的語氣。
「顧蔚正,你什麼意思啊?」裴無夜一聽,眉頭緊皺著,嘴裡吐出的話,更是不怎麼冷靜。
「先生,我不想多說什麼,表姊為什麼會死,難道蕭小姐會脫離不了關係嗎」顧蔚正說完,就掛掉了電話。
裴無夜放下了話筒,低下頭,表情非常的凝重。
「呵─」冷笑一聲後,又開了口不知向誰說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保護妳……」
說完這話,他整整了衣袖,繃著一張臉就走出了辦公室。

「無夜……」
原來那名身穿鮮艷紅色洋裝,身形酷似顧宛心的女人,竟是……蕭瑾姬。
「不要裝做宛心的樣子叫我,讓我看著噁心。」裴無夜聽到蕭瑾姬的聲音後,立馬就用著嫌棄的語氣對著那女人說道。
「無夜,你何必裝做這麼無情呢?」蕭瑾姬側著臉,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歲月從來沒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跡的男人。
「反正,顧宛心那女人,早就死了,再怎麼和我撇清,也只是徒然。」
蕭瑾姬說完後,又拋了一個媚眼給那個,一聽到「顧宛心」就瞬間變臉的裴無夜。
「妳……」他擰著眉,垂下眼簾,嘆了一口氣後又說:「果然……」
「人至賤,則無敵。」
說完,裴無夜還冷冷的瞥了一眼坐在椅子上,臉色慘白的蕭瑾姬。
「你罵我賤?那跟我在一起過的你,不也是賤嗎?」蕭瑾姬「哼」了一聲。
「當初到底是誰,因為事業發展,在選擇女人的?」
蕭瑾姬勾起冷冷的笑容,不屑的盯著眼前這個不為所動的男人。
「選擇顧宛心,不就是因為她們顧家那時正如日中天?」
「難道我娘家蕭家,曾經不也是商場上的一方霸主嗎?你卻放棄了我,選擇了容貌比我孩會勾引人的那個死賤人。」
「甚至,你還跟她生了一個小孩?叫做什麼『裴筱離』,是吧?」蕭瑾姬瞇起眼眸,不想錯過裴無夜臉上任何一絲情緒。
「是跟她又如何,不是跟她生又如何?」裴無夜沒有理會蕭瑾姬看相他眼中有意無意的不屑。
「你可知道……黎言程的第三個兒子,黎笙簫,並不是黎大老闆的親身兒子……」蕭瑾姬彎起嬌媚十分的笑容,看著神色不明的裴無夜。
「你告訴我這個做什麼?跟我又有什麼關係?」裴無夜覺得這女人的話十分不對勁。
「呵……」
蕭瑾姬其實長相也不差,白白淨淨的,艷紅的唇,冷艷無比,難得一見的美人。
此刻勾著嘴角,著時是挺媚惑的。
可使裴無夜仍舊沒有被這女人勾去任何一個心思,他只是很冷靜的思考著,這蕭瑾姬話中的意義。
「別想了,我只是想到……某個夜晚,喝酒喝到醉了,就被我拐騙到汽車旅館的,不知道……是誰呢?」
蕭瑾姬低下頭,不再繼續盯著裴無夜。
「妳又想拿這件事來威脅我嗎?當初就是因為這事,宛心才……」裴無夜的冷靜,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語氣漸漸流露出心底的怒意。
「哼,對,都是我,我害死的……」蕭瑾姬冷笑一聲。「那是誰被我威脅個一兩下,就只好被我逼著做任何事?」
「妳……」裴無夜不再是那樣「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若是放在外人面前,肯定會令所有人大吃一驚。
「你知道,笙簫生活在黎家,可是無處不被黎大老闆打壓,就連平穩的生活也都沒辦法擁有。」蕭瑾姬說完,停頓了幾秒又道:「你以為,這是為什麼嗎?」
裴無夜想著蕭瑾姬的那些話,霎時,心中浮現了一些想法,不禁不敢相信的往後退了幾步。
「難道妳以為就一個晚上,就能懷上孩子?」
「我那時候才剛跟黎言程訂婚,才剛跟他認識沒多久,就被你『酒後亂性』了,難道你想否認嗎?」蕭瑾姬將椅子往後挪,緩緩的站起。
「那個孩子,距離我跟黎言程的第一次,哼,差了一兩個月,你想,那孩子不是你的嗎?」蕭瑾姬沒有管裴無夜驚恐的表情,也沒有去理會裴無夜一直後退的舉動,逕自的將話說了下去。
「妳就敢在婚前和其他男人勾搭上床,難道妳就只跟我一個人嗎?」裴無夜撇了撇嘴,滿嘴鄙夷。
「你說的好像我就水性楊花,一天到晚跟別的男人混在一塊兒?」蕭瑾姬一聽,皺起了眉,很是生氣。
「要不然妳是有多清高?又有多貞潔了?」裴無夜冷哼一聲。
「當年我就是愛上了你這個窮光蛋,愛上了你骨子裡的那份拼勁,為了和你有一份特別的關係,我使勁要我父親與你談一下,是否有聯姻之意。結果你……竟然選擇了那什麼顧家大小姐,我簡直要瘋了。」
「我費盡了心思,讓顧宛心那兒出什麼絆子,這樣你或許不會愛上她,也許利用完她就離婚。」
蕭瑾姬這話說得多麼的心酸,語氣是多麼的苦澀。
她一邊說,一邊往前走,直至走到了裴無業的身前。
「可是……你卻愛上了她。」她再也忍不住地向眼前這俊秀又優秀的男子大吼出,自己內心壓抑著那麼多年的不甘。
「為什麼,為什麼,你為什麼……愛上了她?」
「我愛上誰是我自己的事,又與你有何關係了?」他一向是那麼的無情無義,怎麼又會去憐惜其他愛過自己的人呢?
裴無業偷偷的鬆了一口氣,心想:「原來這就是這瘋女人那麼多年來一直想做掉顧宛心的原因?」
蕭瑾姬沒有對裴無夜的話做出任何反應,只是安靜的凝視著他,這麼多年以來讓自己如此深愛的男人。
「無夜─」她伸出手,緩緩的撫上眼前男人的側臉。
當然,裴無夜一察覺蕭瑾姬的舉動後,瞬間僵住了身體,想要往後退一步,卻發現自己已經退到門邊了。
「妳做什麼?」裴無夜擰著眉,對於蕭瑾姬的行為已經走向無法解釋。
「我們年紀都不小,妳也有了丈夫,就別想繼續在外頭勾三搭四。」裴無夜推了推自己臉上那隻正在輕撫的葇荑。
「無夜……」蕭瑾姬彷彿沒有聽到裴無夜的話,仍然持續將身子貼近他。
「蕭瑾姬妳─」裴無夜想阻止的話未說完,就看見蕭瑾姬的紅艷的唇貼上來了。
「唔……唔……」裴無夜想使勁推開蕭瑾姬,可是顧慮到她的身子他是不能隨意碰觸的,便一時之間只能讓蕭瑾姬吻著自己。
「無夜……你愛我嗎……」蕭瑾姬再也忍不住平時裡的愛戀,纖細的雙手環住了眼前讓她魂牽夢縈了十幾年的男人,更加深了這個吻。
「妳……」恍然間裴無夜放棄了掙脫,也抱住了蕭瑾姬,回應了蕭瑾姬的熱情。
「無夜……我愛你。」蕭瑾姬拉下了自己那件艷紅洋裝的肩帶,然後那件洋裝就瞬間滑下。
「……」


裴無夜突然覺得渾身無力,腦袋也暈暈的,正覺得不對勁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將蕭瑾姬壓在椅子上,身下的蕭瑾姬也被他逗弄的全身發軟。
「無夜……我要……我要……」蕭瑾姬的嬌嗔,此刻聽在裴無夜的耳裡,頓然如雷轟頂。
他瞄了一眼正雙眼矇矓的蕭瑾姬,雖然她長的挺入他眼的,可是這心思啊……
「乖,我給妳……」裴無夜撫了撫身下這女人的肌膚,都已經過了那麼多年了,還是如此滑嫩啊……
「啊……啊……啊啊……無……夜……我還要……」蕭瑾姬紅著臉,禁不住下身傳來的快感,頓然叫住了聲音。
已經陷在情慾的他,就算只是因為她下了春藥才這樣要了她,也是這麼的帥氣。
蕭瑾姬抓住椅子,繼續享受著裴無夜發狂的挺進,卻不知原版在逗弄她的他已經有了其他的心思。
「嗯……嗯……」
就在這間會客室裡滿溢著糜爛的氣息,正當蕭瑾姬已經被裴無夜弄的在也沒有力氣時,她猛然感覺到一陣空虛。
「嗯……無夜……我還要……」蕭瑾姬將手抬高放上裴無夜的背上,不讓他離開。
「是不是很空虛?還沒到高潮就停下來,是不是很不舒服啊?」裴無夜推開她軟弱無力的手,冷冷的笑了。
「無夜……給我……」蕭瑾姬仍在情慾裡陷落著,還未發覺她身上的那人早已從藥效裡清醒了。
「哼,就憑妳這樣子,還想要取代宛心在我心底的位置?」裴無夜挑起那人潮紅的臉蛋,鄙夷的勾起嘴角。
「既然妳那麼想要被人上,我就滿足你這個慾望。」裴無夜捏了一下椅子上那人的屁股。
「啊……」神智不清的蕭瑾姬,依然仍不舒服的扭動著赤裸的身體,被裴無夜用力的捏了屁股,頓然,無意間又燃起了她身體內的慾火。
「那麼興奮啊?」裴無夜雙手撐在椅子上,觀賞著正陷入慾海的蕭瑾姬。
裴無夜拿起手邊的手機,點了通訊錄後,又說:「喂,嗯,是我,幫我帶過來一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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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期待,帶著盼望,二零一六年、一七年、一八年、一九年,我年年都在那兒提著生日蛋糕,在他生日那天等待著他。
你說,為什麼我不放棄等待,是嗎?
可是如果我有一年真的放棄了,簫簫卻在我放棄的那年去等我,這樣……不是就會錯過了嗎……
我想永遠都站在他的背後,等待著他一轉身,我肯定會放下一切,只為了他那一抹溫柔。──《裴筱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