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贖罪

　　「不，我絕對不走，只要你仍然想白白送死的話。」黑鴉的倔強再次超乎托利的想像，「你要戰鬥，我就陪你去打，你就背負上多一個無關之人的性命吧。」黑鴉很清楚這是很卑鄙的情緒勒索，但要是只需卑鄙就能救下一條性命，他義無反顧。
　　「你這傢伙……」托利當然咬牙切齒，但他也明白自己奈何不了黑鴉，除非他能狠下心對黑鴉出手，然而這又違反了他自己做人的原則，亦與出發點相違，在苦思過後總算找到說辭：「我原話奉還給你，你不是說要解開『永劫罪孽』的真相嗎？那你現在又浪費自己的性命了？」
　　黑鴉對於托利的反駁露出了淺笑，因為這正中他的下懷，「魔法師其中一個強大之處就是只要有做好充足準備，奇蹟也能實現，假若你和我配合的話，也不是絕對度過不了這個難關吧。」
　　看到黑鴉炫耀手中的魔導書，托利已然理解黑鴉的打算，不過亦因此變得感慨：「你似乎搞錯了什麼，我不是因為眼前的狀況絕望到贏不了，只是覺得累了認為這樣的結束剛好，你明白嗎？」
　　黑鴉微微一呆，他當然知道托利求死，卻沒想到在有生路的時候仍然沒改變看法，這打亂了他心中本來的計劃，自然有點焦急：「不不不，現在已經如你所願去和魔人甚至魔鳥戰鬥了，但完全不想贏，這根不是在戰鬥，只是想被魔人殺死……」
　　說到這裡的黑鴉愕然停住，他終於理解托利的真正想法，他原本以為托利的內心是更積極一點，只是把那些魔人當成妻子給予解脫，在滿足之後被殺死也無妨，但現在看起來，托利根本是為了被魔人殺死，認為那是對妻子甚至村民的贖罪。
　　「看來你想通想透了，沒錯，就是那樣。」托利避開了黑鴉的目光，特地轉頭望向窗外，遙遠的陸地上已經不再是黑點，依稀能看得出是人型的生物，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得到了情報而令腦袋如此認為，「所以放棄我吧，況且你要辦的事情不是都辦完了嗎？否則你不會跑到外面的墓地去。」
　　「這……」
　　「做人不能那麼貪心，當時我就是貪了，想說要顧好咖啡廳，加上朋友是內人的同鄉跟著一起去，這樣能把兩邊都顧好……去做你應該做的事情吧。」托利已經累到連那種裝惡或者拐彎抹角的話都不說了。
　　正如黑鴉對自己的信念堅定不移而顯得倔強，托利也是根本聽不進別人的話語，察覺這一點的黑鴉知道自己不論如何「要脅」托利也不會讓事情逆轉，唯一的出路恐怕只有他獨自想辦法對付所有魔鳥與魔人。
　　「不可能的……就連假設有托利協助，運用誘餌、拖延與逐一消滅的戰術已經沒多少成功率，只有我一個人怎麼可能對付得了那個數量，一直以來看到那排場當然是想辦法逃啊……」黑鴉在心中兀自焦躁起來，他的思緒開始由想盡辦法拯救托利，轉而漸漸冒起放棄托利改為怎樣自保的想法。
　　正如托利所言，黑鴉確實還有想要做的事，不能在這裡白白送命，假若真的沒有方法能拯救托利的話，那麼他能做的就只有知難而退，而黑鴉就是對於自己這樣的想法感到可恥而焦躁。
　　饒是不抱期望，黑鴉還是硬著頭皮，發出了最後的攻勢：「貪，魔法師就是要貪婪，什麼都想要得到，顧此失彼？得不償失？為什麼要考慮這些，盡力到最後失敗了的話，吸收經驗下一次再來挑戰就好了……」
　　「你說到重點了，不是嗎？還要有下一次啊。」托利露出了唏噓的無力表情，「年青人還真是熱血，可別再勞苦我這副老骨頭了，不論心理上還是生理上都累啦……最多我說原諒你了，不再憎恨魔法師了，放過我吧。」
　　面對黑鴉的糾纏不清，托利這番話聽起來有點自暴自棄，但是黑鴉心裡很清楚這並非動搖到托利，那是到了最後真的覺得什麼都無所謂才說出來的話語。
　　托利看著還在糾結的黑鴉，發出了不知道第幾次的嘆息：「你既然讀過《藍月傳奇》，那知道為什麼書名要叫『藍月』嗎？」
　　儘管話題切換得突然又奇怪，但黑鴉在不知道如何能說服托利的情況下，考慮到從不相干的話題著手說不定會找到突破點，便立即回應：「不是因為結局嗎？逃亡到最後愛蜜莉因病而逝，小灰傷痛欲絕不住發出悲鳴，突然風雲變色月亮變藍，小灰轉化成人，愛蜜莉則是變成狼活了過來，一人一狼不會再受到家族的追捕，展開嶄新未來……」
　　「看來你不知道『藍月』的由來啊。」托利這番話等同否定了黑鴉的答案，「傳說惡魔會在晚上四齣獵食人類，地獄之火是藍色的火焰，在慶祝抓回來的獵物而舉行宴會時，派對的飲料是藍色的液體，他們舉杯碰撞液體也就四處濺出，甚至足以染藍天空，月亮看起來就變成藍色了。」
　　黑鴉聽得不禁蹙眉，不是因為未聽過這樣的傳說，亦不是為什麼這個傳說與《藍月傳奇》有關，重要的是這番話聽起來是不是有什麼暗示，可任憑他如何仔細思考也得不到端倪。
　　托利只是站在旁邊默默地看著黑鴉苦惱，他似乎沒有說明的打算，直至到黑鴉投降想要直接詢問時，托利突然動身走到屋內深處，拿起了一把大概是拿來砍柴的小木斧，接著隨便找了條布充當腰帶把小斧綁在腰際。
　　看到托利這番舉動的黑鴉這才意識到托利為什麼要說出這無關痛癢的小知識，那就是故弄玄虛拖延時間，令黑鴉沒有機會思考說服托利的辦法。
　　「可……可惡！」黑鴉除了如此責備自己的愚蠢之外，他也做不了什麼，時間過去就是過去了，就算是魔法師也違背不了這個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