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風云變化

白駒過隙，不覺間又過了三日。
自打這次遊獵之後，北國皇帝便草草結束了捺缽，回京了，說是順便差人把千年人蔘送過來。劉長洪和婉靈總算躲過一劫，可以過幾天清凈日子了。
這一天正午，兩人正在府中用餐，婉靈與劉長洪同坐一桌，這是劉長洪親自示意的。能夠與王爺共餐，這份心意再明顯不過了。婉靈也不好推脫，便認了。
說話間，滿桌的酒菜便已上齊，儘是些山珍海味。而婉靈卻輕輕一蹙眉，只挑些清淡的菜品入口，心中想著——若是云熙在此，恐怕會開心的合不攏嘴吧。念及至此，她又微微一笑，白皙的面頰上，浮起了淡淡一層紅暈。
劉長洪見此，心中不是滋味，便放下碗筷，說：「婉靈姑娘，想云熙了？」
婉靈急忙收斂情緒，答：「真是什麼都瞞不過王爺。」
劉長洪嘆了口氣：「到底怎樣你才能忘了他呢？至少在陪我吃飯的時候，不要想其他人，好嗎？」
婉靈猶豫了片刻，答：「請恕我無禮，思念這種東西，本就是不可控的。若能隨人的意志來壓制的話，這世上便不會有那麼多苦情人兒了。」
「婉靈啊......」
「還請王爺叫我婷秀。」
劉長洪聽得一愣：「婷秀...為何？我明明都知道你的身份了。」
婉靈苦笑一聲，答：「婉靈......是屬於云熙的。」
劉長洪頓時挑起了眉毛：「那張婷秀就是屬於本王的了？」
然而，婉靈卻搖了搖頭：「婷秀......只是給我一個留下來的理由。若非如此，我便無法繼續留在這裡了。」
劉長洪的臉色不禁陰沉了下來，半晌無語。
婉靈見得如此，只得無奈道：「王爺您息怒，我定會遵守諾言，在您身邊留夠半年。」
劉長洪冷笑著擺擺手，說：「半年？你能待夠倆月我就知足了！」
「王爺何出此言？」
「哼！」劉長洪冷哼一聲，答，「這次遊獵，你一人便殺得四隊衛士丟盔棄甲，皇兄定然會對你起疑。你可要知道，誰也不是傻子，尤其是皇兄。他身為一國之君，連我都能查到你的真實身份，皇兄他豈會查不到？到了那個時候，你與我並非夫妻關係，皇兄想要對付你可就方便多了。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嫁給我，成為名正言順的王府夫人；要麼趕緊走，拿到人蔘就立刻回到中原，然後......我們恐怕今生都無法再相見了。」
婉靈不由得擔心起來：「那千年人蔘，皇帝還會給我們嗎？」
劉長洪點了點頭，說：「這你可以放心。皇兄身為國君，是一言九鼎的，他說會給，就一定會給。況且，這次遊獵最終打到目標的人是阿大，而阿大是我的人，因此這場比試毫無疑問是我贏了，皇兄他想賴也賴不掉。」
「您這樣算計皇帝，就不怕他報復嗎？」
「哈！報復？」劉長洪笑了，「我是他的親弟弟，是正宗的皇家人、王爺。只要我不謀朝篡位，有些事別做的太過分，皇兄就動不了我。至多，就是把我軟禁在這城中，煞煞我的面子罷了。」
婉靈聽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轉移了話題：「王爺，還記得前些時日，我們與皇帝他們泛舟而下的那條河嗎？」
「記得，我們從黑河中段出發，一路泛舟到了白河，怎麼了？」
「我想去河邊看看。」
劉長洪哂笑著搖了搖頭，說：「那可是四百多里路，算了吧。如果你喜歡山水，出城往北二百多里地，倒是有一個山水畫廊，景色甚好，我倒是可以陪你走一遭。」
婉靈略微欠身，道：「那就勞煩王爺了。」
就在婉靈和劉長洪攀談的時候，詩茵卻在大理城東邊的山林中穿梭。終於，她得一空閑，從一旁的樹上採下兩個野果，然後囫圇吞進肚子，權當充饑。之後，又繼續穿梭起來。
詩茵保持著這樣的狀態已經兩天半了，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
前些時日，她與乾坤鼠在小鎮中與丐幫七爺鬧翻之後，兩人便分頭逃亡。詩茵用了半天的時間，趕到了下一座小鎮，結果才睡了一個安穩覺，第二天就發現整個城裡的乞丐都活躍了起來，自己第一時間就暴露了。
於是，詩茵迫不得已，逃出城外，輾轉于山林之間。她猜到了，自己之前打傷的七爺，恐怕在丐幫里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此刻，恐怕整個大理國內的丐幫成員都得到消息了，到處都布下了天羅地網。
所以啊，城鎮里詩茵是不敢去了，哪怕是村子，只要是有乞丐的，詩茵都得躲著走。可憐這兩天多的時間，詩茵一直是以河水解渴、野果充饑，困了就在樹梢上小憩片刻，也不敢多做停留，因為已經有很多丐幫弟子陸陸續續的進入了山林，搜索詩茵。
丐幫的人畢竟也不傻，兩天都沒見到詩茵的人影，他們也都猜到，詩茵八成是躲進林子里了。
其實，詩茵完全可以從山林中一路穿行，逃回中原。可是，她放心不下乾坤鼠。畢竟人家為了自己不惜以命相搏，如果自己就這麼一走了之，未免太過薄情寡義了。當然了，詩茵也可以藏身於一些偏僻的村鎮，將那些落單的乞丐殺人滅口，就不怕走漏風聲了。可是......人家一個小叫花子，跟自己無冤無仇的，上來就要人命，怎麼也說不過去。
思量間，詩茵停下腳步，飛上一處樹梢，屏息凝神——附近有人走動。不一會兒，兩名乞丐便一邊抱怨，一邊晃悠著從樹下走過。
甲：「真他娘的倒霉，七爺那混帳東西，自從當上大理分舵的舵主之後就一直囂張跋扈，老子早就想抽他了，憑什麼還要幫他找人？」
乙拍了拍他的肩膀，勸道：「算啦算啦，大家都想抽他，可他身為分舵主，地位擺在那裡，他下的命令，不聽也得聽。繼續找人吧。」
「還找什麼啊？乾坤鼠不是都被抓住了么？幹嘛非要和一個女娃過不去？」
「你不知道啊？乾坤鼠雖然抓到了，可是千年何首烏並不在他身上，劍王西壁對他嚴加拷問，都快把他打死了，他也不肯說出何首烏的下落。所以啊，還得從這個女娃身上著手。」
詩茵聽罷，眉頭一皺，心中瞬間騰起了殺意。
兩名乞丐忽覺渾身一冷，下一刻，還沒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詩茵便從天而降——先是一劍直接斬下了甲乞丐的頭，然後一手扼住了乙乞丐的脖子。
乙被嚇破了膽，大聲哀求道：「饒命啊！不要殺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哦，什麼都不知道啊。」詩茵露出了明媚的笑容，「那你就沒用了，去死吧。」說出話卻如惡魔一般冰冷。
乙乞丐急忙改口：「不不不！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
「呃......女俠您想知道什麼？」
「乾坤鼠在哪？」
「在鳳儀鎮！我對天發誓，絕無虛假！」
詩茵卻是不屑地一笑：「發誓？算了吧。曾經英雄輩出的天下第一大幫、丐幫，淪落到如今這種英雄沒幾個、小人遍地走的境地，所謂的發誓也只是一句口頭承諾而已，可信度幾乎為零。」
乙乞丐被嚇得全身發抖：「那女俠您說，我怎樣才能獲取您的信任啊？」
詩茵看著他，沒有說話，只是突然發力扭斷了他的脖子，隨後才淡淡地說：「我相信你說的話，但我不能放你去通風報信。要怨，就怨你口中的那個分舵主吧。」
說罷，詩茵用屍體身上的衣服拭盡鮮血，然後長劍歸鞘，長舒一口氣：「鳳儀鎮嗎......此去恐怕九死一生。但——我不能對自己的恩人見死不救。」
與此同時，正有一俊朗青年，身著一襲潔白道袍，背負長劍，在官道上策馬疾馳——此人正是張儉。只見他一臉的焦急，不住地鞭策著馬匹再快一些。可是，馬匹已經連續奔跑了十多里地，早已到達了極限，不可能再快了。於是，張儉縱身一躍，捨棄了馬匹，轉而幻化出數把靈劍，踩在上面，急速飛行。
張儉之所以如此急切，正是因為他聽到了一些傳聞。千年何首烏失竊這可是大事，尤其對於大理這樣的國家來說，更是鬧得沸沸揚揚、世人皆知了。當日張儉剛剛下山，便聽聞了這一消息，他立刻便猜到是詩茵得手了。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到了一個壞消息——西夏國第一高手：劍王西壁氏，因丟失千年何首烏而發狂，正在大肆搜捕偷盜者。
詩茵有危險！這是張儉的第一反應，於是他顧不上休息，快馬加鞭連夜往大理城趕。結果路才趕到一半，他又聽聞偷竊何首烏的乾坤鼠被抓到了，被囚禁在鳳儀鎮。乾坤鼠是誰張儉可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一點——西壁氏肯定和這個小偷在一起。所以，只要自己盯住他，就不怕詩茵遭遇危險。
畢竟如今的詩茵也今非昔比，一般的高手是打不過她的。哪怕再退一步說，就算詩茵打不過，但至少也能跑掉。在大理國內，唯一能夠傷害詩茵的人，只有西壁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