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審神對對自家刀劍過度執著,最後化為鬼的故事。
CP未定。
無法接受者,自右上按叉。
最後,官方明言,刀劍亂舞中的付喪神會受歷代使用者性情影響,此設定包括審神者,故,每家刀劍皆會因主人不同而發展不同,覺得不接受的,也請右上按叉,然後去跟官方撕逼,謝謝。
隨文附上燈貓百白所畫的鬼姬。
那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彷彿吞噬了一切。
除了黑暗,什麼也沒有,沒有風,沒有雨,就連一丁點的聲音和氣味也沒有,全然死寂的空間。
就連時間,也像是停滯不前。
寂靜之中,倏然傳來一陣輕笑。
「呵。」笑聲就像是隨風搖擺的風鈴般清脆悅耳,又像是徐徐消融在空氣裡的白煙般難以捉摸。
隨著笑聲,黑暗中浮現一道身影。
與其說是憑空出現,不如說是原本就待在那裡,只是不曾挪動,所以誰也沒能注意,隨著細微的動作,色澤豔麗的和服在黑暗中劃出一道亮眼的弧,烏黑垂地的長髮,披散在那道纖細身影的背後。
她就像是會發光般,為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注入一道色彩。
帶來變化的她宛如沒有察覺到這點,時而以袖口掩唇,時而像是在思索或為什麼感到困惑的微微側首。
泛著淺薄螢光的細微光點,順著她的動作曳散,消融在黑暗之中。
飄散的光點,照亮不遠處,以及躺在地上的人影,藉著微弱的光芒,身負重傷的人眼也不瞬的盯著她,艱難的開口,「妳明明……」
聞聲,獨自佇立黑暗的她,回眸一盼。
染血指尖撫過唇瓣的同時,一切再度回歸幽暗,最後一點光芒消失前,她宛如銀鈴卻叫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再度揚起。
「呵呵。」
*** *** ***
傳聞,名川有龍。
龍淵潛伏,環繞大山。
靈山深處,藏有惡鬼。
鬼受龍神庇佑,享靈脈滋潤,不日即成一方大鬼,胡作非為,茹毛飲血。
聽聞惡鬼肆虐,遠道而來的高僧,亦有傳聞說是陰陽師,不論何者,傳聞,前來伏妖的數人與惡鬼纏鬥數日,戰況激烈,就連遠方也能看見山頭火光沖天。
第七夜,惡鬼伏誅。
為保地方永世安享,降伏惡鬼的大能,承稻荷神此相助,佈施結界,令人長年供奉鬼姬,顧守山門,防閒雜人士上山滋擾鬼姬。
山上是否真有惡鬼?
無人知曉,只道那日燄火沖天,事後,一些好事的人結伴上山,尋找良久卻不見半點焚燒痕跡,就連應當封印鬼姬的御神體也沒見著。
饒是如此,名山有鬼,鬼懷抱美夢,在葬籠裡沉睡的傳聞不逕而走。
*** *** ***
身為惡鬼,遭人封印後,反倒得到不遜於祭神時的盛大祭典。
自從鬼姬被封印,山底下的村落,以及附近的城鎮,便按照當年封印鬼姬的大能交待的,每年這個時節,舉辦祭典,撫慰鬼姬靈魂。
據聞,鬼姬並不是天生鬼子,而是由人所化。
因何化鬼?
眾說紛紜。
有人說,鬼姬本是深養閨中的大名嫡女,出身高貴,卻與侍奉大名的武士情投意合,大名知曉此事後,非但沒有成全一樁美事,反而掐了個理由,令家臣前去執行必死無疑的任務。
武士忠誠,明知此去有去無回,仍是義無反顧的去了。
事後,據說連屍骨都沒能找回。
誠心祈禱,期盼情郎能平安歸來的嫡女,知曉武士身亡,悲痛欲絕,又聞大名已為她指定婚事,更是傷慟難止,終日不食不飲,以淚洗臉,最終,竟是頭生尖角,面露惡鬼之相,再無轉圜餘地。
也有傳言,出生小戶人家的女兒姿貌豔麗,為一方富商喜愛,遂納為妾,無奈家中正室是善妒之人,見兩人恩愛非常,妒恨在心。
一日,富商為生意遠行他鄉,正室對小妾百般羞辱,嘲諷其出身卑賤,又調笑小妾不過以色侍人,與煙花女子並無二異,再令左右屢次為難,待小妾心灰意冷,授意乳母以錢材收買侍候小妾的下人,哄騙小妾上山參拜神佛。
回程,一批見轎子華美,覬覦富商財產的賊人攔路劫轎,隨行侍衛雖誓死抵抗,卻不敵賊人頑劣,僕眾四散。
落入賊手的的小妾,受盡凌辱,羞憤而死。
小妾死後,怨氣不散,遂化豔鬼,終日徘徊在山間野林尋找登徒浪子,被小妾找上的男人總難自持,待暖玉溫香、海誓山盟,卻見枕邊佳人露出猙獰鬼相,連逃的機會都沒有,便讓小妾剖胸取心。
或有傳聞,鬼姬本為一介游女。
受恩客挑唆,與其私奔,最後卻被滿心信任的情郎賣予他人,氣怒交織,投水自盡的游女,化作鬼姬,胡作非為。
無論是何版本,終究因口耳相傳,愈發詳盡。
真實度如何,反倒成了其次。
鬼姬是何來歷,其名為何,恐怕,只有當日一番可戰,方能將其封印的大能知曉。
封印鬼姬的大能離去之前,有人鼓起勇氣詢問,鬼姬是何來歷,未來供奉惡鬼之時,應當如何稱呼,大能對鬼姬姓氏忌諱莫測,以蝙蝠扇抵住嘴唇,輕聲細語,「噓,言語有靈,若是輕率直呼真名,恐將她自睡夢中喚醒。」
知曉鬼姬終有一日會再度歸返人世,眾人神情一凜,尚來不及說話,大能以手指醮了茶水,在桌面上寫了個鬼字。「好生祭祀,日後,以此稱呼即可。」
大能臨行前,千萬叮囑。
鬼姬與尋常山精鬼怪不同,哪怕藉助神佛之力,亦無法消除,唯有誠心供養,待日後執念化消,世間自無鬼姬。
哪怕大能如此斷言,那日上山尋無怪異之處的人裡,自有不信其道者。
幾番叫騰,極盡質疑,更有處處阻擾祭典舉辦者,然而,誠如大能所言,鬼姬非是尋常妖鬼,哪怕為人封印,猶可作崇。
不出數日,那些對其存在不敬,口出質疑者,皆橫死家中。
更有自京都遠行,途經此處歇腳的名門望族,對鬼姬傳聞嗤之以鼻,待回轉京都,夜裡叫聲淒厲,府中侍者武士趕至主人房中,赫見主人死相慘烈,不成人形,榻榻米上,更是以指沾血,歪七扭八的寫著鬼字。
鬼姬崇名,無人不知。
逢遇祭典,不單山腳村落盡心竭力,就是鄰近鄉里亦誠惶誠恐的幫手操辦,唯恐疏忽,令鬼姬不悅。
這日,又逢祭典。
每年總在這時,坐於茶棚底頭,向孩子或遠方旅者訴說鬼姬祭由來的老頭子,今年也不例外,他慢條斯理的喝一口茶水,「鬼姬雖是作惡多端,卻也讓人心生憐憫,此番大祭,不過是冀望鬼姬能忘卻前塵,拋下俗情……」
話未說完,旁側一名傾聽許久的聽客出聲詢問,「老人家,你怎知道鬼姬是為情所困?」
「君不見,由古至今,淪落鬼怪的女子始終脫不了一個情字……」視線隨意掃過人群的老頭子微微一頓,聆聽故事的人群中,多了名頭戴帷帽的女子。
獨身遠行的女子並不少見,女子卻讓老頭子感到一絲突兀,尤其是她戴帷帽卻隱約可見底頭衣裳質料上乘,看花紋用色,怕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女眷,可,一般望族女眷出門,身邊也總有隨侍陪伴,怎會讓她獨自一人?
要知道,這可不是平安京,就是京都之內,亦有惡鬼橫行。
越看越覺奇怪的老頭子,不自覺的多看女子幾眼。
女子剛揀了個沒人的位置坐下,茶棚主人便上前招待,沒多久,茶棚主人便為她送上茶水與和菓子。
不動聲色將此幕收入眼底的老頭子,輕輕吁了口氣,望族女眷出遊,怕惹了玩興,索性將隨扈打發至遠處等候,也不是什麼稀奇之事。
是他大驚小怪了,老頭子輕咳兩聲,正想將話接下去,茶棚主人已為他送上新茶和一碟糰子,往年在這談論鬼姬事跡,也不曾見茶棚主人如此熱情的老頭子面露疑色,正想開口詢問,茶棚主人已笑著交待,是方才入坐的姑娘招待。
茶棚主人甚至壓低音量,提點老頭子,姑娘看似大戶人家出身的小姐,說是哪家貴族公主也不無可能,不單如此。姑娘有言,老人家今晚吃的喝的,全算她帳上。
若是老人家說的故事,能讓她感到新奇,另有重賞。
看樣子,真是什麼貪圖新鮮的千金小姐。老頭子搖搖頭,將盤踞心裡的那絲突兀與異樣感甩之腦後,輕咳一聲後,再次開口,「誠如絡新婦、清姬之流亦是為情所苦,方才墮轉鬼道,捨人化鬼,遑論鬼姬……」
老頭子說的故事,顯然很對姑娘喜歡。
坐得端正的姑娘,顯然家教良好,哪怕不曾取下帷帽,誰也看不見她真正的樣子,她仍是不時隨著老頭子的故事,作出以袖掩唇的動作。
不過多時,老頭子身邊來自姑娘打賞的食物越擺越多,各色甜品皆俱,要教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為老頭子是哪家嗜甜的鄉紳出遊,竟把整個茶棚的甜食囊括一空,樂得茶棚主人破天荒主動招待老頭子一杯上等好茶。
漸漸的,老頭子的注意力也不再關注在姑娘身上。
於是,就連他也沒發現,擺放在姑娘身側的菓子,不曾吃過一口,持拿在她手裡的茶杯,裡頭茶水也分毫不少。
老頭子顯然對鬼姬的傳聞下過功夫,每件事都說得頭頭是道。
入木三分的描述,更是讓聽眾有種真有身姿款款的鬼姬站在眾人面前,隨著老頭子的故事,或悲或喜,或笑或怒的錯覺。
撫慰鬼姬的御神樂響起時,不知是誰問了一句,「老人家,您說的繪聲繪影,莫非知曉鬼姬真身?」
妙語如珠的老頭子,頭一回面對詢問時,沒有立即出聲答覆,反倒露出陷入回憶一般的惆悵神情,他這模樣,全都落入聽者眼裡,人群之中,不乏每年都來聽他說故事的人,發覺他似乎有什麼隱情藏著掖著,紛紛出聲鼓譟。
「老爺爺,你要知道些什麼,就說吧!想你每年說了那麼多事,鬼姬都沒曾怪罪,何必掩著?」
「老頭,聽你說了那麼多年,是該把壓箱底拿出來了。」
吵鬧之中,不知是誰戲笑了一句,「難不成,你見過鬼姬?」
這句詢問,換來老頭子意味深長的一眼,最後,誰也想不到,向來沉穩說書的老頭,直言無諱的坦白承認,「是。」
一個是字,讓原本鬧騰的氣氛瞬間冷卻。
張掛在附近的祭典燈籠也應景似的熄滅了幾盞,嚇得人群中膽子較小的呀了一聲。
哪怕年事已高,童年偶遇鬼姬的事,猶然鮮明、歷歷在目,老頭子甚至能聞到鬼姬遞給自己的糕點所散發的甜味,以及那張臉上的笑容,眨眼,火光包圍大山,七日不絕的景色再次竄入腦海。
老頭子下意識攏了攏衣袖,裡頭放著臨別時,鬼姬所贈的小玩意。
不值錢,卻是回憶,更是鬼姬存在於世的證明。
他不知道,鬼姬究竟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才引來那番大陣仗的驅鬼,但他知曉,對他,或者該說,對當時年幼的他而言,鬼姬是不帶惡意與殺意的。
老頭子伸手捂了捂袖裡那個早已失了流行的香袋,抬頭對著一干聽眾輕笑,「老朽與鬼姬確實有過一免之緣,可,那大抵是諸位想像不同的緣。」
饒是鬼姬祭,他也無法說出,鬼姬興許不是食人惡鬼。
吵吵鬧鬧間,老頭子又說了些似假還真的事,何者為真,何者為假,半真半假,或是假假真真,假多過真,真多過假,誰也不在乎,僅知道,素來傳聞多過實證的鬼姬,竟是真實存在而遭人退治的不祥之物。
大膽點的人又問,「老爺子,給我們說說,鬼姬是何模樣,可好?」
「那是自然,鬼姬……」話剛起頭,老頭子便注意到,一直靜靜坐著聽他說話的女子,雙手探向帷帽,顯是要掀開皂紗。
明明和她距離甚遠,老頭子卻能清楚看見她修得漂亮的指甲,以及纖細的手指緩緩搭在層層黑紗之上,徐徐掀開紗幔,露出底頭容貌。
目光交接,現出真容的女子,朝他勾起一抹淺笑。
「鬼……鬼……鬼、鬼姬……」老頭子如遭雷擊般的愣在於地,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好不容易將鬼姬兩字自喉間擠出,原本端坐茶棚遠處的女子,早已不見蹤影,只留下椅上不曾享用的茶水甜品。
*** *** ***
每年鬼姬祭,村裡都會精挑細選出一票孩童。
個個歌聲青稚嘹亮,祭典之上,發聲獻唱。
他們的歌聲,隨著風,迴盪整個山林。
哪怕聽得見孩童為鬼姬獻唱的歌聲,夜半時分,獨自行走山路仍是讓人感到發憟,草履踩地面發出的聲響,讓內心惶恐的女子愈發不安。
自暗處竄出的兩道人影,更是驚得女子發出低呼。
待看清攔路的不是什麼青面獠牙的惡鬼,而是兩名浪人裝扮的男子,她鬆了口氣,「兩位大人因何攔住妾身去路?」
單聽語氣,不知世事的令人發笑。
覬覦女子華服,準備撈上一筆的兩人交換了個眼神,旋即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聽姑娘語調,似乎不是本地人,大半夜的,怎麼獨自走在山路上?」
尋常人等,見此情況,聽聞此言,早已心生警覺,或是拔腿就跑,偏偏,出身良好卻不知是何緣故,獨自行走的女子竟是毫無防備,將自身情況如實告知。「妾身乃尾張國東海郡人,途經此處,見盛祭熱鬧,一時貪玩,耽誤了回程時間。」
「本與家僕冒夜趕路,殊知半途遇逢鬼怪,慌亂之中,竟與侍者失散,又見山路幽暗,正怕得不知如何是好。」
說罷,舉袖拭淚。
聽見女子談提,她與僕眾遇逢鬼怪,兩人心裡開始打鼓,再看女子衣裳華貴,不似普通殷實人家,利慾薰心,便將對鬼怪的恐懼拋之腦後。
「哎呀!說來也巧,我們來這的路上剛好碰見一票人打著燈籠找人,說是自家小姐與他們在林中意外失散,想必是姑娘的隨從。」其中一人故意抬頭觀望四周,「姑娘若是信得過我倆,不如與我們同行,等與他們會合再行離去?」
「這……」
聽女子語帶猶豫,另人連忙搭腔,「姑娘若是信不過我們為人,大可在此等候,只是這山間宵小鬼怪眾多……」
「勞煩兩位大人了。」
轉過身的剎那,心懷不軌的兩人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為防女子發現破綻,蓄意將女子引向人煙愈發罕至處的兩人,一路上說著形形色色的山野怪談,嚇得走在他們兩步之後的女子驚呼連連。
「兩位大人,別說了,妾身聽了心慌。」
女子嬌軟的語氣,惹得兩人大笑,說得愈發起勁,跟在後頭,本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倏地接話,「見兩位大人英勇,想必,連鬼怪也得退避三分。」
奉承的話,人人愛聽。
兩人也不例外,互相吹噓一番後,察覺身後沒了聲響,深怕到手的肥羊跑了,連忙轉身,見尾隨在後的女子止步不前,不由得出聲詢問。「姑娘這是怎了?」
手舉過頭,以袖遮臉的女子低語,「倏來一陣妖風,將妾身帷帽吹走了。」
深山野林哪來的風?
兩人對看一眼,忽見女子帷帽果真落在不遠處的樹梢上,想必所言不假,內心發憟,又想肥羊幾乎到手,現下放棄太過可惜,便鼓起膽子,佯裝沒事的輕笑。「果真怪風,委屈姑娘加快腳步隨我們離去,省得下人掛心。」
走了幾步,姑娘沒有跟上,轉身再看,仍是停留原處,不覺語調嚴厲,「姑娘這是不想與家人團圓,還是存心戲弄我們?」
女子一聲輕嘆。
「妾身相貌有異,不敢以面示人,出門在外,必以帷帽遮顏,如今帷帽失落,怕驚嚇兩位大人,不敢前行。」
說話同時,彷彿要將整個人藏於袖後,女子的手又抬高了幾分。
世間女子愛美,臉上多了點微不足到的傷疤,也總被她們說得彷彿阿岩再世、夜叉之相,深黯其道的兩人先是一陣鬨笑,又軟言相哄。
「實在是怕大人見著我容貌,逃得要比飛還快了。」
換作往常,兩人早就沒了耐性,今日,興許是山底下的鬼姬祭尚未結束,不想做得過頭,引來不必要的警戒,也可能是見女子華裳,想綁了女子再向其家屬敲詐一筆,或是女子實在逗得兩人好心情。
女子扭捏不肯上前,他們也不覺得慍怒。
反倒一再保證,絕不會被嚇跑。
女子似是有所動搖,輕聲詢問,「大人此言當真?」
「當然。」也不知道鬼姬祭的歌謠給了什麼靈感,像是要增加說服力般,其中一人再度保證,「若我們轉身便跑,就叫那鬼姬挖出我們兩人的心肝。」
話剛說完,兩人驚覺,周圍再無任何聲響。
別說是該迴蕩山林的歌謠,就是鳥啼蟲鳴也消失無蹤,靜得彷彿毫無生氣。
事出反常必有妖,知曉這回真的撞見詭異之事的兩人,連忙打起精神,暗自警戒,偏偏,那大戶人家出身的女子不解世事之餘,連點察言觀色的本領也沒有,兀自低語,「取心掏肝,如此駭人聽聞之語,大人毫無顧忌,果真無懼無畏。」
「若是遇逢鬼怪,想必兩位大人也是遊刃有餘。」隨著話語,女子高舉的手緩緩放下,露出底頭容貌。
那是張和醜陋扯不上關係的臉。
說不上是傾國傾城,也稱不上貌美絕倫,偏生頭上長了兩支烏黑發亮,尖得彷彿可以將人刺出個窟窿的鬼角,竟是三分鬼氣,三分妖異,教人挪不開眼。
哪裡見過鬼的兩人,一人嚇軟了腿,一人則是僵在原地無法動彈。
女子似是不曉得自己現下模樣,挪著步伐,一步一步朝兩人走去,「大人,怎麼癱坐地上,不是要帶妾身趕路嗎?」
眼見她逐步逼近,還站著那人,終於想起腰間配刀。
一聲大喝,拔出配刀,就是一頓亂砍,不一會兒,女鬼已慘死刀下,那人來不及喘口氣,連忙伸手拉扯猶然癱坐地上的同伴,「還不快走!」
連拉帶扯,硬是將嚇破魂的同伴帶著跑的浪人,跑沒幾步,猛地停下腳步。
「大人不是向妾身保證,無論妾身是何模樣也不會逃嗎?」讓亂刀砍死的女子,此刻就站在前頭不遠處,微微垂首,謂然長嘆,「都說鬼怪駭人,妾身倒是覺得,意圖將妾身引至荒蕪處的你們,比惡鬼更加可怕啊!」
俗話說,饑不擇食,慌不擇言。
本來就不是什麼善芢,私底下更是不知道做了多少壞事的浪人,見兵器對鬼無用,同伴又指望不上,索性破罐子破摔,指著鬼物破口大罵。「我犯我的王法,妳墮妳的鬼道,原本兩不相關,妳非得僑裝作人往我們兄弟這撞,是何居心?」
「呵。」讓人強詞奪理一陣怒罵的女子,以袖掩唇,低聲輕笑。「大人問這問題,未免太過不解風情,鬼……」
「不都是要吃人的嗎?」
*** *** ***
他找到她時,兩名浪人早已成了滋潤山中生物的養份。
她十指沾血,顯然如他們生前所言,將逃跑的兩人掏心挖肺。
恣意披散的長髮,映著月光鬼角,透著一股森冷美感。
察覺有人靠近,她也懶得掩藏鬼相,就這麼大剌剌的站著,「不管過多久,人類,總是這麼有意思。」
「聽著不知是真或假的傳聞,一頭栽進這不知由誰編織而成的美夢裡。」她像是在和來者說話,又像是喃喃自語般,低低的話語聲在林間悠揚,「教人不由得憐愛,又想嘲弄一番。」她微微一頓,瞇著眼,側首看向林間幽暗處,「是不?」
本該空無一人的地方,徐徐步出一道身影。
來者一襲柳染色狩衣,若是往鳥居,或是什麼神舍附近一站,十有八九會被視作神主,偏偏,人出現在鬼姬祭,還是宿有鬼姬的山林。
神主與鬼,說是天敵也不為過。
饒是如此,面對不知懷抱何種驅鬼手段的天敵,女子不懼不畏,甚至面帶譏誚,「讓我想想,此刻,我該說些什麼?」
「求大人高抬貴手,饒過妾身這回?」
「還是……」語調蓄意停頓的同時,女子以袖抵唇,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瞳已化赤色,「作好相殺的覺悟了嗎?」
不知是否錯覺,她每說一字,周圍的血腥味便重上一分。
「原來您跑到這來了。」面對如此露骨的殺意,來者不慌不忙,甚至連施法對抗的意思也沒有,只是瞥了一眼滿地殘骸,「美味嗎?」
隨著他的話語,原本濃郁的讓人作嘔的血腥味倏地散去。
她瞟了眼地上屍首,面帶嫌棄,「腥臭至極,難以入口。」彷彿想到什麼般,她略微一頓,旋即挪步朝對方走去,「真要讓我茹毛飲血,何不獻上更有價值的東西,比如……」
「你的血肉。」
音未歇,她已和對方靠得極近,就連沾著鮮血的手指,亦貼上對方脖頸,下秒,便狠狠咬了上去。
雖是如此,她也沒從對方脖子上頭咬下一塊肉,僅是咬至出血便鬆口的程度,至於是沒能做到,或是不想這麼做,恐怕只有她自個知曉,只是,對方受她一咬卻不吭一聲的行為,讓她深感沒勁。
她輕舔沾附指尖的鮮血,半是埋汰,半是認真的開口,「真是無趣啊!御神刀。」
比起神主,更具神格卻任由惡鬼滋長的石切丸,彷彿沒聽見她的抱怨般,低語,「您該回去了,審神……不,鬼姬。」
審神者和鬼姬,兩個名詞惹得她恣意訕笑。
笑聲過後,眼前已無鬼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