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本章節 3897 字
更新於: 2020-04-06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喜歡就強姦啊,追不到就下藥,分手就發裸照,連牢都不敢坐還敢說愛他。」
  
  發洩完後,陸駒回神了,然後情緒也跟著低落了。
  
  想到之前宇文鷹就沒把他吃了,因為他還未成年啥的……現在可以大聲說他陸駒才是真男人,比宇文鷹要愛他嗎?什麼愛不愛的……他就只是精蟲衝腦而已,就把學弟給辦了。
  
  雖然辯駁的理由有很多、雖然會變成這樣不全是他的錯,但現在他覺得,這下子死定了……不管宇文鷹會不會揍死他、海蓮娜會不會毒死他、於堃會不會開槍打死他,於熙是不會原諒他的。
  
  思慕已久的人,就躺在自己的床上,靜得像死去一樣。
  
  他的身上盡是他發洩過的痕跡,體液、吻痕與咬痕……還有那手腕上勒到滲血的瘀痕……全是他粗暴對待的結果。
  
  冷靜下來之後,罪惡感才襲身而上,狂拽著他的心。伏在那發燙的身子上,他吻著他的嘴唇、他的頸子,他想溫柔對待他了,但似乎為時已晚,如果他沒忘的話,睜眼的一瞬間肯定就要掐死他了……
  
  如果他沒忘的話。
  
  希望於熙短時間不會醒來,陸駒解開幾乎要把他的手腕勒斷的皮帶,隨便披上一件衣服,離開這房間,去浴室裡簡單沖了下身子、打了盆熱水,回來為昏死的於熙拭淨身上每一寸肌膚。
  
  仔仔細細地,以濕熱的毛巾為他擦乾淨所有體液痕跡與汗水,他睡得很熟,就算為他翻身、抬腿與抬手他都沒有任何反應。在擦乾他的身子後,陸駒拿了醫藥箱,小心地為他的手腕上藥、纏上紗布後,他再度把於熙的手綁回床頭欄桿上,只是這回綁得沒那麼緊了。
  
  如果他醒來時還記得自己被強暴的事……那就別讓他離開這房間……永遠地,把他據為己有……不還給他的爸媽,也不還給宇文學長了。
  
  「什麼時候你才能稍微看看我?」
  
  伸手輕撫著那頭美麗的金髮,動作看似憐惜,但在他的心裡,想的只有獨佔而已:
  
  「拜託你……發現到我吧……不要只看著宇文學長……我也喜歡你啊。」
  
  
  
  再多吻也吻不醒的睡美人,靜靜沉睡在某人為他準備的城堡裡,背棄了這個令他失望與痛苦的世界,靈魂遁逃到不知何方去。
  
  
--*--
  
  
  在那之後,於熙一直沒醒過來,陸駒這才慌了:『如果小熙再也醒不來,怎麼辦?』
  
  在他下樓之後才發現養母和義弟都不在家裡,只在桌上留了幾張大鈔給他自己打理晚飯,他也就牽出機車騎出門一趟,他家的位置有些偏鄉,想買點什麼吃的必須得去遠一點的地方採辦。
  
  帶著晚餐回來,他回到自己房裡,守在於熙身旁,等著他醒來,好招呼他吃飯……但一直到深夜,他連根指頭也沒動過。
  
  洗過澡、弄乾身子後,陸駒爬上床,在他耳畔說了許多許多話,但他仍然像沒聽見那樣。
抱著強烈不安,陸駒無法闔眼,直到天明,直到養母來敲門叫他吃早飯……不知情的養母甚至準備了於熙的份讓他送進房裡,只交待他辦事的時候小聲點,別讓小馳聽見。
  
  在他無精打采地把熱粥與小菜擱上書桌時,床上的人才顫了下身子、迷迷糊糊地睜眼。陸駒見狀,卻也只能摒住氣息,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現在的於熙,而只能靜觀其變。
  
  於熙一對眸子只是隨意瀏覽過週邊,抽著手臂發覺了他的雙手被綁在床頭,當他眼角餘光掃到陸駒時,才以沙啞的聲音低低迴起:「……學長?這裡是哪裡……為什麼要把我綁起來?」
  
  「呃……小熙早安?」陸駒依然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發生什麼事了?我全身疼啊……」於熙快速地眨了兩下眼皮,弱弱地表示:「學長……幫個忙,我戴著隱形眼鏡,現在眼睛好痛……」
  
  經他這麼一提,陸駒才發現,他的眼睛的確充血發紅呢。雖然極度不安,但陸駒還是上前解了他的手腕,讓他可以伸手蒙上自己的眼睛,低吟著:「我的外套在哪裡?」
  
  「喏……」陸駒乖乖地把他的大衣遞給他,於熙在接過大衣後,從口袋裡翻找出隨身隱形眼鏡盒,將眼鏡拆下來放回清潔液裡,但他原先沒想過會在外頭待超過一天,並沒有準備眼鏡在身上,而只是以模糊視線呆愣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衣衫不整,手腕上還被纏著雪白紗布,一整個懵。
  
  看於熙一臉呆到放空的狀態,陸駒太過不安,在深思好一陣子後才問:「……小熙,你記得你昏倒前的事嗎?」
  
  「我昏倒了嗎?」
  
  於熙單純反問一句後,很認真地回想著,但他想到的,也只有:「我記得我在河邊看魚……」
  
  「之後呢?」
  
  於熙想不起來,記憶好像被人用墨抹髒了一塊,他無法拭去那汙漬:「想不起來……」
  
  「是嗎?」陸駒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悲傷,他可以不用被告性侵跟妨礙自由,但……可以的話,他還是希望於熙記得的……記得他們已經發生關係了。
  
  忍不住又是自嘲地笑了笑,這年頭還有誰會覺得跟誰上床就要跟對方一輩子的呢?就算於熙記得,也不會因為做過一次就想委身於他吧?只會恨他、想動手宰了他而已。
  
  他也真從沒想過,於熙臉上會有那種表情……他一直以為他就是個溫柔的人,不管發生多大的事,可能呆愣一下、思考一下,就什麼都包容了,頂多嘴賤個一兩句而已。
  
  會殺了他吧?如果他想起來的話……
  
  「學長……這裡是哪裡?為什麼要把我綁著?」呆愣了好半會兒,於熙才發現自己的問題並沒得到解答,而再問上一次。
  
  「那個……說來話長……」不只是說來話長,這回他根本沒想好要怎麼掰。
  
  稍微醒神之後,於熙只覺得嘴裡有股難聞的氣味,苦澀又乾,令他難受:「算了,我想去刷牙洗臉,浴室在哪裡?」
  
  「啊,我帶你去。」說著,陸駒順便帶上準備給於熙的牙刷和毛巾。
  
  於熙卻沒料到,腳才剛落地、要起身而已,下盤一陣脫力就直接跌在地上了。跪坐起身,又是一陣愣怔,震驚於他不知道自己身體發生什麼異狀,體內像被掏空似地無力空乏,而兩條腿只要一使力就顫個不停,根本站不起來。
  
  「沒事吧?我扶你起來……」單純擔心他而伸手想往他腋下攙,陸駒也沒料到於熙就像反射動作般地直接躲開並出手打開他的手……只是,於熙望著他的錯愕像是在說,他本人比陸駒更震驚自己怎會這般無禮,甚至出聲道歉:「對不起……陸學長……我不曉得我怎麼了。」
  
  陸駒並沒為此感到生氣,只是靜默觀察著於熙,那蒼白的臉色、迴避開的眼神、蜷起並顫抖不已的身軀、忍不住抱上身子的手臂……是在害怕恐懼著他的觸碰吧?
  
  「讓我在這裡待一下,我休息一下就沒事。」不知道自己發生過什麼事,於熙只以為休息一下就好,甚至反過來要陸駒別擔心他了。
  
  『大腦的記憶沒了,但創傷的確是烙進身體裡了吧?』陸駒因這番推測而心裡一陣刺痛。
  
  後悔了、想回到過去了,想回到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之前……但那是不可能的了。
  
  抱著會被推開的心理準備,陸駒低身抱上於熙的身子,使勁全力地以手臂環住他的肩膀,但於熙沒有推開他,也許只是沒有推開他的理由,而強迫自己忍住抗拒的動作:「……陸學長?」
  
  「沒事了,你已經不會有事了,不用害怕了……」
  
  語帶哽咽,輕聲安撫著於熙,但更多是在告誡自己,別一錯再錯了。
  
  想把他鎖在這裡一輩子的念頭,是不該有的。
  
  
--*--
  
  
  扶著於熙去浴室刷牙洗臉、沖洗過身子後,陸駒讓於熙披上浴袍,再把他扶回房裡,把冷了的粥食與小菜再拿去樓下廚房溫一溫,才回來給他用。
  
  這段時間裡,也足夠他想好要用幾百個謊言去圓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麼了。昨天我買好咖啡回去找你時,你就一直說頭痛很暈,我才帶你來我家休息的。」陸駒看著於熙喝起粥來,便把自己想好的謊言給他:「怕是你之前那個老毛病又犯了吧?我想你睡一下就會沒事的……結果你半夜發瘋攻擊我,一直說要殺了我,我才把你綁起來的。你會夢遊嗎?」
  
  反正於熙也不記得這段時間發生過的事,隨便掰幾個狀況讓於熙自己去填空就好了。
  
  毫不意外地,於熙聽著很錯愕,什麼時候他多了夢遊的症狀?不過夢遊本來就不是當事人知道的事,能說的也只有:「我從來不知道我會夢遊……不過昨晚睡得很不好是真的,我好像一直在做惡夢,但是是怎樣的內容我記不起來,只記得……」
  
  「記得什麼?」陸駒幾分心驚,而急著問。
  
  「好像發生很恐怖的事……」
  
  「怎樣恐怖的事?」
  
  「不記得了。」
  
  回了這句後,於熙陷入深思,除了恐懼感之外,他隱約還記得,有誰投給他的感情,讓他難過得想哭。但那只是夢而已,說來只會讓學長發笑吧?所以他沒說了。
  
  有誰愛他愛得深沉,他不記得了……
  
  有誰他恨得深沉,但他也不記得了。
  
  一無所知地,繼續守在愛他的人身旁,對他而言,這樣似乎就足夠了。
  
  「在我家多住兩天吧,讓你這樣回去我怕你爸媽會殺了我。」陸駒看似玩笑地,向他提了建議。
  
  這讓於熙聯想到春節期間也這樣被王子燕照顧幾天過,這讓他更不覺得是陸駒有鬼,單純只是他又怎麼了吧……
  
  然後覺得自己年初的運氣真背啊:『找個時間去拜拜好了。』
  
  「嗯……我打個電話跟我爸說一聲,謝謝學長。」
  
  拿出手機,跟父母報備過後掛掉電話,於熙的思緒就像蜉蝣一樣漫無目的亂飄一陣後,才看向自己手腕上的紗布:「那這個是怎麼回事?」
  
  紗布是在學長綁上去前就有的吧?那在被綑上去之前,又發生過什麼事了?
  
  「那個喔……」陸駒回想起那雙手腕被皮帶邊緣磨出了許多淺淺的刮傷,便回答:「你自己割的。」
  
  「我自己割的嗎?」於熙雙眼發直了好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麼,便抄起手機來,很認真地滑著。
  
  反倒是陸駒看不明白了:「你在幹嘛?」
  
  「我在看我有沒有自拍上傳。」於熙頭也不抬地回答。
  
  「為什麼你覺得你會自拍上傳?」
  
  「不是我覺得我會,而是我不想這麼做。」於熙的語氣帶了幾分厭煩與焦躁:「如果我像那些人一樣自殘還拍給別人看,我一世英名都要毀了啊……這種事絕對不能發生,有拍的話要立刻刪掉。」
  
  「喔……」陸駒理解他的意思,但不能理解的是他為什麼可以想到那裡去?
  
  嘛,反正學弟正常運轉就好,怪得很可愛,他很喜歡。
  
  「是說……你有『一世英名』這玩意兒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