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 薄雪將融之際

本章節 2547 字
更新於: 2020-04-06
  
  
--若我們只是朋友,我該怎麼對待你?
  
  
  商圈外圍的觀光公園,繞著步道種植的行道樹枝椏漸漸抽出新綠,花季初臨的櫻花為城市點綴著幾許淡粉或淺紅,耐寒的花朵仍然紅黃怒放於人行步道旁,隨處可見出來呼吸新鮮空氣的附近住戶與悠閒散步取景的遊客。
  
  跟小餐車買了三客煎餅冰淇淋,宇文鷹、陸駒與於熙三人就在白色雕花公共長椅上坐滿一排。那是以大塊煎餅做成碗型,放上兩球手工冰淇淋再淋糖漿與彩色巧克力米的冰淇淋聖代,當陸駒說要吃這個的時候宇文鷹還問:「天氣這麼冷吃冰嗎?」
  
  陸駒給的答案則是:「在這種天氣吃一點都不覺得冰啊。」
  
  嗯,好像很合理,他兩個學弟都是怪胎。
  
  只是於熙一直很安靜,直到他問:「你也想吃冰嗎?」
  
  他才回答:「嗯,這種天氣融得不快,剛好慢慢吃。」
  
  好吧……宇文鷹也順便買了自己的份了,誰叫他兩個學弟說得都太有道理了呢?
  
  陸駒補刀了一句:「讓你請這個就好,其他我要吃的我自己出,不然你會破產。」
  
  「還真謝謝你的高抬貴手……」
  
  宇文鷹的學弟們都太善解人意,他都感動到要哭了。
  
  拿著冰淇淋餐車老闆給的小湯匙勺著冰淇淋一口一口送進嘴裡,天氣很冷但無損它的美味,濃郁的奶香與焦糖漿很完美地溶解在嘴裡,齒頰留香忍不住一口接一口,難怪這種天老闆也還敢開出來賣,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不少遊客會光顧。
  
  連陸駒都邊吃邊稱讚:「這個冰淇淋很實在,聽說賣冰冬天也能撐得過去才厲害,是真的呢。」
  
  宇文鷹附和:「嗯,真的很好吃。」
  
  只有於熙一直默不作聲,看著遠方,吃得極慢。
  
  看起來有心事的樣子?沒什麼精神的樣子?宇文鷹想,他該問嗎?但是才剛說過要當普通朋友的話……
  
  是說,普通朋友的界限在哪裡?
  
  他不能關心他嗎?
  
  「嘿,於學弟,發呆喔?」在宇文鷹還遲疑著該不該開口關切時,陸駒用手肘推了於熙一下。
  
  被陸駒推了一下後,於熙才像回過神,看了陸駒一眼,隨便應了聲:「嗯。」
  
  再塞了口冰淇淋後,陸駒才問:「想什麼?」
  
  於熙回答:「沒什麼,只是在想,這裡人真多啊。」
  
  看了看公園外絡繹不絕的人潮,陸駒回答:「嗯,真的人很多呢,這附近還有一間廟,應該也有去拜拜的人吧?」
  
  「嗯……」
  
  看著學弟有一搭沒一搭的應對,宇文鷹心裡像被壓了塊石頭那樣地沉悶:『其實學弟很介意我說的話嗎?說要當回普通朋友的話……』
  
  『如果你只當我是普通朋友,我說這種話你應該要鬆一口氣的吧?你應該要很開心的吧?現在這種態度,又是怎麼回事?』
  
  『明明不是戀愛那種的喜歡我……可以不要給我希望嗎?』
  
  『你這樣,挺過份的啊。』
  
  但卻恨不起來。
  
  「啊,對了,於學弟,生日快樂啊。」
  
  陸駒突然冒了這一句,驚得宇文鷹瞪大了雙眼。
  
  「幹嘛?我生日早就過了喔。」於熙冷冷回應。
  
  「我知道啊,那天忘了跟你說生日快樂,現在補。」陸駒說完後又繼續吃起冰淇淋。
  
  「喔,謝謝。」於熙只這麼淡然回應後,話題就結束了。
  
  只有宇文鷹一個人還在傻:「學弟的生日?幾號?」
  
  「二月五號,宇文學長你不知道喔?」陸駒反問。
  
  「不知道……」
  
  於熙冷淡地表示:「因為我沒說,不知道很正常,我才想知道為什麼陸學長會知道?」
  
  「商業機密。外國人不是很注重生日派對嗎?你家沒辦喔?怎麼沒邀我們?我以為你會邀請我們才沒特別標記那天的。」
  
  於熙沉默了半響,像在回顧那天發生的事,回顧整理完才解釋:「喔……我媽做了蛋糕,廚房炸了,我爸買了蛋糕,全部砸我頭上,我買了蛋糕,全部甩我爸臉上,那天光是清理廚房跟客廳就用上一整晚,所以我才沒邀請你們。」
  
  「……你家生日派對都這麼熱鬧嗎?」
  
  「沒有,只有我的生日是這樣。」
  
  「喔……」
  
  「聽我爸說下次他要買可以用杯子蛋糕當子彈的玩具槍跟我對轟。」
  
  「是喔……」敷衍似地回了一聲後,陸駒才像想到了什麼,突然炸毛:「幹你們拿食物玩喔?難怪最近一直打雷!」
  
  「有嗎?」先面無表情地反問一句,於熙又補了一句:「我媽的蛋糕是核彈喔,必殺技名稱就叫『核彈糕』。」
  
  「不要浪費食物!還有這笑話超冷的!你們家引雷大隊喔!」
  
  學弟的槽點依然多到不知道從哪裡吐槽起好。
  
  在於熙又開始吃起冰淇淋暫時性住嘴後,陸駒才關心起一直沒說話的宇文鷹:「學長怎了?表情凝重有心事?」
  
  「喔……」被陸駒一叫,宇文鷹才回過神,連忙帶笑搖頭:「沒有。我只是在想,小於家的親子關係真好啊。」
  
  「豈止好?見過他爸媽你就知道……」陸駒聳聳肩露出怪異微妙的笑容,於熙則一副懶得講的表情。
  
  「陸見過小於的爸媽啊?」儘管臉上以著笑意,但腹部之上有一股烈焰在暗自燃燒……是嫉妒嗎?他不知道……只知道這火,灼得難受,令他有點想吐。
  
  「嗯。」只應了一聲,陸駒開始啃起煎餅碗,冰淇淋已在閒聊之際吃到光了。
  
  「鷹學長想去我家玩的話,我爸媽會很歡迎你的。」於熙淡然道。
  
  這話說完被陸駒瞪了一眼:「你爸媽就不歡迎我啊?」
  
  「歡迎,他們也很歡迎你喔。」雖然這麼說,但於熙那淡漠的表情與聲調聽著就很敷衍。
  
  但鷹卻說不出來,自己的父親會歡迎他的話。
  
     *     *     *     *     *
  
  對,他沒資格生於熙的氣。
  
  也沒那個資格去嫉妒任何一個在於熙身旁的人,像是陸駒。
  
  朋友之間的距離是怎樣的?
  
  一路上陪著陸駒和於熙到處走走看看時,他一直在想……
  
  他能對於熙做什麼?又不能對於熙做什麼?
  
  所以在送他們兩個去搭車時,利用陸駒去買車票的空檔,宇文鷹拉住了於熙的手。
  
  「小於,可以找你出來玩嗎?就我們兩個……當作是我遲來的生日慶祝?」
  
  當然,如他所預想,於熙並不會把這當成是約會而婉拒:「當然可以。」
  
  「嗯……」
  
  過去,他會因為主動提出邀約而低下頭、面帶靦腆,但現在,他可以直視著於熙的一雙藍眸,以著沒有笑意的笑容:「二月十四號那天……可以嗎?」
  
  想了想,於熙只想到那天他沒有任何安排,而答應:「幾點約哪裡?」
  
  「早上十點,車站……我去接你。」
  
  「好。」
  
  一個人面帶淺笑,另一個人則面無表情。
  
  『普通的朋友,界限在哪裡?』
  
  兩對足跡交錯在一起,漸行漸遠,又想併肩同行,總是拿捏不好彼此的距離。
  
  牽起的手,再度放開。在寒意之下,不慎落了朵冰花,卻也悄無聲息地,消失於地上。
  
  『能告訴我,你想怎麼對待我呢?』
  
  『對待我這個普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