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因為我們現在很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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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4-05
  劍鋒與利爪對撞在一起,妖魔的尖嘯與劍氣的破風聲輪番演出。
  醫院長廊裡,凌鋒與半蟲妖魔的交鋒已進入白熱化。
  半蟲妖魔的利爪能輕易切碎石塊,一旁的水泥牆佈滿雜亂的爪痕,那是半蟲妖魔數次將凌鋒逼近牆邊所留下的痕跡。
  妖魔暴戾的怒吼,重爪不停揮下,但不是被凌鋒以長劍格檔就是避開,而在其攻擊的間隙,凌鋒在其身上留下一道道傷痕。
  「喝!」一聲怒喝,長劍斬中妖魔蟲形的的下半身,劍刃自甲殼間的縫隙中砍入,妖魔蜈蚣般的下半身出現一道深至半徑破口,它差點被直接砍成兩截。
  「嘰呀呀!」妖魔恐懼地後退,不過這時傷口已開始收攏,這種程度的傷不算什麼,但力量依舊會被削弱。
  「.......嗯」看著凌鋒與妖魔的對決,冥祭喪評估著自己的實力。
  別想著打近戰,自己的反應能力沒有凌鋒那麼強,而且妖魔的力道與速度也不是現在的自己能承受。凌鋒的身體能力比自己強出一倍不止,那就是資料上說過的「中級身體強化」?真的厲害,看著起來就像是電影中會出現的超現實武俠或忍者,每一招都能輕易把人砍成兩半,那頭半蟲若是大意,被切成碎片應該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吧!
  C級驅魔師,在正式驅魔師的等級中排倒數第二,數量上最多,聽說也是最龍蛇混雜的等級,就不知道凌鋒的水平是龍還是蛇?
  「如果這樣還是蛇,那我的壓力就真的很大了。」並非是對自己過於高看,只是一門領域之高深總是會給人壓力。
  「嘰呀啊!」只見半蟲妖魔低嘯一聲,身上孔洞又有小規模蟲群出現,冥祭喪見狀正準備再放一次葉旋,卻見凌鋒數道劍氣連發,打得半蟲妖魔一隻蟲子也放不出來,隨後又對著胸膛連砍兩劍,幾乎把半蟲妖魔給開腸剖肚。
  「看樣子沒我出手的餘地了。」冥祭喪有些寂寞,有可靠的前輩是很不錯,但第一次出任務卻沒有多少表現機會,冥祭喪還是有點小小鬱悶。
  正當冥祭喪想說乾脆打醬油到結束時,他望向地面的視線卻看到一隻蟲子從牆角裂口爬了出來。
  「欸?」並不只有一隻,愈來愈多的蟲子從四面八方出現,很快地,整個走廊又遍佈蟲影,牠們在牆壁、地面、天花板到處爬行,那細碎卻繁雜的蟲鳴令人深受折磨。
  「不好,前輩!」冥祭喪向前衝了出去,拿出式神符,準備再召喚式神,與此同時,整片走廊的蟲群都動了起來,向著兩人直撲而去。
  「喝!」一劍逼退半蟲妖魔,凌鋒也趕緊後撤,他也看到蟲群的不尋常,試圖與冥祭喪會合。
  「嘰呀啊啊啊啊!」
  「葉旋,迴身。」
  漫天蟲群如洶湧浪潮,而飛葉旋風則運轉如球,將兩名驅魔師護在中央。
  放棄攻擊的想法,與先前蟲群規模不同,這次的蟲群過於驚人,冥祭喪只能選擇先用式神護身,夾帶飛葉的風壁罩住兩人,將蟲群隔絕在外。
  令人意外的是,蟲群並沒有衝擊風壁,而是一直向著半蟲妖魔飛去,等到蟲群聲告一段落,冥祭喪解開風壁時,出現在眼前的是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
  「不是吧⋯⋯」冥祭喪臉頰邊一滴冷汗流下。
  「這下麻煩了。」凌鋒臉色肅穆,握著長劍的手又緊了緊。
  半蟲妖魔膨脹了數倍,幾乎填滿整個走廊空間,起碼兩人是不用想繞到妖魔身後,因為現在的半蟲妖魔就是一堵巨大的肉牆。
  「嘰嘎吼吼吼!」

=====場景轉移=====

  某間豪宅,豪宅內的媒體娛樂室,娛樂室裡掛牆大電視前的沙發上。
  一個男人正穿著浴袍慵懶的看著電視。
  男子正輕啜著玻璃杯內的酒,觀賞著電視上的電影,那是黑白電影,影史有名的巨作,《羅馬假期》,顯然男子是位電影愛好者。
  娛樂室門被打開了,一名有著白色頭髮的女僕,身上穿著的是經典的黑白相間裝,她正推著有一道道豐盛料理的餐車經過緩緩來到男子身邊。
  「主人,用餐時間到了。」
  「嗯!」
  男子微微調整自己身姿,好準備享用接下來的餐點。
  「主人,方才醫院任務的現場觀察員傳來消息,凌鋒與冥祭喪,二人尚未離開醫院。」女僕順帶道出另一則消息,這是男子職務上所需的情報,男子眉頭微微一皺,輕啜一口酒後道:「比預想中的久啊!」
  「也許是出了什麼意外,又或者我們的新人比想像中的更加無能,嘛!有凌鋒在,就不用太擔心。」男子先是從女僕接過手機,發出幾條消息後,就把手機放到一邊,開始享用他今晚的晚餐。
  結果尚未出現,他怕是還有得等。

=====場景再次轉移=====

  妖魔的力量漲跌很大,就拿最簡單的日夜轉換來說,在夜晚連B級驅魔師都感到棘手的怨魂,在白天可能只要懂點超自然知識的普通人就能加以祛除。
  正因如此,在這個業界強弱間反轉是很常見的事,經常有某個驅魔師高手失手,又或者某個新人恰好降伏強大妖怪諸如此類的傳聞。
  但即便如此,協會劃分的「階級」終非虛設,一般來說,C級驅魔師對上C級妖魔,成功率最少都是90%起跳。
  「前輩,你還有把握嗎?」冥祭喪按住自己的胸膛,上次差點喪命,而保住性命的玉佩就在那裡,多少是點安慰。
  「有!」
  「欸?」凌鋒回答得非常果斷,這讓冥祭喪有些吃驚的望向他。
  屍蠱魄蟲,外型因成長地區不同產生變化,形成因素為一定量怨魂、一定量屍體、一定等級之陰地,已知出現過的等級下限為C,上限是B。
  「而這隻......C,快到B了吧!」凌鋒收劍回鞘,有點麻煩,但也僅僅只是有點麻煩而已。
  「前輩?」冥祭喪感覺凌鋒的氛圍變了。
  持劍者的靈力正在變強,不!用「昇華」來說更加恰當,原先浮動在周身的靈力被收攏會回自身,凌鋒的意識變得更加敏銳,思維也變得更加洗鍊。
  劍之心,絕對冷靜、完全集中的狀態,在不同領域中應有不同稱呼,冥祭喪認為前輩已經進入了那種狀態。
  「嘰吼吼......」妖魔發出了低吼,它察覺到威脅,眼前的人類正在變得更加棘手。
  「嘎吼!」一聲咆哮,妖魔噴出了瘴氣與蟲群混合的吐息,攻擊範圍遍及整個空間。
  「葉刃旋空!」金字元與式神符交叉,冥祭喪再度施放現階段最有威力的大招,風暴與吐息對撞而互相抵銷。
  冥祭喪咬牙,他覺得自己靈魂正在燃燒,自身法力正在高速消耗。
  能支撐多久呢?一秒、兩秒、三......秒?
  風暴潰散了,質量上的差距不可避免,然而就在風暴潰散的那一刻,凌鋒揮出了自己的劍。
  那是一條完美筆直的分割線,將空間、敵人都平整地劃分開來。
  妖魔的吐息同樣也被切開,被斬裂的吐息一分為二,從冥祭喪與凌鋒身側飛過。
  冥祭喪瞪大了眼看著眼前一幕,他發現自己要學的還有很多。
  他跟真正的驅魔師還有很大的差距。
  「這傢伙就新手任務來說是有些過分,但既然是那傢伙準備的我也不奇怪。」
  凌鋒收起了長劍,他認為新人算做得不錯,僅僅是因為敵人比他強出一個等級,這才使他看起來作用不大。
  「前輩......」冥祭喪似是有什麼話想說。
  「我知道你今晚可能受了不少打擊,但我們可以先離開,我可以陪你慢慢聊......」
  「那個,好像要爆了。」冥祭喪無情地打斷凌鋒難得的感性發言,他指出了眼下最為嚴峻的事實。
  凌鋒也注意到了,方才他還沈浸在斬殺敵人的冷酷思考中,殺敵之時不容思考衛生這類瑣碎之事,所以這時他才發現,他們的處境很不妙。
  下一秒,血肉的浪潮淹沒了兩人。

  水龍頭的水正順著重力,自由落體般來到冥祭喪手上,溫熱的水透過指尖,再透過指縫,流到磁磚鋪成的地板上,清亮的水聲不絕於耳。
  冥祭喪正在回憶方才的惡夢,被腐爛的血肉沼澤淹沒身體,實在是很摧毀理智的一件事。
  收拾好心情,擦乾身體,穿好衣物的冥祭喪準備離開浴室。
  浴室是意外的高檔,目視所及都是種種大理石雕塑裝飾、高檔木材設備,都是價值不菲的規格設計,顯示出這裡主人的豪奢與品味。
  不過這些都並不是安慰冥祭喪心靈的因素,真正安慰他的是......
  「冥先生,主人正在等您。」
  浴室門口外,一名身著黑白女僕服的白髮少女正等著他。
  燦如春華,皎如秋月。
  「喔......喔?喔!」第一聲是看呆後的感嘆,第二聲是對自己的反應的驚愕與羞恥,第三聲是對女僕傳來的訊息所發出的回應。
  三聲應完,冥祭喪基本上就想死了,他認為人生最羞恥之事莫過於此。
  白髮女僕並不在意,她只是接著說:「凌鋒先生也已經到了會客室,還請您儘快過來。」說完後便微微行禮,女僕先行一步離開,而這過程中冥祭喪都無法將自己的視線從對方身上移開。
  「啪!」的一巴掌呼在自己臉上,對自己的失態羞恥的無以復加,同時又感到疑惑,他認為自己見過更漂亮的女人,對容貌的威力早有抵禦力,可女僕的樣貌並非絕世,為何可以令自己失態至此,但隨即又為自己的疑惑像是在幫自己找藉口開脫而感到羞恥。
  「真的是處男當太久,已經連基礎的自我把控都做不到了嗎?」男孩為自己的脫處加了一個新理由,保證社交上的基本禮儀。
  冥祭喪就這樣在腦中保持著各類胡思亂想,一路來到會客室。
  時間已來到了深夜,任務一結束,兩人立馬拖著淒慘的身子離開醫院,而一名黑衣人跟一輛車就在醫院大門邊等著。
  顯然凌鋒也不想再多廢話,幾句交代、簡單清理,就帶著冥祭喪上了一輛冥祭喪叫不出名字的名車,一路直衝這間豪宅。
  確實是豪宅,不但房子很大,裝潢設計都極其奢華。
  如同先前對浴室的描述,會客室規格也很高檔,恰到好處的光線營造,高品質木材的長木桌,以及牆壁上擺滿的藝術品,一種標準的有錢人空間就被營造出來了。
  「先說清楚,房間的設計與藝術品的品味不是由我出手,雖說我依舊很滿意我的設計師的發揮。」說話的人站在冥祭喪身後,很直接地讓站在會客室門口的冥祭喪嚇了一跳。
  說話的人有雙狐貍眼,卻有著銳利的眼神。面相雍容,氣質有著些許頹廢,聲音卻帶著宏亮氣概,他穿著昂貴的毛皮大衣,叼著一根香菸,看上去是一種風塵浪子與黑道梟雄的混合體。
  「初次見面,我是驅魔師協會台灣分部部長,胡明,很高興能見到活著的你,冥祭喪小弟。」胡明態度很溫和,但言詞意味可深沉,他似乎沒打算配合冥祭喪的思緒行動,他接著又問:「我聽說你們今晚很狼狽,能說說?」
  胡明徐步來到主位,這時冥祭喪才發現坐在長桌右側的凌鋒,他正在閉目養神,身體靠在椅背上,長劍放在椅子扶手邊,經過洗浴的少年稍微掃去了任務中造成的陰霾。
  「嗯......任務挺艱辛,不過多虧前輩,這次任務還是有驚無險......我發現自己實力不足。」語無倫次,思緒混亂,冥祭喪知道自己印象分肯定會被打得很低。
  「不用太在意言詞,冥祭喪小弟。」胡明打斷了冥祭喪的發言,他道:「你認為......對妖魔話術有用嗎?」
  「......沒用。」
  「就是這樣,驅魔師中有不少怪人,有些人比你還不通人情,但因為他們有實力,所以可以進這個房間跟我說話,就拿你身邊這位前輩,他第一次來的時候說話可是只有單詞,搞得我以為我在跟機器人對話,只不過現在更糟糕了,來到這裡這麼長時間,卻一個字都不說,這應該算退步吧!」胡明不在意冥祭喪的失禮,他甚至拿凌鋒來做笑料,對此凌鋒只是睜開眼狠狠瞪了對方,然後又閉上眼。
  「這樣啊⋯⋯」冥祭喪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講述自己這次任務的歷程。
  這是白髮女僕正好走了進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預先的心理準備,還是因為經歷過一次的緣故,這次冥祭喪沒有在露出那麼失態的表現。
  「......最後凌鋒前輩就一劍砍了怪物。說實話,這次我真的沒有幫上什麼忙,任務幾乎都是凌鋒前輩完成的。」冥祭喪盡可能用自己貧乏的言詞講述任務經歷,從胡明有些心不在焉的態度可以看出,他的講述效果沒有多好。
  「這是自然的,打從一開始我就沒對你能發揮出多少作用抱有期待。」令人意外的是,胡明在冥祭喪在話語結束的那一刻便作出了回應,說出來的話卻是相當刻薄。
  「你降伏了赫簷,但並非沒有代價,就我所知,用以束縛的『命契』聽說都是你一個人在負擔?」胡明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對一個驅魔師新人來說這樣的負擔也太重了。
  「命契」是個簡稱,泛指任何跟契約雙方生命有關的契約,通常會讓契約雙方共同承擔。
  實際上契約的消耗大多微乎其微,只是附加某些強製作用的契約消耗就很驚人了,冥祭喪與赫簷的命契有著「降伏」這一作用,需要的力量自然不少。由於其中一方死亡另一方也會死的原因,通常只要不想死,妖魔就會屈服施術者,雙方平攤下壓力就不會這麼重,只是照目前看來赫簷不在此列。
  「是的,直到現在赫簷都沒有對我的呼喚作出任何回應,要不是胸前確實傳來異樣的存在感,我有時都會忘記有隻妖魔住在我的身體裡。」冥祭喪有些無奈的說道,妖魔有個性很正常,但如此油鹽不進也是真的麻煩。
  「A級妖魔大多有獨立的性格自我,加上裏世界的無秩序環境,很多有智能的妖魔都無法接受屈居人下的狀態,但完全不回應且連『命契』都都不願意幫忙承擔就有些麻煩,是有聽過桀驁不馴至死的類型,但一句話都不說是真的少見。」胡明摸了摸下巴,冥祭喪身上的赫簷是個麻煩,如今雖被冥祭喪降伏進而封印在體內,但誰知道A級妖魔還能藏著什麼底牌。
  吞了吞口水,冥祭喪問出一個令自己心驚膽顫的問題:「那個,協會有沒有想過......把我直接做掉。」
  「這當然是有的。」毫不避諱,胡明坦然說出極其冷酷的話語:「把赫簷在封印狀態下除掉,這是一開始就有考慮過的事,只是變數太多,加上你狀態穩定才勉強擱置,而現在又多了一個理由。」
  「增加戰力?」冥祭喪說了一個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理由。
  「是這樣沒錯,」胡明身子向身後椅背一躺,一臉無奈的說道:「因為我們現在很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