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星火燎原I
本章節 3763 字
更新於: 2020-04-20
隔天一早，依萊跟伊修斯透過關係進到公會內部，想了解埃利希翁第一手狀況。
營業時間還沒到，提早到公會準備上班的人也寥寥無幾，沒有在窗口忙進忙出的行政人員，也沒有大排長龍等待交辦任務的神眷，大廳內空蕩蕩的，靜得甚至可以產生迴音。依萊從未看過公會如此空蕩。
殺到公會想直接求證的不只有依萊跟伊修斯，因為他們前腳剛到，薩格爾跟潘笛也隨後現身。
「依萊、伊修斯。」
薩格爾帶著潘笛朝他們走來，他臉色凝重，眼裡滿是荊棘，沉重的威壓漫天籠下，讓人快要喘不過氣來。薩格爾怒不可遏，灼熱的怒火透過龍壓漫了出來，雖然還不至於失控爆走，卻也離失控相去不遠。
薩格爾的下一句話就透露是什麼讓他大為光火。「你們知道那該死的流言是從哪裡傳出來的嗎？我母親絕對沒有散播火斑蝶症！」
「哥……」
潘笛瑟縮了下，彷彿很怕薩格爾下秒就會翻出龍鱗。依萊見潘笛害怕的模樣，語氣和緩地對瀕臨爆走的薩格爾說：「薩格爾，冷靜一點，你嚇到潘笛了。」
薩格爾轉動眼珠瞪向依萊，衝突一觸即發──本來應該是這樣的，但事情沒有往想像的那樣發展，薩格爾只是閉上眼睛，順過一口氣，再度睜眼時龍壓已經歛去了。
「謝謝。」
薩格爾微乎其微地咕噥了聲，要不是有看到他唇瓣翕動，不然還差點讓人以為是錯覺。緊張的狀態解除了，潘笛也鬆了一口氣，朝依萊投去感激的眼神。
潘笛雖然不若薩格爾那麼激動，但也滿臉憂容，她小聲地呢喃：「我媽雖然看起來很難親近，但她只是不擅長表達情緒，絕不會做出散播火斑蝶症那種過分的事。」
「『失去丈夫的米希雅傷心欲絕，吐出來的龍息變成了火斑蝶。』──是利用了這個傳說對吧？」伊修斯很快就抓到事情脈絡，「洛那證實過，火斑蝶症早在末日戰爭前就已經存在了，說米希雅散播火斑蝶症根本是無稽之談。」
火斑蝶症是真的，米希雅散播火斑蝶症是假的，只要將兩者交疊起來稍微比對，就能看出其中的端倪。依萊提出他的懷疑：「有人試圖把散播火斑蝶症的罪名扣到米希雅頭上？這是為了什麼？」
「為了製造恐慌。」薩格爾接過依萊後半段話，他顯然已經完全想通，「這怎麼想都是反神分子會幹的事。」
「意思是我們應該揪出造謠的反神分子嗎？」潘笛發問。
「那是其中一項。」伊修斯同意潘笛的看法，「如果謠言真的引起恐慌，要做的事就還會有安頓埃利希翁的秩序等等，到時候會變得很麻煩。」
一個念頭從依萊腦中一閃而逝，問句到了嘴邊卻又吞了下去，他改口說：「還是希望盡量不要哪。」
就在這時，公會門口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大家不約而同地回過頭去，正好看到莉莉茲喊著「應該還沒遲到吧！」，一邊抓著公事包衝進公會裡，當她看到依萊等人出現在公會大廳，頓時風中凌亂。
「咪嗚？已經開始營業了嗎？」
根據莉莉茲的說法，埃利希翁的局勢一直沒大家以為的安定，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打從年後開始，檯面下的問題就如雨後春筍般浮上檯面，先是益發躁動的反神分子，再來是陸續出現的火斑蝶，而現在甚至出現抹黑米希雅的謠言。
米希雅為什麼要散播火斑蝶？背後的原因眾說紛紜，有人說米希雅想鞏固權威、有人說米希雅想懲戒忤逆她的人民、更有人說米希雅八成哪根筋不對，單純想找人民碴。
謠言出處不明、散播者不明，線索薄弱得根本不知要從何追起，在這個大前提下，就算薩格爾再怎麼想把犯人揪出來繩之以法，還是只能靜觀其變，等待犯人露出馬腳。
依萊等人得出結論的時候，公會也差不多開始營業，依萊跟薩格爾也維持著原本的規劃，分別與伊修斯和薩格爾幹活去了。這次依萊接到的工作也與反神分子有關，距離主城稍遠的城鎮裡，據說出現反神分子大規模活動的蹤跡，當地的公會請求本部派人支援。
當依萊跟伊修斯趕到反神分子所在的城市時，當地已經亂成一團。才剛踏出傳送陣，駭人的尖叫聲便傳到了耳際，人群驚慌失措地互相推擠，亂衝亂撞，混亂的程度怕是只要不小心跌倒，就會馬上被踩成肉餅。
依萊不知道是什麼造成恐慌，但眼下要做的是找出造成恐慌的原因，並且將其制伏。依萊反手轉出法杖，而伊修斯動作比他更快，一晃眼就消失在人群中，只剩一句話遠遠地飄來。
「我去公會了解一下發生了什麼事！依萊你幫忙安撫一下群眾！」
依萊發出「啊？」一聲，看到伊修斯跑遠了，他才驚覺自己被丟下來安撫民眾。依萊認命地一聳肩，倒也沒有什麼怨言，他將法杖指向籠罩在恐懼中的人群，聚攏在仗端的元素因為他的遲疑而散了開來。
……要怎麼安撫民眾呢？
在法師的訓練中，他們被教導如何將元素轉寫成各個類型的法陣，並沒有學過要怎麼用魔法安撫情緒，或者該說，安撫身體跟心靈一直都是諭醫的範疇，他也沒有學習的必要。不過既然現場沒有諭醫，依萊也只好自己來了。
如果遇到這種情況，伊修斯或薩格爾會怎麼做呢？
一想到這裡，依萊就知道該怎麼做了，他舉杖一揮，翠綠的光芒交織成一幅法陣，一陣狂風自陣央吹出，接著躍出一隻巨大風獸。
風獸四足著地，仰天長嘯，外貌狀似狼隻或是犬類，足足有半個人高。它一個箭步衝入人群，所經之處颳起一陣大風，將沿路的人群悉數吹翻。當風獸所有有人的地方繞過一圈，原先躁動的人們也跟著倒了一地，一臉錯愕地看向風獸，連要害怕都忘了。
風獸昂首闊步，威風凜凜地朝依萊的方向奔去，在碰到依萊之前就化做一陣吹拂的風。人們目不轉睛的盯著風獸，直到依萊用法杖敲了地板兩下，發出沉重的叩叩聲，民眾的目光才聚焦到依萊身上。
依萊看著他們，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像是掛在臉上的面具，藍色的眼裡沒有笑意，他沒有生氣，身上卻透露出一股威嚴，讓人不由自主地臣服於他。
「我是艾莉西亞的神選者依萊，告訴我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這就是依萊想到的辦法──利用權威。依萊心想，如果是薩格爾或伊修斯遇到這種狀況，一定也是動用權威讓民眾冷靜下來吧。民眾被恐懼淹沒，無法用理智判斷任何事情，在這種情況下，依萊就算有心想安撫民眾，民眾也不見得聽得進去，運用權威才是最有效率的方式。只要是生物，遇上比自己還要強大的生物，多半會下意識服從。
依萊的方法奏效了，跌坐在地上的人群先是愣愣地看著他，然後一個個從地上爬起來，爭先恐後地向依萊報告發生了什麼事，頓時人聲喧嚷，讓人不知道要先聽誰說話才對。
有人說看到粒子被喚醒，將空氣染成一片螢藍。
有人說有荒魂存在，背後有報喪主在操縱。
有人說是反神分子在躁動，鬧得大家不得安寧。
有人說是火斑蝶漫天飛舞，擔心一不小心就會染病身亡。
還有人說──是米希雅在散播火斑蝶症，世界會這麼混亂都是米希雅的錯。
當依萊從混亂中理出脈絡，不祥的預感也隨之升上心頭──埃利希翁長年以來維持的和平正在一點一滴地瓦解，隱憂就像是火種，碰撞在一起擦出花火，那些花火雖然只有零星幾點，倘若置之不理，一不注意就會變成燎原大火。
想到這裡，依萊呼吸一滯，竟難得心惶起來，他努力保持鎮定，要大家將這些事情交給神選者跟公會處理，並要民眾散開去做自己的事。眼見眾人紛紛散開，依萊再也藏不住焦慮，一心只想跟伊修斯報告剛剛的發現，正當他邁開腳步要趕到公會去，有道小小的力道拉住了他的法袍，稚嫩的聲音隨之響起。
「我要找姊姊。」
拉住依萊的是一名嬌小的女孩，鵝黃色的頭髮沿肩披落，琥珀色的眼眸清澈明亮，在光線下呈現半透明的質感。她五官精緻、長相甜美，明明看上去絕不超過十二歲，神情中流露的沉穩，卻給人一種早慧的感覺。
看清是誰拉住他的當下，依萊腦中浮現了一個想法──這孩子是不是長得跟有點像米可？
「我要找姊姊。」
一直到女孩又重複了一次，依萊才從異樣的錯愕感中回過神來，他揮去盤繞在腦中的疑惑，決定先為民服務：「小妹妹，妳跟姊姊走散了嗎？」
小妹妹努努嘴，清秀的眉宇間積攢著細微的憂愁，她煩惱的模樣簡直跟米可如出一轍。依萊更好奇了，她真的跟米可沒有任何關係嗎？
「大概是吧，我一不注意，我姊姊人就不見了，也不知道跑去哪裡。」
想笑的情緒在胸口騷動，受到好奇心地驅使，依萊決定多了解這個女孩一點。「原來是妳姊姊把自己走丟了。妳姊姊長什麼樣子？搞不好我有看過她。」在剛剛散去的民眾裡看過她。
「我姊姊哦……我們長得很像耶？雖然她大我一歲，但大家老懷疑我們是不是雙胞胎。」
只大一歲的話，小女孩的姊姊大概只有十三、四歲左右吧？米可是她姊姊的可能性就排除了。雖然依萊對米可的家族關係也不太熟悉，但就看在女孩跟她外貌特徵這麼相近上，是親戚的機率可能頗大。
「大哥哥，你能幫我找姊姊嗎？」
女孩的要求是依萊幫她找姊姊，雖然確實存在著尋人魔法，但依萊畢竟有任務在身，現在絕對不是幫忙找人的時候。考慮到將一個小女孩獨自放在外面也不安全，他決定將這件事轉交給公會處理。
依萊露出恰到好處地和煦笑容，他微微前傾，與女孩視線齊平，「大哥哥還要工作，沒辦法陪妳找姊姊。不然這樣好了，我帶妳去公會，讓公會的人幫妳，好不好？」
「嗯！」
女孩很快地答應，臉上綻出純真的笑容，那道笑容就彷若最純淨的陽光，讓依萊打從心底感到溫暖。他帶著女孩朝公會的方向走去，女孩邁著小小的步伐跟在身後，腳步很輕，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一不留意還會以為背後無人。
這一路上他們沒有交談，當依萊抵達公會，他說了聲「到了」，轉身面向女孩時，他才驀然發現──背後真的空無一人。
女孩早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不見了。
營業時間還沒到，提早到公會準備上班的人也寥寥無幾，沒有在窗口忙進忙出的行政人員，也沒有大排長龍等待交辦任務的神眷，大廳內空蕩蕩的，靜得甚至可以產生迴音。依萊從未看過公會如此空蕩。
殺到公會想直接求證的不只有依萊跟伊修斯，因為他們前腳剛到，薩格爾跟潘笛也隨後現身。
「依萊、伊修斯。」
薩格爾帶著潘笛朝他們走來，他臉色凝重，眼裡滿是荊棘，沉重的威壓漫天籠下，讓人快要喘不過氣來。薩格爾怒不可遏，灼熱的怒火透過龍壓漫了出來，雖然還不至於失控爆走，卻也離失控相去不遠。
薩格爾的下一句話就透露是什麼讓他大為光火。「你們知道那該死的流言是從哪裡傳出來的嗎？我母親絕對沒有散播火斑蝶症！」
「哥……」
潘笛瑟縮了下，彷彿很怕薩格爾下秒就會翻出龍鱗。依萊見潘笛害怕的模樣，語氣和緩地對瀕臨爆走的薩格爾說：「薩格爾，冷靜一點，你嚇到潘笛了。」
薩格爾轉動眼珠瞪向依萊，衝突一觸即發──本來應該是這樣的，但事情沒有往想像的那樣發展，薩格爾只是閉上眼睛，順過一口氣，再度睜眼時龍壓已經歛去了。
「謝謝。」
薩格爾微乎其微地咕噥了聲，要不是有看到他唇瓣翕動，不然還差點讓人以為是錯覺。緊張的狀態解除了，潘笛也鬆了一口氣，朝依萊投去感激的眼神。
潘笛雖然不若薩格爾那麼激動，但也滿臉憂容，她小聲地呢喃：「我媽雖然看起來很難親近，但她只是不擅長表達情緒，絕不會做出散播火斑蝶症那種過分的事。」
「『失去丈夫的米希雅傷心欲絕，吐出來的龍息變成了火斑蝶。』──是利用了這個傳說對吧？」伊修斯很快就抓到事情脈絡，「洛那證實過，火斑蝶症早在末日戰爭前就已經存在了，說米希雅散播火斑蝶症根本是無稽之談。」
火斑蝶症是真的，米希雅散播火斑蝶症是假的，只要將兩者交疊起來稍微比對，就能看出其中的端倪。依萊提出他的懷疑：「有人試圖把散播火斑蝶症的罪名扣到米希雅頭上？這是為了什麼？」
「為了製造恐慌。」薩格爾接過依萊後半段話，他顯然已經完全想通，「這怎麼想都是反神分子會幹的事。」
「意思是我們應該揪出造謠的反神分子嗎？」潘笛發問。
「那是其中一項。」伊修斯同意潘笛的看法，「如果謠言真的引起恐慌，要做的事就還會有安頓埃利希翁的秩序等等，到時候會變得很麻煩。」
一個念頭從依萊腦中一閃而逝，問句到了嘴邊卻又吞了下去，他改口說：「還是希望盡量不要哪。」
就在這時，公會門口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大家不約而同地回過頭去，正好看到莉莉茲喊著「應該還沒遲到吧！」，一邊抓著公事包衝進公會裡，當她看到依萊等人出現在公會大廳，頓時風中凌亂。
「咪嗚？已經開始營業了嗎？」
根據莉莉茲的說法，埃利希翁的局勢一直沒大家以為的安定，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打從年後開始，檯面下的問題就如雨後春筍般浮上檯面，先是益發躁動的反神分子，再來是陸續出現的火斑蝶，而現在甚至出現抹黑米希雅的謠言。
米希雅為什麼要散播火斑蝶？背後的原因眾說紛紜，有人說米希雅想鞏固權威、有人說米希雅想懲戒忤逆她的人民、更有人說米希雅八成哪根筋不對，單純想找人民碴。
謠言出處不明、散播者不明，線索薄弱得根本不知要從何追起，在這個大前提下，就算薩格爾再怎麼想把犯人揪出來繩之以法，還是只能靜觀其變，等待犯人露出馬腳。
依萊等人得出結論的時候，公會也差不多開始營業，依萊跟薩格爾也維持著原本的規劃，分別與伊修斯和薩格爾幹活去了。這次依萊接到的工作也與反神分子有關，距離主城稍遠的城鎮裡，據說出現反神分子大規模活動的蹤跡，當地的公會請求本部派人支援。
當依萊跟伊修斯趕到反神分子所在的城市時，當地已經亂成一團。才剛踏出傳送陣，駭人的尖叫聲便傳到了耳際，人群驚慌失措地互相推擠，亂衝亂撞，混亂的程度怕是只要不小心跌倒，就會馬上被踩成肉餅。
依萊不知道是什麼造成恐慌，但眼下要做的是找出造成恐慌的原因，並且將其制伏。依萊反手轉出法杖，而伊修斯動作比他更快，一晃眼就消失在人群中，只剩一句話遠遠地飄來。
「我去公會了解一下發生了什麼事！依萊你幫忙安撫一下群眾！」
依萊發出「啊？」一聲，看到伊修斯跑遠了，他才驚覺自己被丟下來安撫民眾。依萊認命地一聳肩，倒也沒有什麼怨言，他將法杖指向籠罩在恐懼中的人群，聚攏在仗端的元素因為他的遲疑而散了開來。
……要怎麼安撫民眾呢？
在法師的訓練中，他們被教導如何將元素轉寫成各個類型的法陣，並沒有學過要怎麼用魔法安撫情緒，或者該說，安撫身體跟心靈一直都是諭醫的範疇，他也沒有學習的必要。不過既然現場沒有諭醫，依萊也只好自己來了。
如果遇到這種情況，伊修斯或薩格爾會怎麼做呢？
一想到這裡，依萊就知道該怎麼做了，他舉杖一揮，翠綠的光芒交織成一幅法陣，一陣狂風自陣央吹出，接著躍出一隻巨大風獸。
風獸四足著地，仰天長嘯，外貌狀似狼隻或是犬類，足足有半個人高。它一個箭步衝入人群，所經之處颳起一陣大風，將沿路的人群悉數吹翻。當風獸所有有人的地方繞過一圈，原先躁動的人們也跟著倒了一地，一臉錯愕地看向風獸，連要害怕都忘了。
風獸昂首闊步，威風凜凜地朝依萊的方向奔去，在碰到依萊之前就化做一陣吹拂的風。人們目不轉睛的盯著風獸，直到依萊用法杖敲了地板兩下，發出沉重的叩叩聲，民眾的目光才聚焦到依萊身上。
依萊看著他們，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像是掛在臉上的面具，藍色的眼裡沒有笑意，他沒有生氣，身上卻透露出一股威嚴，讓人不由自主地臣服於他。
「我是艾莉西亞的神選者依萊，告訴我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這就是依萊想到的辦法──利用權威。依萊心想，如果是薩格爾或伊修斯遇到這種狀況，一定也是動用權威讓民眾冷靜下來吧。民眾被恐懼淹沒，無法用理智判斷任何事情，在這種情況下，依萊就算有心想安撫民眾，民眾也不見得聽得進去，運用權威才是最有效率的方式。只要是生物，遇上比自己還要強大的生物，多半會下意識服從。
依萊的方法奏效了，跌坐在地上的人群先是愣愣地看著他，然後一個個從地上爬起來，爭先恐後地向依萊報告發生了什麼事，頓時人聲喧嚷，讓人不知道要先聽誰說話才對。
有人說看到粒子被喚醒，將空氣染成一片螢藍。
有人說有荒魂存在，背後有報喪主在操縱。
有人說是反神分子在躁動，鬧得大家不得安寧。
有人說是火斑蝶漫天飛舞，擔心一不小心就會染病身亡。
還有人說──是米希雅在散播火斑蝶症，世界會這麼混亂都是米希雅的錯。
當依萊從混亂中理出脈絡，不祥的預感也隨之升上心頭──埃利希翁長年以來維持的和平正在一點一滴地瓦解，隱憂就像是火種，碰撞在一起擦出花火，那些花火雖然只有零星幾點，倘若置之不理，一不注意就會變成燎原大火。
想到這裡，依萊呼吸一滯，竟難得心惶起來，他努力保持鎮定，要大家將這些事情交給神選者跟公會處理，並要民眾散開去做自己的事。眼見眾人紛紛散開，依萊再也藏不住焦慮，一心只想跟伊修斯報告剛剛的發現，正當他邁開腳步要趕到公會去，有道小小的力道拉住了他的法袍，稚嫩的聲音隨之響起。
「我要找姊姊。」
拉住依萊的是一名嬌小的女孩，鵝黃色的頭髮沿肩披落，琥珀色的眼眸清澈明亮，在光線下呈現半透明的質感。她五官精緻、長相甜美，明明看上去絕不超過十二歲，神情中流露的沉穩，卻給人一種早慧的感覺。
看清是誰拉住他的當下，依萊腦中浮現了一個想法──這孩子是不是長得跟有點像米可？
「我要找姊姊。」
一直到女孩又重複了一次，依萊才從異樣的錯愕感中回過神來，他揮去盤繞在腦中的疑惑，決定先為民服務：「小妹妹，妳跟姊姊走散了嗎？」
小妹妹努努嘴，清秀的眉宇間積攢著細微的憂愁，她煩惱的模樣簡直跟米可如出一轍。依萊更好奇了，她真的跟米可沒有任何關係嗎？
「大概是吧，我一不注意，我姊姊人就不見了，也不知道跑去哪裡。」
想笑的情緒在胸口騷動，受到好奇心地驅使，依萊決定多了解這個女孩一點。「原來是妳姊姊把自己走丟了。妳姊姊長什麼樣子？搞不好我有看過她。」在剛剛散去的民眾裡看過她。
「我姊姊哦……我們長得很像耶？雖然她大我一歲，但大家老懷疑我們是不是雙胞胎。」
只大一歲的話，小女孩的姊姊大概只有十三、四歲左右吧？米可是她姊姊的可能性就排除了。雖然依萊對米可的家族關係也不太熟悉，但就看在女孩跟她外貌特徵這麼相近上，是親戚的機率可能頗大。
「大哥哥，你能幫我找姊姊嗎？」
女孩的要求是依萊幫她找姊姊，雖然確實存在著尋人魔法，但依萊畢竟有任務在身，現在絕對不是幫忙找人的時候。考慮到將一個小女孩獨自放在外面也不安全，他決定將這件事轉交給公會處理。
依萊露出恰到好處地和煦笑容，他微微前傾，與女孩視線齊平，「大哥哥還要工作，沒辦法陪妳找姊姊。不然這樣好了，我帶妳去公會，讓公會的人幫妳，好不好？」
「嗯！」
女孩很快地答應，臉上綻出純真的笑容，那道笑容就彷若最純淨的陽光，讓依萊打從心底感到溫暖。他帶著女孩朝公會的方向走去，女孩邁著小小的步伐跟在身後，腳步很輕，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一不留意還會以為背後無人。
這一路上他們沒有交談，當依萊抵達公會，他說了聲「到了」，轉身面向女孩時，他才驀然發現──背後真的空無一人。
女孩早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