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莉絲（3）
本章節 4295 字
更新於: 2020-03-09
終於，寬大的空間內只剩下兩人。
自始至終都在一旁看著喬書亞表情變化的安維爾饒富興味地望向關上的門，撐著臉頰說道，「他是個很有趣的傢伙呢。以為把心思藏的很好，但實際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他還年輕。」
「你不也是？也沒大他多少吧？和十年前相比，看起來也沒什麼變化。」
「是嗎？」貝爾莉絲放柔了眼神，「在你看來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
每當她想起初次見面時，少年的他眼中那心念他人，熾火般的感情，如今依然讓她悸動不已。
那是多麼深沉的愛。
「我希望她能夠繼續愛著我為她守護的這個世界，為此，要我做什麼都行。」
月光下，他將自身一直以來沉澱在那雙碧綠潭水下的情感全數挖出，向著銀灰長髮的友人如傾倒般訴說。
當時，自己究竟抱著什麼樣的感情去聽，已經無從憶起，貝爾莉絲只知道，那是她愛上這個人的瞬間，也是她戀愛的結束。
而那之後，沒有挽留的話語，沒有多餘的暗示，她看著他離開，然後再也沒有看見他從大陸的另一邊回來。歸來的只有他的劍，以及他死亡的消息。
她曾經也為此痛哭失聲，但十年後的現在，他又出現了。這十年來，他究竟懷著怎麼樣的心思，過著怎麼樣的生活，她全都想知道，然而，在真正看見他的瞬間，她只想問一件事。
於是，她輕輕開了口。
「吶，安維爾。你見到『她』了嗎？」
長長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就在貝爾莉絲感到後悔之際，她聽見了他的回答。
「沒有。」安維爾抬起頭，臉上的笑容，帶著無奈、焦慮，然而在這些感情之下，卻又是無可比擬的想念與眷戀。
她忽然有種再度失戀的感覺。有點失落，卻又打從心底感到高興——正因為如此，他才會來到這裡。
早已拋棄的、少女般的情緒因為他的到來而出現，貝爾莉絲這才終於了解到，她還是愛著這個人的。儘管無果，甚至他完全不知道，但是這樣就夠了。
只要這樣，她就能為了他永遠留駐在此。
「願你終能如願。」「謝謝你，貝爾莉絲。」
她最初也是唯一的友人走上前，罕見地，如同紳士般的親吻她的手背。
而後他退下，接著如同從未來過一樣，靜靜的離去。
王位上的女子閉上眼，回憶起過往。
------
靜寂的皇宮東側迴廊上，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喬書亞正向著賓客用的房間走去。
去說服她吧。
說服——如果可行的話，打從一開始他就不會做出這麼激烈的手段。但是，女王所說的話語使他冷靜了下來，也因此，他萌生出了一個疑問。在去找塞莉緹之前，他必須得到解答。
所以，他得去找奈斯特。
他在奈斯特的房門前停了下來，然而準備敲門的手卻在聽見一個聲音之時頓住了。
「……因為母親，他才會變得如此偏執吧。」
是塞莉緹。
喬書亞收回手，轉而將耳朵貼上房門。
而房間內，聽完塞莉緹的過去，奈斯特只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實際上，這樣真實發生的故事不勝枚舉。被欺騙的大小姐，被誘拐的良家婦女，在這個失去魔物作為最大威脅的十年內是越來越多——人類沒有了可以同仇敵愾的對象，便將魔手伸向了同樣的種族。
儘管奈斯特非常厭惡人口販賣或器官販賣一類的事，然而在公會背後支撐的一些贊助者，也或多或少參與在這些事之中。但不能說是公會的錯，畢竟全大陸的每個公會都有類似的黑幕。
而塞莉緹的母親，也只是較為可憐的受害者。
但是，倘若要說她是不是無辜的……奈斯特也沒辦法肯定的點頭。
如果有一點危機感，至少是不會變成這副下場的。
至於塞莉緹——他回過神，看向眼前的少女，沉默了會。
「他因為害怕你走上和母親相同的路而綁住你，但是，我並不覺得你和你母親一樣。」他頓了頓，看著塞莉緹睜大的眼，「雖然我認為你在初次見面時對安維爾那傢伙抱持了過多的信任，然而，我卻又發現實際上，你也是有在觀察的——或許你自己不清楚，不過在旁邊的我看得出來，該怎麼說呢……啊，就像兔子靠近拔了牙齒的狼，卻也不會失去警戒心一樣——類似這樣的，小動物的本能。」
「小、小動物嗎……」
「這是稱讚。」他笑了笑，自然的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你不會因為信任就變得鬆懈，而在這之上，你還有連我都無法比擬的勇氣，所以，我覺得你很適合冒險。」
「我去……冒險嗎？」
「嗯，你——」
砰！
門重重的撞上了牆，兩人回過頭，只見喬書亞一手扶在門上，垂首立於門口。
「塞莉緹。」他抬起頭，複雜的眼神顯示他沒有以往的冷靜，「你……就這麼想要離開嗎？」
「兄長大人。」塞莉緹面向他，抿了抿唇，「是的。我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就因為這樣──」「還有！我也不想成為兄長大人的負擔！」
喬書亞一愣。眼前的塞莉緹跟他過去所認識的妹妹有了分歧。內心深處明白了她的話語，然而喬書亞依然不願意承認，「你在說什麼？我從沒有覺得你是負擔。」
「並不是現在，而是未來。」塞莉緹搖了搖頭，「兄長大人確實有能力可以在貴族的爾虞我詐間周旋，但是我辦不到。這樣的我，一旦上了王位，想必很多人會為了操控我而伸出手吧。」
「所以由我來保護你，這樣不行嗎？」
「不夠的！我、兄長大人，我們是必須為了保護人民而出生在這裡的！兄長大人光是保護我，是無法做任何事的！」她低下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你是無法同時保護這麼多人的……屆時，你會遍體鱗傷，而我還是會被人控制。……這些都在預知裡出現過，而我不想看見這樣的場景發生。」
喬書亞沉默了，而在一邊靜觀其變的奈斯特則恍然大悟
所以這就是她隱藏的另一個原因啊。
他暗自的點頭，而後他瞥見喬書亞朝他走了過來，「幹嘛？」
銀灰髮的青年抬起頭，「……問你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幫助塞莉緹？她很明顯是個不經世事的大小姐，並且當時她既沒有錢也沒有告訴你們她的身分，那為什麼，你還是選擇幫助她，而不是叫她滾回家？」
啊啊，麻煩的傢伙。「對冒險者來說，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人可以保護我們，所以我們並不清楚你們貴族或是王族那一套勾心鬥角的東西，也不喜歡。所以一旦有人想從那套體系下逃出，幫助她不是自然的嗎？」奈斯特兩手一攤。他沒有說的是，雖然很多人最後選擇回去就是了。
不過，和那些只是單純累了的貴族子弟相比，塞莉緹大概是不一樣的。
至少他是這麼希望的。
「更何況，現在的我已經認知到她的強大之處，所以更不可能會讓她回去。」
「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奈斯特模仿安維爾露出一個欠扁的笑容，「她已經是我們冒險者公會的人了啦！」
喬書亞看向塞莉緹，後者先是一愣，接著揚起笑容，「是、是的！──兄長大人，我要先成為冒險者！在這之後，我要去完成我的夢想！」
「夢想？」
「去挖掘這個世界的『真相』。」塞莉緹張開雙手，「這世界一直存在眾多的秘密，我想去把它找出來！」
「……找出來啊。」喬書亞凝視著她。無懼無畏，卻又非無謀──凝縮在那雙琥珀眼眸中的即是這一切。
如果這樣還要阻撓的話，就不配作為兄長了吧。
他發出了嘆息。
「……去吧。」
偏執之人第一次鬆開了手，露出苦澀的笑容。
-----
貝爾莉絲獨自佇立於長廊上。
她目光所見之處，是王宮中央、綠草與鮮花遍布的庭園‵。
「女、女王陛下！」
突然的聲音使她回過了頭，她專業的換上應對用的笑容，「是？」
眼前之人，是一頭棕髮、年約二十齣頭的青年，只見他神情帶著驚訝與疑惑，像是不敢相信女王會出現在這裡。
而後，貝爾莉絲終於想了起來。
「嗯──你就是救了塞莉緹的冒險者，奈斯特嗎？」
「是的……」
她優雅的鞠了個躬，「非常感謝你，如過不是你的行動，塞莉緹大概就回不來了。」
「……不。」奈斯特搖了搖頭，「將我和她救出來的是安維爾。」
原來是這樣啊。內心一直有股不適感，正是因為那些不應該屬於自己的讚美。無論是擊敗魔物，還是將瀕死的他救活，全部都是安維爾一個人完成的。
儘管他喜歡被人稱讚，然而這些讚美，不應該是對著他說。
「所以，請您向安維爾道謝吧。」
「那邊的話，我已經做過了。」然而，對於奈斯特的話，貝爾莉絲只是微笑道，「但是，我現在要感謝的是你。安維爾天生不近人情，恐怕塞莉緹在和他單獨旅行的時候被嚇了不少吧。然而，她沒有逃跑，而是一路忍著回來了——那正是因為你。」
「誒？」
「所以，請不要否定自己做過的事情。」
她頓了頓，「……還有一件事。謝謝你把安維爾帶來。」
她看向庭園，原本空無一人的庭園，此刻有一個人走了進來。順著她的視線方向看去，奈斯特這才發現，那是安維爾。
「他要做什麼？」
「十年前，他託人寄放在這裡的東西。」
兩人望著他，只見安維爾走到庭園中央的石製平台上，蹲下了身並伸出右手，在雕刻了眾多圖騰的平台上摸索著。
「他這是——」
貝爾莉絲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收起了笑容。
安維爾的手最終停在一塊狼的圖騰上停了下來，他笑了，然後開口。
「驍勇的狼馳騁戰場，黑褐之色如疾風，歸來的狼守望我等，與等待之人相依。」
咒文啊……儘管奈斯特確實有看過安維爾使用魔法，然而他見到的安維爾，無論是行使移動魔法這樣困難的，或是簡單的治療魔法，總是轉一下手指或是發出幾個音節就能發動，如此慎重的詠唱咒文的模樣，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只見再安維爾詠唱完的瞬間，狼的圖騰發出了銀白色的光芒，緊接著，一把有著相同色澤的劍從中緩緩浮出。
奈斯特睜大雙眼。那是──
「聖劍。」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般，貝爾莉絲輕輕的說道。
完美而無暇的劍身，鑲嵌在劍柄的綠色寶石，並且那彷彿不屬於人世間、極為耀眼的光芒，照耀著整個庭園。就在奈斯特驚嘆不已之時，安維爾卻皺了皺眉──
「好亮啊。」
下一秒，聖劍硬生生被他掰成兩半。
「……誒？——誒誒誒誒！」
奈斯特驚恐的大喊，下一秒他翻過圍欄衝進庭園，「你到底是、這可是聖劍啊！我、你、你有病啊！」
「無所謂吧？反正做這把劍給我的人也說只是隨手做的。」安維爾面無表情的任由奈斯特抓住他的衣領上下亂甩，「只要製作者沒什麼意見，就都無所謂吧？」
奈斯特張著嘴不知要說什麼，他看著聖劍的光芒漸漸變弱，最終消失。
曾經斬殺魔王的劍，如今成了一無是處的廢鐵。
奈斯特的臉上除了不理解外，還充滿著惋惜，他接過劍，「就算是這樣……這畢竟是聖劍啊。」
「不，那只是一般的劍。」安維爾靜靜的走出庭園，「更何況，我也不想再使用它了。」
「那麼，你又為何要把它拿出來？」發問者是貝爾莉絲，對於安維爾的舉動她已經是見怪不怪，只是單純的無法理解。
「『勇者』想必會出現吧。」安維爾看向她，露出颯爽的笑容，「為了不要讓『勇者』拿到它，打從一開始我就打算把它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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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始至終都在一旁看著喬書亞表情變化的安維爾饒富興味地望向關上的門，撐著臉頰說道，「他是個很有趣的傢伙呢。以為把心思藏的很好，但實際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他還年輕。」
「你不也是？也沒大他多少吧？和十年前相比，看起來也沒什麼變化。」
「是嗎？」貝爾莉絲放柔了眼神，「在你看來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
每當她想起初次見面時，少年的他眼中那心念他人，熾火般的感情，如今依然讓她悸動不已。
那是多麼深沉的愛。
「我希望她能夠繼續愛著我為她守護的這個世界，為此，要我做什麼都行。」
月光下，他將自身一直以來沉澱在那雙碧綠潭水下的情感全數挖出，向著銀灰長髮的友人如傾倒般訴說。
當時，自己究竟抱著什麼樣的感情去聽，已經無從憶起，貝爾莉絲只知道，那是她愛上這個人的瞬間，也是她戀愛的結束。
而那之後，沒有挽留的話語，沒有多餘的暗示，她看著他離開，然後再也沒有看見他從大陸的另一邊回來。歸來的只有他的劍，以及他死亡的消息。
她曾經也為此痛哭失聲，但十年後的現在，他又出現了。這十年來，他究竟懷著怎麼樣的心思，過著怎麼樣的生活，她全都想知道，然而，在真正看見他的瞬間，她只想問一件事。
於是，她輕輕開了口。
「吶，安維爾。你見到『她』了嗎？」
長長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就在貝爾莉絲感到後悔之際，她聽見了他的回答。
「沒有。」安維爾抬起頭，臉上的笑容，帶著無奈、焦慮，然而在這些感情之下，卻又是無可比擬的想念與眷戀。
她忽然有種再度失戀的感覺。有點失落，卻又打從心底感到高興——正因為如此，他才會來到這裡。
早已拋棄的、少女般的情緒因為他的到來而出現，貝爾莉絲這才終於了解到，她還是愛著這個人的。儘管無果，甚至他完全不知道，但是這樣就夠了。
只要這樣，她就能為了他永遠留駐在此。
「願你終能如願。」「謝謝你，貝爾莉絲。」
她最初也是唯一的友人走上前，罕見地，如同紳士般的親吻她的手背。
而後他退下，接著如同從未來過一樣，靜靜的離去。
王位上的女子閉上眼，回憶起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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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寂的皇宮東側迴廊上，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喬書亞正向著賓客用的房間走去。
去說服她吧。
說服——如果可行的話，打從一開始他就不會做出這麼激烈的手段。但是，女王所說的話語使他冷靜了下來，也因此，他萌生出了一個疑問。在去找塞莉緹之前，他必須得到解答。
所以，他得去找奈斯特。
他在奈斯特的房門前停了下來，然而準備敲門的手卻在聽見一個聲音之時頓住了。
「……因為母親，他才會變得如此偏執吧。」
是塞莉緹。
喬書亞收回手，轉而將耳朵貼上房門。
而房間內，聽完塞莉緹的過去，奈斯特只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實際上，這樣真實發生的故事不勝枚舉。被欺騙的大小姐，被誘拐的良家婦女，在這個失去魔物作為最大威脅的十年內是越來越多——人類沒有了可以同仇敵愾的對象，便將魔手伸向了同樣的種族。
儘管奈斯特非常厭惡人口販賣或器官販賣一類的事，然而在公會背後支撐的一些贊助者，也或多或少參與在這些事之中。但不能說是公會的錯，畢竟全大陸的每個公會都有類似的黑幕。
而塞莉緹的母親，也只是較為可憐的受害者。
但是，倘若要說她是不是無辜的……奈斯特也沒辦法肯定的點頭。
如果有一點危機感，至少是不會變成這副下場的。
至於塞莉緹——他回過神，看向眼前的少女，沉默了會。
「他因為害怕你走上和母親相同的路而綁住你，但是，我並不覺得你和你母親一樣。」他頓了頓，看著塞莉緹睜大的眼，「雖然我認為你在初次見面時對安維爾那傢伙抱持了過多的信任，然而，我卻又發現實際上，你也是有在觀察的——或許你自己不清楚，不過在旁邊的我看得出來，該怎麼說呢……啊，就像兔子靠近拔了牙齒的狼，卻也不會失去警戒心一樣——類似這樣的，小動物的本能。」
「小、小動物嗎……」
「這是稱讚。」他笑了笑，自然的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你不會因為信任就變得鬆懈，而在這之上，你還有連我都無法比擬的勇氣，所以，我覺得你很適合冒險。」
「我去……冒險嗎？」
「嗯，你——」
砰！
門重重的撞上了牆，兩人回過頭，只見喬書亞一手扶在門上，垂首立於門口。
「塞莉緹。」他抬起頭，複雜的眼神顯示他沒有以往的冷靜，「你……就這麼想要離開嗎？」
「兄長大人。」塞莉緹面向他，抿了抿唇，「是的。我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就因為這樣──」「還有！我也不想成為兄長大人的負擔！」
喬書亞一愣。眼前的塞莉緹跟他過去所認識的妹妹有了分歧。內心深處明白了她的話語，然而喬書亞依然不願意承認，「你在說什麼？我從沒有覺得你是負擔。」
「並不是現在，而是未來。」塞莉緹搖了搖頭，「兄長大人確實有能力可以在貴族的爾虞我詐間周旋，但是我辦不到。這樣的我，一旦上了王位，想必很多人會為了操控我而伸出手吧。」
「所以由我來保護你，這樣不行嗎？」
「不夠的！我、兄長大人，我們是必須為了保護人民而出生在這裡的！兄長大人光是保護我，是無法做任何事的！」她低下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你是無法同時保護這麼多人的……屆時，你會遍體鱗傷，而我還是會被人控制。……這些都在預知裡出現過，而我不想看見這樣的場景發生。」
喬書亞沉默了，而在一邊靜觀其變的奈斯特則恍然大悟
所以這就是她隱藏的另一個原因啊。
他暗自的點頭，而後他瞥見喬書亞朝他走了過來，「幹嘛？」
銀灰髮的青年抬起頭，「……問你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幫助塞莉緹？她很明顯是個不經世事的大小姐，並且當時她既沒有錢也沒有告訴你們她的身分，那為什麼，你還是選擇幫助她，而不是叫她滾回家？」
啊啊，麻煩的傢伙。「對冒險者來說，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人可以保護我們，所以我們並不清楚你們貴族或是王族那一套勾心鬥角的東西，也不喜歡。所以一旦有人想從那套體系下逃出，幫助她不是自然的嗎？」奈斯特兩手一攤。他沒有說的是，雖然很多人最後選擇回去就是了。
不過，和那些只是單純累了的貴族子弟相比，塞莉緹大概是不一樣的。
至少他是這麼希望的。
「更何況，現在的我已經認知到她的強大之處，所以更不可能會讓她回去。」
「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奈斯特模仿安維爾露出一個欠扁的笑容，「她已經是我們冒險者公會的人了啦！」
喬書亞看向塞莉緹，後者先是一愣，接著揚起笑容，「是、是的！──兄長大人，我要先成為冒險者！在這之後，我要去完成我的夢想！」
「夢想？」
「去挖掘這個世界的『真相』。」塞莉緹張開雙手，「這世界一直存在眾多的秘密，我想去把它找出來！」
「……找出來啊。」喬書亞凝視著她。無懼無畏，卻又非無謀──凝縮在那雙琥珀眼眸中的即是這一切。
如果這樣還要阻撓的話，就不配作為兄長了吧。
他發出了嘆息。
「……去吧。」
偏執之人第一次鬆開了手，露出苦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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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莉絲獨自佇立於長廊上。
她目光所見之處，是王宮中央、綠草與鮮花遍布的庭園‵。
「女、女王陛下！」
突然的聲音使她回過了頭，她專業的換上應對用的笑容，「是？」
眼前之人，是一頭棕髮、年約二十齣頭的青年，只見他神情帶著驚訝與疑惑，像是不敢相信女王會出現在這裡。
而後，貝爾莉絲終於想了起來。
「嗯──你就是救了塞莉緹的冒險者，奈斯特嗎？」
「是的……」
她優雅的鞠了個躬，「非常感謝你，如過不是你的行動，塞莉緹大概就回不來了。」
「……不。」奈斯特搖了搖頭，「將我和她救出來的是安維爾。」
原來是這樣啊。內心一直有股不適感，正是因為那些不應該屬於自己的讚美。無論是擊敗魔物，還是將瀕死的他救活，全部都是安維爾一個人完成的。
儘管他喜歡被人稱讚，然而這些讚美，不應該是對著他說。
「所以，請您向安維爾道謝吧。」
「那邊的話，我已經做過了。」然而，對於奈斯特的話，貝爾莉絲只是微笑道，「但是，我現在要感謝的是你。安維爾天生不近人情，恐怕塞莉緹在和他單獨旅行的時候被嚇了不少吧。然而，她沒有逃跑，而是一路忍著回來了——那正是因為你。」
「誒？」
「所以，請不要否定自己做過的事情。」
她頓了頓，「……還有一件事。謝謝你把安維爾帶來。」
她看向庭園，原本空無一人的庭園，此刻有一個人走了進來。順著她的視線方向看去，奈斯特這才發現，那是安維爾。
「他要做什麼？」
「十年前，他託人寄放在這裡的東西。」
兩人望著他，只見安維爾走到庭園中央的石製平台上，蹲下了身並伸出右手，在雕刻了眾多圖騰的平台上摸索著。
「他這是——」
貝爾莉絲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收起了笑容。
安維爾的手最終停在一塊狼的圖騰上停了下來，他笑了，然後開口。
「驍勇的狼馳騁戰場，黑褐之色如疾風，歸來的狼守望我等，與等待之人相依。」
咒文啊……儘管奈斯特確實有看過安維爾使用魔法，然而他見到的安維爾，無論是行使移動魔法這樣困難的，或是簡單的治療魔法，總是轉一下手指或是發出幾個音節就能發動，如此慎重的詠唱咒文的模樣，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只見再安維爾詠唱完的瞬間，狼的圖騰發出了銀白色的光芒，緊接著，一把有著相同色澤的劍從中緩緩浮出。
奈斯特睜大雙眼。那是──
「聖劍。」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般，貝爾莉絲輕輕的說道。
完美而無暇的劍身，鑲嵌在劍柄的綠色寶石，並且那彷彿不屬於人世間、極為耀眼的光芒，照耀著整個庭園。就在奈斯特驚嘆不已之時，安維爾卻皺了皺眉──
「好亮啊。」
下一秒，聖劍硬生生被他掰成兩半。
「……誒？——誒誒誒誒！」
奈斯特驚恐的大喊，下一秒他翻過圍欄衝進庭園，「你到底是、這可是聖劍啊！我、你、你有病啊！」
「無所謂吧？反正做這把劍給我的人也說只是隨手做的。」安維爾面無表情的任由奈斯特抓住他的衣領上下亂甩，「只要製作者沒什麼意見，就都無所謂吧？」
奈斯特張著嘴不知要說什麼，他看著聖劍的光芒漸漸變弱，最終消失。
曾經斬殺魔王的劍，如今成了一無是處的廢鐵。
奈斯特的臉上除了不理解外，還充滿著惋惜，他接過劍，「就算是這樣……這畢竟是聖劍啊。」
「不，那只是一般的劍。」安維爾靜靜的走出庭園，「更何況，我也不想再使用它了。」
「那麼，你又為何要把它拿出來？」發問者是貝爾莉絲，對於安維爾的舉動她已經是見怪不怪，只是單純的無法理解。
「『勇者』想必會出現吧。」安維爾看向她，露出颯爽的笑容，「為了不要讓『勇者』拿到它，打從一開始我就打算把它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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