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５　開學之後

　　
　　
　　「哎哎哎！於學弟，你知道你其實不是鬥魚嗎？」
　　
　　一早上學的時候在校門口碰見陸駒與宇文鷹，三人便在校門旁抬槓起來了。當陸駒開心到像豎起耳朵搖著尾巴的狗勾問這句話時，於熙只想翻白眼：「我當然知道，那個只是頭貼跟網名……」
　　
　　「你知道『熙』這個字有曬太陽的意思嗎？」陸駒完全不為所動，一臉開心地繼續問，這讓於熙只有一種自己又被耍著玩的感覺：「知道。」
　　
　　「所以其實你是 Sun Fish ，太陽魚，就是翻車魚啦！」
　　
　　「……」於熙只覺得無言，這算是什麼值得鬧騰的大發現嗎？
　　
　　「你知道翻車魚有多少種死法嗎？曬太陽曬過頭被曬死、氣泡跑眼睛裡壓力過大而死、海裡鹽份在皮膚留下斑點打擊過大而死、怕被迎面而來的海龜撞到而嚇死、附近的夥伴死掉太悲傷結果自己也死掉了……還有還有啊……」
　　
　　「嚄……」於熙無言到只能回應：「謝謝陸學長背這麼多資料給我聽啊。」
　　
　　「所以啦，我想了很久，聖誕節那時候的回禮拖到現在才決定好。」陸駒低頭從書包裡搜出一只幾乎塞滿他書包的淺藍色曼波魚布偶，拿給於熙：「都快白色情人節了，啊，反正白色情人節本來就是回禮的日子，雖然這不是回西洋情人節的禮啦。謝謝你的聖誕節禮物啊。」
　　
　　突然被塞了一隻魚布偶，於熙傻了，只愣愣的抱在懷裡，回以：「喔……謝謝陸學長。翻車魚很可愛……謝謝。」
　　
　　「哇喔，這傢伙要不要臉啊？居然說自己很可愛……」陸駒以手肘推了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宇文鷹，壞壞地笑道。
　　
　　於熙下意識地揪緊了懷裡的魚布偶，紅了臉頰：「不是說自己！我是說這隻翻車魚很可愛啦！」
　　
　　「在說什麼啊？陸……」宇文鷹這才陰沉著臉，微微一笑地：「小於一直都很可愛啊？比那隻魚娃娃可愛多了。」
　　
　　於熙頓時羞到頭上噴煙。
　　
　　「哇喔……宇文學長終於黑化了，恐怖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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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往是兩個人的事，但意外的有很多人在意。
　　
　　
　　「宇文學長！」就讀一年一班、總是跑來找宇文鷹的學妹林芷琪，俏臀靠在宇文鷹旁邊座位的桌邊，纖纖玉臂撐在桌沿處正對著宇文鷹，眨著一雙水亮大眸：「你真的跟三班的那個混血兒交往嗎？還是你們已經分了呀？」
　　
　　這話聽得宇文鷹怔愣、心口一陣痛。只是在他回答之前，難免覺得困惑：「妳從哪裡聽到這些的？」
　　
　　愛慕宇文鷹的學妹細數起和他有關的事，總十分上心：「上學期就聽到很多一年三班的女生說，你們兩個在交往。但是，下學期開學到現在，我都不見他來找你，你好像也沒怎麼去找他，所以……分手的傳言是真的嗎？」
　　
　　「分手的傳言？」
　　
　　她點點頭，挪了一手來掩住嘴唇，壓低音量像說著不想被聽見的秘密：「有些人說啊……是他向你提的分手對吧？」
　　
　　宇文鷹啞然失笑，搖了下頭：「怎麼可能？又誰在亂說了？」
　　
　　芷琪臉皮一紅，嬌羞嘟嚷起：「誰說的不打緊，重要的是你們『現在』沒有在交往，對不對呀？」
　　
　　「嗯……」宇文鷹垂下了眸、避開了視線：「交往只是說好玩的，不是真的在交往，所以也沒有分手的問題……」
　　
　　或許這麼說，是對於熙最好的保護了吧？
　　
　　「真的嗎？」芷琪笑得嬌豔、明媚，像雛菊一樣可愛，微微瞇起的眼眸，像要擰出露水似地：「我啊……就算不和學長交往，只要這樣能常常看見學長，我就很幸福了。」
　　
　　這話聽得旁邊學長姐們一陣惡寒，偶有幾人發著怪異的低笑聲，讓她又紅了臉頰略低了臉龐。
　　
　　宇文鷹不由得想起隔壁棟校舍的學弟……只要知道他好就好了，但是，總會這麼突然地，就好想衝過去，緊緊抱著他……
　　
　　沒有想說的話，也不做其他的事，就只是想要那麼緊緊擁抱他罷了。
　　
　　只是現在的他，連這麼做也不行。
　　
　　
　　
　　『如果離開你對你才是最好的，那麼，我會默默承受這一切。』
　　
　　『即便是被思念滅了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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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熙啊……上學期你還會每天至少跑去找學長一次，下學期開學到現在你好像從來沒再去找過宇文學長了啊？就連放學也不去找我們玩了。」
　　
　　一年級的走廊處，陸駒和於熙兩人一同靠著欄桿，陸駒偶爾看一下樓下學生來來往往，再把視線回到一旁於熙的側臉上：「有個女生一直纏著宇文學長哎……你是因為她的關係才不去找學長玩的嗎？」
　　
　　「跟她沒關係。」於熙難得手上拿的不是手機，而是課堂講義。上學期的期末成績不是很理想，被爸爸說了「不管你你也要有點自覺」的話，而變得有些認真了。
　　
　　「那……現在是怎樣？就算說分手了，你們現在看起來簡直跟絕交沒兩樣喔。」明知道是不該管太多的，但陸駒還是想知道，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這兩人怎麼了？
　　
　　明明只要他在的時候，他們看起來都很好……好得像兄弟似的。
　　
　　「……」沉默了半晌，於熙才反問：「之前鷹學長還會讓你帶我過去見他，一有什麼狀況都會跟你說的……現在什麼也不會跟你說了呢？」
　　
　　「……這個嘛……」陸駒難以解釋起，的確沒再聽宇文鷹找他訴苦了。
　　
　　見陸駒支吾了老半天也說不出個答案，於熙的視線回到講義上：「所以說……問題也不只在我不去找鷹學長，他現在也不需要我出現在他旁邊了，不是嗎？」
　　
　　「你確定你要這麼解釋嗎？」陸駒皺起了眉。
　　
　　於熙沉默不予回應，只是默記著筆記重點，像是不願再繼續碰觸這一塊了。
　　
　　「再這樣下去，宇文學長真的會被搶走喔。」
　　
　　於熙頭也不抬地：「鷹學長本來就不是我的，哪有搶不搶的問題？」
　　
　　「真的？」
　　
　　陸駒總覺得他並不如表面那般無所謂，所以也就壓下了一句『那你肯考慮我嗎？』……
　　
　　「嗯……春天到了，花開得很漂亮呢。」
　　
　　最後也只是陸駒的自言自語作結。
　　
　　
　　
　　『我們……看起來像絕交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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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上午第二節下課時間結束後，宇文鷹回到教室裡，正要自抽屜拿出文具時，發現抽屜裡多了一小紙盒，打開來看，裡面是六片手工小西點，還有一張紙條。
　　
　　打開紙條來看，上面寫的是：【不介意的話，請和你身邊的她一起用。】
　　
　　「嘿，老鷹，那個一年級的學弟剛剛來找你……」旁邊同學以著姦邪的笑容，悄聲告訴他：「不過你剛才是陪學妹去買東西了對吧？嘿嘿嘿……」
　　
　　「……」心頭一震，宇文鷹追問：「你們跟他說什麼沒有？」
　　
　　「我們喔……」他故意賣了下關子，才說：「是想跟他老實講的啦……不過他看你不在就放了個盒子在你抽屜，根本不問我們你去哪裡人就走掉了，想跟他搭話都沒機會哩……」
　　
　　宇文鷹的視線再度落在那紙條上，也許也不用旁邊的人搬弄什麼，於熙早就知道他身邊有其他人陪著了吧。
　　
　　他會怎麼想？覺得他花心風流、剛和他提分手就有伴了？還是認為他的喜歡就這麼沒價值？明明是那女孩子自己一直貼上來的啊……他只是不好趕走她而已。
　　
　　『要去解釋清楚嗎？』突然覺得很害怕，就算不是在交往，他也不想在學弟心目中的形象整個崩掉啊。
　　
　　就這麼心慌意亂地熬過一節自習課，下課鐘一響，他起身，突然想起了那幾乎每節下課都會來報到的學妹，其實他大可以不管她的，但在他正想著如何脫身時，她就已經是以著快跑衝到他們教室，據說是田徑選手好像一點也不假啊？
　　
　　「宇文學長！我又來找你了！」她開開心心地奔到他的身旁，要說這女孩哪裡最麻煩，就是她懂得和他保持一公尺的距離，不會一下子就撲上來讓他有機會露出拒絕的態度，這也是為什麼宇文鷹說不出要她別來這種話的原因了。
　　
　　另一個原因大概就是性格問題，宇文鷹一向喜歡和睦相處的氣氛，叫他對誰擺出尖酸惡劣的態度他還擺不出來呢……再怎麼討厭的人都習慣以一張笑臉去面對的呀。
　　
　　『得想個法子把她留在這，不然她會跟上來的……』手指正好碰到裝餅乾的小紙盒，宇文鷹靈機一動，將那紙盒拿出來給學妹，同時退開身子把自己的位子讓給她：「我要去一趟廁所，這給妳吃，坐在這邊等我回來啊？」
　　
　　「欸？這是什麼？奶油小餅乾？」她很自然地接過，聞了聞，濃郁香甜的氣味撲鼻而來，索性拿了一片往嘴裡塞：「嗯！好好吃喔！這哪裡買的……咦？」
　　
　　在她轉頭問宇文鷹時，人早就已經不知去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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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鷹前腳剛離開教室，後腳就慌得又頓停了下來。
　　
　　『他會不會不想聽我解釋啊？話說……最近就連訊息也幾乎沒傳……』
　　
　　結果，原先想往一年級校舍的步伐，轉而往二年級的方向去了。才剛到吵吵鬧鬧的二年五班門口，就剛好和跑出來的陸駒撞個正著：「唉呀！宇文學長，你怎會出現在這裡？」
　　
　　「那個……有點話想跟你說……」
　　
　　腳步退離教室門口，兩人往一旁無人的欄桿處去，到了這裡，宇文鷹才小小聲地問：「陸……你知道最近有個學妹一直纏著我的事吧？」
　　
　　「知道啊，怎了？想收起來做乾妹妹？」
　　
　　宇文鷹一臉尷尬：「不是啦……我是想問，小於知不知道這件事？」
　　
　　「他知道啊。」
　　
　　「什麼時候知道的？他知道多久了？」
　　
　　見宇文鷹問得有些慌，陸駒只想笑：「上學期那個學妹跟你告白的時候他就知道嘍。」
　　
　　「咦？！」這答案也太意外了吧？宇文鷹一時整理不出來他怎麼面對啊：「他告訴你的？他有什麼反應？他很生氣嗎？」
　　
　　「沒有欸……他那時候就說他知道你沒有要跟那女生交往的意思，」陸駒笑得有點壞：「不過在你跟他提分手之後又跟那個女生走得那麼近，我就不知道他怎麼想的了。你很在意嗎？」
　　
　　「死定了……他現在一定覺得我是個爛人……」宇文鷹大受打擊的模樣簡直像世界末日，說如喪考妣可能還不足以形容啊。
　　
　　「不管他覺得你是不是個爛人都不重要了吧？不是已經分手了？」陸駒歛了笑意。
　　
　　「但是被這麼看待的話不是連朋友都做不起了嗎？」
　　
　　「拿你當朋友的話不會把這點小事放在眼裡啦……」陸駒只回應了這麼一句，明明心裡是很不高興的：『分手之後還想當朋友的想法才奇怪吧……要斷就給我斷得乾乾淨淨，不要不想繼續了還糾纏著不放啊……』
　　
　　但他這句話卻讓宇文鷹意會到：「所以他今天才送餅乾給我？」
　　
　　「他今天給你送餅乾了嗎？」陸駒略睜大了眼，他早上是收到於熙的餅乾了只是他不曉得也有送宇文鷹，眨了下後視線往左上飄：「昨天我問過他你們是絕交了是不是啊？」
　　
　　「絕交？怎麼可能……」
　　
　　陸駒沒有再說了，畢竟現在他已經不想當紅娘，點醒宇文鷹什麼的、替他攏絡於熙之類的，他是不想再做了。
　　
　　宇文鷹發覺了只剩兩分鐘就要上課，趕忙往一年級那邊去：「謝謝你了！陸！晚點請你喝飲料！」
　　
　　「你現在去找於學弟喔？」
　　
　　沒得到回答，就看著宇文鷹往一年級教室方向跑去，大概就是去見於熙的。陸駒輕嘆口氣，轉身回教室裡去－－原本他是想去找於熙玩的呀……
　　
　　宇文鷹要去的話，那他就不去了，中午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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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喘吁吁地跑到一年三班門外，他見到了，於熙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安靜地書寫著。那認真而專注的側臉，有著俐落優雅的輪廓曲線，總是令人百看不厭……在他還沒喘夠來出聲喚他時，那對藍色眸子就從紙頁上向他這方看過來。
　　
　　奇妙得就像有所感應似地。
　　
　　所以也沒等他開口，於熙就從自個兒的座位上離開，朝他走來，輕聲提醒：「學長，要上課了喔。」
　　
　　「哈……我知道……我只是想說……謝謝你的餅乾。」宇文鷹喘得連話都說不好了。
　　
　　「喔，不客氣。」
　　
　　於熙的回應，很平淡、很尋常，帶著一抹淡淡的笑……只是宇文鷹總感覺得到，兩人中間有一道看不見的牆，明明就近在眼前，卻無法看透他在想什麼。
　　
　　「有事可以傳 LINE ，不用特別跑過來，學長也該回教室去了。」
　　
　　上課鐘聲響起，宇文鷹也只得退出一年三班的門口，往三年級的方向……
　　
　　「餅乾……要是也合她的胃口，就好了啊。」
　　
　　那句話，淡得有如風的影子，薄得轉眼消逝，只有宇文鷹聽見了……
　　
　　遠遠地，學妹跑過來了，因為她的教室要再更過去一些，一見到宇文鷹還在三班門口附近，她既訝異，也有點不高興：「宇文學長！你上個廁所怎麼上那麼久？還上到一年級這裡來了呢？我一直在你的位子上等你耶！你該不會來找那個人的吧？有什麼事情要瞞著我的？你怎麼可以把我丟在那裡不管我呢？」
　　
　　「……我想去哪裡做什麼是我的自由，跟妳無關吧？」
　　
　　極為罕見地，宇文鷹低聲吐了口氣極不好的話，留下愣著無法反應過來的學妹，往自個兒的教室方向走去。
　　
　　他的心裡十分不舒服……雖然明白這只是洩憤，平時他是不會這麼對待身旁的人，但現在，他也快壓抑不住心頭這份莫名的怨懟了。
　　
　　儘管其實說來什麼事也沒有，過一兩個小時就能沒事似地……
　　
　　也許，是該找個時間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