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法（2）
本章節 4331 字
更新於: 2020-03-23
「你們就是奈斯特和塞莉緹吧？我是現任魔王，露西法。」奶油色長髮的少女對著奈斯特和塞莉緹，露出溫和的微笑，「怎麼了？不餓嗎？」
兩人搖了搖頭。儘管眼前擺放了眾多美食，但過於衝擊的現實令他們都沒了食慾。要說這個場面還有誰能吃得下去的，大概只有——
「嗯？你們不吃？」
啃了一口不知是什麼魔獸的腿肉，安維爾悠哉的問道。
奈斯特瞪了他一眼，繼續沉默著。
在安維爾見到露西法後，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不，應該說是退化回幼兒時期吧——任性的喊餓，毫不在乎他人的感受自顧自的吃著東西，就連告訴他和塞莉緹前因後果也懶得說明——如果說任性的實體化會是什麼樣子，那八九不離十就是安維爾。
然而令奈斯特不高興的不只這些。原本以為安維爾帶著他們，是為了什麼足以翻天覆地的大計畫，結果卻只是為了看自己的戀人一面——雖然很浪漫，寫成故事的話也很令人動容，但是一路看下來，塞莉緹和自己根本沒有在這裡出場的必要。
到底為什麼——
「那、那個，請問為什麼會知道我們的名字呢？」
塞莉緹突然的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看向身旁的銀髮之人緊張的捏著衣擺，連忙伸出了手覆上去，試圖安撫她。眼下先不論自己對安維爾的不爽，他沒忘了自己還有一個初出茅廬的夥伴要照顧。
而她會如此緊張也是一定的。儘管眼前的少女魔王和傳說幾乎沒有相似之處，但那一開口便令眾人安靜的場景，不久前他們才見識過。
露西法笑了笑，紅寶石般的雙眼看向了塞莉緹。
「因為我有特殊的眼睛喔！是能夠看透別人在想什麼的眼睛——不過，你也有吧？」
「不，我的並沒有——誒？所以是『讀心』嗎！」
「嗯，不過還是有所限制。我啊，只能讀取安維爾的心。」她撐著臉頰，看向仍埋頭吃飯的安維爾。
喂，我說你，要見戀人就算了，不要光顧著吃就不理人家啊！
就在奈斯特這麼想著之時，他對上了露西法的目光，卻在瞬間又移開——他突然的感到恐懼。
「安維爾似乎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呢，奈斯特。」「呃，不……」
就像是面對著死神般，令人手腳發冷。
不行，冷靜點。自己和她無怨無仇，而且至少安維爾還在這裡，只要他在，她不會做什麼。
他深呼吸了一次，接著再度看向露西法。然而，她笑眯眯的眼神，卻又讓奈斯特身子一僵。
等等，雖然她自稱只能看見安維爾的思考，但是如果實際上她可以讀取所有人的思想的話——一思及此，好不容易不再害怕的奈斯特，胃就隱隱作痛了起來。
「呃，不好意思，」他按著肚子，緩緩舉起手，「我有點累了，能不能先去休息？」
而聽到奈斯特的話，塞莉緹連忙跟著出聲，「啊，不好意思，我也想……先休息一下。」
在如此陌生的環境裡，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奈斯特了。因此，就算死活也要抓著他不放。下定了這樣的決心，她和奈斯特一起看向了露西法。
「咦？真的不吃嗎？」只見她露出了些許遺憾的神情，點了點頭，「那好吧。穆莎、席菈，帶他們去客房吧。」
「是。」「好喲！」
奈斯特回過頭，不知何時兩名女性魔族已經立於門口，「那麼，這邊請。」
於是，在她們的帶領下，兩人離開了餐廳。
偌大的餐廳裡，此刻，只剩下安維爾和露西法。
少女的魔王看著愛人吃下最後一口飯菜，揚起了笑容，「好吃嗎？」
「嗯，還不錯。你做的吧？」
「是啊，畢竟我以外的人親手做的食物，你一概不吃吧？」
「酒館的會吃。」「但那是酒館。你啊……」
她頓了頓，忽然看著某處站起身，良久，她發出了嘆息，接著緩緩走到了門邊，「算了，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嗯。」擦了擦嘴巴，安維爾點了點頭，瞥了眼露西法剛才看過之處，便默默的跟了出去。
於是乎，她帶著他來到了城牆上。今日的夜十分寧靜，彷彿沉睡的鯨，只有平緩而淺淺的呼吸聲。
露西法坐到牆上，同時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安維爾坐下。而直到他慢吞吞的爬了上去後，她才輕輕的開口道。
「我啊，一直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對不起。」
「不要道歉，安維爾。我說過了。」她眺望遠方，帶著笑意說道，「對我來說，你所做的一切都沒有錯，哪怕你此時此刻想要毀滅世界，或是想摧毀我，也不會是錯的。
只要你希望，那就一定是正確的。
那麼，你有什麼願望嗎？」
低聲的、彷彿惡魔的話語，卻是她內心最為真誠的想法。那雙紅色的瞳眸所看之處移至了身旁的他身上，深邃而幽靜，就像是能將他所有的渴求都容納下一般。
而她也有那個自信，可以承受他所欲所求的一切。
安維爾所要的，她便給予。
安維爾所惡的，她便破壞。
這是她在初次見到他之時，隔著玻璃板所立下的誓約。
不知何時她曾被說過，這副模樣就像是個狂信者一樣。對此她不置可否。或許真是如此。
她的愛，便是如此的瘋狂且深沉。
然而，面對這樣的她，安維爾只是伸出了手。
「那麼，我希望……可以抱著你。」
青澀的神態，不安的語氣，此時此刻在她的面前，他既不是驍勇善戰的勇者，也不是吊兒郎當的狡詐之人，而是——一個普通、平凡的人類。
平凡的，卻又為她所愛的青年。
露西法笑了。
「當然。」
於是，他小心翼翼的坐到她身後，接著伸出手環抱住了她，過程中，他的動作都十分的輕巧，就像是害怕打碎名為露西法的易碎品一般。但是，他那不安分的手指，卻又顯現出了他的心情。
不滿足嗎——這次，露西法終於忍不住笑了出聲。
「安維爾。」「嗯？」「你可以抱得更用力一點喔！」「……嗯。」
感受到他總算不再顧忌的力道，她放心的靠上他的胸口，接著輕輕的哼起了歌。
古老而悠揚的旋律盤旋而上，就好像是過去，媽媽所傳給她，而她所教會他的一樣。
在遇見安維爾以前，於玻璃箱子內的她一直都是這樣哼著歌度過的。漫長的、悠久的時光，重複著同樣的旋律。
直到少年的闖入，她第一次理解了自己誕生的意義。
就是為了這個人。
為了這個人，她可以成為真正的魔王。
無 論 是 過 去 ， 還 是 未 來。
「露西法。」
「怎麼了，安維爾？」
「我還有一個願望。」「說吧。」
「請讓我，保護你。」
聽著他在耳邊的低語，露西法閉上眼，勾起的嘴角改變了弧度，「……好。」
「……拜託了。」
不知何時蛻變的青年，緊緊抱住懷中之人。
------
奈斯特看著窗外的景色。不知為何，明明早上還挺熱鬧的市集區，眼下卻只有點點星火般的路燈亮著。
「在我們的世界裡，這時候明明還早呢……」
身旁的塞莉緹突然出聲說道，他認同的點了點頭，「是啊。」
「那是因為，今天是有點特殊的日子。」
兩人同時回頭，只見方才帶路的兩名女性抱著棉被走了進來。
「那個，是席菈和穆莎……吧？」
「是，失禮了。因為沒料到會有客人來，所以只來得及準備一間房間。」
「哦哦，席菈，他記住了我們的名字耶！」「閉嘴，穆莎。」
看著一方皺起了眉另一方卻依然故我，預測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火爆場景的奈斯特趕緊擺了擺手，岔開了話題，「房間是還好，不過，你們是姐妹嗎？」
「誒？你看出來了？以前總是有人說我們不像呢——明明是雙胞胎——」
奈斯特打量著兩人，確實，乍看之下她們的氣質截然不同，很難去讓人覺得她們有關聯，然而仔細觀察後，其實就可以發現她們的相同之處。
「但是，果然還是很難想像，」或許是想起了自己的兄長，塞莉緹感嘆道。「啊，我是說性格上。」
「這是當然的嘛，因為我是我，席菈是席菈啊！」表情豐富的穆莎靠了上來，對著她揚起微笑，「嗯嗯，我還挺喜歡你的！」
「誒？」「因為，你嗆了他對不對？那個勇者啊勇者！竟然說他膽小什麼的……超棒的啊！」
「不，我沒——等等，你怎麼知道？」
「作為魔王的替身，為了避免死掉，我有在那裡施展監視用魔法喔！所以你們講的再小聲我都聽得到呢！」
「所以那個很帥氣的魔王真的是你啊……」
「我覺得我演的還挺逼真的喔！」穆莎得意的拍了拍胸口，下一秒卻被席菈用力的巴了下頭。
「好了，該走了。不要打擾客人的休息。」「好好——那麼晚安啦兩位，明天見。」
看著兩人關上房門離開，奈斯特和塞莉緹相視而笑。
「哈啊——好啦，也該睡了。」奈斯特打了個呵欠，拿起一份被褥就往沙發上丟，「我睡這，你就睡床上吧。」
「啊，這怎麼行！奈斯特是我的救命——」「你啊，不要老是搬出什麼救命恩人之類的話，我們現在是同伴。」
「可是……」
見塞莉緹又開始支支吾吾，睡意快要壓過理智的奈斯特煩了，大步過去，接著一把抱起她。
「誒、誒！奈你、奈斯特——哇啊！」
下一秒，她被丟到了床上。
「睡覺。」
語畢，他轉過身準備回到沙發上，然而就在這時——
「你們，感情還真好呢。」
突如其來的，第三者的聲音。頓時，兩人睡意全消，塞莉緹緊張的坐起來，奈斯特拿起手邊的雜物衝到床邊。
有誰，在窗外——當兩人不約而同的生出這個念頭時，一個身影悄然落下。
她輕巧的落在窗台上，彷彿月下之蝶，又虛幻的像是一道影子。
「晚安，我想來找你們聊聊天。」
少女的魔王踏入屋內，揚起天真的笑容。
「聊、聊什麼？」儘管身體不會，但奈斯特還是無法克制聲音的顫抖。不知道是哪來的記憶，但他非常清楚地、知道這個人很可怕——眼下安維爾不在，他——
「那、那個，要從什麼事開始聊呢？」
「嗯……就從你們怎麼遇到開始吧！」
奈斯特回過頭，出乎意料的，他看見塞莉緹平靜的微笑——那就像是在告訴他說，交給我吧。
頓時，他覺得自己似乎不再那麼畏懼眼前之人，於是，他放下手中的東西，坐上床沿。在塞莉緹的敘述下，只見露西法露出津津有味的神情，而奈斯特也大略的明白了在他不在的期間，兩人所遇到的事。
「就在大蛇要咬上來之際！安維爾猛然將我向上一丟，下一秒一腳踹上衝過來的大蛇！而當我發出尖叫墜落到地面前一刻，只見他伸出了手，輕輕鬆鬆的把我接住了。至於大蛇，則在他那一腳下就已經昏了過去。」
「……那個怪物男……」「不愧是安維爾呢！」
露西法開心的拍了拍手，模樣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孩童一樣。塞莉緹看向她，相較於奈斯特的感嘆，她顯然是見怪不怪了。這讓塞莉緹的心中萌生出了個疑惑。
「還有嗎？之後發生了什麼？」「之後啊……在這之前，可以先讓我問幾個問題嗎？」
她誠摯的望向那雙紅色眼眸。只見對方眨了眨眼，隨後揚起笑容。
「可以啊，不過，只能三個。」她伸出手指，「三個問題，我會一概不隱瞞、毫無保留的告訴你們。
我以我活過的七千三百八十二年的時光發誓。」
大陸的歷史記錄不過兩千多年，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奈斯特看向塞莉緹，能夠看破的她也露出震驚的表情。他們同時轉向了露西法。
——不久前還在愉快聽著故事的少女已然消失，兩人再度意識到，此刻坐在眼前的人物，既非人，亦非魔，而是——真正掌握永恆的「異類」。
兩人搖了搖頭。儘管眼前擺放了眾多美食，但過於衝擊的現實令他們都沒了食慾。要說這個場面還有誰能吃得下去的，大概只有——
「嗯？你們不吃？」
啃了一口不知是什麼魔獸的腿肉，安維爾悠哉的問道。
奈斯特瞪了他一眼，繼續沉默著。
在安維爾見到露西法後，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不，應該說是退化回幼兒時期吧——任性的喊餓，毫不在乎他人的感受自顧自的吃著東西，就連告訴他和塞莉緹前因後果也懶得說明——如果說任性的實體化會是什麼樣子，那八九不離十就是安維爾。
然而令奈斯特不高興的不只這些。原本以為安維爾帶著他們，是為了什麼足以翻天覆地的大計畫，結果卻只是為了看自己的戀人一面——雖然很浪漫，寫成故事的話也很令人動容，但是一路看下來，塞莉緹和自己根本沒有在這裡出場的必要。
到底為什麼——
「那、那個，請問為什麼會知道我們的名字呢？」
塞莉緹突然的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看向身旁的銀髮之人緊張的捏著衣擺，連忙伸出了手覆上去，試圖安撫她。眼下先不論自己對安維爾的不爽，他沒忘了自己還有一個初出茅廬的夥伴要照顧。
而她會如此緊張也是一定的。儘管眼前的少女魔王和傳說幾乎沒有相似之處，但那一開口便令眾人安靜的場景，不久前他們才見識過。
露西法笑了笑，紅寶石般的雙眼看向了塞莉緹。
「因為我有特殊的眼睛喔！是能夠看透別人在想什麼的眼睛——不過，你也有吧？」
「不，我的並沒有——誒？所以是『讀心』嗎！」
「嗯，不過還是有所限制。我啊，只能讀取安維爾的心。」她撐著臉頰，看向仍埋頭吃飯的安維爾。
喂，我說你，要見戀人就算了，不要光顧著吃就不理人家啊！
就在奈斯特這麼想著之時，他對上了露西法的目光，卻在瞬間又移開——他突然的感到恐懼。
「安維爾似乎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呢，奈斯特。」「呃，不……」
就像是面對著死神般，令人手腳發冷。
不行，冷靜點。自己和她無怨無仇，而且至少安維爾還在這裡，只要他在，她不會做什麼。
他深呼吸了一次，接著再度看向露西法。然而，她笑眯眯的眼神，卻又讓奈斯特身子一僵。
等等，雖然她自稱只能看見安維爾的思考，但是如果實際上她可以讀取所有人的思想的話——一思及此，好不容易不再害怕的奈斯特，胃就隱隱作痛了起來。
「呃，不好意思，」他按著肚子，緩緩舉起手，「我有點累了，能不能先去休息？」
而聽到奈斯特的話，塞莉緹連忙跟著出聲，「啊，不好意思，我也想……先休息一下。」
在如此陌生的環境裡，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奈斯特了。因此，就算死活也要抓著他不放。下定了這樣的決心，她和奈斯特一起看向了露西法。
「咦？真的不吃嗎？」只見她露出了些許遺憾的神情，點了點頭，「那好吧。穆莎、席菈，帶他們去客房吧。」
「是。」「好喲！」
奈斯特回過頭，不知何時兩名女性魔族已經立於門口，「那麼，這邊請。」
於是，在她們的帶領下，兩人離開了餐廳。
偌大的餐廳裡，此刻，只剩下安維爾和露西法。
少女的魔王看著愛人吃下最後一口飯菜，揚起了笑容，「好吃嗎？」
「嗯，還不錯。你做的吧？」
「是啊，畢竟我以外的人親手做的食物，你一概不吃吧？」
「酒館的會吃。」「但那是酒館。你啊……」
她頓了頓，忽然看著某處站起身，良久，她發出了嘆息，接著緩緩走到了門邊，「算了，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嗯。」擦了擦嘴巴，安維爾點了點頭，瞥了眼露西法剛才看過之處，便默默的跟了出去。
於是乎，她帶著他來到了城牆上。今日的夜十分寧靜，彷彿沉睡的鯨，只有平緩而淺淺的呼吸聲。
露西法坐到牆上，同時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安維爾坐下。而直到他慢吞吞的爬了上去後，她才輕輕的開口道。
「我啊，一直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對不起。」
「不要道歉，安維爾。我說過了。」她眺望遠方，帶著笑意說道，「對我來說，你所做的一切都沒有錯，哪怕你此時此刻想要毀滅世界，或是想摧毀我，也不會是錯的。
只要你希望，那就一定是正確的。
那麼，你有什麼願望嗎？」
低聲的、彷彿惡魔的話語，卻是她內心最為真誠的想法。那雙紅色的瞳眸所看之處移至了身旁的他身上，深邃而幽靜，就像是能將他所有的渴求都容納下一般。
而她也有那個自信，可以承受他所欲所求的一切。
安維爾所要的，她便給予。
安維爾所惡的，她便破壞。
這是她在初次見到他之時，隔著玻璃板所立下的誓約。
不知何時她曾被說過，這副模樣就像是個狂信者一樣。對此她不置可否。或許真是如此。
她的愛，便是如此的瘋狂且深沉。
然而，面對這樣的她，安維爾只是伸出了手。
「那麼，我希望……可以抱著你。」
青澀的神態，不安的語氣，此時此刻在她的面前，他既不是驍勇善戰的勇者，也不是吊兒郎當的狡詐之人，而是——一個普通、平凡的人類。
平凡的，卻又為她所愛的青年。
露西法笑了。
「當然。」
於是，他小心翼翼的坐到她身後，接著伸出手環抱住了她，過程中，他的動作都十分的輕巧，就像是害怕打碎名為露西法的易碎品一般。但是，他那不安分的手指，卻又顯現出了他的心情。
不滿足嗎——這次，露西法終於忍不住笑了出聲。
「安維爾。」「嗯？」「你可以抱得更用力一點喔！」「……嗯。」
感受到他總算不再顧忌的力道，她放心的靠上他的胸口，接著輕輕的哼起了歌。
古老而悠揚的旋律盤旋而上，就好像是過去，媽媽所傳給她，而她所教會他的一樣。
在遇見安維爾以前，於玻璃箱子內的她一直都是這樣哼著歌度過的。漫長的、悠久的時光，重複著同樣的旋律。
直到少年的闖入，她第一次理解了自己誕生的意義。
就是為了這個人。
為了這個人，她可以成為真正的魔王。
無 論 是 過 去 ， 還 是 未 來。
「露西法。」
「怎麼了，安維爾？」
「我還有一個願望。」「說吧。」
「請讓我，保護你。」
聽著他在耳邊的低語，露西法閉上眼，勾起的嘴角改變了弧度，「……好。」
「……拜託了。」
不知何時蛻變的青年，緊緊抱住懷中之人。
------
奈斯特看著窗外的景色。不知為何，明明早上還挺熱鬧的市集區，眼下卻只有點點星火般的路燈亮著。
「在我們的世界裡，這時候明明還早呢……」
身旁的塞莉緹突然出聲說道，他認同的點了點頭，「是啊。」
「那是因為，今天是有點特殊的日子。」
兩人同時回頭，只見方才帶路的兩名女性抱著棉被走了進來。
「那個，是席菈和穆莎……吧？」
「是，失禮了。因為沒料到會有客人來，所以只來得及準備一間房間。」
「哦哦，席菈，他記住了我們的名字耶！」「閉嘴，穆莎。」
看著一方皺起了眉另一方卻依然故我，預測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火爆場景的奈斯特趕緊擺了擺手，岔開了話題，「房間是還好，不過，你們是姐妹嗎？」
「誒？你看出來了？以前總是有人說我們不像呢——明明是雙胞胎——」
奈斯特打量著兩人，確實，乍看之下她們的氣質截然不同，很難去讓人覺得她們有關聯，然而仔細觀察後，其實就可以發現她們的相同之處。
「但是，果然還是很難想像，」或許是想起了自己的兄長，塞莉緹感嘆道。「啊，我是說性格上。」
「這是當然的嘛，因為我是我，席菈是席菈啊！」表情豐富的穆莎靠了上來，對著她揚起微笑，「嗯嗯，我還挺喜歡你的！」
「誒？」「因為，你嗆了他對不對？那個勇者啊勇者！竟然說他膽小什麼的……超棒的啊！」
「不，我沒——等等，你怎麼知道？」
「作為魔王的替身，為了避免死掉，我有在那裡施展監視用魔法喔！所以你們講的再小聲我都聽得到呢！」
「所以那個很帥氣的魔王真的是你啊……」
「我覺得我演的還挺逼真的喔！」穆莎得意的拍了拍胸口，下一秒卻被席菈用力的巴了下頭。
「好了，該走了。不要打擾客人的休息。」「好好——那麼晚安啦兩位，明天見。」
看著兩人關上房門離開，奈斯特和塞莉緹相視而笑。
「哈啊——好啦，也該睡了。」奈斯特打了個呵欠，拿起一份被褥就往沙發上丟，「我睡這，你就睡床上吧。」
「啊，這怎麼行！奈斯特是我的救命——」「你啊，不要老是搬出什麼救命恩人之類的話，我們現在是同伴。」
「可是……」
見塞莉緹又開始支支吾吾，睡意快要壓過理智的奈斯特煩了，大步過去，接著一把抱起她。
「誒、誒！奈你、奈斯特——哇啊！」
下一秒，她被丟到了床上。
「睡覺。」
語畢，他轉過身準備回到沙發上，然而就在這時——
「你們，感情還真好呢。」
突如其來的，第三者的聲音。頓時，兩人睡意全消，塞莉緹緊張的坐起來，奈斯特拿起手邊的雜物衝到床邊。
有誰，在窗外——當兩人不約而同的生出這個念頭時，一個身影悄然落下。
她輕巧的落在窗台上，彷彿月下之蝶，又虛幻的像是一道影子。
「晚安，我想來找你們聊聊天。」
少女的魔王踏入屋內，揚起天真的笑容。
「聊、聊什麼？」儘管身體不會，但奈斯特還是無法克制聲音的顫抖。不知道是哪來的記憶，但他非常清楚地、知道這個人很可怕——眼下安維爾不在，他——
「那、那個，要從什麼事開始聊呢？」
「嗯……就從你們怎麼遇到開始吧！」
奈斯特回過頭，出乎意料的，他看見塞莉緹平靜的微笑——那就像是在告訴他說，交給我吧。
頓時，他覺得自己似乎不再那麼畏懼眼前之人，於是，他放下手中的東西，坐上床沿。在塞莉緹的敘述下，只見露西法露出津津有味的神情，而奈斯特也大略的明白了在他不在的期間，兩人所遇到的事。
「就在大蛇要咬上來之際！安維爾猛然將我向上一丟，下一秒一腳踹上衝過來的大蛇！而當我發出尖叫墜落到地面前一刻，只見他伸出了手，輕輕鬆鬆的把我接住了。至於大蛇，則在他那一腳下就已經昏了過去。」
「……那個怪物男……」「不愧是安維爾呢！」
露西法開心的拍了拍手，模樣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孩童一樣。塞莉緹看向她，相較於奈斯特的感嘆，她顯然是見怪不怪了。這讓塞莉緹的心中萌生出了個疑惑。
「還有嗎？之後發生了什麼？」「之後啊……在這之前，可以先讓我問幾個問題嗎？」
她誠摯的望向那雙紅色眼眸。只見對方眨了眨眼，隨後揚起笑容。
「可以啊，不過，只能三個。」她伸出手指，「三個問題，我會一概不隱瞞、毫無保留的告訴你們。
我以我活過的七千三百八十二年的時光發誓。」
大陸的歷史記錄不過兩千多年，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奈斯特看向塞莉緹，能夠看破的她也露出震驚的表情。他們同時轉向了露西法。
——不久前還在愉快聽著故事的少女已然消失，兩人再度意識到，此刻坐在眼前的人物，既非人，亦非魔，而是——真正掌握永恆的「異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