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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啊……請救救她……救救尤莉迪絲。

請不要把她從我身邊奪走……




光線昏暗，視野似是蒙上層灰，聲音彷彿變得遙遠。用布料輔助固定，少年揹起沒有動靜的少女，在動亂發生的第一時間展開行動。

面如死灰的少年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等回過神時已經在包圍收攏前獨自脫離營地。

是的，名叫卡倫‧路易斯的少年為了自己背後的少女，對包含家人在內的所有人見死不救。這指責或許過於苛刻，不過他捨棄更多人逃出的可能性卻是鐵一般的事實。

沒有任何計畫，就這麼揹著死去的少女──尤莉迪絲獨自在森林間漫無目的遊走，就連自己再往那個方向移動都不再重要，只知道不能繼續待在這裡。

身體不住傳來陣痛，警告少年要立刻休息療傷，但他全部都無視掉，在寒冷的夜色下流著汗持續進行移動。遠離災難、避開喧囂，尋找過往那段珍貴的日常。

然而那份嚮往並不存在於未來之中，永遠停留在了過去。

不知道怎了多久多遠，卡倫終於到達極限兩膝跪地停止邁進，明明睜著眼睛卻連色彩都要無法辨識，只能依稀看見前方模糊的人影。

黑影踏著穩健的步伐拉近彼此間距離，自言自語道：「感覺有人踏出結界所以來看看，還真的有漏網之魚呢。你死亡的氣息想必很美妙吧？」

本能的危機感讓卡倫下意識地護住後方的少女，從懷裡抽出護身的匕首，不能允許任何人去玷汙她的意志清晰地表達出來。

「……沒事的。這一次，我一定會保護好你。」

對這句話產生反應，黑影困惑地將頭一偏，本伸向前的尖枯大手思考過後又收了回去。

對自己差點被殺渾然不覺，卡倫面不改色繼續低聲呢喃：「不要害怕，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尤莉迪絲。」

那雙回首的目光滿是疼惜。

「不要操多餘的心，我不會有事的，好嗎？」

像是在對話，其實只是單方面的自言自語，因為死人並不會開口回話。少年表情絲毫不像是偽裝，而是真的認為雙方在交談。

先是不解，短暫從旁註視發展的黑影恍然大悟，接著彎起嘴角笑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你已經壞掉了啊。」

想不到能看到如此有趣的畫面，下界真是一點都不無聊。在心中感激這次際遇，黑影──薩列在充分理解少年的心靈狀態後不住頷首，而沉浸在兩人世界裡的卡倫根本沒有聽見。

就這麼殺死他似乎有點可惜，有沒有更有意思的使用方式呢……薩列如此思考，在短時間內構築出無比惡毒的想法。能不能確實實踐他也不清楚，但享受過程絕非壞事。

於是，懷抱惡意的天使語氣親切和藹說著，兩手一攤，表示自己沒有敵意：「不用怕，我不會傷害你們的。」

對方的聲音有股慈祥溫和的魔力，卡倫愣愣地收起短匕。渙散的目光所捕捉到的視線裡，眼前正佇立純白皎潔的天上使者。

「請問……你是神嗎？」

「是的，我是。」天使──薩列點頭表示肯定。

卡倫直直下墜的心彷彿握住救命繩索，一時間組織不出像樣的言語，只發出表達感慨的呢喃：「啊……啊啊……」

「魔王成功復活，召喚出死靈兵血洗你的家園。對於沒能成功趕上拯救更多人，我感到很抱歉。」天使對於沒有順利拯救子民這件事深深致歉。

這並非事實，可卡倫並不知道。說得極端點，真相與否並不重要，只要能給出想聽到的答案那就夠了。

卡倫搖搖頭，情緒激動地喊著：「不，錯的是魔王，神一點錯也沒有！只有魔王要為這罪孽付出代價！」

「你似乎很恨魔王？」

「恨！可惜我能力不夠，不然我一定要殺了他！那個該死的魔王……！」

那是千真萬確的恨意。薩列愉悅地瞇起眼睛，伸出那細長乾枯的手掌，憐憫地放在卡倫的頭上。

「神？」卡倫受寵若驚，眼角發出奇異的光芒，好像是淚光。

天使輕柔地撫摸少年的頭，提出無比甜美的提議：「想要能夠和魔王抗衡的力量嗎？我們將它給你，讓你能夠親自實現心中的正義，為那些死去的親人報仇，好不好？」

「報仇？報仇嗎？真的可以嗎？尤莉迪絲，你有聽見嗎？我們能報仇了！謝謝您，慈悲的神，太感謝您了！」

自己的祈禱真的被神聽見了。驅散黑暗的光明首次降下救濟，卡倫不可能會拒絕這個邀請。顫抖的兩手輕輕握住包覆頭頂的溫暖大手，感動得不能自己，忙不迭和身後的人分享這份喜悅。

薩列笑而不語，一面平靜接受投向自己的莫大感激，一面期待著日後衝突的雙方再次碰面，屆時，會激起多麼精彩的火花呢？

惡意之苗悄然種下，靜靜等待開花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