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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2-08
幸福是什麼呢?又是怎樣的?
我想,幸福有遠大的,有眼前的。
但是,當幸福與性有一些牽扯時,這樣的幸福,會不會受到懲罰呢?
老實說,國小六年級的健教課本,對於性也只是教授基本的器官與觀念宣導。
沒錯,我升上了六年級。
暑假雖然結束,來到了十月,氣候仍舊悶熱。
築幸先我一步到了國中,我們見面的時間少了很多。
我沒看過她學校制服、運動服的樣子,因為我們只在週休二日碰面。
由於樂豐國中跟她的國小相比,離隧道又遠一些,所以,我們換了一個地點──築幸那邊的某個偏僻涼亭──碰面。
涼亭非常破爛、骯髒,纏繞許多蜘蛛絲,半個亭蓋也破掉了,無法遮擋陽光。
我們花了一番功夫清理、擦拭,還噴了驅蟲水,涼亭才勉強有個樣子,可供我們坐臥休息。
涼亭有條土路通往水潭,這也是我們選擇此處的原因之一。
「進到十一月再去玩水好像不合適,我們十月挑個日子好好玩個水,如何?」
如何?自然是沒有異議。
是玩水,而不是泡泡腳,所以得攜帶泳裝。
一至水潭邊,築幸便往水裡撲。
我驚訝,顧不得衣褲會濕掉,跑到她身旁扶起她,「妳瘋啦?」
「我沒瘋,就想享受被水浸泡的感覺。」
「唉,那妳幹嘛不脫掉衣服再下水啊?」
築幸穿的是白色連衣裙,這時,我才發現,她今天沒事先在家把泳衣穿在裡頭。白衣遇水變得透明貼身,我可以看見她淺黃色的內衣褲,以及大部分的肌膚。
這使我心慌意亂,即便是她穿泳衣,那也是連身式的,何曾向我如此暴露?
我用餘光又瞄了一下她的身軀,便趕緊轉過頭不敢再看。
「築幸,妳怎麼沒先穿泳衣?」
「先穿泳衣再騎過來,感覺很奇怪。好了,你轉過去,不準偷看,我要換衣服。」
我戰戰兢兢站著不動,直到她說聲好,我才轉回去。
築幸身上的泳衣已和起初我見到的那件不同,隨著時光流逝,我們的體型都有所成長。
我也褪下自己的衣褲,和築幸一起下水了。
我們的衣物都晾在一旁的石攤上,陽光強烈,回家前應該能曬乾。
水潭淺的地方無法游泳,深的地方腳觸得及地,不是很危險。我們只要有一個人游泳,另一個人就看在一旁守候。
時至中午,我們準備用餐。我詢問她想在哪邊用餐。
「我們回去涼亭那好不好?涼亭內有小桌,感覺坐在那邊吃很不錯。」
「好啊。」
我躲去旁邊換衣服,內褲乾了,褲子還有點濕。
「築幸,妳怎不換衣服?」我把溼答答的泳褲、泳鏡放進塑膠袋,卻見她仍穿著泳衣。
我想穿著這樣騎到涼亭。
「穿泳衣?這也太怪了。」
「我看一些青春動畫,穿著泳衣自由自在跑著,我……很羨慕,總是想嘗試一次看看,正好這附近沒什麼人來,不如就試試。」
「這樣好嗎?」我遲疑。
「有什麼不好?反正我泳衣也是黑色的,不可能走光。」
「話不是這樣說的吧?」
她擰眉,「我升上國中後,我們見面就少了很多,有時間這樣囉嗦,還不如早點動身。」語畢,帶著自己的衣物,騎上腳踏車走了。
我立刻跟上,看著她那裸露的白皙背部,黑與白互相映襯,令我有些目眩。
上身姿勢一歪,差點摔車,所幸我腰部發力一扭,及時拉了回來,保持平衡。
築幸的身上還殘留著許多的水滴,不曉得那真的全都是水滴?還是部分參雜著汗液?
常在書上看到青春兩個字,我總是認為自己才國小,還碰不到青春的腳步。
看著眼前的女孩,我不禁想,這就是青春嗎?
我們坐在涼亭的陰暗處,分享彼此的食物。我喝著麥茶,悠然欣賞周圍的綠樹野花。
用完餐,築幸說有點想睡,提醒我半個小時後叫她,便側臥在長椅上睡去了。
她的泳衣濕淋淋,這樣睡不會不舒服?
瞅著她的後背與雙腿,我低喃道:「真的好美。」
築幸的皮膚非常白皙有光澤,她的白並非像雪一樣的死白,而是有著血色,煥發生命力光彩的白,很美。
我從背包取出扇子,替自己搧風,旁邊低矮的草叢中,飛出一隻蝴蝶,輕盈停在築幸的臀部。
不曉得她是否感知到蝴蝶的存在,身體一翻,眼看就要把蝴蝶壓在臀下。我急著想阻止她卻來不及,幸好,蝴蝶靈敏往旁邊一飛就逃過一劫。
牠沒有離開,又停到築幸的腹部。
要是我會畫畫就好了,就可以把這一幕保存下來。
她醒來後,我們當然又是去水潭玩,倘若就這樣結束,我也不會對「性」這個字眼產生反應。
其實,我對於這方面並不是很懂,在我的班上,女生們甚至比我還要了解性。有個女生總會帶言情小說分給其他女生看,而有的言情小說上頭標著十八禁警告章。
為什麼我會知道?因為那個女生有天見我好奇,問我要不要讀看看。
我覺得愛來愛去、分手不分手的劇情不太吸引我,不過,書中對於性的描寫,真的是看得讓我血脈賁張。
我不曉得原來男生、女生發生性行為時,不只是單純的性器官交合,居然有許多的姿勢與動作,也不敢相信居然會有小說描寫這種露骨的內容,還能進行販售。
這無疑對我造成巨大的衝擊,那些性愛段落,令我情不自禁看了好幾遍。看完之後,躺在床上,熱烘烘的腦袋想像書中的內容,卻想不出來什麼具體的形象。
總之,我對性一知半解,所以抱持著戒慎小心的態度,能不碰就不碰。
臨別前,我穿上短褲,套好衣服,這時,一隻潔白的手,貼著我的右耳,自我的後方伸出來。
我受到驚嚇,她提醒,「欸,我泳衣脫到一半,你可別轉過來。」
本來我的情緒還沒什麼大起伏,這下子卻突然掀起了驚濤駭浪。
「妳幹嘛不穿好再來?」
她的嘴離我的耳朵很近,「就想嚇嚇你,看你反應怎麼樣?你現在該不會在想,要偷偷找機會轉身瞧一眼吧?」
她的身體似乎與我的後背時不時有接觸。
「被妳這樣一說,我再想也不敢啊。」
「嗯,聽起來,你的意志力還蠻堅定嘛。」
「說什麼呢,妳今天怎麼那麼奇怪?」今天的築幸該不會是別人假扮的吧?想到自己荒謬的念頭,我笑了出來。
她手指撓了撓我的脖子,「你笑什麼?」
隨便找了個藉口,「我笑妳撒了幼稚的謊,其實妳穿好衣服了對吧?我要轉過去了。」
築幸低叫一聲,我聽到腳步離開的聲音。
我沒有動,直到她呼喚我。
「你真壞,用話來逼我!」她抱怨。
「妳才是,不穿好衣服就跑到我身後,不明白那樣很危險嗎?」
「我相信你呀。」
「事情總有意外。」
「我可以讓意外降到非常非常低。」
我不確定是不是我看錯,築幸剛才雙眼好像變得很尖利。
返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築幸今天的異常表現,是在委婉表達她喜歡我?
我並沒有太過高看自己,只是,我和她十分親密,加上她那逾越規矩的舉動,不這樣想都難。
想像著築幸向我表白,我思慮再三,最後得出一個肯定的答案:我會接受。
不知道是否剛升上國一要鞏固學業,又或者築幸生日時,真的去向媽媽老實訴說內心感受,我這一年沒有聽到築幸提到有去演戲。
然後,我畢業了。
那天禮拜五,媽媽特地請假來參加。
我在班上排第七名,獲頒校長獎,而以前木製的觀察手冊,則讓我得到美術勤學獎。
和我一起領美術勤學獎的同學,都是靠畫畫而得名,只有我是憑木雕,這感覺不得不說有點奇怪,好像我混入一個不屬於我的團體般。
雖然有設家長區座位,不過大部分的家長還是待在自己小孩子的班附近。
看見媽媽在台下朝我揮手,我向她點點頭。
典禮結束,大家談天留影後,我跟著媽媽回家了。
築幸是在兩天後,告訴我她的秘密,她說她有超能力。
我的頭彷彿被一個大鐵鎚敲擊,震撼無比。
她嘆氣,「你別用那麼期待的眼神看我,這個超能力沒有想像中有趣。」
我有點不滿,「嘿,妳太小瞧我了,身為超能力迷,當然曉得超能力有大有小,我只是沒想到能親身接觸超能力者。」
「好吧,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這個祕密我只告訴你一個人,我的超能力是……流出眼淚會發光。」
「什麼?」
她又複述一遍。
「但是,妳曾在我面前哭過,都沒有發光呀。」
「這個能力是不可控的,我也才見過兩次,兩次都是在我的房間內,發光的程度可以照亮大半個房間,而且是七彩色。」
「哇,那一定很漂亮。」
忽然想起了《淚光閃閃》這首歌,除了原本的日語版,音樂老師在課堂上還放了國語和台語版。
我向築幸提起這首歌,她說她也有學到。
「妳會唱日文版的嗎?」
築幸的歌唱嗓音偏低,她平常說話時的聲調稍微高一點。她以非常非常柔和的唱腔,緩慢地唱著《淚光閃閃》,感覺時間都要凝結了。
一曲結束,「你覺得我唱得怎樣?」
「妳想聽實話還是稱讚的話?」
「當然是實話。」
「好聽,跟原版比也獨有一番韻味,可是,原版中蘊含的情感,還是比妳唱的豐富太多。」
築幸莞爾,「先謝謝你的稱讚,你說的沒錯,我對這首歌沒有很喜歡,自然也就無法投入,只能做表面功夫。」
「這道理我很懂,就像有時候我只是單純想練習雕刻,雕出來的人偶雖然不差,但就是感覺少了點什麼。」
「希望有一天,能讓你見識到我的七彩淚光。」
我驚訝,「不好吧,我不想讓妳哭。」
「我也不想,不過,為了你,我什麼都能辦到。」
「妳說這種話也太帥了。」
築幸盯著我,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