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莉絲（2）
本章節 4298 字
更新於: 2020-03-06
然而和喬書亞的憤怒形成對比，安維爾顯得十分怡然自得，他一副像是回到家一樣的毫無緊張感，甚至還在審訊的途中喊著肚子餓。
而他的一次次開口，都是在挑戰喬書亞怒火的極限。
「啊……話說回來，女王過得如何？」
「……閉嘴。」
「蛤？」
「我叫你閉嘴。」他抓住眼前之人的衣領猛力拉近，冷冷地說道：「先不管你冒充勇者的原因，我要聽到的只有你是怎麼策劃這一切，怎麼欺騙塞莉緹的。倘若你只會說這些垃圾話來打馬虎眼──」
「好好，我說就是了。」安維爾舉起手作投降狀，揚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不過，是呢，策劃啊──那就必須連動機都說，對吧？小子。」
喬書亞鬆開手，「不準那樣叫我。──快說。」
「嗯……從哪說起呢……我第一次遇到塞莉緹的時候，」安維爾整了整皺掉的領子，一本正經的輕咳兩聲，「我就對她一見鍾情了。」
他頓了頓，看了正被底下人阻止要揍上來的喬書亞一眼，又繼續說道：「總之，我深知她不會喜歡上我，所以我花了點時間準備──知道吊橋效應嗎？就是會把恐懼產生的生理反應錯當成戀愛的感覺──簡單來說我稍微利用了這個，讓她在那種是人都會害怕的環境裡待上半天，然後再由我去救她，只要她把我認為是拯救她的人，她就可能會愛上我。」
「……這個愚蠢的計畫她才不會上當。」
「確實是如此。」安維爾無奈聳了聳肩，「不過，你的母親不正是被這種簡單的伎倆給欺騙了嗎？
而你不也認為，你的妹妹和母親一樣的愚蠢嗎？」
彷彿變了個人般，安維爾先前輕浮的態度此刻卻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他深邃的綠色雙眼直白地說明他已經洞悉一切──無論是喬書亞所想的，還是他將要做的。
喬書亞沉默的看著這個男人。他握緊拳頭。
「你想要求什麼？」
「我要和女王見面。」
------
「請在這個房間好好休息，如果有什麼需求，還請用床邊的魔法鈴鐺叫喚我們。」
「謝謝。」
奈斯特輕輕點頭，侍女露出友善的微笑，「不會，畢竟您是替我們國家將塞莉緹大人救出來的英雄啊。」
語罷，她鞠了個躬，接著關上了門。
終於，只剩下自己了啊。年輕的一級冒險者吁了口氣，成大字形地倒到了床上。無論是他從迷宮回到市區的路上，還是晚餐的時候，所有接待的人員都釋出感激與和善的態度，但果然，就算他喜歡那種感覺，時間一長也還是會累啊。
不過，英雄啊。
想起自己不久前還是被當作罪人處置的情景，奈斯特便無法不發出感嘆。並且，如果這也是安維爾計畫中的一部份──他究竟算到了哪一步？
一思及此，奈斯特一方面禁不住地感到毛骨悚然，另一方面又有種「果然是勇者啊」的感覺──儘管這個勇者異常卑鄙就對了。
然而，勇者時期的他應該不會是這個性格，那麼，究竟是經歷的什麼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奈斯特想起在小時候和安維爾見面所看見的溫柔眼神，和現在除了虛假的情緒以外什麼也不肯透漏的眼神相比，簡直是不同的人物。
也難怪自己會對他一星半點的印象也沒有。但是，又有點奇怪。
在他完全想起來那段經歷以前，對於「勇者安維爾」這個名號，只能聯想到金髮碧眼、有著紳士風度、大眾心之所向的人物，而不只他，他周遭的人也都是如此。
安維爾這個名字，就像是被覆蓋了一層完全不同的皮一樣。
是時間產生的錯覺？還是安維爾有意為之？或是──
叩叩。
就在奈斯特要提出下一個可能性之時，輕巧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坐起身，「什麼人？」
「是我，奈斯特……先生。」
聽見聲音的一瞬間，奈斯特連忙跳下床，踉踉蹌蹌地跑到門邊，門一開，只見塞莉緹赤著雙腳站在外頭。
「那個，請問我可以進去嗎？」
奈斯特直覺反應地想到鐵青著臉的喬書亞，但最終，他露出視死如歸的神情，點了點頭，「進來吧。」
少女看起來十分高興，她在奈斯特簡短的示意後，乖巧地坐到床邊的沙發上。而奈斯特則坐上了床沿，面對著她，「所以，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是的，那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塞莉緹輕輕吐了口氣，「我想委託奈斯特先──」
「等等，我插句話，不要叫我奈斯特先生。」他撐著臉頰笑道，「明明在剛從迷宮出來的時候已經直呼名字了。」
「啊、那個……」塞莉緹臉一紅，「那個是因為我很擔心……」
「請皇女殿下稱呼小人的名字就好。」「好的，奈斯特。」
看著奈斯特故意一本正經的說話方式，塞莉緹噗哧一笑，但那燦爛的笑容上旋即又覆上一層黯淡的色彩。
「不過，皇女啊。……奈斯特，在你看來，我和兄長大人，誰更被大家所景仰，更能夠勝任王的位置呢？」
「喬書亞。」奈斯特毫不猶疑地答道。儘管他不喜歡那傢伙，然而這畢竟是事實。
「沒錯。」塞莉緹點頭附和，「但是，明明更有能力的他，卻執意要我上去那個位置。」
「他曾經和我說過，這是你必須要做的事，言下之意大概就是這是你的責任。」奈斯特皺起眉，「不過，總覺得那不是真正的原因。過去發生過什麼嗎？」
「……他會這麼偏執的原因，是因為我們的母親。」
塞莉緹微微低頭，表情複雜的握緊拳。
------
喬書亞怎麼樣也沒有想到，女王答應了晉見的要求。原本他只是打算在女王拒絕之後，立刻把這個無賴般的人物拖去審判。
先不論貝爾莉絲女王對於他的妹妹的縱容，在公事和對外見面這兩件事上，她是非常謹慎的人。
所以，當傳遞訊息的士兵報告女王答應時，他徹底傻了眼。
「你……是怎麼跟陛下說的？」
「是，我最初只告訴陛下我們捕獲了綁架塞莉緹大人進入迷宮的犯人，而對方要求覲見陛下，否則就不願透漏動機和行事手法。」
「接著？」
「陛下就問起對方的名字，於是我回答他自稱是安維爾。」
「然後？」
「陛下沉默了一下，又問起長相，我回答是一個黑髮綠眼的可疑男子。最後，陛下閉上眼睛思考了幾秒，就答應了。」
這也太不深思熟慮了吧……喬書亞忍不住在心裡碎念，但是，木已成舟，既然女王知道了這個人的存在，那就必須帶他去。
他凝眉嘆息，走到了暫時安置安維爾的房間，輕敲了兩下，「喂，出來。」
房門打開，一臉剛睡醒的安維爾打著哈欠走了出來，「好了嗎？」
「……你看起來還挺不錯的嘛。」喬書亞咬牙笑道，「女王答應了。」
「所以我說直接帶我過去不就好了？」
「閉嘴。」
在一眾士兵包圍下，喬書亞領著安維爾走到晉見廳。一路上，安維爾像是大嬸般哇啦哇啦地抱怨個不停，但是已經免疫的喬書亞全數都無視了過去。
而後，總算到了晉見廳門口。
「嗯……我以前來的時候這個門還是沒上漆的，沒想到現在不只上漆還換了雕飾啊……」
「待會進去，你如果不直接和陛下說重點，而是像現在一樣的在那邊東拉西扯，我會無視命令直接把你拖出去。」
「是、是。」
儘管回答的十分敷衍，但是喬書亞注意到安維爾的眼神已經變了。混雜且諸多的情緒在他眼底飄盪，然而卻又看不出他所想的事。這讓喬書亞有點不爽，不過他依舊示意兩旁人員退下，接著推開了門。
於是乎，木門開啟。紅色絲絨布的王座上，銀灰色長髮的女性注視著他們的到來。
她沉默著，直到門關上的那刻，她才終於開了口。
「十年不見了吧，安維爾。」「是啊，貝爾莉絲。」
女王看著王座下的兩人，一人是她驕傲的外甥，一人是曾令她心醉、日夜思念的男人。儘管過去所見的青澀、不染塵世之氣的模樣已經消失，但無論是雙眼還是髮色，都與十年前無異。變化的，是她的身份，以及對這個人的感情……嗎？
她輕輕的開口道，「那麼，你是用什麼身份來到這裡的？」
十年的經歷使她的心靈變得比起外表來得飽經風霜，過去尚能全心信任他人的性格已經蕩然無存——她必須要知道，這位曾經的勇者，會用什麼方式來應對她。
她對上那雙如池水般平靜的眼，接著聽見他如此說道。
「一個友人，親愛的貝爾莉絲。」
「……是嗎。」已經許久不曾因為放心而微笑的王者勾起嘴角，「既然這樣，就隨意一點吧。」
「謝了。」無視了站在一旁怒瞪著他的喬書亞，安維爾逕自在紅色的絲絨地毯上坐了下來。「不過，因為你外甥的要求，所以我就不和你閒話家常了，可以吧？」
「……可以。所以你的目的是？」
「我要三個東西。」他笑了，比出了三根指頭，「我寄放在這裡的『那個』、通行證，還有塞莉緹。」
「我反對！女王陛下！」喬書亞終於忍不住了，他憤怒的指著安維爾，「把塞莉緹交給這種人，就等同於把肉送進狼的嘴裡！
不，在這之前……女王陛下，為何您執意要把必須繼承王位的塞莉緹送出去！」
喬書亞那本應一如既往平靜的琥珀眼瞳中此刻卻只有滿腔的怒火。貝爾莉絲看著他，那個有著與姐姐相同髮色的外甥，第一次如此強烈的反抗她，但卻是為了將那嚮往自由、唯一的妹妹束縛在牢籠中。
「喬書亞，那個孩子和你們的母親，是不一樣的。」
可笑的是，他的想法也是她不久前所想的。
她全都明白。
她曾經因為天真而犯下的錯誤，將原本應該成為女王的姐姐推入了地獄，也造成了當時已經有了記憶的喬書亞的心理陰影。
自那之後，他著魔般的呵護塞莉緹，甚至只要她受了一點小傷，就會從原本理性並照顧下屬的皇子瞬間變成無差別攻擊的刺蝟。而對他們感到愧疚的貝爾莉絲也不曾制止過。
甚至就連她也覺得塞莉緹就一輩子待在皇宮就好。
他不希望再發生那樣的事，而她也是。
然而。
「貝爾莉絲阿姨。」
那雙堅決的眼神，令人難以想像她那身為溫室之花的身份。
「我想要去了解這個世界，不是透過書本，不用聽別人的轉述，而是由我親自看見這個世界的面貌。」
貝爾莉絲無法將目光從那嬌小卻又直挺的身姿上移開。
那副模樣就像是在說著，無論所見之物是善是惡、是好是壞，她都會坦然接受，因為那就是這個世界的真實。
真實。
她想起塞莉緹出生那天，虛弱的姐姐躺在床上撫著身旁的孩子。
她的名字是塞莉緹，意義是真實。她輕輕的說道。
我希望她可以親眼看見這個世界的面貌。
十六年前的那句話，如今由少女再次說出。
倘若這是塞莉緹和姐姐所希望的——
「她能夠看清現實。或許不夠成熟、有點天真，但是她不會將虛幻的想像強加在真實之上。她會懷疑、會思考——和你們的母親、我的姐姐是完全不同的。」
儘管最初這些全是她的推斷，然而對上安維爾的眼神，她就明白了——啊啊，塞莉緹做到了，不是全然相信自己與生俱來的能力，而是自己去思考是不是該信任外在的人事物。
「她有能力決定自己的方向。」貝爾莉絲向著沉默下來的喬書亞說道，「當然，如果你還是反對，那麼就去聽聽她的說法吧。自己去說服她，這樣就算她最後改變心意，我也不會多說什麼。」
「……我明白了。」輕輕吐了口氣，喬書亞點了點頭，「那麼我就先離開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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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睡死了QQ
而他的一次次開口，都是在挑戰喬書亞怒火的極限。
「啊……話說回來，女王過得如何？」
「……閉嘴。」
「蛤？」
「我叫你閉嘴。」他抓住眼前之人的衣領猛力拉近，冷冷地說道：「先不管你冒充勇者的原因，我要聽到的只有你是怎麼策劃這一切，怎麼欺騙塞莉緹的。倘若你只會說這些垃圾話來打馬虎眼──」
「好好，我說就是了。」安維爾舉起手作投降狀，揚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不過，是呢，策劃啊──那就必須連動機都說，對吧？小子。」
喬書亞鬆開手，「不準那樣叫我。──快說。」
「嗯……從哪說起呢……我第一次遇到塞莉緹的時候，」安維爾整了整皺掉的領子，一本正經的輕咳兩聲，「我就對她一見鍾情了。」
他頓了頓，看了正被底下人阻止要揍上來的喬書亞一眼，又繼續說道：「總之，我深知她不會喜歡上我，所以我花了點時間準備──知道吊橋效應嗎？就是會把恐懼產生的生理反應錯當成戀愛的感覺──簡單來說我稍微利用了這個，讓她在那種是人都會害怕的環境裡待上半天，然後再由我去救她，只要她把我認為是拯救她的人，她就可能會愛上我。」
「……這個愚蠢的計畫她才不會上當。」
「確實是如此。」安維爾無奈聳了聳肩，「不過，你的母親不正是被這種簡單的伎倆給欺騙了嗎？
而你不也認為，你的妹妹和母親一樣的愚蠢嗎？」
彷彿變了個人般，安維爾先前輕浮的態度此刻卻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他深邃的綠色雙眼直白地說明他已經洞悉一切──無論是喬書亞所想的，還是他將要做的。
喬書亞沉默的看著這個男人。他握緊拳頭。
「你想要求什麼？」
「我要和女王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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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在這個房間好好休息，如果有什麼需求，還請用床邊的魔法鈴鐺叫喚我們。」
「謝謝。」
奈斯特輕輕點頭，侍女露出友善的微笑，「不會，畢竟您是替我們國家將塞莉緹大人救出來的英雄啊。」
語罷，她鞠了個躬，接著關上了門。
終於，只剩下自己了啊。年輕的一級冒險者吁了口氣，成大字形地倒到了床上。無論是他從迷宮回到市區的路上，還是晚餐的時候，所有接待的人員都釋出感激與和善的態度，但果然，就算他喜歡那種感覺，時間一長也還是會累啊。
不過，英雄啊。
想起自己不久前還是被當作罪人處置的情景，奈斯特便無法不發出感嘆。並且，如果這也是安維爾計畫中的一部份──他究竟算到了哪一步？
一思及此，奈斯特一方面禁不住地感到毛骨悚然，另一方面又有種「果然是勇者啊」的感覺──儘管這個勇者異常卑鄙就對了。
然而，勇者時期的他應該不會是這個性格，那麼，究竟是經歷的什麼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奈斯特想起在小時候和安維爾見面所看見的溫柔眼神，和現在除了虛假的情緒以外什麼也不肯透漏的眼神相比，簡直是不同的人物。
也難怪自己會對他一星半點的印象也沒有。但是，又有點奇怪。
在他完全想起來那段經歷以前，對於「勇者安維爾」這個名號，只能聯想到金髮碧眼、有著紳士風度、大眾心之所向的人物，而不只他，他周遭的人也都是如此。
安維爾這個名字，就像是被覆蓋了一層完全不同的皮一樣。
是時間產生的錯覺？還是安維爾有意為之？或是──
叩叩。
就在奈斯特要提出下一個可能性之時，輕巧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坐起身，「什麼人？」
「是我，奈斯特……先生。」
聽見聲音的一瞬間，奈斯特連忙跳下床，踉踉蹌蹌地跑到門邊，門一開，只見塞莉緹赤著雙腳站在外頭。
「那個，請問我可以進去嗎？」
奈斯特直覺反應地想到鐵青著臉的喬書亞，但最終，他露出視死如歸的神情，點了點頭，「進來吧。」
少女看起來十分高興，她在奈斯特簡短的示意後，乖巧地坐到床邊的沙發上。而奈斯特則坐上了床沿，面對著她，「所以，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是的，那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塞莉緹輕輕吐了口氣，「我想委託奈斯特先──」
「等等，我插句話，不要叫我奈斯特先生。」他撐著臉頰笑道，「明明在剛從迷宮出來的時候已經直呼名字了。」
「啊、那個……」塞莉緹臉一紅，「那個是因為我很擔心……」
「請皇女殿下稱呼小人的名字就好。」「好的，奈斯特。」
看著奈斯特故意一本正經的說話方式，塞莉緹噗哧一笑，但那燦爛的笑容上旋即又覆上一層黯淡的色彩。
「不過，皇女啊。……奈斯特，在你看來，我和兄長大人，誰更被大家所景仰，更能夠勝任王的位置呢？」
「喬書亞。」奈斯特毫不猶疑地答道。儘管他不喜歡那傢伙，然而這畢竟是事實。
「沒錯。」塞莉緹點頭附和，「但是，明明更有能力的他，卻執意要我上去那個位置。」
「他曾經和我說過，這是你必須要做的事，言下之意大概就是這是你的責任。」奈斯特皺起眉，「不過，總覺得那不是真正的原因。過去發生過什麼嗎？」
「……他會這麼偏執的原因，是因為我們的母親。」
塞莉緹微微低頭，表情複雜的握緊拳。
------
喬書亞怎麼樣也沒有想到，女王答應了晉見的要求。原本他只是打算在女王拒絕之後，立刻把這個無賴般的人物拖去審判。
先不論貝爾莉絲女王對於他的妹妹的縱容，在公事和對外見面這兩件事上，她是非常謹慎的人。
所以，當傳遞訊息的士兵報告女王答應時，他徹底傻了眼。
「你……是怎麼跟陛下說的？」
「是，我最初只告訴陛下我們捕獲了綁架塞莉緹大人進入迷宮的犯人，而對方要求覲見陛下，否則就不願透漏動機和行事手法。」
「接著？」
「陛下就問起對方的名字，於是我回答他自稱是安維爾。」
「然後？」
「陛下沉默了一下，又問起長相，我回答是一個黑髮綠眼的可疑男子。最後，陛下閉上眼睛思考了幾秒，就答應了。」
這也太不深思熟慮了吧……喬書亞忍不住在心裡碎念，但是，木已成舟，既然女王知道了這個人的存在，那就必須帶他去。
他凝眉嘆息，走到了暫時安置安維爾的房間，輕敲了兩下，「喂，出來。」
房門打開，一臉剛睡醒的安維爾打著哈欠走了出來，「好了嗎？」
「……你看起來還挺不錯的嘛。」喬書亞咬牙笑道，「女王答應了。」
「所以我說直接帶我過去不就好了？」
「閉嘴。」
在一眾士兵包圍下，喬書亞領著安維爾走到晉見廳。一路上，安維爾像是大嬸般哇啦哇啦地抱怨個不停，但是已經免疫的喬書亞全數都無視了過去。
而後，總算到了晉見廳門口。
「嗯……我以前來的時候這個門還是沒上漆的，沒想到現在不只上漆還換了雕飾啊……」
「待會進去，你如果不直接和陛下說重點，而是像現在一樣的在那邊東拉西扯，我會無視命令直接把你拖出去。」
「是、是。」
儘管回答的十分敷衍，但是喬書亞注意到安維爾的眼神已經變了。混雜且諸多的情緒在他眼底飄盪，然而卻又看不出他所想的事。這讓喬書亞有點不爽，不過他依舊示意兩旁人員退下，接著推開了門。
於是乎，木門開啟。紅色絲絨布的王座上，銀灰色長髮的女性注視著他們的到來。
她沉默著，直到門關上的那刻，她才終於開了口。
「十年不見了吧，安維爾。」「是啊，貝爾莉絲。」
女王看著王座下的兩人，一人是她驕傲的外甥，一人是曾令她心醉、日夜思念的男人。儘管過去所見的青澀、不染塵世之氣的模樣已經消失，但無論是雙眼還是髮色，都與十年前無異。變化的，是她的身份，以及對這個人的感情……嗎？
她輕輕的開口道，「那麼，你是用什麼身份來到這裡的？」
十年的經歷使她的心靈變得比起外表來得飽經風霜，過去尚能全心信任他人的性格已經蕩然無存——她必須要知道，這位曾經的勇者，會用什麼方式來應對她。
她對上那雙如池水般平靜的眼，接著聽見他如此說道。
「一個友人，親愛的貝爾莉絲。」
「……是嗎。」已經許久不曾因為放心而微笑的王者勾起嘴角，「既然這樣，就隨意一點吧。」
「謝了。」無視了站在一旁怒瞪著他的喬書亞，安維爾逕自在紅色的絲絨地毯上坐了下來。「不過，因為你外甥的要求，所以我就不和你閒話家常了，可以吧？」
「……可以。所以你的目的是？」
「我要三個東西。」他笑了，比出了三根指頭，「我寄放在這裡的『那個』、通行證，還有塞莉緹。」
「我反對！女王陛下！」喬書亞終於忍不住了，他憤怒的指著安維爾，「把塞莉緹交給這種人，就等同於把肉送進狼的嘴裡！
不，在這之前……女王陛下，為何您執意要把必須繼承王位的塞莉緹送出去！」
喬書亞那本應一如既往平靜的琥珀眼瞳中此刻卻只有滿腔的怒火。貝爾莉絲看著他，那個有著與姐姐相同髮色的外甥，第一次如此強烈的反抗她，但卻是為了將那嚮往自由、唯一的妹妹束縛在牢籠中。
「喬書亞，那個孩子和你們的母親，是不一樣的。」
可笑的是，他的想法也是她不久前所想的。
她全都明白。
她曾經因為天真而犯下的錯誤，將原本應該成為女王的姐姐推入了地獄，也造成了當時已經有了記憶的喬書亞的心理陰影。
自那之後，他著魔般的呵護塞莉緹，甚至只要她受了一點小傷，就會從原本理性並照顧下屬的皇子瞬間變成無差別攻擊的刺蝟。而對他們感到愧疚的貝爾莉絲也不曾制止過。
甚至就連她也覺得塞莉緹就一輩子待在皇宮就好。
他不希望再發生那樣的事，而她也是。
然而。
「貝爾莉絲阿姨。」
那雙堅決的眼神，令人難以想像她那身為溫室之花的身份。
「我想要去了解這個世界，不是透過書本，不用聽別人的轉述，而是由我親自看見這個世界的面貌。」
貝爾莉絲無法將目光從那嬌小卻又直挺的身姿上移開。
那副模樣就像是在說著，無論所見之物是善是惡、是好是壞，她都會坦然接受，因為那就是這個世界的真實。
真實。
她想起塞莉緹出生那天，虛弱的姐姐躺在床上撫著身旁的孩子。
她的名字是塞莉緹，意義是真實。她輕輕的說道。
我希望她可以親眼看見這個世界的面貌。
十六年前的那句話，如今由少女再次說出。
倘若這是塞莉緹和姐姐所希望的——
「她能夠看清現實。或許不夠成熟、有點天真，但是她不會將虛幻的想像強加在真實之上。她會懷疑、會思考——和你們的母親、我的姐姐是完全不同的。」
儘管最初這些全是她的推斷，然而對上安維爾的眼神，她就明白了——啊啊，塞莉緹做到了，不是全然相信自己與生俱來的能力，而是自己去思考是不是該信任外在的人事物。
「她有能力決定自己的方向。」貝爾莉絲向著沉默下來的喬書亞說道，「當然，如果你還是反對，那麼就去聽聽她的說法吧。自己去說服她，這樣就算她最後改變心意，我也不會多說什麼。」
「……我明白了。」輕輕吐了口氣，喬書亞點了點頭，「那麼我就先離開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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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睡死了Q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