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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3-03
到了高三,學長姊們,包含老山,為了準備學測,都很少來社團。
我們這些高二就變成了美工社的樑柱。
老山、洪士彰畢業時,我和他們交換聯絡方式,希望以後有機會再合作,因為一年的時間,我們來不及將機關學習透徹。
兩位學長一走,我又回去刻原本的木雕,跟機關相比,單純的木雕實在是簡單到像個休閒娛樂活動。
築幸與我的信件往來,則是在撞見趙明慶後就斷了,實在太過巧合,難道會是報應?
最後一封郵件是由我寄給她,我天天檢查信箱,而她再也沒回覆。
除了這些事外,我的生活沒有經歷什麼大變動,就這樣讀到了大二。
這幾年,堂姊和我的感情只能說有增無減,卻是我一個不小的負擔。
我們都是明理人,誰也不會趁著酒醉或是其他突發小狀況,就企圖跨越那條線,我們到現在仍未接吻過,頂多是牽手、擁抱,其他什麼都沒有。
我壓力很大,我無法下定決心與堂姊共度一生,怕耽誤了她的青春年華。這都是因為我還想著築幸,心裡頭還有另一個女人,就不該貿然和她交往。
她從不埋怨一句,總讓我愈發慚愧,所以在合理的範圍內,她的要求我都會盡可能辦到。
「我們找條溪玩玩,做只大船來玩,這次肯定不會失敗。」當時正值夏季,沒想到堂姊還惦記著這件事。
曾經我為了築幸,拚命在木船上下功夫,但她最後卻說那是她的事,而她不再強求。
仔細想想,堂姊與築幸看待事情的態度,有些地方很像,有些又大相逕庭。
我和堂姊共乘一輛機車,包裡準備了另一套衣物,萬一身上的衣服濕了就可以替換。我們沒帶泳裝,年紀大了,區區溪邊戲水還換泳裝,實在令人害臊。
真奇怪,明明小時候就沒那麼多顧忌。
堂姊挑的這條溪果然也有陡降的階梯地形,雖然我們的船做的比築幸那時候大上許多,可船並沒有過度拉寬,加上溪流規模也超越小時候那條,所以難度跟小木船差不了多少。
堂姊捧著船,忐忑地瞧著我。我朝她點頭,她俐落地把船放下往前一推。
結果,就跟堂姊預言「肯定不會失敗」一樣,竟然順利突破。
堂姊興沖沖跑去撿船,我跟在她身後,提醒她小心安全。
她把船拿給我看,有條魚正在船中擺動,剎那間一跳,又落入水中。
我凝視著濕潤的船面,莫非真有命運主宰一切?
築幸屢屢失敗,堂姊卻一次就成功,太離譜了。
「你怎麼啦?幹嘛一直盯著船?」
我找個藉口,「沒有啦,就想看妳是不是動了什麼手腳,不然,怎麼一次就過?」
她聳肩,無所謂地大笑,「盡量找,盡量找,找得到的話,我給你一千萬。」
「哇,一千萬,要是我真的找到,你爸會變成噴火龍吧。」
「是呀,他小氣得很,錢就等於他的命,」她反擊道,「你爸也差不多,愛海愛魚勝過愛兒子,真是瘋了。」
堂姊諷刺我爸爸,但我並不生氣,因為她其實是在表達關心。
我們的關係很好,好到能夠互相指出對方父親的缺點,開玩笑地嘲諷。
我點頭,「的確是瘋了,有次我偷偷跟蹤叔叔,終於在一家路邊攤找到我爸爸,沒想到,他一見我就當街飆罵,拿飲料潑我,要我滾。叔叔勸他還勸不動,妳看看,居然有這樣的父親,這件事我講第幾遍啦?」
「不多不少,正好第二十遍。」堂姊不是隨便說說,我每一次抱怨這件事,她都記在心裡。
簡訊的聲音把我從回憶中喚醒。
看一眼螢幕,正好是堂姊傳來的。
──社團的事,如果處理完就早點回來,我這裡可有不少菜要用呢。
我回覆好簡訊,加快與幹部們討論的速度,確定好哪些活動我參加,哪些不參加。
大學時我加入了流行歌社,原因除了是沒有工藝社團外,還有就是我唱歌太好聽了,這不是我自誇,而是其他人一致認同。
我只是在家時喜歡隨意唱些歌,從來沒有刻意練過,國、高中音樂課的才藝考試,也都是嫌麻煩,吹個直笛矇混過關,所以,我並不覺得自己唱歌特別好。
直到大學新生歌唱盃,儘管上台的大多數都是唱得普通或唱不好的同學,但氣氛依舊歡騰,情緒受到感染下,我也上了台。
我出色的表現,立刻被流行歌社的社員盯上。他們說我滄桑的唱腔實屬難得,硬要我加入。我堅決不肯,然後他們才坦言,社裡沒好歌手,需要我來成為社團的新星。
我猶豫了,因為我本來想參加田徑隊。習慣高中的社團生活後,我思想產生了變化,喜歡找個團體待著。
社員們聽到我說要進田徑隊,連忙勸阻我,「學弟,你到什麼社團都好,就是別去田徑,我們學校田徑隊很弱,搞得整個隊都一蹶不振。」
聽到這話,我馬上選擇流行歌社,我可不想浪費我的大好青春。
這就是我與流行歌社的初遇。
我向幹部們說再見,騎著機車趕回家。
今天是聖誕節,路上感覺比平時熱鬧,我右前方一家店門口擺了一棵聖誕樹,樹上掛滿七彩的燈,那燈光吸引著我的視線,我不禁回憶起築幸的七彩淚光。
這時,我發現樹旁有個女生,瞥了她一眼,我驚呆了。
機車的速度不小心放慢,被後方的駕駛按了喇叭,沒有及時靠邊停車,我只能被迫往前。
等我再回來找尋,那位女生已經不在了。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她是築幸,築幸回來台灣了?
我不肯放棄,又不停在周圍繞,卻是枉然。
剛進家門,堂姊就唸我幾句,她正在廚房忙得不可開交。
聖誕節,我們早就約好要一起在家,吃頓豐盛的大餐慶祝。
我們一起住、一起過節,卻不是男女朋友,僅僅是這樣方便照顧彼此。
我和堂姊就讀同市的不同大學,所以叔叔就去找伯父談,乾脆讓我們一起租個房。我不曉得叔叔是不是想湊合我們,而伯父居然不反對。
可是,伯父仍是有私下來找我,警告我不準做些傷害她女兒,敗壞名節的事,敢動她一根寒毛,就會給我好看。言下之意就是,他知道堂姊喜歡我,希望我識相點,別亂來。
我把書包、鑰匙拿進房間,便到廚房幫堂姊。
菜、湯、餐具布好在桌,我們開始享用。
「等下讓我來洗碗,今天很抱歉,太晚回來。」
「不就是討論哪些活動要去不去,怎麼拖那麼久?」
我假裝專心吃飯,低下視線,「他們就想說服我每個都參加,所以就拖了不少時間。」不想被堂姊識破我在說謊。
她皺眉,「我覺得他們這樣很不好,自甘墮落,又不練習歌曲,想靠你當活招牌宣傳,真差勁。」
「他們苦太久了,他們衰得好幾屆沒找到好歌手,校內活動開唱總是噓聲一片。他們也不是沒有努力,現在已經有多幾個唱得還不錯的人了。」
聽完這番話,堂姊才收起不悅的神情。
寒假時,堂姊因為沒事就先回伯父家,而我有社團活動,還得多留幾天。
社團成員規劃好了路線,計畫在不同定點歌唱,有的人會負責帶布條,讓行人知道我們是來自哪個學校的哪個社團。
這是一次大型宣傳,幹部們想要打開知名度,從我大一入社後,他們就積極想要顛覆前幾年社團的頹靡狀態。
忘了是第幾個地點,我們來到一個河堤公園,這個公園風景秀麗,頗受歡迎,各年齡層都有不少人來。
我們找好一個空曠的點,其他人準備樂器,我則拿出麥克風歌唱。
流行歌社雖然不是人人都很會唱,但樂器的演奏仍有一定水準。我們的表演,很快吸引到不少民眾圍觀。
唱了快一個鐘頭,打算換地方時,我在包圍圈中見到了築幸。
將近七年不見,我無法說明為何能一眼認出她,我相信,這都要歸功於我和她的羈絆沒有被時間給侵蝕掉。
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來的,她好像看夠了我們的演出,轉身離去。
我急了!騙夥伴們自己頭疼不舒服,此刻是下午三點半,還有兩個地方沒有去。
社長注視著我,忽然向我眨了眨眼睛,接著他就向其他社員宣布,剩下的人繼續行程,讓我回去好好休息。
我留下麥克風,背起包,匆匆跑了出去。
那女孩還沒走遠,我的目光牢牢捕捉住她的背影。
是時候孤注一擲了!認錯的可能性當然是有,但我沒在怕。
我打算衝過去,從她背後緊緊抱住她,如果我的感覺是錯誤的,她絕對會把我當作色狼或變態,甚至有可能大叫。
這是個一失敗就等同自毀的驗證方法,我行動的勇氣全都來自於對過往感情的追逐與信仰。
抱住她了,慣性的衝擊讓我們倆往前踉蹌幾步,我呼喚她的名字。
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