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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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2-11
張儉在下山之後,來到了最近的一座小鎮,然後尋了處驛站,將千年雪蓮寄了出去。之後,他想了想,便立刻南下,直奔大理。因為婉靈那邊要與北國皇室打交道,以游斗為主,力量起不到太多的作用。而詩茵就不一樣了,千年何首烏已被人買走,流落江湖,若是苦求不得,也能硬搶。
與此同時,詩茵和乾坤鼠也來到了附近的一處小鎮,然後從驛站,把千年何首烏寄了出去。這畢竟是個燙手的山芋,而自己的實力又很有限,一直帶在身上屬實危險。
寄出之後,詩茵長舒了一口氣:「呼——!總算把這個燙手的山芋送走了。」
乾坤鼠也嘆了口氣:「是啊,感覺輕鬆了不少。」
「乾坤鼠,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先往東,去中原,然後轉道向北,去兩國邊界唄。」
「那,咱們還能順一段路。」詩茵微微一笑,心情不錯。
乾坤鼠也點了點頭,憨笑道:「是啊,不過,我得先找個大夫,給我的手好好看看。」
「好,就這麼辦吧!」詩茵一抬手,指著前方不遠處一塊「百草堂」的招牌,說,「那裡應該有大夫,先去把你的手治好,然後稍微休息片刻,再出發。」
於是,兩人便走向了百草堂。然而,他們卻沒有發現,身後早有一雙眼睛盯上了兩人......
約莫兩炷香的功夫,乾坤鼠將手包紮好之後,與詩茵兩人走出了百草堂。原本心情不錯的二人,卻突然發現——原本挺熱鬧的街道,此刻卻顯得異常沉靜。四周沒有人走動,幾家攤位的攤販也都低著頭、沉默不語。
下意識的,詩茵握緊了腰間的長劍,乾坤鼠也暗中虛起了腳,隨時可以跑路。就在這時,一名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披頭散髮的乞丐,走到了兩人的面前。
乾坤鼠一眼就認出了來者,於是主動上前諂媚地笑道:「喲,這不是七爺嘛!看您氣色又紅潤了不少,近來在哪發財呀?」
七爺呵呵一笑,答:「行了吧,丐幫這個窮幫派,能有什麼發財的生意?要說有的話,那也是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千年何首烏了,所以我們才會過來。」
乾坤鼠當時就在心中暗叫不妙,但表面上仍舊裝模作樣:「如此說來,那您應該繼續往西,去大理城。不過小弟勸您還是不要打歪主意了,那何首烏可是在劍王西壁氏的手中,雖然小弟也知道七爺您武藝不凡,可是比起西壁氏......恐怕還有些差距。」
七爺的臉色漸漸陰沉了下來:「好了,臭老鼠,就別跟我裝模作樣了,丐幫的消息是最靈通的你不會不知道吧?老老實實的把何首烏交出來,對大家都有好處。」
詩茵聽罷,第一時間進入了戰備狀態,而與此同時,周圍的所有攤販和行人竟然一呼而起,全是丐幫弟子!粗略一數,不下百人。
乾坤鼠急忙喊道:「等等等等!各位英雄好漢有話好說,先別動手!」然後放軟了語氣,對七爺說:「七爺啊,您這不是為難我嗎?我是要拿這個何首烏去救命的,怎麼能輕易交予他人?」
七爺不耐煩地一揮手,說:「少跟我廢話,你都在這附近混了快十年了,你是什麼底細我一清二楚,有什麼命需要拿何首烏去救?不如聽我的,把何首烏給我,憑丐幫的勢力,就算是西壁氏也不敢輕易挑釁,待到我把這何首烏賣個好價錢,我可以分你一成好處。」
「這......七爺,就不能放我一馬嗎?」
「不行。千年何首烏出世,這是多麼貴重的寶貝,你要想獨吞,也得看看自己的胃口吃不吃得下。」
於是,乾坤鼠長嘆一聲,回身對婉靈說道:「梅姑娘,看來是沒有辦法了,就把何首烏給出去吧。」
詩茵聽得一愣,何首烏明明已經寄出去了,還能給什麼?
乾坤鼠見狀,催促道:「發什麼愣啊!就是那個盒子,我親手給你讓你保管的,你不會扔了吧?」
詩茵頓時恍然大悟!寄出去的何首烏使用綢緞包裹著的,但是盒子卻留了下來。沒想到竟然用在此處了。於是,詩茵裝作萬般不情願似的,緩緩地從包袱里掏出了那個華麗的楠木盒,然後遞給了乾坤鼠。
七爺的臉上頓時就笑開了花,咧著那一口大黃牙說:「這才對嘛,識時務者為俊傑,我不會虧待你的。來,把東西給我吧。」
「唉......」乾坤鼠再次長嘆一聲,「真乃時也、命也......」
話音剛落,卻見他腳下一踏,整個人便化作一陣風,瞬間飛出十幾米,幾步便衝出了丐幫的包圍圈!
「臭老鼠要跑!老三,快帶五十個兄弟去追!」七爺頓時被氣得直跳腳,然後一扭頭,發現詩茵也在飛速逃離,只是她的輕功遠不如乾坤鼠的高深,所以尚能攔住。於是又立刻帶著其餘人向詩茵圍了過去。
詩茵見自己被幾十個人圍住了,於是哂笑了起來:「各位英雄好漢,給小女子留條活路吧,天地可鑒,我已經把何首烏交給乾坤鼠了,你們就算攔住我也沒用呀。」
七爺咬著牙根,恨恨道:「少廢話!把你這個婆娘抓住當人質,不怕那個臭老鼠不回來!就算他真的不管你死活......小爺我看你長得水靈清秀,倒也能賣個好價錢。」
詩茵的目光頓時就冷了下來,寒聲道:「叫花子,做人留一線,嘴上積點德,行走江湖以和為貴。若是如此猖狂,小心大禍臨頭。」
「哈哈哈!」七爺不禁仰天大笑,「就算小爺我大禍臨頭,也不會是你個小丫頭帶來的!兄弟們,給我擒住她,我要讓她嘗嘗小爺的厲害!」
「上啊!」隨著七爺的一聲令下,周圍的人都吶喊著沖了上去。
於是,詩茵的面色徹底陰沉了下來,眼中一抹寒光閃過,動了殺心......
「清虛若蓮......」一聲輕描淡寫的呢喃,隨之而來的便是如同巨浪一般洶湧鋪開的熾焰!一圈壯麗的火環猶如盛開的蓮花一般美麗!美麗,卻也危險。
「呃啊——!」大片的慘叫聲響起,一個個凄厲無比,攝人心魄。七爺在外圍觀戰,本笑的正歡,卻突然被這凄厲的慘叫聲嚇得一激靈。下一刻,待到人群散去一些,才發現——僅僅一瞬間,己方便留下了七八具屍體,還有四人重傷失去了戰鬥能力......
只是一招啊!什麼人才會下手如此狠辣?莫非自己真的惹到了一個天大的煞星?不由得,七爺有些害怕了。
「你們這幫廢物!怕什麼?這婆娘的招式不可能連續用,你們幾十個人一擁而上,不就贏了嗎!」
其餘人聽得正猶豫,卻見詩茵將長劍猛地擲向七爺。七爺大驚失色,急忙雙手合十,夾住了飛來的長劍,發現並沒有多大的力道,於是心中鬆了口氣,斷定詩茵必是用過絕招之後需要調息,故而後繼無力。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出言不遜,卻見長劍迅速變紅、發燙,緊接著——「轟!」得一聲驚天巨響,長劍中炙熱的內力猛地炸開,劇烈的爆炸甚至振退了周遭數十人。而這個所謂的七爺,自然是首當其衝,臉都被炸糊了一半,只剩下了半條命。
純陽派的大道沖陽,身為丐幫長老的七爺當然認得這招,可是他怎麼也想不通,純陽派中武藝高強的人自己全都有所耳聞,可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梅姑娘?
剎那間,詩茵飛身上前,拾回長劍,一看四周,還有更多的人正在往這裡彙集,此地不宜久留,於是飛速逃離了,竟無一人敢上前阻攔。
很快的,就有丐幫弟子上前將七爺救起,沒頭蒼蠅似的他們最關心的問題就是:「七爺,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七爺吊著一口氣,半死不活地說:「發動所有...丐幫弟子...布下...天羅地網!還有...找人去...聯繫西壁氏......」
「啊?聯繫西壁氏?」這名丐幫弟子面露難色,「那何首烏可就不屬於咱們了。」
七爺恨恨道:「就算...我們得不到,我也一定要...殺了乾坤鼠...和那個臭婆娘!」
就在大理城掀起滔天巨浪的時候,遠在北國的析津府,卻是一片祥和......
深夜,劉長洪一個人在房中看書,忽聽得門外三聲雀鳴,於是放下手中書卷,輕聲道:「進來吧。」下一刻,阿大推門而入。
「怎麼樣?查到了嗎?」
阿大點了點頭,答:「從中原探子那得到了消息,峨眉派中沒有叫張婷秀的人。後來我把畫像拿給他看,他看過之後,立刻就確定了——這個所謂的張婷秀,真名叫做慕容婉靈。」
「慕容婉靈......好名字。」劉長洪微笑著,說,「這個婉靈姑娘是什麼來頭?」
「慕容婉靈在中原武林中也算是有些名氣的,她的父親是慕容毅,母親是秦韻梅,兩人皆為當世天驕,武藝高強。婉靈姑娘本人也是一名高手,年紀輕輕就能與北斗門的人一較高下。尤其是在前些日子的天府演武上,大批太平府的殺手圍剿中原武林人士,最終慘遭失敗,而這個慕容婉靈,和她的妹妹慕容詩茵兩個人,竟能與十數名殺手分庭抗禮,硬生生阻斷了太平府殺手的攻勢,可謂是風頭一時無兩。」
劉長洪真是越聽越心喜,迫不及待地問:「好!巾幗不讓鬚眉,當世女俠!還有呢?」
阿大苦笑一聲,說:「然後,婉靈姑娘的父母在不久前皆被北冥魔神所殺,陸云熙也身受重傷,墜落懸崖,生死不知。由此,婉靈姑娘才不遠萬里來到北國,與您尋葯。」
劉長洪聽得一愣:「陸云熙又是何人?」
「陸云熙這個人說起來可就長了,他比婉靈姑娘還要傳奇,日後有機會您若想聽,我再講給您。目前來說有用的情報是:陸云熙與婉靈姑娘共同生活了一年多,兩人頗有一番情意。」
於是,他的臉黑了下來:「看來,婉靈頭上的那根簪子,就是陸云熙送的了,難怪她不願意摘下。那個陸云熙定然還活著,婉靈就是為了救他,才會遠赴萬里來尋葯。」
阿大聽罷,急忙單膝跪地,問道:「五爺,接下來怎麼辦?要不要把婉靈給......」說到這裡,阿大做出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劉長洪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笑了:「婉靈乃萬中無一的天女,本王要定了。我要和那個叫陸云熙的賭一把,看看這半年時間,我能不能讓婉靈忘掉他,安心從了我。」
「是。那婉靈姑娘就......不管她了?」
「不用理會婉靈姑娘。反倒是那個陸云熙,讓我有了些興趣,能夠俘獲婉靈這等天女之芳心的人,定然也不會是凡夫俗子。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們不是和太平府有過交手嗎?那麼太平星君應該最了解他。你去傳個信,就問他對陸云熙怎麼看。」
「是。」阿大隨即領命而去。今夜,就這樣風平浪靜的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婉靈便來到了臨風府,如往常一樣,繼續監督那些半吊子打手們練功,時不時再指點兩下。最近幾日劉長洪也沒啥動作,所以她這個保鏢也就跟著無所事事了。
可是今天,他竟然很早就穿戴整齊,走出門來,然後一眼就看到了院中的婉靈,便上前打了個招呼:「婷秀姑娘早啊,這幾日委屈你了。」
婉靈微笑著搖了搖頭,答:「不委屈,我越沒有事做,就說明您越安全,這不是好事嘛!」
劉長洪開心地笑了:「哈哈!說得好。不過今天你可有事做了,準備一下跟我去個地方。」
「哦?卻是哪裡?」
「嘿嘿,你到了就知道。」
「那...我要不要換身行頭?」
劉長洪擺了擺手,答:「不用,你現在這身就很好。馬車已經在門外等著了,走吧。」
說完,他便率先走出了大門,婉靈緊隨其後。果然,門前已經停著兩輛馬車了。這兩輛馬車的樣式皆承襲漢制,當先一輛卻是平平無奇,只比一般百姓乘坐的要華麗一些;而第二輛,則顯得富麗堂皇,一看便是王公貴胄乘坐的。
思量間,劉長洪坐上了第二輛馬車,阿大也很快攀上了第一輛馬車。婉靈看了看,便也要坐上第一輛馬車,卻被劉長洪叫住了。
「婷秀姑娘,你過來,與我同坐一輛。」
「啊?」婉靈有些擔心,「這樣......不太好吧?」
她的擔心是有理由的,北國雖漢化程度很高,但民族間的關係並不算好,尤其是在貴族皇室之間。就拿這個析津府來說吧,分為南城和北城,漢人一般聚集在南城,北城通常是進不去的,因為北城是契丹族的地盤。
而自己身為一名漢族女子,與劉長洪共乘一輛車,他明顯是一名皇族,如此一來會飽受非議。實際上,周圍的下人們已經變了臉色,紛紛揣測婉靈是什麼人。
劉長洪卻是微微一笑,大手一揮道:「有何不好?我讓你坐,你便坐,管其他人作甚?」
「那...也好。」最終,婉靈只得苦笑一聲,坐上了劉長洪的馬車。
接著,馬車緩緩行進,婉靈和劉長洪在馬車中,都不發一言。婉靈是不知道該說什麼,而劉長洪,他一直微微地笑著,意味深長。
過了一會兒,劉長洪忽然開口了:「婷秀姑娘,您就不好奇我的真實身份嗎?」
婉靈回答:「我相信,如果您願意說,自然會說;若不願意說,我即便問了,也沒用。」
劉長洪揚起了嘴角,說:「嗯,答的好。其實,我的真名叫做耶律長洪,乃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排行第五,故被人稱為五爺。」
婉靈聽罷點了點頭:「原來您是王爺。」
「你似乎並不驚訝?」
婉靈微微一笑:「小女子早就猜到大概了。千年人蔘乃是稀世珍寶,能有辦法得到的人定然不是凡人。後來,您帶著我去買衣服,阿大說只要您願意,買下這條街都不是難事......試問,能在京城中隨意買下一條街都不心疼的,有幾人?」
劉長洪聽罷開懷大笑:「哈哈哈!好!婷秀姑娘不止有沉魚落雁之貌和高強的武藝,就連心思也是如此細膩!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婉靈急忙拱手行禮:「承蒙王爺抬愛,小女子愧不敢當。」
劉長洪擺了擺手,說:「沒什麼不敢當的。還有,以後別老自稱小女子了,怪麻煩的。就如平常一樣稱呼你我,不是更方便嗎?」
「既然王爺都這麼說了,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嗯,這就舒服多了。」劉長洪點了點頭,然後話鋒一轉,「說起來,婷秀姑娘,您的真實身份如何,能否告訴我呢?」
然而,婉靈卻沉默了。
於是,劉長洪打了個哈哈,便糊弄過去了:「哈哈,你還是不想欺騙我對吧?沒關係,等你什麼時候想說了,自然會對我說。」
接下來,兩人又陷入了沉默。有書則長,無書則短,天色不知不覺便入了夜。一行人在附近的鎮子里尋了處客棧,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又上路了。
婉靈不禁有些疑惑,問:「王爺,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劉長洪答:「炭山南面,距析津府四百多里地。」
「那麼遠啊?」婉靈驚訝道,「去那裡做什麼?」
劉長洪故作神秘地一笑,只回了兩個字——「捺缽。」
「捺缽?」婉靈一臉疑惑,但也沒有再問。一行人就這樣,隨著馬車些微的搖晃,正午時終於來到了目的地——炭山南面的捺缽。這裡位於一個寬闊的山谷內;捺缽,即漢語說的行營、營盤,約等於皇帝的行宮,卻與漢式宮殿不同,而是一個牙帳。
在距離捺缽很遠的地方馬車就不能通行了,於是眾人改為步行。卻不想婉靈一下車,就被其他幾名衛兵攔了下來。
「漢人不得入內!滾開!」一名衛兵操著蹩腳的漢語,大聲呵斥道。
婉靈登時一愣,腦袋一片空白。
所幸劉長洪及時擋了上來,怒道:「放肆!她是我剛過門的夫人!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這一下衛兵傻了,被吼得滿腦袋漿糊,手足無措地讓開了路。
接著,劉長洪回身牽住了婉靈的手,柔聲道:「夫人,顛簸了一路,委屈你了。」
婉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這裡原來是受到排斥的,要想保命,只有配合演戲這一條路。可是......自己真的對劉長洪沒什麼意思,如今被他這樣牽著,心裡格外的彆扭。卻也不敢發作,於是只得尷尬地一笑,隨他去了。
婉靈一邊向著遠處的牙帳走,一邊觀察著四周,發現守衛是真的多,戒備無比森嚴,而且還能隱隱的感覺到幾股非常危險的氣機,那些是遼國皇室培養的高手,潛藏在暗處。只要自己敢有一絲一毫的異動,那就是菩薩下凡也救不了自己。
心中哀嘆一聲,思量間,眾人便來到了牙帳門外。然後,劉長洪一掀帘子,走了進去,同時也將婉靈帶了進來,而阿大,則在外面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