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夜 守護

意外發生在8年前，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因疑似與他國交易本國重要情報，而被司法人員強行羈押入獄。
　　本該是莫須有的罪行卻被從家裡搜出的種種證據壓為現實——與國外來往的信件、不該出現在民間的軍事情報、存摺上多出來歷不明的巨額先進......無一件不是在暗示罪行的確立。
　　先前還對外宣稱兩人因罪行重大而拒絕探監，徹底斷絕一切外界往來，連律師見面都必須徹底搜身，確保無任何資訊外洩的可能。
　　三個月後，國家高等法院上。
「依國家防護法，本法院將依法將路斯恩•雷克斯、凱薩琳•雷克斯兩人判定為賣國罪，依法判決處以死刑，本案終結。」
　　敲槌三下，此案終了。
　　行刑日當天，很多來看熱鬧的一般群眾，他們一致撻伐正緩緩走上臺的雷克斯夫妻，言語裡的尖酸刻薄毫不掩飾，一把把銳利的舌刀直直刺向憔悴的兩人。
「這樣的世界，還美麗嗎？」
　　靜靜聽著旁人惡毒的批評，他們似乎完全忘了當初這對夫妻如何做慈善事業幫助社會弱勢、頂著壓力向上層爭取人民權利。
　　人類總是這樣，虛偽、假意、忘恩負義、自我為上，為了利益不顧一切利用他人，用完就丟。
　　亞瑟默不吭聲，慢動作看著路斯恩被壓上行刑臺，在子彈與人民的怨恨下與世長辭。
　　凱薩琳上台時已無力掙扎，一頭白髮蓋住泣不成聲的面容，白髮早已因艱苦的監獄生活失去光澤，黏上不明的汙垢。
　　執法人員粗暴的把一頭長髮扯開，露出下面隱藏的臉龐——絕望、難受、沒有光采，整個人宛如沒有生氣的洋娃娃，只能靜靜迎接死亡。
　　亞瑟沒有斷過想去救她的想法，他想守護好自己生命裡唯一的美好，即使負上罪惡也絕不猶豫，但他遲疑了。
　　如果他真的救下她，她也會一起負上逃罪的汙名，這樣不但玷污她的存在，更會讓凱薩琳一輩子良心不安。
　　所以他什麼都沒做，只是沉默的看著她被拖上行刑臺，垂在身側的拳頭緩緩握緊，指甲刺入皮膚的痛楚無法緩解內心煎熬的傷痛。
　　臨刑前，凱薩琳抬頭望著天空，讓頭上透明玻璃的陽光撒入她的眼中，似若天使殞落人間，再輕易被人類折斷雙翼而亡。
　　行刑結束，群眾也慢慢朝出口走去，嘴裡仍不忘嘲弄那兩位死去之人的名聲。
　　連死人都不放過，這就是人類的黑暗。
　　亞瑟沒有跟隨眾人的腳步離去，他的眼前仍清楚描繪著子彈如何從槍膛射出，射進她的心臟，再迸發出絢麗的血色之花。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大腦，日日夜夜折磨自己，連看著重視之人的死去都如此緩慢，凌遲自己傷痕纍纍的內心。
　　這時他眼角瞥見還有人跟他一樣還沒有離開，即使是在行刑場的另一端，他良好的視力依舊捕捉到那名女孩的白髮迎著陽光閃閃發亮，而白髮下的亮黃色眼瞳燃燒著憤怒與復仇。
　　她是天使留在世界上唯一的珍寶，也是唯一能替天使復仇的聖劍。
「貝塔•雷克斯，凱薩琳的孩子。」
　　亞瑟喃喃唸出她的名字，他看著擦乾眼淚的女孩走出刑場，背影堅決而蒼涼。
「我發誓，用盡一切生命都會讓妳好好活下去。」
　　如果這孩子是凱薩琳的美好，那就由他代替她繼續守護下去。
　　他看著凱薩琳的孩子一步步踏入黑暗，成為國際知名的通緝犯，專殺各國貪官汙吏。
　　他看著女孩成長為少女，學會偽裝自己的真心，陽光下的笑容與陰影裡冷漠都是她的一部分，但她跟相信世界美好的凱薩琳一點都不一樣，即使如此仍是保留了一點，那就是不管發生什麼都堅決自身信念。
　　看到這裡，他再度點起煙，眼裡終於點起一絲希望之光。
「即使有黑暗，美好依舊會在世界上掙扎生根，然後全力綻放。」
***
　　夜晚如期而至，在褪去白日喧囂的商業區某棟大樓裡，一個人影閃過所有監視器的監控畫面，輕巧來到保險庫大門前。
　　強化白鋼製成的大門，聲紋指紋瞳孔三重認證，以及唯有銀行與金庫僱用人才有的特殊鑰匙，形成面前這道看似堅不可破的第一道關卡。不過若是在這裡失敗，可就對不起辛苦擺平前面警衛的自己了。
　　稍微擺弄一番後，喀嚓一聲，第一道關卡解除。
　　門打開後，十坪大的房間沒有擺放多餘的裝飾，只有正中央佇立一個珠寶展示櫃，裡面展示的正是克倫威爾家從國外拍賣場得到的新寶貝海翼，純淨無暇的藍寶石裡有著形似天使翅膀的凝聚物，發掘人因而賜名。
　　那人並沒有立刻向前，而是戴上特殊眼鏡仔細觀望。
　　一戴上眼鏡後，原本空蕩蕩的房間立馬出現無數條細如絲線的紅外線阻擋去路。只要觸碰到任何一條，警鈴會立刻響起並關上大門，接著後援警衛就會在五分鐘內趕來，到時候就只剩死路一條。
「可別小看姐姐我啊！」
　　在發出鼓舞自己的話語後，女子以柔軟的身姿穿梭在繁複的雷射舞台上，像貓一般身手靈活舞動在名為生死一線的房間裡，最終通過重重障礙來到展示櫃面前。
「寶貝我來找你......欸？」
　　女子瞪大眼睛，只見展示櫃上空空如也，傳說中的海翼消失無蹤。
　　還沒等到女子從驚訝中回過神，唯一的出口方向傳來她怪盜生涯的尾聲。
「怪盜閃閃，妳已經被逮捕了，乖乖束手就擒。」
「你們怎麼......？！」
　　閃閃瞪向說話的男子，水眸透著不甘與疑惑。
　　只見一群黑衣警察擋在門口，手槍指向她，為首的男子雙手抱胸，態度輕佻的回應。
「這要感謝線民美女的幫忙，妳的行蹤早就被我們警方掌握住了。我是警察署特勤部的戴瑞克•傑克森，依偷竊未遂及其他罪名將你逮捕。」
「我只想問一件事，寶石去哪了？」
　　被拷上手銬前，閃閃不死心的咬著下唇，忿忿詢問寶石的下落。
「哦，大概在一小時前被偷了。」
「那你們怎麼還抓我！怎麼不去追偷走寶石的傢伙！」
「早就有人去了，那位小可愛可興奮著呢。」
　　戴瑞克露出無可奈何的聳聳肩，一點都不在意寶石的去向。
「至少今晚還一個收穫，把她帶走。」
　　至於戴瑞克口中的小偷與緝捕者正在附近一棟施工大樓中進行生死戰。
「煩人的女人。」
「這句話直接奉還給妳。」
　　槍聲在兩人之間接連不斷響起，布蘭達躲在一根柱子後填裝子彈，洛爾塔則背靠角落堆疊的鋼筋建材喘氣休息。
　　洛爾塔一小時前才順利破解所有警報裝置，正大光明走進保險庫偷走寶石再慢悠悠走出來，誰知道一出建築便直接受到躲在角落的布蘭達突擊，在不驚動路人的情況下來到這棟從未來過的無人大樓。
「怎麼了？不好好享受戰鬥的話會死的哦。」
　　布蘭達裝好子彈後直接離開躲藏的柱子，銳利的狐狸眼閃著噬血的光采。
「每次都這麼說，到最後還不是都讓我逃走。」
　　洛爾塔無聲惦了惦手上左輪手槍的重量，估計剩三發子彈。要靠三發子彈逃離這個不熟悉的環境，此時除了死路只剩下賭命這條路可選。
　　敵人的腳步聲漸漸逼近。
　　要賭一把嗎？只要能射傷她就有機會離開。
　　就在洛爾塔還在猶豫時，不屬於在場兩人的槍聲劃破黑暗，目標則是——
「嘖，援兵嗎？」
　　布蘭達勉強靠聲音與反射神經躲過從陰影處擊出的子彈，再迅速朝該方向開槍。
　　子彈打中鋼筋的聲音相當清脆，卻沒有她熟悉的劃破皮膚刺入骨肉的聲音。
「是誰？」
「以大欺小可不是好事，自以為是更不是。」
　　布蘭達單手舉槍，槍口直指從陰影處現身的男人。
　　亞瑟掛著一副毫不畏懼的笑容，右手上的槍同樣指著對方。
「亞瑟•諾亞。賞金獵人怎麼會想與警察為敵，還幫助通緝犯。」
「我不與任何人為敵，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看來今晚的好戲現在才要上演。」
　　布蘭達勾唇一笑，手指輕扣扳機，三連發子彈快速射出。
　　亞瑟也揚起一抹幾不可見的笑容，在布蘭達吃驚的表情下一一閃過子彈並開槍回敬對方。
　　洛爾塔見兩人正激烈纏鬥，低下身貼著牆壁快速朝出口移動。
　　就在離出口一步之遙時，一發子彈朝洛爾塔射出，堪堪落在她鼻翼前方。
「想逃？先問過我的槍再說。」
　　布蘭達即使被亞瑟纏住無法脫身，開槍的準度依舊高超，逼得洛爾塔暴露在視線底下。
「別想得逞。」
　　亞瑟不再閃避子彈，選擇直接衝上前，一拳朝布蘭達揮去，而她則低下身朝他下盤揮腿掃去。
　　他向前一跳，躍過布蘭達的攻擊，一個前空翻來到她身後，手刀迅速一劈，布蘭達猝防不及被打昏倒地。
　　亞瑟緩緩站起身，迎著洛爾塔不解的視線露出一笑。暗色從棕色風衣裡滲出一塊，鮮血沿著下垂的手臂滴落在地。
「雖然不知道為何要幫我，但我會記住你的，亞瑟•諾亞。」
　　洛爾塔確認他無其他傷痕後便直接離開，亞瑟也沒有挽留她，靜靜看著最後一抹白髮消失在他眼前。
「接下來找個地方包紮吧。去找星夜好了，順便再坑她一把。」
　　後來星夜通知了戴瑞克布蘭達的所在地，至於布蘭達醒來後的臭臉可就不是她的工作範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