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調和

（娜德雷‧勞倫達斯的視角）

「坎蒂絲，妳確定這麼做真的好嗎？」

「我們只能這麼做了。為了開展與魔族共存的工作，我們必須取得帕娜茜狄的合作才行。如果她繼續不願意走出來，就只有科茜願意理睬我們、而她本人也已經表示過自己的號召力遠遠及不上帕娜茜狄。」

「所以說，如果這次搞砸了，莎凡妮亞好不容易從阿茲維爾殿下爭取到的機會就要告吹啊……」

在光線昏暗的走廊裏，我一邊語帶不安地跟坎蒂絲交談、一邊時不時往後瞅著讓我極度不安的要素。事緣我們幾人正在商討「魔族事務仲裁機關」的架構組成時，坎蒂絲突然提出讓艾可與帕娜茜狄見面。

「那個，我就在這裡，公主殿下有甚麼意見不妨直說。省得走到最後一扇門時才突然發難說甚麼也不讓我進去，這不是浪費大家的時間嗎？本來我就是被妳們邀請過來的，如果想把我趕走還請盡快下決定。」

看吧，這位初代的女主角又用這種說話方式了。我輕輕歎息著，耐著性子開始跟她解釋。

「本宮相信艾可妳是真心希望給吾等幫忙的，也知道妳正嘗試努力地接受魔族的存在。然而無論是人的習慣還是思維都不是一時三刻就能徹底改變的。請謹記，待會見面的那位，有眾多敬愛自己的部下於不久以前命喪於妳的手中。如果妳沒法捨棄以往那種輕視魔族、對敵人的死亡滿不在乎的態度，那就請回吧。本宮覺得妳們二人現在並不適合見面。」

少了以往那種反唇相譏，艾可只是靜靜地聆聽著。果然，如果以強硬的態度對待她只會招來更加激烈的反彈，反倒是正常普通地和她講理的話她就會聽進腦子裏。

「原來如此，在王宮一戰之後，妳們就是以溫柔體貼的方式慢慢哄著帕娜茜狄逐步打開心扉、慢慢地接受人類吧？不愧是自始至終都站在魔族那邊，總是希望幫助他們的人。有這樣的同伴，帕娜茜狄想必也覺得很舒心吧？」

「沒錯，要是妳也能學著點——」

「然而，現在的情況可不容得帕娜茜狄耍著性子躲藏起來。妳們的這份體貼並不是在幫她，只是在拖延、慢慢地編織著將她弔死的絞索而已。」

我微微皺起眉頭，想要知道艾可意有所指的想要表達甚麼。但是她只是搖搖頭，示意我們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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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妳也來了啊，娜德雷。還有坎蒂絲，課業那邊不是比較吃緊嗎？還是先專心於——」

在配置著八名侍衛看守的地窖裏，帕娜茜狄將其漆黑黏淍的身體擬態成我的樣子。當她看到我們身後的艾可時，就硬生生的停下了問候。

「滾出去，我跟妳沒甚麼好說的。」

「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吧。妳並非此處的主人、只是大杜西里公國的囚徒而已，而我是塔洛辛公爵家的成員。妳沒有資格命令我。」

「妳這傢伙！！」

唉，一開始就變成這種局面了，艾可那傢伙到底有沒有把我說的話聽進去啊？！在帕娜茜狄解除人形擬態逼近艾可、而侍衛則紛紛怒喝著拔劍的當下，我強忍著歎氣擋在她們兩人之間、而坎蒂絲則嚇得慌忙扯著艾可的袖子求她說話時稍微溫和一點。

「放心，我也不打算待在這裡多久。我今天過來只是想給妳一個警告，聽不聽則隨妳。然後我就能回到地面上呼吸些新鮮空氣。」

「呵，因為我成為了階下囚，妳就覺得隨便兩句恫嚇就能使我屈服了是不是？！」

稍微冷靜下來恢復成人形的帕娜茜狄聽到艾可的挑畔，馬上提高聲量反擊回去。艾可完全不為所動，始終掛著撲克臉以冰冷的聲調回答。

「嗯，如果妳聽完下面這番話仍然沒有危機感的話，那些至死追隨妳的部下可說是瞎了眼也不為過。雖然沒有實質證據證明我的推測，不過阿茲維爾殿下此刻應該正密鑼緊鼓地準備開展消除大杜西里公國中瘴氣的研究。」

聽到這番話，不止是帕娜茜狄、連我和坎蒂絲也轉過身子驚訝地睜大眼睛瞪著艾可。

「不可能！阿茲維爾親口答應過——」

「魔族的代表以及『魔族事務仲裁機關』有權審核一切與魔族或瘴氣相關的研究，並且凍結任何危害到魔族的項目。這點我很清楚，第二次會議我也在場的。只是，這一切都得在『魔族事務仲裁機關』正式成立後、也就是大杜西里公國與魔族簽署和平條約之後才能實現，在此之前都是空談而已。至於為甚麼條約遲遲未能簽署，大家都心裡有數。」

我感覺一股涼意從心底冒出擴散開來、把整個身子也凝結成寒冰那樣。從其餘兩人的表情看來，她們大概也好不到哪裏去。

「不，可是，莎凡妮亞已經說服了阿茲維爾殿下不會再把魔族當成礙眼的垃圾那樣看待了吧？因為等待得不耐煩而將魔族的命根掐斷這種事，應、應該只是艾可多慮了吧？」

對於坎蒂絲強行擠出微笑說出安慰之詞，艾可只是緩緩搖頭。

「這已經不是如何看待魔族這種低層次的問題了。大杜西里公國現在確實處於被瘴氣吞噬的危險當中，都已經去到部份的國民被逼遷徙的景況。而目前唯一可以有效遏止瘴氣蔓延的魔族，能夠統合整個部族意見並作為代表跟我們談判的首領又自閉起來一邊玩沙去。妳們覺得把國家褔祉放在首位的儲君，會傻傻地乾等著不準備其他應對方案嗎？王立研究所那些人員可是專業的，要是過一段時間真的研究出徹底消除瘴氣的方法，就等於跟魔族簽署和平條約的唯一誘因也一併消除了。真演變成那種局面的話，魔族就好自為之吧。」

艾可說得沒錯，當我因為冷酷無情的事實而指尖顫抖時如此想道。是我們太天真了，有時候體貼他人的溫暖和善意並不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