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窗外是彼方之五

　　「快點，碧，你不應該只帶來這點東西。我們現在最需要的是表世界的槍砲彈藥。」
　　「族長，熱武器不得出現在裏世界，此乃魔法師協會的同意我們繼續鑽研空間魔法的協議之一。契約上都列的清清楚楚，違反魔法契約會造成怎樣的後果，我想妳比我更清楚。」
　　「該死的該死的魔法師協會！這麼厲害為何不去消消帝國人的侵略？偏偏把時間和他們那寶貴的腦子用在制衡我等白蒂一族身上。他們不是最愛說什麼魔法元素需要在大道平衡的情況下才能產生嗎？難道我等白蒂一族被滅亡了，就不會影響大道平衡嗎？這群龜縮在魔法塔的龜孫子！」
　　「如果族長發完脾氣了，我想先送小雀回家，她不能捲入我們與帝國人的交戰。」
　　回家兩個字就像燈一樣，在被睏意擄獲的意識中亮起。
　　「不回家！」
　　雖然仍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情，但我知道現在是白蒂斐拉一族很重要的時刻，我怎能一個人逃。
　　眨了眨迷濛的雙眼，眼前的一切漸漸清晰，碧圖樂和妮金絲族長在房內相互對峙著。
　　感覺到肩膀的涼意，我後知後覺的想起睡著前發生什麼事情，連忙把滑掉的被子拉上來。
　　妮金絲族長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方才的火氣彷彿不曾出現在她那美麗精緻的面容上似的。
　　「幹得好，碧。」她老懷欣慰的拍了拍碧圖樂的肩膀。
　　「我也覺得自己做得不錯。」碧圖樂厚臉皮的接受了。
　　我則是羞得全身燥熱。
　　下一秒隨即會意過來，這兩人在轉移話題，不行！
　　「我不回去。」裹著被子站起身，我堅持道：「我不會在這時候回去的。」
　　「小雀，乖，聽話。事情結束後我就會回去了。」碧圖樂安撫道。
　　「沒錯，妳回去表世界。不會魔法的妳對我等白蒂一族來說只是拖累。」
　　妮金絲說得非常坦白，我雖然因為被她說中而有點不好意思，但卻蠻高興的，因她沒有敷衍我。
　　「我可以幫忙照顧孩子、做飯、整理儲備品。不會魔法也能幫忙。」
　　妮金絲挑眉，似乎真的在考慮我的提議。
　　碧圖樂嘆氣搖頭。「小雀，妳回家了我才能放心的……」
　　忽然，一陣天搖地動，震斷了碧圖樂的話，他衝過來扶住站在床上而難以保持平衡的我，妮金絲的臉則是迅速變得鐵青。
　　「結界被破了。」她咬牙切齒的說：「該死的帝國人！」猛地朝牆捶了一拳，轟然一聲，木製的牆面凹下一個大洞。
　　「碧圖樂，搞定你的對象。然後執行我等之前商議好的撤退計畫。這裡，我們不能待了。」
　　「是，族長。」
　　「小雀，走。」語畢，妮金絲甩頭離開房間。
　　我的心因此降到谷底，局勢的演變使她決定放棄我的提議，把所有精力拿去對抗帝國人，好爭取轉移陣地的時間。
　　「碧，我真的一定要走嗎？」我哀求的抱住他的手。
　　碧圖樂溫柔地看著我，愛憐的在我的頭上留下一吻。
　　「我們一定會再見的。」他說：「別忘記，我可是三系魔法師，空間魔法是我最拿手的魔法。」
　　眼淚猝不及防的滑落，我的呼吸幾乎因為這告別的話而止息。
　　然後，現在終於有點聽得懂，很像法文的吟誦聲響起，房間內唯一一扇窗外的風景，像是被孩童用力抹去般，所有的顏色與景緻混成一團、分離、重新組合，舊的顏色消失，新的顏色突起、遊走、固定，等全部的顏色與景緻都各就各位後，新的窗景出現，那是我再熟悉不過的我的陽台、我的房間。
　　「我不走。」
　　母親搭上遊覽車的最後身影浮現腦海，我覺得心好痛。
　　我不想再目送深愛的人離開了。
　　「記得幫我澆水。」他修長的指節捧起我的臉，細碎的吻吻去一顆顆淚珠。「幫我和邁可和羽松說抱歉，幫我去看看小苦和白樺精靈。」
　　哭到難以自止的我，哽咽的無法好好說話，只能一直搖頭，死死的抱緊他的膀臂。
　　「乖，不要讓我擔心。好好吃飯，好好生活，等我回來，妳若瘦了，我可要好好罰妳的。」
　　我咬唇，怎麼都不願意答應。
　　房外，喧鬧的交戰聲逐漸響起，孩子們哭著被母親帶走、驚惶的腳步聲、一波波相互對抗的魔法轟炸、妮金絲指揮若定的聲音中充滿驕傲、風歌樹倒塌了、玲瑯的悅耳聲響被哭喊和殺意淹沒，這是戰爭，使人家破人亡，骨肉分離的戰爭。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碧，快啊！孩子們集合好了。」
　　「馬上過去」
　　他大喊，隨即，溫暖的大掌覆蓋在我的雙眼上，魔法的吟誦自他的口中傳來，然後一聲大過一聲，在我的腦海中迴響，沉澱的睡意重又浮起，快速的淹沒我的全人。
　　「不……」我好生氣，極力掙扎，仍被黑甜的睡意擄獲。
　　「對不起……」碧的聲音顫抖。「原諒我，雀……」
　　「可惡……」

　　再次張開眼時，我回到了我的世界。
　　窗外，車水馬龍的景色好熟悉，熟悉到模糊了雙眼。
　　不，不是景色的原因，是眼淚，眼淚讓我看不清楚一切。
　　我鑽入棉被中，試圖再次回到夢中。
　　或許，能再見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