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Falcon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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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3-20
  既然犯人已經衝出封鎖線逃出楓央市,那麼比起派車輛追蹤,用能夠輕易橫跨島嶼和沿岸縣市的直升機更有效率。

  聽到要派直升機出去,千封立刻轉身。狩刀看了,隨即出聲攔阻。

  「站住,千封!你要去哪裡?」

  「那還用問嗎?我要跟著過去找人!」

  千封扭頭大吼一聲,伸手就要按下自動門的開關,離開指揮中心。

  但狩刀在問題問出口前,早就察覺他的意圖,眼明手快按下自己座位上的門鎖鈕,將自動門開關切換成密碼鎖形式。千封在按下自動門開關的瞬間,門鎖立刻發出突兀的紅光與警告音。

  「什⋯⋯!」

  狩刀如願讓千封停下腳步後,快速離開座位,來到千封身後。他用力抓住千封的肩膀,不讓知道密碼的千封有機會解鎖。

  見狩刀做出這一連串的妨礙,千封回過頭,瞪大了眼睛,釋出些微殺氣說道:

  「你放手。」

  但狩刀並未退縮。應該說,千封這點威嚇根本奈何不了狩刀。

  「我不放。這可能是為了引你或天夜上鉤的陷阱,你應該也很清楚那個男人用的手段吧?」

  狩刀說完這句話,身在指揮中心內的司令部成員立刻擷取到重點。

  他剛才說「很清楚那個男人的手段」。

  加上他們剛才一看到那不起眼的別針,馬上就能辨別出那些黑衣男子的身分,反應也異常激烈。換句話說⋯⋯

  他們認識那個通緝犯?

  「那又怎樣!」

  只見千封隨著一聲大吼,用力甩開狩刀的手。同時也甩開所有人提出內心疑惑的機會。

  「我才管不了那麼多!就是因為我知道那個男人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才更不能讓祐落入他的手中!一秒都不行!」

  「你給我管一下啊!」

  狩刀抓住千封的衣領,把他扭回指揮中心,然後堵在門口,用比他更大的音量吼回去。

  「要是連你也出事,千世會有多傷心!你覺得她還能承受再次失去你的痛苦嗎!而且還是被同一個地方奪走!」

  「唔⋯⋯!」

  搬出千世來阻擋,順利地堵住千封的嘴。狩刀看了,繼續乘勝追擊。

  「總之!人由我們來追,不準給我輕舉妄動!」

  「追成這樣,你要我怎麼相信你找得到人!那個男人根本看透了你會採取什麼行動!」

  「那你敢說你的行動就不在他的意料之內嗎!質疑我之前,先想想你自己有多少能耐!」

  「你說什麼!」

  「——吵死了!」

  正當兩人僵持不下時,天夜大吼了一聲,阻斷他們爭鋒相對的氣焰。

  「你出去找也一樣!你看不出來他們是故意的嗎!明目張膽在神鳴家附近綁人,故意留下車輛線索讓我們追,他們就是要引誘我們出去啊!祐已經留下那段影像告訴我們誰是犯人了,既然知道計畫這一切的是那個男人,你就給我動點腦子,然後謹慎一點,白痴!」

  「你叫誰白痴!你的意思是,知道犯人是誰之後,還要想著怎麼保全自己,然後才去救祐嗎!」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你⋯⋯!」

  聽見天夜說出如此無情的話,千封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煩躁。他快步來到天夜面前,抓住天夜的衣領就往臉上用力揮拳。

  「唔⋯⋯!」

  挨揍的天夜腳步一陣踉蹌,撞上指揮中心的桌子,在腰際發出疼痛的同時,他更不悅地瞪著千封。雖然沒有還手,他的眼底卻透露著和千封同樣的兇光,一看就知道他也無法容忍現狀。

  但見到那副眼神,千封越發無法諒解天夜剛才的發言。他認為既然他們同樣焦躁,為什麼天夜還能如此冷靜?想到此處,千封不禁握緊拳頭,全身因憤怒發出顫抖,看起來彷彿下一秒隨時都會衝上去揍人。

  此時狩刀上前再度抓住千封的肩膀,企圖阻止他繼續動粗。

  「慢著,千封,你冷靜一點!」

  「少囉嗦,別碰我!」

  然而千封卻一把甩開狩刀的手,再度對著天夜,咬牙擠出怨懟:

  「你為什麼有辦法說出這種話⋯⋯?那小子⋯⋯你明知道他的心不能再受到折磨了,卻還忍受他和那個男人接觸⋯⋯連我都想得出來那個男人會用什麼方法把祐逼瘋,你為什麼⋯⋯!」

  「就算是這樣⋯⋯」天夜擦了擦剛才咬破嘴角而流下的鮮血,繼續說道:「研究所的目的也不是祐的性命,所以我們根本不必和時間賽跑。你有想過,萬一連我們都被抓回去,到時候誰來保護這座城市嗎!」

  「你寧願捨棄自己第一個交到的朋友,少跟我談要怎麼保護這裡!」

  「你以為我想嗎!我是跟研究所淵源最深的人,你以為我就不會自責嗎!但我現在是幹部,既然站在這個位置,就要付出相應的責任!」

  「你除了是幹部,也是祐的朋友!七年前你也是這樣,明知道那小子在鷹森遇見什麼事、心理狀況有多糟,卻還是一直躲著他,只顧著忙公事!如果履行責任的代價是拋棄朋友,那種責任你早該丟了!或者你根本不該交朋友!」

  「你說什麼!」

  「夠了,你們兩個都冷靜一點,別吵了!」

  見兩人開闢出新的爭吵戰場,狩刀立刻跳進來阻擋。

  「再吵下去,等於浪費救人的時間。不管我們現在有什麼不滿,都先為了祐吞下肚,把人救回來再吵!」

  狩刀這聲大吼過後,千封和天夜這才開始壓抑內心的焦躁,意識到現在根本不是爭吵的時候。雙方咬著牙,握緊雙拳,隱忍著憤怒與不快。儘管氣焰尚未消散,卻已經不再針鋒相對。

  知道他們兩人都試著平息心中焦躁的怒火,狩刀也大大吐出一口氣平息思緒,然後再度開口:

  「沒有我的同意,你們兩個都禁止外出。現場交給我和底下的人去跑。可以吧?」

  「⋯⋯⋯⋯」

  「⋯⋯⋯⋯」

  「不說話,就代表可以了。」

  狩刀說完,舉步返回自己的座位。他脫下西裝外套,接著從抽屜裡拿出另一把自動手槍與肩掛式雙槍套,一邊套在身上,一邊繼續說:

  「映良,這裡交給你負責。」

  「知道了。」

  「峰樹先生,我送你和燿嗣回去。我會請人輪流看守你們家,在祐回來之前,請你們盡量不要外出。一有消息,我會立刻通知⋯⋯」

  「神野。」

  話還沒說完,峰樹就冷不防打斷狩刀。

  既然祐已經在公開場合跟月影的隊員一起遇襲,就可以不必顧慮他的身分問題,大方在他們家配置人手,搜查也能公開進行。

  峰樹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只不過——

  「⋯⋯⋯⋯」

  峰樹叫了狩刀的名字後,便不發一語,只是靜靜看著狩刀。這讓狩刀停下手頭的作業,狐疑地回望他。

  「怎麼了?是我的安排不妥嗎?」

  「不,不是⋯⋯」

  峰樹的左手攀上額頭,企圖穩住忐忑不安的心,以及紊亂的思緒。

  人體實驗。

  一想到那個男人的研究內容,以及跟丟祐的現狀,他的腦袋不禁亂成一團,內心也慌亂不已。一旦想冷靜思考,祐受到折磨的想像便會阻礙他的思緒,讓他失去行動的優先順序。

  這種彷彿有一頭野獸在體內破壞理性的感受,峰樹恐怕是第一次體會。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的腦中只剩下唯一一絲冷靜。

  「⋯⋯你告訴我⋯⋯向我保證,你絕對會找到祐。」

  「咦⋯⋯」

  「我要你現在、在這裡向我保證。」

  求助。

  這正是他身為一個父親,最後的冷靜。

  但這實在是太過窩囊。窩囊到令他厭惡。

  明明是自己的兒子,卻總要藉助別人的力量才有辦法保護。

  七年前是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峰樹對這樣的自己實在厭惡至極。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