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B 在病床上因為這窩囊的男性人類而徹夜無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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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3-09
  把枕頭丟到床上之後,我隨即躲進被窩裡避難。幸好那個男人已經把床暖好,裹著被子只是短短瞬間便不再寒冷,折騰整天終於能好好休息了。

  伴隨著按鈕的聲響,燈光熄滅。黑暗之中我感覺到被子的另一端被稍稍掀起,雖然冷風趁機不斷竄進,但那個只有體溫是優點的男人亦很快就鑽了進來,把流失的溫度以及被子的漏洞給堵——

  「噫!」突如其來的尖銳怪叫和刺骨寒風驅散了我的睡意,慌忙睜開眼睛一看,被子竟然被掀起來啦!發甚麼神經啊!我隨即轉頭望向身旁那個顯然而見的罪魁禍首,卻意外地看見了一副痛苦萬分的神情。

  「甚、甚麼情況?是不是傷口在痛?」

  「不!不是傷口的問題!甚麼事都沒有,繼續睡!」這個男人因痛楚而咬牙切齒,卻又堅決地嚴正否認,顯然是有甚麼內情。

  但我並沒有多管閒事的興趣,便趕緊把被子拉回來繼續睡覺。這次沒有再發出剛才的怪叫,他好好地躺進了被窩裡,但因為醫院的病床比住所的雙人床狹窄太多,擠得我和他必須肩碰肩地緊貼起來。

  雖然這樣的睡姿讓溫度回升得更快,卻仍然有一點不足。除了溫度之外,我還感覺到一種微妙的違和感,特別是左手……這麼說來,差點忘記牽手了呢。

  這時候我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睡的位置跟往常並不一樣,太習以為常地選擇裡側,不小心睡到他的左邊來了。但牽手這個指示想必是恐女症復康訓練的一環,牽左手跟牽右手應該沒甚麼差別吧?

  我的右手隨即翻轉過去開始摸索,卻找不到那個男人的左手。他是把雙手放到腿上嗎?還是放在肚子上面了呢?

  疑惑之際,又有一道刺骨的寒風來襲!我的被子又被粗暴地掀起來了!

  「老婆!你在做甚麼啊!」

  這個男人竟然還惡人先告狀!我才想問他在做甚麼咧,動不動就掀被是哪招啊?但我必須認清現實,我還沒有反抗他的本錢,只能乖乖忍受病房的酷寒、壓制心中的怒火,強迫自己回答他的問題:「……牽手。」

  這個男人頓時恍然大悟,顯然就是忘記了每晚牽手的這個指示,誤以為我是在故意搞事妨礙他睡覺。現在想起來了,自知理虧的一雙眼珠隨即逃往左下角,企圖避開我的怒視。

  「老公,我只是希望……」只是希望拿回那張被子而已啊!不敢奢求你會道歉,但好歹也要把被子還來吧?

  「好!今晚換一個方式!老婆你先起來,讓我準備一下。」他強勢地大聲叫喊,硬是把我的說話打斷。完全不明白他明白了甚麼,也不明白到底有甚麼需要準備,只知道被子暫時還拿不回來。

  我毫不情願地坐了起來,默默地感受著背部的暖意逐漸消散、看著他搶先躺回那張溫熱的病床上,再故意以慢動作把手臂伸出,擱在理應屬於我的那右半邊床。「好,我們今晚就這樣睡。」終於完事了啊?但這樣不就是臂枕嗎?訓練難度會不會一口氣提升太多了?這個男人真的承受得來嗎?

  但我管他去死啊!再拖下去就是我被冷死了!趕緊飛撲到床的另一端去把被子拉回蓋好——呼嗚……暖回來啦,活過來啦。莫名奇妙地被掀了兩次被子,應該不會有第三次吧?總算是可以好好睡上一覺了。

  然而,在身體徹底暖和起來之後,在病房獨有寧靜的環境之下,我重新意識到了臂枕的特性和困難度。恐女症終歸還是恐女症,他的心跳和呼吸理所當然地變得異常急促。
 
  明明只是一些毫無意義的噪音,卻自顧自地在我的腦內不斷回響。真的好煩,真的好吵,而且不光這樣,還因為身體貼得太近了,令我無可避免地直接感受到了這個男人的呼息和心跳脈動,實在雪上加霜,臂枕的困難程度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更加厲害啊。

  已經躺了不知多久,但睡意完全沒有浮現,煩躁就像顆橡皮球,越是用力去壓制就反彈得越是厲害。失去控制的眼簾終於徐徐升起,我轉頭望向旁邊的那個男人,正好與他對上了眼。他果然也還醒著啊,還因為久久無法入眠而滿眼都是血絲。誰叫你要不自量力呢?真是活該!

  「老公,睡不著?」

  「不……不,沒沒沒沒甚麼,不、不用在意。」他久違地開始嚴重結巴,如此緊密的身體接觸果然還是太早了啊。

  「會不會是負擔太重?其實你不用勉強……」

  「怎、怎麼可能會太重!」他先是激動地否定我,隨後神情突然開始變得柔和而堅定。說話不再結結巴巴,而是充滿了自信和力量:「你繼續睡,不用在意我!」

  這就是愛嗎?

  「……嗯。晚安。」我再次閉上眼睛嘗試入眠。因為我無力拒絕,亦已經不需要拒絕。

  這個男人雖然曾經跟負責的證婚官員亂搞過,卻是真的深深愛著那個局長啊。為了不辜負局長安排這間病房的心思,先是強忍傷口的痛楚,隨後又鼓起勇氣挑戰臂枕,甚至還真的跨越了這個難關!

  心跳和呼吸幾乎回到了往常的頻率,即使胸膛的脈動起伏仍然很煩,但也不是完全無法忍受。今晚能睡多少就算睡多少吧,就當作是繳學費,身為一個服從的練習台、一顆稱職的煙霧彈,必須盡快適應這種惡劣的睡眠環境,往後還有更惡劣的在等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