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話

　　當兩人感受到一股河水傳來的氣息時，這才發現、自己的腳下已經不是滾滾黃沙，而是一處翠綠清新的草原。
　　草原與沙漠的分界、和之前看過的森林相似，一樣是隔了條線就突然變化；炎熱和沙塵一同減少的現在，讓不久前還口渴著的他們感受好上不少。
　　此處的潮濕度，比起「破壞者之地」的其他地方都還高，使索瑪西西等人感受到驚奇的舒適感。

　　「嗯，原來還有這樣的地方啊？」奧爾蕾迪不禁訝異出聲，「怪不得這裡能住人。」
　　「你把破壞者當作什麼了啊？」索瑪西西隨意回應。「我們只是體能比一般人強、不是怪物。還是快點去小鎮找水吧。」
　　在索瑪西西的催促下，他們於通往小鎮、鋪在草原上的石子路上加快腳步。

　　很快地，兩人就看見小鎮的門口；和林邊小鎮相仿，河邊小鎮的入口、也佇立著一座木製的高挑門匾，周遭則是防禦用的城牆、包圍住整個小鎮。
　　他們二話不說、進到鎮內。
　　河邊小鎮的市街，是和林邊小鎮差不多的規模；雖然主要街道的寬度較窄，可緊湊相連的各種攤販與店家，讓這裡的街道、有種不輸他鎮的繁華度。
　　只是，這等級的街道、卻僅有占據一半街區的人潮，讓奧爾蕾迪腦海有點小疑問。

　　──怎麼，只有這點人？這裡是物資生產鎮對吧……？

　　像是呼應著少女的問號，索瑪西西這時也皺起了眉間。
　　「奇怪了，鎮上發生了什麼嗎……」
　　「呃，西西，難不成──」發現這狀況的奧爾蕾迪，於是朝他搭話。「這樣子不是常態？」
　　「……我也不能確定啦。因為、我只來過一次。」索瑪西西搔了搔頭，「說不定我們來的時間點，剛好比較少人而已。我只是覺得，鎮上似乎氣氛怪怪的。」
　　「聽你這麼一說……」

　　的確，整個小鎮就算人數上不算少，但卻異常的安靜；即便有交易的聲響，也似乎音量不大，變得如私下竊語般的模樣。

　　「不管如何，推論也沒辦法找到人。」索瑪西西說，「找幾個人問問、看有沒有『那些傢伙』的蹤跡吧。他們最好是別騙我。」
　　「呃，我想應該不會吧……」

　　於是乎，兩人在市街展開了詢問。
　　「那個，不好意思！請問您知道有個紅袍男、身邊跟著肌肉壯漢的組合嗎？」「有人看過紅袍白痴和肌肉棒子嗎？喂、喂！別跑啊！」
　　「不好意思！有人可以告訴我們，看過紅袍男、或是持著鈍大劍的肌肉男嗎？」「紅袍男──肌肉男──誰看過──」
　　「不好意──那個，不好意思！請先聽我說完再走啊！」「紅袍──肌肉──」
　　「那、那個……紅、紅袍男！肌肉男！」「男──男──」

　　可這鎮上的路人們，不是回應「不清楚」「不知道」、就是快步離開，口徑和行為一致得令人喪志。
　　在經過一段時間的尋問後，兩人決定先暫時停下、商討對策。

　　「怎麼辦？」奧爾蕾迪的不安、全寫在臉上，「他們該不會真的沒有到這裡……！？」
　　「……一定有。尤其是在這樣的狀況下。」
　　「欸？」
　　和少女的焦急不同，矮小男子的笑意、明顯帶著信任。
　　──不，或許，是猜中同伴心思的喜悅更大。
　　「這些鎮民的口徑太一致啦。怎麼想，都知道這是阿格諾那笨蛋的主意。他還是一樣蠢。」
　　經索瑪西西如此提醒，奧爾蕾迪才察覺到事情不對勁。
　　「──這樣啊！那、那我們要怎麼聯絡上他們？」
　　「別急……」

　　只見索瑪西西隨便找一個路人，開口詢問：
　　「嘿，大哥啊。你知道『阿格諾』嗎？」
　　「！」

　　沒想到關鍵字一出，不只是那名路人，幾乎在他們視野中的所有鎮民、全部都將目光投注在他們身上。
　　「誰？」
　　「嘿嘿。看來中獎了。」
　　奧爾蕾迪此刻也察覺到，部分的人手中、已經悄悄拿起兵器；他們倆的處境，比想像中危險。
　　索瑪西西則毫無懼怕，緩慢吐露：

　　「索瑪西西，『那笨蛋』的傭兵吶。」


　　※　※　※


　　「菲力，那些傢伙跟過來了嗎？」

　　面對頭也不回、跑在前頭的阿格諾，菲力匆忙以眼角確認後回應：
　　「有喔。看來作戰很成功。」
　　「你說成功？」
　　對同伴抱持著疑惑的紅袍男，於是微微回頭瞄了一眼，接著便深深嘆氣。
　　「唉，不。」他一邊以手勢要當地攤販讓出路，一邊沒好氣地說。「他們人少一半了，看來備用的作戰得用上。」
　　「這樣啊。」「而且，在確定西西肯會合之前，沒有『成功』這檔事。」

　　現在的時間點，是阿格諾兩人引開了部份藍袍人、仍在林邊小鎮市集被追逐的當下；此刻的索瑪西西他們，則已經逃入森林。
　　阿格諾在前方「引導」著藍袍人，手上持有自己做的仿冒版魔杖，不斷在市集左右逃竄；這一切都是為了、替另一組人馬爭取到時間。
　　只是和剛開始相比，追擊者明顯已經少上一些人。

　　「放心吧。西西他呢，比你想得還要容易妥協啦。」菲力展開笑容，「他蠻好說話的。」
　　「所以我才擔心啊！」阿格諾提高音量，「那傢伙很少如此執著，可能會出包啊！萬一他──」
　　「唉，現在就相信他吧！你不也是相信他、才會讓他輕易帶走奧爾蕾迪的嗎？」
　　「……」

　　在肌肉男的說法、以及被追擊的緊湊下，阿格諾只好搖搖頭、把那些想法拋諸腦後。
　　就這樣，兩人在市集消耗了藍袍眾的精力後，旋即筆直朝著河邊小鎮前進；途中，兩人不時交換觀察藍袍人的情況，確定他們有跟上。

　　而他們的旅途，就在河邊小鎮旁的青青草原停下；只是當他們抵達濕潤的草原時，夜色已然低垂。
　　「糟，時間算錯了……！」阿格諾大喊不妙，「可不能在這時間點、為鎮民帶來麻煩啊。」
　　「那隻好開打囉。」「嗯。還有事要做，所以──」「在這裡解決他們！」

　　兩人於是站穩腳步，將武器抽上手。
　　同時，總算跟上他們的藍袍眾，也就趁著天色昏暗之刻、手持兵器朝他們殺來！

　　「給我滾──！！」

　　伴隨著阿格諾的怒吼、以及他揮出的水藍色短劍，瞬間衝出的數道高壓水柱，全部以怒濤之姿、平行於地面朝藍袍人射出！
　　但和紅袍男預想的不同，身著藍袍的法師、此刻聯合施法，創造出一道高度不高的水牆，將水柱無一例外地擋下！

　　「──果然！」

　　就於阿格諾出聲的剎那，其他手持近戰兵器的藍袍眾，則從水牆的左右衝出、朝阿格諾殺來！
　　只不過，其中一側的人員才離開水牆的保護，便被一把鈍過頭的大劍打飛──
　　「可惜，這我也猜到了！」
　　菲力的叫囂聲，與大劍的長劍身一齊出擊；被大劍打飛的那側藍袍人，則不幸飛到喪未消失的高壓水柱軌道，被撕裂成數塊！
　　這陣奇襲，也讓藍袍法師們大驚失色、紛紛後退；未被襲擊的其餘藍袍戰士們，則按照當初的預定、攻擊阿格諾！

　　「小看我啊！？」

　　阿格諾馬上以身體內的魔力，引導出早就藏於短劍中的魔法；須臾間，便有大量小石塊從附近的地面、極速朝著空中上升！
　　這些石塊不少擊中藍袍戰士，造成大小不一的傷口；其中較大顆的石塊，對大部分的戰士造成了致命性傷害！

　　另一方面，法師們則是盡量朝菲力打出念咒較快的球形法術，卻被他那把鈍大劍全部擋住。
　　「沒用啦。」他一邊防禦、一邊緩慢前進，「我記得我以前叫『法師殺手』來著喔。」

　　相對於肌肉男的游刃有餘，儘管石塊的攻擊、的確解決了不少戰士，可總算得以接近的藍袍眾們，一口氣朝阿格諾壓了上來！
　　「嘖！」
　　阿格諾勉為其難、操起短劍進行格檔，金屬間立刻響起刺耳的交擊聲；他和戰士們的力道明顯出現差距，紅袍下的身軀被打得節節後退。
　　「鏘！鏘鏘！鏘！鏘鏘鏘！」
　　眼看攻勢越來越激烈，自己的手漸漸麻木，阿格諾只得大聲求救。
　　「可惡！」隨著迴避靠近眼球的一刀，他的皮膚也被劃出些許血跡。「菲力！你還要多久啊！」

　　「別說了，自己想辦法啊！」菲力回應，「我這邊也──嗚！」
　　之所以如此拒絕，是因為法師們發現菲力為了防禦法術、只能使用大劍抵擋並緩慢前進，於是全力使用低階法術攻擊，好為同伴爭取打倒阿格諾的時間！
　　每當菲力前進，他們就仗著人多、以車輪戰方式紛紛後退。不知不覺，菲力與阿格諾的距離，已經被拉得有些遠。

　　「你──嗚！」
　　發現菲力狀態不妙、一時分心的阿格諾，竟被長劍壓到近距離，逼得他不得不舉劍防禦──
　　「鏘！」「這傢伙……！」
　　長劍的劍鋒、幾乎要壓到他的脖子上，更糟的是，其他戰士正打算攻進他的空隙！

　　「嘖──別逼我出絕招啊──！！」

　　阿格諾大吼的瞬間，短劍的劍身由翠綠轉白灰，閃耀出驚人光輝；他的力量則突然受加成，讓他能一口氣推倒持長劍的藍袍人！
　　而那名藍袍人跌坐在地後，其他藍袍眾持兵器上前攻擊；阿格諾的短劍則由灰轉水藍，在他緊急施法下揮出！

　　待在他附近的藍袍眾，便一口氣都被憑空出沒的高壓水柱、全數擊中致命處而死！

　　這水柱的打出位置，同時也影響了後方的法師；水牆已經消失的現在，水柱部分打向了藍袍法師們！
　　雖然水柱因為距離問題、以及阿格諾的術式缺陷，所以沒辦法造成太大傷害；可已經打亂他們步調的現在，就讓菲力有機可趁。
　　菲力直接突入法師們其中，以大劍做短矛、刺穿其中一名法師！
　　接著，他暫時不將大劍抽出，完全不停下攻擊似地，繼續以手甲包覆的拳頭、一左一右分別打倒兩名法師！

　　「咿──！」

　　陣式大亂、受到驚嚇的法師們，紛紛不自覺地將腳步向後移──
　　然而，一道道的高壓水柱、卻還是無情地奪去了他們的性命！

　　「嘿嘿。我這次可是有好好念咒，」遠處的阿格諾，已然揮出短劍。「將力量蓄滿了啊。」
　　志得意滿的藍袍眾，如今只倖存一人。
　　阿格諾和菲力則緩慢接近最後的一名藍袍眾，咧嘴而笑。

　　「好了，搞定。接下來，還有事得做呢。」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