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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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2-20
  那是個秋日早晨,金風捲起一地澄葉跳躍後落地成泥,燦陽收起夏日的暑氣,溫柔得如同母親輕輕披在肩上的毯子,留下溫暖人心的笑意。
  懵懵懂懂的男孩被父母一左一右的牽著,走向不遠處的人群裡。
「媽媽,我們現在要幹嘛?」
「要去看爺爺奶奶哦。」
  母親溫柔的嗓音從記憶深處傳來,散發從內而外的溫柔。
  男孩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而後便專注在腳下的石造階梯上,不肯安靜安靜下來的腦袋瓜裡想著遇到從未見面的爺爺奶奶應該說什麼好。
  他們沒有走完石階,而是直接走到階梯旁的平台。這裡的平台被建成階梯型,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段階梯供人踩踏登上另一個平台。他們越過來往的人潮,最後來到兩塊並肩的墓碑前。
  墓碑前碧綠叢生,活脫脫不顧現在已入仲秋,依然固執的張牙舞爪,霸佔不屬於自己的家園。
「我們到了,你先去旁邊等一下爸爸媽媽,我們很快就好。」
  女子笑著讓男孩到隔壁無人的墓碑前等他們打理好雜草,男子把手中提著的祭品交給男孩照顧。
「好。」
  男孩乖乖點頭,抱著一大包供品安靜的看著爸媽蹲下身子開始除草整頓。
  五歲,這個年紀的孩子最是靜不下來的年紀。很快他便厭倦「乖乖等爸媽」這個遊戲,好奇的東張西望,接著便與一雙睜大的眼睛四目相對。
「你好。」
  出於善意,男孩先向眼睛的主人打聲招呼,那雙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映著明亮的陽光透出孩子特有的單純。
「你好,你在這裡做什麼呢?」
  對方先是訝異的瞪大眼睛,接著才回應男孩的問題。
「我被當可回收垃圾丟掉了。」
  男孩對著面前看起來傻傻的小孩說出他從電視學來的新詞彙,很成功的把對方唬的一愣一愣。
「可回收垃圾……那是什麼?」
  被唬住的小孩很明顯找錯了重點,好奇心滿點的問男孩有關「可回收垃圾」的一切。
「我想想……好像就是被丟掉後還能被撿回去放回家裡的東西。」
  這個問題如快速球打得男孩措手不及,電視也沒有講得很詳細我該怎麼辦啦!不過男孩靈光一閃,他立刻回想起在丟垃圾前媽媽對他說明過的「垃圾分類標準」,自認完美的講出可回收垃圾的定義。
「那我也想當可回收垃圾,你可以把我帶回家嗎?我在這裡好無聊,都沒有人陪我玩。」
  小孩聽完男孩的解釋後興奮的點點頭,向男孩拋出第二個問題。
「這個我要問過我爸爸媽媽,電視說養寵物要很有耐心還要經過家人同意。」
  男孩皺眉思考一會,也拿不準是不是該答應對方……家裡再多個小孩會不會搶他玩具或是分走他的零食呢?
「好,那我們去問你爸爸媽媽吧!」
  小孩一蹦一跳的朝男孩父母跑去,臉上散發著興奮的光采,連帶男孩也跟著興奮起來。
「爸爸媽媽,你們看我的新朋友。」
  男孩向剛整理好墓碑的父母招手,高興的介紹起他新交的玩伴。
「嗯,我沒有看到有人啊,是太害羞跑掉了嗎?」
「他明明就在這裡啊,站在我旁邊不是嗎?」
「哦,原來是你想像的朋友啊,小朋友你好啊!」
  看著爸爸朝他的右邊打招呼,而小孩一臉「我習慣了」的表情站在他的左邊,男孩這才發覺自己的父母看不到他朋友的事實。
「這下怎麼辦……爸爸媽媽看不到就不能帶你回家了。」
  就在男孩一邊苦惱一邊思考該如何委婉的拒絕小孩時,兩個老人突然從墓碑下冒出,與男孩大眼瞪小眼。
「啊哈,老婆子我就說我們的孫子天資聰穎一定看得到我們的。」
「臭禿頭閉嘴,孫子面前收斂點。」
  彷彿頭上飄著數朵小花的笑臉老爺爺與面上表情冷漠沉靜的老奶奶怎麼跟我家墓碑前的照片啊一樣線上急!大神快點救救我!
「爺爺?奶奶?」
  男孩愣愣的出聲叫喚眼前的老人們,一旁的父母則高興的看著自家孩子這麼懂禮貌,還很認真的碎碎唸起孩子的事情。
「爸、媽,這是你們的孫子謝譯,他真的遺傳到您的聰明和外貌啊。最近他要上小學了,請您……」
  小孩和男孩靜靜看著男孩的父母朝著根本不對的方向唸東聊西,活像是傻子在演戲,觀眾的方向完全不對,差評!
「小譯,這個孩子跟你是……?」
  還是奶奶看不下自家傻兒子跟傻媳婦的樣子,率先挑起話題。
「對了奶奶,我可以養他嗎?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聰明如謝譯,靈活的腦袋一轉,立馬想到好點子。
  既然自家父母看不到新朋友不能答應他,那換作看得到他的爺爺奶奶總可以了吧!
「潘梵,你跟我孫子好上了啊!不錯不錯,小孩就是該有年紀差不多的玩伴才好。」
  男孩的爺爺看了眼站在男孩身邊乖巧的小孩,手搓著鬍鬚不多的下巴笑嘻嘻道出男孩的名字。
「原來我叫這個名字嗎?」
  潘梵驚喜的笑出聲,眼底像是住進一顆太陽在閃閃發光。
「你怎麼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謝譯用力吐槽起身邊快笑成笨蛋的潘梵,心裡嘀咕著自己可不想帶個笨蛋回家。
「因為沒有人來看我,也沒有人教我認字啊……」
  潘梵收起臉上的笑容,疑惑的說出問題的核心。
  謝譯愣住。
  的確,隔壁的墓雜草都比自家老人的墓高上太多,上面的字跡也透露歲月的洗禮的痕跡,隱約間才可見到幾個早已模糊的字體。
「你的家人呢?」
「不知道,我從沒看過他們。」
  謝譯的爺爺奶奶對視一眼,不語。
  他們從一來這裡就看到了隔壁墓的模樣,野草亂生、無人祭拜,一股荒涼之感油然而生。
「那我當你家人好了,這樣你就不用繼續待在這裡了!」
  謝譯眼底迸出鮮明的花火,眼底寫著「我收留定了!」明晃晃的字樣。就連潘梵也被這個氣勢感動到,開心在一旁跳來跳去。
「老婆子妳說呢?」
「還能說什麼,兩個人在一起也不壞不是嗎?」
  謝譯的奶奶看著兩個孩子開心的笑容也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坦然縱容謝譯的任性。
「謝謝奶奶!」
  謝譯和潘梵臉上露出一樣的燦爛笑容。即使旁人看不到自己的朋友,他也絲毫不以為意。
「以後你就是我專屬的小弟啦!」
「是哥哥,潘梵比你大一歲。」
  爺爺笑皺眉眼,溫聲糾正謝譯的認知。
「哥哥!」
  不過對於興在頭上的謝譯根本不在意稱呼問題。稱呼嘛,改就改啊!
  不過此時的謝譯並不知道,收留這個「義哥」後會給他的人生帶來天翻地覆的改變。
  開心的四人並未察覺到,在他們頭上幾階平台上有個女孩一直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臉上的笑容充滿溫暖的祝福。
  直到傍晚父母牽著謝譯離開,他還依依不捨的看著爺爺奶奶目送他們離去,遠方蒼老的臉上滿是不捨與欣喜。
「走吧,我們回家了!」
  謝譯轉頭直視前方一笑,對著父母——還有自己的新哥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