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驅魔師的劍可以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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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4-05
「力量」這種東西並不純粹。
放在不同地方、不同時間、不同領域,就會有不同變化。
學者們以知識做分別,戰士們以武力分高下,上位者則以權力論事。
而在驅魔師的領域中,則更為單純。
「除去一定妖魔的數量就可以升級,驅魔師的作法一直都是如此質樸嗎?」冥祭喪右手抓著一個骷髏頭鑑賞,悠哉悠哉的問道。
「只是一個標準而已,視情況可以破例,但那也是得有足夠的『力量』做底氣。」凌鋒擦拭著劍身,對於運動過後的閒聊他並不反感。
「驅魔師的力量指的是什麼呢?」冥祭喪左手食指正在轉圈圈,幾片葉子繞在他食指旁憑空迴轉著,這是他新學會的打發時間小樂趣。
「不會只有『實力』,只是很強不代表可以做好事情,曾今有過剛入門就被評為A級的天才,結果在B級妖魔的幻術中翻車,整個人都被搞廢了。」實力固然很重要,其他方面也不能省。
「實力、經驗、心態,都很重要,在我看來一流驅魔師至少具備以上三者。」並非高手總是面面俱到,而是面面俱到了才是高手。
「說得好啊!前輩,驅魔師每個都像你一樣認真嗎?我會有壓力的。」只是隨意搭話,沒想到換來意外認真的回答。
凌鋒閉上眼,冷冷道:「你的壓力不是因為我。」
「......前輩,關於你說的『經驗』,這也是其中一樣嗎?」冥祭喪語氣中有些喪氣,而凌鋒也理解。
凌鋒睜開了眼,望向四周。
血腥味遍佈了整個空間,這裡是室內,沒有通風的後果就是惡臭與悶熱混在一起形成巨大災害,鼻子這項器官早就失靈,即便如此印象深刻的味道依舊在記憶中折磨著心靈。
鮮血就像顏料一樣灑在牆上,而碎肉鋪滿地面,數量與厚度讓人覺得自己是踩在血肉的沼澤中。
並非是每種妖魔死後都會消散,死後的現場依舊需要特殊清掃人員的幫忙。
凌鋒再次閉上了眼。
「這也是『經驗』。」
=====時間倒回=====
「就是你嗎?」
「是的,請多指教,前輩。」
黃昏,某便利商店騎樓前。
馬尾少年與眼鏡少年相對而立。
「我叫凌鋒,我對稱謂不喜歡太過親近,看你是要叫我前輩還是凌鋒都可以。」距離是習慣也是禮儀,對新進的後輩做出標準的態度乃是基本。
「我叫冥祭喪,前輩可以看喜歡的稱呼,個人推薦阿冥或阿祭,一些朋友也會叫我喪仔。」對於初次見面,工作上的前輩,冥祭喪很是慎重,經常被阿公推去做各種打工,也見過不少那種會給人下馬威的類型。
「那就叫祭喪吧!準備好了嗎?那我們就走吧!」不過凌鋒僅僅是上下打量了冥祭喪一眼,就開口說要行動。
「喔...喔!我知道了。」便是有些不著調的冥祭喪也對前輩的雷厲風行有些反應不過來。
本次任務負責人:
C級驅魔師,凌鋒。
見習驅魔師,冥祭喪。
時間,下午六點十三分。
地點,安倫醫院(已廢棄)
「廢棄醫院啊!確實是很像驅魔師會來的地方。」冥祭喪滑著手機,正在詳閱本次任務內容。
「任務地點並不會因為『很像』或是『應該』而出現,僅僅是因為『有』,所以我們才會來。」一手抵著下巴,凌鋒思考著本次任務的處理方法。
失蹤者二人,一人暴斃,起因是年輕人試膽,最早進入醫院者為五人,剩餘二人已經面生死相。
「明明已經離開了醫院,卻還能殺人,是『咒殺』嗎?難道說這是很通俗的技能。」要知道當初自家阿公為了讓自己體驗「詛咒」的運作,可是被逼吞了一些不堪入目的東西,現在是只要是妖魔都能會了?
「並非是刻意而為的『咒殺』,只要留下印記,陰氣就能憑空傳遞過去,接收者若只是普通人,不用幾天就能斃命。」凌鋒一邊解釋一邊踏入院區,踏入院區的那一刻,整個世界都發生了改變,昏黃的天空變得更加黯淡,空氣中飄散著腐臭味,皮膚的觸感變得黏著而噁心。
「異空間?」
「沒到那種程度,只是妖魔群聚產生的環境變化。」沒感覺到棘手的貨色,就只是量有點多,對他來說是沒什麼,就不知道新人能否承受得住。
「眼前有兩棟樓,我們先從左邊開始。」
「兵分二路的可能性?」
「你有作為新人的自覺嗎?我還得考察你的實力,如果不堪入目我還是有權請求撤換搭檔。」
「嗚哇!真直接,驅魔師都不會把話說的委婉一點嗎?」
「或許有些人會,但我不在其中。」
兩人來到了左棟樓層大門前,兩人停在門外,視線經過已經破碎的玻璃自動門,望向陰森的內部。
「準備好了?」
「可以的話不用每件事......」
「那就開始吧!」凌鋒率先踏入了門內,而冥祭喪則匆忙趕上,尚未適應的節奏令其很是苦惱。
「我說前輩.....」
「唰!唰!唰!」三聲破風響,與之相隨的是濺到冥祭喪臉上的血花。
「欸?」冥祭喪的大腦尚未反應過來。
「我說.....已經開始了。」飛襲的來敵有三,拔劍揮砍的次數同樣是三。
甲蟲般大小的妖魔發動攻擊,凌鋒拔劍迎敵,血花濺至冥祭喪臉上,這都是發生在一瞬間的事。
然而,即便凌鋒劍術凌厲,為數眾多的妖魔依然不識恐懼,前仆後繼而來。
「這樣下去你會死的⋯⋯」蓄力不到半秒鐘,緊接而來的是橫掃整個空間的衝擊,大量的妖魔被直接轟成碎片。
人體內的能量因應不同的運作,會有不同效果,視情況法力、靈力也可以被當成「氣」,如今凌鋒發出的斬擊,被稱為「劍氣」亦無不可。
「哇嗚!真強。」為眼前前輩英姿所折服,冥祭喪並沒有注意到正在頭上的蟲類妖魔。
「砰!」一聲悶響,我們的新人驅魔師已然被打翻在地。
「該死!」凌飯急急揮劍,將撲在同伴身上的妖魔斬殺,為自己大意感到懊惱。
「你沒......」焦慮的問話並沒有說完,因為冥祭喪已經摸著頭站了起來。
「真痛啊!妖魔也會這麼陰險嗎?」感嘆初次任務的連連受挫,新人的自信嚴重受挫。
「認真一點,你離掛掉只差一步。」凌鋒望向對方的手,那裡握著的是發光的符紙。
護身用的符,這傢伙是符籙派?凌鋒壓下心中的疑問開口說道:「普通人的話,因為看不到,這些傢伙大多都會安份點。」
「可因為我們看得到,所以他們就敏感了點。」冥祭喪摸了摸自己的臉,那裡的血跡已經消失,這些並非實體的妖魔,只能說是下等群聚的雜妖而已。
「所以我們得一路殺進去?」冥祭喪看著鋪天蓋地的蟲,有些噁心。
「便是如此。」
以往,夜深人靜之時,這座廢棄醫院裡的妖魔們,也是有著自己的日常。
就拿這間急診室來說,那個躲在櫃台邊邊,咬著手指流口水的詭異肥胖人形,就只是一直發呆,眼睛沒有焦點,只有下等雜妖飛到他嘴巴附近才會突然出手,將其抓住並吃下肚。
角落邊的急診病床下,有個禿頭老人,他卷縮著身體不停喃喃自語,周圍有著數隻蟲類雜妖不停飛舞。
然後急診大門邊則有個小孩,說是小孩也不太對,因為他的頭部連著另一個女人,不過女人只有頭就是,每當小孩哭聲響起,女人就歇斯底里的大叫。
這是日常,屬於妖魔們的日常。
不過在今天,這份平靜被打破了。
伴隨著一聲巨響,急診大門轟然打開,被推開的門板直接壓扁了門邊的小孩=女人妖魔,與之同時,一隻形體大如棕熊、穿著病人服的巨人妖魔飛了進來,而飛的更快的是他已經被砍飛的頭顱。
「嘎!」櫃台邊肥胖人形發出一聲怪叫,撲向大門,不過回應他的是一個泛著藍色靈光的拳頭,拳頭深陷其臉部,隨後一記前踢將肥胖人形踢飛出去。
「噁!都是油。」冥祭喪嫌惡地抖了抖手,直接接觸妖魔感覺真的不好。
「不打算拿件兵器?沒人規定驅魔師必須赤手空拳。」凌鋒緩步走進門,他正觀察著後輩的表演。
「我是想過,但我真正用過的......」冥祭喪抓了抓頭,顯得有些懊惱。
「啊!」肥胖人形再次撲了過來,不過這次回應他的是從肚臍到眉心的六根針。
「只有這個啊!」冥祭喪的神色無比專注,使用這招的時候他可沒有閒工夫思緒發散。
符打鬼,針除妖。
這是在外公手下修煉時,真正經歷過考驗的兩門絕藝。
「有點意思⋯⋯」冥祭喪這手確實令凌鋒的眼睛一亮。
針術......手眼考驗都很高的技藝,想用於實戰必須有相當火候。
肥胖人形顫抖了兩下,便停止了行動,隨後落於其身的是踢打砸劈捶的五連擊。
「打完收工。」冥祭喪拍了拍手,眼前被揍的變形妖魔開始慢慢消散。
「下一個是.....呃!」冥祭喪望向下一個目標,卻一下子有了退縮的念頭。
是那個躲在病床下的禿頭老人,此刻他正以背對地板,四肢逆向扭曲的方式爬了過來。
是的,便是電影「大法師」裡的詭異爬行姿勢。
「......前輩,這傢伙能交給你嗎?」冥祭喪有些頭皮發麻,不單單只是外型詭異,這種類型的基本上都是詛咒深重,沾到一點要祛除邪氣也很費工夫。
「回去後記得選把兵器,這種類型不少見。」詛咒就是毒,現在情況等同面對一個全身都是劇毒的生命體。
凌鋒很乾脆地拔出了劍,對付這種確實自己來比較好。
「是說前輩,我可以問個問題嗎?」儘管知道時間有些不對,但冥祭喪還是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什麼問題?」對手並不難纏,若有餘力凌鋒不介意來場實戰講習。
「你的劍會飛嗎?」冥祭喪的眼睛閃閃發亮。
「我的劍......會飛?」
「就像仙俠小說或電影那樣,讓飛劍咻咻地飛來飛去,百米外取人首級之類的,做得到嗎?」
凌鋒愣住了,而妖魔也行動了。
人與人的對話不會打斷妖魔的行動,只見禿頭老人口中吐出一團蟲群,向凌鋒飛襲而來。
凌鋒雖是愣住了,但動作卻沒有停下來,縱橫來回的劍氣將蟲群轟成碎片,不過也許是分神的關係,仍有一隻小蟲飛到凌鋒臉頰邊。
「啪!」一個彈指,小蟲化成灰了。
沒去看變成灰的小蟲子,凌鋒深吸一口氣,冷冷道:「我不會!」
重劍斬下,禿頭老人很乾脆地一分為二。
兩小時後,醫院中庭。
「前輩,我們已經逛了一圈吧!整座醫院都被我們由上到下清了一遍。」冥祭喪有些疲憊,精神緊繃地在夜晚醫院中探索,祛除各處的妖魔,對身體跟心靈都是很嚴苛的考驗。
「或許我們已經把目標打倒了,只是我們沒注意到?」
「找不到目標很常見,如果我們真的祛除目標,整個環境都會發生變化,我們到目前為止殺的都只是一些雜魚而已。」凌鋒查閱著手機中的醫院地圖,這種類型的任務不是沒做過,但真碰上還是很煩躁。
「如果目標硬要躲起來怎麼辦?」冥祭喪感覺自己的耐心正在消逝。
「那就只能用最後手段。」凌鋒收起手機,滿是無奈地說道。
「喔喔喔!前輩的殺手鐧是什麼?」
「......拆家。」
「......哈?」
「破壞周遭的地形與設施,妖魔大多有領地意識,而且有時會對某些東西產生意外的執著,如果將之破壞或移動,有可能激起對方的怒氣。」凌鋒不喜歡這種方法,除了費力以外,任務結束後還會被上頭的人碎碎唸。
「就像自己家被人胡搞瞎搞,還摔爛了心愛的東西吧!我大概懂了。」弄清楚目的,手段意外簡單,冥祭喪有些躍躍欲試。
「那麼我們先從那個涼亭......」
「啊噠!看我的騎士踢。」冥祭喪一腳踹爛一個破爛不堪的長椅。
「我說......」凌鋒嘆了口氣,剛想說什麼。
下一秒,整個空間的氣氛都變了。
空氣中的味道變得更黏稠、噁心,原先平靜下來的蟲鳴又開始躁動起來。
冥祭喪與凌鋒對視一眼。
「中了?」
「中了。」
「嘰呀啊啊啊啊!」主角登場。
衝出來的妖魔身形長達五米,是上半身像人,下半身是有著腹足長蟲形態。若只是這樣倒也還好,很像CG中會跑出來的可怕帥氣兼具的怪物,只是這家夥的上半身有著密密麻麻的空洞,大量的蟲妖在其身上進去攀爬,本地蟲妖為何氾濫的謎題算是解開了。順帶一提,他身上掛著各類屍體器官,跑出來的那一瞬間漫天的腐屍氣味就衝到兩人臉上。
「嗚......噁......嘔!」很努力想忍住,冥祭喪最後還是吐了出來,視覺與嗅覺的雙重衝擊,讓他真地吃不消。
「要吐就快一點,那傢伙要來了。」凌鋒臉上也是鐵青一片,儘管也算有經驗,但這麼挑戰視覺的也不多見。
「嘰呀啊啊啊!」半蟲妖魔一聲尖嘯,一大片蟲群直撲而來,只不過與方才不同,室外的空間很好地提供蟲群從四面八方攻擊的空間。
「敕!」伴隨一聲咒音,蘊含靈力扔出的是冥祭喪的硃砂煙霧彈,煙霧對蟲、硃砂對妖的雙重克制很好地驅散了蟲群。
「你那煙霧彈還有多少?」
「兩顆!」
「那就撤,退回室內。」在開放空間對蟲群是吃力不討好。
兩人疾奔回醫院大樓,冥祭喪慢了一點才進門,而先到一步的凌鋒則對蟲群與半蟲妖魔揮出一道宏大劍氣。
劍氣將蟲群掃去一半,剩餘的劍氣打在半蟲妖魔身上,它竟是絲毫無傷,只有一部分的屍體器官碎片被劈飛而已。
「嘖!」妖魔的體質不低,想真正殺傷對方,讓凌鋒來做則必須近身以劍刃傷敵,可又有蟲群......
「咚......咚......砰!」兩人邊打邊跑,兩人一妖在醫院長廊打起了追逐戰,飛散的火符與劍氣和妖魔的蟲群互相抵銷,而半蟲妖魔也不時想用雙手的利爪撕裂兩人,能擋下的人只有凌鋒。
「前輩!你能砍死那傢伙吧?」
「當然可以,只是蟲子......」
「我有辦法!」
凌鋒望向冥祭喪,後輩回以十分認真的眼神。
「符還是針?」凌鋒揮出一道劍氣,這對他來說不算負擔,但用的多了還是會感到疲憊。
「新招!」左手持靈符,右手成劍指,凌鋒身上靈焰飄動,這是法力蓄積的表現。
靈符上有著大大的「葉」字,冥祭喪劍指向前,唸出咒文:「春生芽,秋歸根,殘葉起舞隨風旋......」原先空無一物的身旁開始有飛葉出現,飄舞旋繞在冥祭喪身邊。
「嘰呀啊啊啊!」妖魔咆哮,蟲群大爆發,蟲影幾乎填滿整個走廊。
「冥祭喪!」凌鋒臉色微變,這次他真的處理不完。
「葉旋!」靈符放光,挾帶勁風,先前飛舞在冥祭喪身側的葉子旋風,瞬間形成風暴向前吹出,直接打散漫天蟲群。
「新的......式神?」凌鋒看見了,每片葉子下都有個小小光球,像是童話故事裡的小精靈。
某地方的小小傳說,偶爾在無風的地方會突然吹起一陣小龍捲風,實際上那不是風吹起了葉子,而是葉子下有小精靈托著葉子起舞。
「傳聞塑成的妖怪,你什麼時候抓的?」資料上可沒說他有這新的式神。
「昨天在一間小學旁抓的,畢竟我還得收服赫簷,對式神我還得多瞭解瞭解。」冥祭喪抖了抖手中葉字靈符,雖說只是嘗試而隨意抓的,沒想到在這裡發揮作用。
「可看起來威力不足。」蟲群又再次聚集起來,只是驅散沒有用。
「所以得加點料。」冥祭喪抽出一張金字元,法力催動,無火自燃,金符靈光掃過,
眼前的片片飛葉都帶上刀刃般的金屬光澤。
金符銳化,葉刃旋空。
第二次的飛葉風暴,不是方才因緊急而強行放出的招式,這是上滿Buff,經過完全準備的一擊。
激盪的狂風充斥走廊,片片如刃的飛葉切碎了所有蟲子,在掃蕩上比凌鋒的劍氣更為徹底,在全方面打擊後,無論是整個走廊,還是半蟲妖魔的身上,活著的蟲子沒有半隻。
「前輩,分數如何?」
「合格。」葉刃風暴傷不了半蟲妖魔,不過剩下的,交給凌鋒即可。
「嘰呀啊啊啊!」半蟲妖魔尖嘯,死戰,才剛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