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７　馬魚日常（二）

　　
　　
　　『想要他記起，』
　　
　　『因為，被遺忘的感覺相當孤寂。』
　　
　　
　　
　　夢中，被黑暗所碎裂的臉龐上，只有扭曲的笑容能被辨識，喃喃著：
　　
　　「你為我殺了人，」
　　
　　宛如玻璃般地碎裂，一片一片地，割劃分離著這個世界。
　　
　　「所以這條命，我得替你還回去才行。」
　　
　　
　　
　　『不想他記起，』
　　
　　『因為，那不是什麼愉快的回憶。』
　　
　　
－－矛盾中拉扯著，而疼痛，而嘆息的每一天。
　　
　　
　　視線開始不自主地緊隨著某個人，忽明忽暗、或直或避。
　　
　　腳步開始不自主地徘徊起某條路，忽急忽徐、或躍或退。
　　
　　今天也是，明明不是樂團練習的時間，還是在離開校園之前，不自覺地往生物教室走去。
　　
　　不過似乎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件，遠遠地，陸駒就聽到男女驚慌尖叫聲不斷，那令他興奮起來，快跑過去，就在被打開的窗口處見到了－－
　　
　　被一條白底金花的球蟒纏上頸子卻依舊一臉漠然的於熙。
　　
　　尖叫聲來自生物社的其他社員，在陸駒趴在窗框靜心聽他們的對話後，才了解一二。
　　
　　「杜同學！老師不是說過不好帶的寵物不用帶過來分享沒關係，拍照片就好的嗎？！」
　　
　　「我的小美哪有不好帶？！超好帶的啊！你們看她多可愛？多溫馴？多不怕生啊！」
　　
　　「但是不是剛剛就上演逃生劇，還正好掉在剛進門的於同學身上？！」
　　
　　「對啦對啦不只不怕生還超纏人的啊！」
　　
　　「快點把牠從於熙身上拿走啊！」
　　
　　「慢著啦慢著，先讓我拍張照，這畫面太經典了！」
　　
　　雖然這麼吵鬧著，但卻沒人要出手救於熙的樣子，包括那位帶蛇來的飼主同學……
　　
　　不知是不是於熙太冷靜的緣故，社員們冷靜得很快，沒多久就看到了各種廠牌的手機登場，啪喳啪喳地對著於熙拍個不停。
　　
　　此時，陸駒才笑起：「這是怎樣？終於到了冷血動物也把你當同胞的地步啦？」
　　
　　「有空廢話還不來救我？」於熙蠻不高興地回嘴。
　　
　　球蟒的舌信彈在於熙的臉頰上，感覺冒了顆紅色小愛心出來呢。
　　
　　「你看起來不需要救的樣子啊。」陸駒答。
　　
　　「我是怕牠越纏越緊才不敢亂動。」於熙冷冷回應。
　　
　　「看起來不像吶。」陸駒答。
　　
　　在他倆人一來一往間，那位陌生卻讓人印象深刻的標本商王子燕出現在於熙的身後，以著略無奈的語調：「真是，這麼冷的天別把蛇這種動物帶出來折騰，讓牠好好待在家裡冬眠。」
　　
　　一邊說著，一邊解下頸上被體溫暖好的黑色針織圍巾，將之纏上於熙的脖子，將那條蛇好好地裹進針織圍巾裡，連同於熙一起。
　　
　　一旁的眾社員紛紛嚷起：「慢著！」「於熙不是那條蛇的主人呀！」
　　
　　但是跟於熙共圍一條圍巾並探出頭來輕吐蛇信的小蛇，那雙圓滾滾黑不溜丟的可愛小眼睛、那不時噴出的紅色小愛心，還是讓大家忍不住又開始按下手中的快門殺記憶體了。
　　
　　「口嫌體正直啊這群人。」來自陸駒的吐槽。
　　
　　無視那群社員，子燕在給於熙和球蟒纏好圍巾後，問：「萬聖節晚會我給你名片了，但你一直沒聯絡我，獎品不想要了？」
　　
　　雖然他並不是想招待某不認識的高中生想得要命，但既然有答應約定的事項，不履行總是心裡怪怪的。
　　
　　「啊……其實是覺得那樣太叨擾您了。」於熙回視和他身高相仿、看起來也年紀相當的標本商，面無表情地回應。
　　
　　「這樣啊……」子燕視線上飄思考了幾秒，便拿出一本型錄給於熙：「也快到交換禮物的節日，碎堂有客製化商品，型錄你參考看看，我會給你貴賓優待。」
　　
　　「……好，謝謝您，這的確是我現在需要的。」一想到再過不久就要準備的禮物，於熙還是沒拿穩目標，也許這是個好參考，便收了下。
　　
　　趁著這時候晃進來的陸駒，動手把圍巾稍稍解開，重新繫上一個大蝴蝶結在於熙頸後，挪退一個腳步表示：「來吧！大家繼續拍！這樣很可愛對吧？」
　　
　　「陸駒啊！你這個人真是……」
　　
　　「G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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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氣了？生氣了？小熙你生氣了？」
　　
　　社團活動結束後，出教室往校門的路上，陸駒一直在沉默不語的於熙身旁打轉個不停。
　　
　　被問煩了，於熙也只回答：「沒有。」
　　
　　被從天而降的蛇纏上，雖然覺得很倒楣但意外發現蛇很可愛所以就算了。
　　
　　遇到忘記聯絡的對象，雖然覺得很抱歉但幸好對方是個大方的人而被輕輕放過了。
　　
　　很意外鷹學長今天沒來參加社團活動，不過沒辦法對方課業繁重而考慮著要不要去看看他的事……
　　
　　所以當陸駒在他身邊轉個不停的時候，他完全沒注意到呢，有個人在他身邊一直繞圈。
　　
　　「沒有生氣那就笑一個吧？笑給我看我就相信你沒生氣。」
　　
　　「我真的沒生氣啦……」
　　
　　陸駒跳到他的面前攔下他的腳步，直盯著他的雙眼一秒後，抬手在於熙面前比個『一』：「那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一。」
　　
　　「唉，不對這是手指。」陸駒絕望地搖搖頭，再把手指全打開：「那你說說這是什麼？」
　　
　　「手？」
　　
　　「是『五』啊……慘了完了你真的沒救了我還是幫你叫救護車吧。」
　　
　　「你這混蛋。」雖然嘴上是這麼罵著，但於熙的嘴角還是不爭氣地上揚了。
　　
　　「哎？這樣就笑了？我還以為要用到物理攻擊才辦得到呢！」陸駒也笑了起，指尖大膽地朝於熙腋下跟肚腹亂戳一通，只不過那並沒撓癢於熙，只是讓他開始亂閃：「痛痛痛，輕一點。」
　　
　　「咦？小熙你不怕癢嗎？」
　　
　　雖然發現於熙好像不會因為被戳被撓就癢到笑得花枝亂顫，但陸駒沒停下手，繼續在於熙身上亂搔一通。
　　
　　「我不會覺得癢，但是太大力戳會痛。」一邊忍著被陸駒的雙手在軀幹上亂撓，於熙解釋起：「體質的緣故吧？有的人怕癢有的人不會……」
　　
　　「一定有個地方敏感的，我要找到！」
　　
　　「喂喂喂……」
　　
　　在教師辦公室前的走廊做這種事超級不妙的不是？
　　
　　於熙想著要怎麼阻止陸駒的勢頭，但在發現他的手已經往腹下摸去時，不知哪來的勇氣，突然出手攻擊了陸駒的腰側。
　　
　　很意外地不只阻止了陸駒的動作，還讓他顫了一下身子。
　　
　　同一時間，於熙的嘴角揚起，而陸駒的表情則相當不妙。
　　
　　－－反攻的號角響起。
　　
　　「咿哈哈哈！不！快停！哈哈哈！」
　　
　　「原來學長是怕癢的那種人啊？」
　　
　　「夠了啊！！！」
　　
　　雖然陸駒原本就是個容易玩到過嗨的人，但於熙仍然對他會在自己手下笑到發瘋這樣的事，感到很新鮮：「學長的身體感度很好呢……不管摸哪裡都會有感覺。」
　　
　　聞言，陸駒立刻拍掉於熙的雙手，那瞬間漲紅的臉蛋，帶著幾分羞恥和抗拒。稍稍冷靜下來後，立刻拔腿就跑：「不管你了混帳東西！去死啦！」
　　
　　其實於熙當下覺得自己會被揍的，但並沒有。
　　
　　看著那嬌小的身影疾奔而去，莫名飄過一個想法：
　　
　　『雖然年紀比我大，陸學長看起來真的跟國中生一樣，挺可愛的……』
　　
　　跟國中生一樣可愛。
　　
　　
　　
　　『想讓他記起，因為想確認這份牽絆是真實的。』
　　
　　『不想他記起，因為這份感情，已經……』
　　
　　『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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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宿舍裡，宇文鷹攤著桌上的練習卷，手機訊息裡，是於熙傳來的簡訊：【星期五放學後我要去音樂教室看陸學長他們排練，鷹學長要一起來嗎？】
　　
　　宇文鷹打上一行：【好，我也想去聽。 ^_^ 】
　　
　　訊息上刻意打了個笑臉，但宇文鷹的臉上，毫無笑容。
　　
　　並不是不放心於熙，但是，總覺得，
　　
　　他就快被搶走了……
　　
　　被一群他不怎麼認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