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A 在病床上為了守護我的精靈老婆而徹夜不眠(上)

　　猛然睜開眼睛，前方是陌生的天花板。精神飽滿卻呆呆滯滯，我睡著了？甚麼時候睡著的？在意識到此處是醫院病房的同時，我想起了在家門前探頭窺見的那一幕慘劇。

　　「老婆！老婆你在哪！」老婆一定也被送到了這所醫院，必須盡快找到她才行，現在是她最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要陪伴在她的身旁！

　　拖著乏力的雙腿嘗試下床之際，正好有人開門走進病房，我便趕忙抬頭求助：「來得正好，我的精靈——」

　　本要問我的精靈族妻子被帶到哪個樓層了，但話還沒說完，便已看見她被連人帶床地推了進來。

　　「是要找這位小姐嗎？別緊張，她只是皮外傷，比傷到頭的你輕微許多。」醫生非常淡定地進行說明，護士則是匆忙地走過來把我推回床上，根本不明白我在擔心甚麼。

　　問題不是物理上的傷勢，而是差點被那個男人糟蹋的恐怖體驗啊！

　　雖然作為文職的我並沒有親身接觸過受害人，但我聽過同事們的轉述也看過錄下來的口供，我知道這樣的體驗對女性而言是多麼的……咦？怎麼她好像一副很放鬆很高興的樣子？難道是看見我就找回安全感了？

　　無論如何，假如老婆的狀況已經暫時穩定了下來，我確實不應該過份緊張，否則將會影響到她的情緒，甚至弄巧反拙地勾起那些不愉快的記憶。

　　我強忍著心中的擔憂，默默地聽完了雙方的傷勢和治療方案，並在醫生護士離開病房之後也繼續迴避那樁慘劇，若無其事地拉開話題：「……話說起來，為甚麼我會在這麼高級的病房？老婆你又為甚麼會被推到這邊來？公立醫院應該不會容許男女同房才對吧？」

　　「我也不知道，只聽說是醫院高層的指示。」

　　「醫院高層為甚麼會為我們做如此破例的安排……啊！一定是局長提出來的要求吧！」我不禁地笑了出來，因為這實在是個天大的喜訊！

　　「假如你的局長已經得知這件事，犯人是不是很快就會被拘捕？」

　　老婆說得沒錯，只要有局長替我們作主，必定能馬上拘捕那條害蟲！把他抓進警局裡按照處理風化犯的優良傳統好好教訓……等等，為甚麼老婆會主動提起這件事？為甚麼提起來之後還能維持一派輕鬆的樣子？未免太堅強了吧？

　　唯一的解釋是老婆實在純潔過頭，根本不知道當時是甚麼情況，把污穢不堪的性侵當成是單純的強盜傷人，所以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心靈創傷。畢竟八十三歲的她是親身經歷過那場內戰的長輩啊，對這方面多少有點抗性吧。

　　「你想太多了。這種小事無須局長插手，那個毛賊本來就跑不掉。」我也隨即開始配合她的態度，輕描淡寫把話題導向結束。

　　放下心頭大石之後，我突然察覺牆上的時鐘，發現現在已是凌晨時分：「抓人的事交給警察來煩惱就好，用不著我們擔心。現在已經很晚了，趕快睡覺吧。」

　　在我正要伸手關燈的同時，老婆掀開被子離開病床，活像抱著橡實的小松鼠那般，快步地帶著枕頭走到了我的床邊。雖然暫時沒有外人，但好歹也是病房啊？睡在一起有點不太恰當吧？

　　詫異之際，我察覺到老婆的舉動跟習以為常的夫妻同衾略有不同，因為在家的時候她是睡在我的右邊，現在卻特意繞到了我的左邊，也許是為了與房門保持距離吧？即使有人偷偷潛入病房，也必須先經過我才能碰觸到她。

　　換了一個觀點後再度細看，瑟瑟發抖的老婆緊抱著手中的枕頭，甚至把半張臉都埋了進去，僅露出一雙水汪汪的碧藍眼眸凝望著我。縱然一聲不響，卻似乎正在發出求救訊息。

　　終究不可能毫髮無損吧，惡意與暴力確實地留下了痕跡，使老婆的警戒心變得更強。現在已經是不幸中之大幸了，如此悽慘的遭遇本應會帶來難以挽回的心靈創傷，不單可能讓她今後不再相信人類，甚至會導致精靈與人類交惡對立，實在不堪切想。

　　「……嗯，上來跟我一起睡吧。」聽到我的這番說話後，老婆的雙眉隨即歡悅地高高揚起，印證了我的解讀和猜測。

　　雖然在醫院裡應當是非常安全的，明早的醫生護士走進病房後會說些甚麼亦顯然易見，但無論如何，我絕對不能漠視她的求救。因為，我已經錯過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