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走向一樣的道路

　　「那姊姊我先離開一趟哦？」
　　午膳過後，艾莉絲依約離隊要去拜訪城主大人，而空和莉亞則是要先去冒險者公會辦理莉亞的公會卡。
　　「記得一定要小心哦！小莉亞這麼可愛，小空你一定要好好保護她，別被奇怪的人纏上，也不要被捲進奇怪的事件哦！」
　　說實話都是對方找上門的吧……空把這句話悄悄在心底說了，畢竟他也知道光是莉亞的血統就能惹來多大的禍端，為了不讓艾絲姐擔心他面無表情的答應。
　　兵分二路後，和莉亞兩人走在通往冒險者公會的路上時，他看了看他的公會卡──

　　種族：人族
　　攻擊：８９　防禦：６６　敏捷：１７４
　　靈巧：３０７　幸運：４２　魔力：５
　　屬性：無
　　ＨＰ：９５９／９５９
　　ＭＰ：０／０
　　技能：
　　【體術】【投擲術】【鑑定】【痛覺耐性】【潛行】【看破】
　　加護：無

　　上面是沒有更新過的資料，但是重點不在那裡，而是其中的一欄。
　　『種族』。
　　沒錯，就是種族。在水晶球上顯示的只會是真實的內容，如果有機會偷改球內魔法陣的內容或許還有機會瞞天過海，不過這可能性實在太低，還是想想其他辦法比較妥當。
　　要是莉亞手放上去顯示出了『種族：混血（人族＋魔人族）』一切就麻煩大了。到那時，不知道會要殺多少人……我的話是還好，但要是是艾絲姐的話……呃啊，想到就覺得可怕──
　　以穩妥的辦法還是優先實行吧。
　　空在心中有了定論。

　　多隆城的冒險者公會位在城鎮的中央位置，也在依達拉維爾教的教堂，也就是那個看起來極為華麗的高聳教堂的旁邊。不過空他們是不會沒事去歧視亞人的宗教本營自找苦吃的。
　　雖然兩人都沒有說話，靜靜地走著，一步一步的，不過氣氛也不會尷尬，這才是空和莉亞的相處方式，不需要過多的話語，在必要的時候才需要交流，對於這兩人來說，或許……這樣空白的時間更顯得輕鬆自在吧？
　　互相信任的兩人。
　　成為家人的三人。
　　他們的路還很長很長，為此還有很多事情必須完成。
　　很快地，到了冒險者公會。
　　這個時間就跟當初空去的公會一樣幾乎沒有什麼人，不過由於這間冒險者公會的面積比之前的那間還要大，所以讓裡面看起來更空蕩蕩的。
　　一樓賣食物的吧檯就一組穿著盔甲配戴劍與弓的客人在喝酒聊天，其他位子都是空的。發布任務的公布欄前也空無一人，任務看起來也剩下沒幾個，大概就是些不受歡迎的那些麻煩任務了吧，畢竟這個時間點大部分的冒險者都應該在外打拚了。
　　櫃台有三個，空看了一眼，走向一位看起來百般無聊、滿臉睡意的老先生接待員。手在口袋中翻了翻，輕巧地在沒人看見的地方喚出二十枚銀幣，靜靜地放在了櫃檯上，沒發出什麼聲音。
　　「我要登記冒險者。」
　　老先生瞧了一眼問：「幾人？」
　　「一人。」
　　聽到空這麼一說，老先生便完全明白了。斜著眼看了看，同事們沒在注意，身後也沒人，現在這個小櫃台只有他們三人，於是他不動聲色地將餘下十九枚銀幣收進懷中。
　　第一關，過關。之後就好辦了。空這下算是稍微放心了。
　　沒錯，這多出來的十九枚銀幣的用意正式說明了空他們除了『登記』冒險者之外別有目的，而這目的是需要金錢來達成的。
　　這十九枚銀幣幾乎可比他一個月的薪水，這是空調查後得知的。這個世界普遍的收入是一個月十五枚銀幣，也是一個正常四人家庭大致上一個月的消費，當然也是有地區的差異，不過多隆這裡是如此。所以光是空給的這筆『登記』費，就讓這位老先生多出了一個月的薪水。
　　從現在開始，老先生將會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不小心』老年癡呆，什麼也記不得，只會動手做事。
　　「這裡不是小孩子該來的地方，回去吧。」但是表面上該做的還是必須做。
　　「老爺爺，我們必須成為冒險者。」
　　空自然也必須配合，以免前功盡棄。老先生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後拿出了登記單讓空進行填寫，誰知道空竟然抱起了他身旁的可愛小女孩。
　　「來，莉亞，自己寫吧。」
　　另外──
　　「我還要接任務。一個月到了。」
　　根據冒險者公會的規則，每位冒險者都必須達到一定的義務才能夠繼續維持這個身分，而空此時就是在說這件事。
　　老先生用力地眨了眼睛，咳了聲後問：「原來如此，孩子你想接什麼任務呢？」
　　「嗯……能接的都接了吧，反正身上素材有不少。」
　　聽空這麼一說，老先生打量了空一眼，大致上了解了空除了那頭少見的黑發與黑瞳外並不如他外表那般看起來普通，如果確實如他所說，至少──他一定有收納素材的手段。
　　對啊，現在正在填資料的那個小女孩可是自己在寫字啊，更別提身上的穿著打扮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平民老百姓，就算不是貴族也絕對相當有財力。
　　這麼一想後，老先生決定帶空兩人到公會裏頭的會客室一坐，兼具舒適，更重要的是保密性絕對比在外頭說話來的好。收了錢，自然是必須要做事的。
　　會客室放了些小點心，老先生去泡了三杯茶，兩杯放在空和莉亞前，另一邊放在桌子的對面，自己也坐了下來。
　　「咳咳，目前公會有的任務是這些，請看。」
　　「……討伐類的任務只要繳交魔石就可以了對吧？」
　　「是的。」
　　確定過後，空開始快速瀏覽起任務的單子。不出多久，袖子被拉了下……
　　是莉亞，似乎是填完了。
　　還沒等空回應，老先生便非常機靈地拿出了測量用的水晶球說：「來小妹妹，請將手放在這顆水晶球上吧。」
　　知道空那十九枚銀幣用意的莉亞明白此時此刻不需要擔心被水晶球顯示出什麼，甚至也考慮過萬一出現最壞的情況，不過莉亞暫時沒有想到比滅口更好的行為。當然，要是這位老先生沒有做出多餘的舉動，就不會有其他事發生了。
　　點了點頭，莉亞將手放了上去──

　　種族：混血
　　攻擊：５５　防禦：３５　敏捷：７９
　　靈巧：９６　幸運：４２　魔力：２５１
　　屬性：火、水、暗
　　ＨＰ：４８６／４８６
　　ＭＰ：６１２／６１３
　　技能：
　　【忍耐】【分析】【魔力文字】【魔力感知】【毒耐性】【料理】【體術】
　　加護：無

　　……！
　　老先生不出所料愣住了，不過很快他壓抑下那份不該有的情緒，默默地開始製作莉亞的卡片。但是手還是不自覺地顫抖起來，筆也掉了好幾次。
　　空此時也從委託單上挪了眼，看了看莉亞的狀態值。
　　……種族歸在混血嗎？
　　果然，比起老頭子那邊的狀態測量還要不精準嗎？不過只要解析一下，多出來的功能也不是不能裝上去……
　　而莉亞則是確認了老先生沒有做出多餘的舉動，大膽地開始與主人的『對話』。
　　『主人主人。』魔力在她手指上飛舞，寫的是通用語而不是空教她的日文，免得外人生疑，何況這也不是不能被看見的事。
　　『加護是什麼？』
　　……
　　空默默地站了起來，走到房間旁的書架，拿出『冒險者相關細則』這本厚厚的書，然後丟給莉亞。很明顯他自己也不知道何為『加護』，但是他此時的表現在莉亞眼中就好像在說──這點程度的問題自己去查！一樣。
　　於是莉亞很有自覺地開始翻閱起了那本『冒險者相關細則』。

　　──素材：繳交任務以魔物之魔石為主，其餘素材可由公會以市價購買。恩恩原來如此。
　　──冒險者等級：從Ｆ至Ｓ級，依其能力區分，晉級條件請詳閱後面補充。恩，沒什麼用呢。
　　誒誒……這麼多項目要找到想要的內容真是不方便，能不能好好整理一下啊……
　　心裡滿是抱怨，但很快地莉亞找到了她的目標。
　　──加護：天選之人才能獲得的特殊能力，獲得條件不明，種類不明，獲得效果因人而異。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是跟人家沒有關係的項目呢！
　　沒什麼好奇的了，收起來吧！

　　在莉亞翻閱『冒險者相關細則』的同時，空也挑出了能夠立刻完成委託的任務，約十數張的任務單交給了老先生。
　　空之所以要選這麼多的任務除了為完成冒險者義務外，也是為了多少賺一點錢回來，雖然看似他們家的大姊是個花錢不手軟的有錢人，但如果可以，空還是希望能避免有伸手要錢的行為。
　　另外，空繼承老龍的遺產裏頭也是有難易計數的金幣與白金幣，可是空還是寧願花費自己賺到的錢，而不去動用老龍留給他的財產，除非必要時刻，這大概是他在原本世界中少數留下來的好習慣了。
　　「這些應該夠我們兩個的份吧？」
　　根據規定，冒險者一個月需要三個採集任務，或者三個月內完成一次討伐任務。而這次空選擇的委託任務除了對於他們來說容易完成的採集類任務外，為了賺錢當然也將討伐型也納入了考量。
　　所幸，來多隆這一路上也是遇到了一些魔物，除了讓莉亞練練手外，此時終於派上其他用場了。
　　老先生接過委託單，並一個一個的察看──
　　『蒐集二十株回復藥草　報酬：銀幣１枚』
　　『蒐集一株夜靈花　報酬：銀幣３枚』
　　『討伐十隻哥布林　報酬：銀幣１０枚』
　　『討伐二十隻史萊姆　報酬：銀幣１０枚』
　　『蒐集十五株解毒藥草　報酬：銀幣１枚』
　　依規定每一個任務一日最多只能重複承接一次，所以很可惜沒有辦法將空倉庫裡大量的草藥作為任務道具用掉。當然選擇也能在外邊的藥店大量販賣，不過空不懂行情而且最重要的是被當肥羊宰了他會生氣，相比之下公會雖然每次量不多但會以一個平穩的市價收購，故若非必要其實不用刻意去外面賣。
　　老先生一張張確認的看下去，大部分承接的任務都算正常，一般冒險者賺些小錢時也會選擇的簡單任務，但是直到他看到最後一張時，不只是手，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您、您您您您們是要當當當當場結算任務是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空簡易的嗯了一聲，不過他的臉上卻掛滿了『哈？這不是廢話嗎』的表情。
　　不過這不能怪老先生，因為這個多隆不算是多麼有名的城市，自然以這裡為主要據點的冒險者也不會太強，光是一個Ｂ級的冒險者就足以在多隆成為最高戰力，而空拿的任務單則是──
　　『討伐一隻狂暴巨熊　報酬：金幣３枚』
　　那可是那個『狂暴巨熊』啊，至少要有十五個Ｂ級冒險者才有可能打贏的可怕魔物，而眼前這個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少年有這魔物的魔石？！
　　老先生完全不考慮空是從其他地方買來為了完成任務的，除了因為從外面買只為了完成任務這樣根本沒有經濟效益，甚至還可以說是賠本生意外，他看到空的表情就知道了，這少年根本就不屑這麼做，為什麼呢？因為對於他來說『狂暴巨熊』什麼的連敵人都不算，同樣他也看得出來這少年除了他身邊這女孩之外看什麼都是一樣……
　　無論是老先生自己、魔物或是其他什麼都跟路邊的石頭沒有兩樣，想殺就殺，想無視就無視。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得罪了眼前這人，為了避免平白送命！
　　這老先生在某方面來說並沒有看錯空的本質，對於空來說現在除了莉亞和艾莉絲之外，在這世界之中的其餘人等對他而言都是死了也無所謂的蟲子。
　　讓空打從心底想殺的人……
　　首當其衝……尼德霍格，親手殺死老龍的兇手，不管老龍說什麼，他跟艾絲姐絕對會殺了尼德霍格。
　　再來的話……御劍一輝還有那群同班的無腦混帳們，該死，全都該死！如果還能遇上，一定要親手宰了他們！
　　最後還有一個比較不一樣的，不想殺她，也沒有打算折磨她，但是更不可能想讓她快樂，真要說的話……對，想將她從記憶中殺了，四分五裂地！她就是空的青梅竹馬──井上理亞。
　　一想到這個人空又有點反胃了起來，胃酸瘋狂翻攪著，狀況嚴重到他甚至沒法維持平靜的表情。
　　摸摸。
　　『不舒服嗎？』
　　莉亞滿臉擔心地看向空。知道了有人在擔心他，空深呼吸了幾口氣，慢慢地回復平靜。摸了摸身邊孩子的頭，而莉亞確認了主人沒事便輕輕地環抱住空的腰。
　　只看眼前的畫面的話，根本看不出來這兩人有什麼可怕的吧？老先生心底微微地有些感觸，不知道這兩人未來怎麼辦……能找到除了彼此之外的心靈寄託嗎？早已為人父的他看著兩個年紀小他好幾倍的孩子第一次從心底擔心了起來。
　　然而這已經不是一個公會職員該管的了，所以他只能輕輕地嘆口氣，跟空要了所有任務所要求的素材後，出了門拿到更裡邊的房間鑑定魔石種類是否正確，最後回到會客室後將計算過後的任務結算交給空。
　　「一共是四枚金幣六十銀幣，請確認一下吧……」
　　「……好，沒有問題。」恩，比想像中還多，果然要賺錢的話就應該去狩獵魔物，雖然相對地危險性也會比較高。
　　空手拿幾十枚的硬幣，叮鈴叮鈴作響，低下手讓莉亞瞧了瞧，看的她眼睛閃閃發亮。這是她第一次親手賺得的錢，雖然『狂暴巨熊』是主人在森林時殺掉的，不過大部分的素材都有她參一腳，所以更顯得彌足珍貴。
　　更重要的是，狂暴巨熊是空在莉亞瀕死之際，為了拯救她而殺掉的，一想到這兒，莉亞不禁臉上堆滿了幸福的滿足笑容。
　　「對了，這附近可有能購買馬車的地方嗎？」湊足了一般四人家庭兩年多不吃不喝才能存下來的錢，空沒有忘記原先的目的，不慌不忙地向老先生問道。
　　「就在附近而已，出了公會大門往前走不遠後就能看到……」老先生猶豫了下，但還是決定開口問道：「你們……是打算去哪嗎？」
　　空聽聞瞇起了眼睛盯著老先生看。但莉亞則是露出符合她十二歲小孩的笑容，抬起纖纖細手如同跳舞一般寫出字句。
　　『我們要去一個很大很大的城市找人哦！聽說那裡很多美景還有美食，人家非常期待！』
　　雖然莉亞因為一直以來的經歷的關係常常會有比同齡孩子成熟的言行，不過在跟空他們的相處之下也不時能看到她這類天真無邪的一面。
　　對於莉亞這番話老先生不知道是如何理解的，不過他似乎是稍微放心了，「是嗎……還有能夠依靠的人真是太好了……」喃喃自語。
　　「咳咳，這樣就沒問題了，兩位下一次的任務可以延到三個月後，另外姬路先生晉級的條件已經到了，能麻煩借我公會卡一下嗎？」
　　老先生凝聚起魔力在卡上，一陣子之後，卡片從白色變成了鐵鏽的顏色，接著交還給空並道了聲恭喜。
　　「恭喜您，姬路先生從現在開始是Ｅ級冒險者了！」
　　空接過了他的公會卡，想了一想以後──
　　「那……可以讓我看看Ｅ級的任務單嗎？」
　　「哈哈哈，沒問題沒問題！」
　　也不知道馬車要多少錢，能賺多少就賺多少吧？

　　──跟老先生聊了一下天，姑且蒐集了下情報，最後當空和莉亞離開時手頭上拿了將近十枚金幣離開了冒險者公會。有這些錢的話，不說要買最豪華的馬車吧，便宜的總沒有問題了吧？空這麼心想。
　　剛踏出冒險者公會便看到了眼前有一群人圍在教會門前，看不到裡面發生了些什麼，但是聲音卻傳了出來──
　　「祭司大人！拜託您了！拜託您找找我們家的孩子……他、他早上說要來教會接受祝福……但到了現在都還沒有回家，如果您知道他去哪了可否請您告訴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