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2/08元宵節（上）

　　
＊說到元宵節活動，除了吃元宵外，還有……
　　
　　
　　在同業務部的同事們大力鼓吹下，元宵節當天中午，一起包了車出發，要往天燈活動現場去。
　　
　　「好冷！」
　　
　　在車站前的廣場集合，業務女同事們全身包厚厚地、一反平時的俐落套裝膝上窄裙，但仍縮在一起像一團企鵝群在互相取暖，看得平時與她們交情頗好的修竹忍不住嘴賤：「身上脂肪那麼多完全沒有比較怕冷嘛？」
　　
　　「懂不懂聊天啊？」那當然惹得女同事們相當不高興：「閉嘴啦！」
　　
　　天空雲層壓得極灰極沉，飄起了小雨，氣溫攝式十度不到。
　　
　　「都下雨了，還要放天燈喔？飛得上去嗎？」東銘抬頭看向細雨紛飛的天空，語氣平淡地問。放天燈活動他是第一次參加，過往同事約的時候他一律婉拒，他沒有過節的習慣，能放假不待在家裡睡覺幹嘛？
　　
　　結果被修竹說：「不得了！這是初老症狀！不可以不去！一定要去！」然後就被拖來參加活動了。
　　
　　『初你媽啦……反正我就是比你老，怎樣啦？』東銘因為不開心的緣故，一想起來就會把視線移向他處不看修竹，現在也是。
　　
　　修竹立刻張臂自東銘身後將他攬抱入懷，臉上嘻嘻笑地：「這種雨下不大，說不定晚上就停啦？就算下大雨不能放天燈，我們還是可以當做出來玩，走走逛逛那裡的觀光集市，這樣也不錯嘛？」
　　
　　「真羨慕你這麼樂觀吶。」東銘冷淡回應。
　　
　　「這樣抱著前輩就不會冷了吧？」身高差的關係，修竹抱著東銘時，下巴正好能蹭上東銘的頭頂，而興奮地一直蹭個不停，東銘都要死目了：「會禿頭的，不要再蹭了，而且我穿得夠厚不覺得冷。」
　　
　　修竹嘻笑表示：「就算禿頭也沒關係，那就沒人跟我搶前輩了嘻嘻嘻。」
　　
　　東銘冷冷吐槽：「沒人跟你搶，放過我的頭髮吧。」
　　
　　「可惡！放什麼閃啊？」
　　
　　單身同事們紛紛投以憤怒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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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搭了兩小時的車抵達活動場地附近，那裡是位於群山邊的台地，由於一年一度的盛事有大批遊客共襄盛舉，所以原本是地形寬闊、少建築物的青山綠水之地，此時早已是萬頭鑽動、處處人潮，交通時間有大半是用在塞車之上。
　　
　　然而，悲劇的是：
　　
　　「額滿？！」
　　
　　「是啊，妳們不知道放天燈有限定名額？」
　　
　　「不是，我們知道啊！我們只是不知道現在才下午兩點就額滿了喔！」
　　
　　「怎麼額滿得特別早呢！」
　　
　　「我怎麼知道啊？」
　　
　　聽著女同事們和現場工作人員吵吵鬧鬧的，修竹便插了進去，拉開女同事們：「算了啦，也不是一定要在這裡放，在這裡看別人放也很漂亮啊。」
　　
　　工作人員接著說：「天燈不一定這裡才能放，山裡幾個觀光步道那裡也能放天燈，現在時間也還早，你們可以去那邊放個天燈晚上再回來這裡看別人放啊。」
　　
　　「那不錯嘛？我們就去那邊放天燈吧！」
　　
　　順著工作人員指示的、山的那一方向，已經見到一兩個緩緩升起的彩燈，細雨似乎毫無影響它們浮空的穩定，在陰霾漫佈的天空飄飄盪盪，隱沒於群山之後、雲霧之間。
　　
　　從好心的工作人員那裡得到觀光景點介紹，看著路程有些遠，一行人便走出活動廣場，往停車場的路上招計程車。
　　
　　「我們就分開行動好了。」東銘提議：「不然還要等來等去的也麻煩，先到的人先去玩，到時候再手機聯絡吧。」
　　
　　單身的男同事表示：「說得也是，出來玩還要被你們這些有伴結婚的人閃，真是夠了。」
　　
　　所以攜家帶眷的人自己整組帶開、成雙成對的各自帶開、單身自己組一車一起玩。
　　
　　單身狗們表示，他們既不想被閃，也不想幫同事帶小孩。
　　
　　為了省車資，東銘、修竹和另一對情侶香蓉、冠維搭同台計程車，香蓉是他們的業務同事，冠維則是她愛情長跑六年的男友。
　　
　　一見到東銘與修竹和他倆共乘，冠維的臉色就尷尬得有些難看，儘管他想表現出和善的笑臉：「那個……兩位是同志對吧？」
　　
　　「嗯。」在修竹朝他看來時，東銘先回以承認。
　　
　　「啊……我常聽香蓉提起你們的事……」
　　
　　東銘伸手攔到一台計程車，在車停下來等待他們上車時，東銘自己走到副駕駛座上：「你們情侶就坐後面，我坐前面。」
　　
　　「呃……嗯……」
　　
　　「前輩那我呢？！」修竹眨著狗狗般水汪汪大眼淚目表示。
　　
　　「你太大隻了我才不想跟你一起擠後面。」
　　
　　聽到東銘的回答，情侶檔裡的男方表示傻眼：『那你就讓他跟我們擠後面？！』
　　
　　三人擠後座被夾在中間的情侶檔女則快哭了：『左右兩個大男人夾我一個小女子快喘不過氣了！傅先生您怎麼這麼殘忍！』
　　
　　「嗚嗚嗚……東東前輩不要我了……」
　　
　　東銘則表示懶得管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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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留下來的步道現在盡量維持原樣，就連你們現在看到的這些店面，少說都有六十年的歷史，是古蹟喔。」
　　
　　來這裡之前，冠維似乎做過不少功課，一下計程車後，順著大家張望四周青山與建築時，琅琅訴說起當地歷史。
　　
　　到了這裡，人數不像天燈廣場那麼多，但也不少。慢步於兩旁山腰間的古步道、倚著頗具歷史洗鍊味道的木欄桿，或聊天賞景、或拍照留念。在道路兩旁有著古式亭房，攤販們擺起小吃、紀念品、文創手作等等小攤，頂上推起色彩鮮豔的遮雨棚，開心招呼聚於攤前的遊客。
　　
　　冷風吹不散人們歡鬧的年節氛圍，金紅色裝飾滿佈攤旁，在青山綠木之下充斥喧鬧，慶祝這春節的最後一天即將完結。
　　
　　「喝點熱的嗎？」東銘指向一間露天咖啡廳－－深色圓木建起一間小小店面，店外是撐開一把又一把白色陽傘的三張雅座，現下只有一桌有人，被矮籬與花草圍起的小小營業區域，既古色古香也典雅舒適。
　　
　　「好啊。」香蓉立刻回應，但卻被男友瞅了一眼：「不要浪費錢，我不是有給妳帶水嗎？」
　　
　　香蓉嘴上沒說，臉色卻有點難看。
　　
　　修竹立刻插嘴，以他的厚臉皮：「唉呀，出來玩偶爾奢侈一點沒關係，一杯咖啡沒幾個錢嘛，小香的我出，我們一起走嘍！」
　　
　　東銘沒說什麼，只是徑直走向那間咖啡廳櫃台去點了四杯熱咖啡，要了四份糖和奶精，再加點兩份手工餅乾。他只是需要一點咖啡因，畢竟昨晚修竹太過興奮，鬧得他半夜兩點才有得睡，今天也一直沒什麼精神跟他們鬧。
　　
　　放著那對情侶先去佔位子，修竹跟了上來，主動掏出錢包，付過帳後在等餐之際，摸了摸東銘的頭：「怎麼了？很沒精神的樣子。」
　　
　　「沒睡飽當然沒精神……」東銘嘆了一口氣，視線望向一旁店家佈置的花草：「你啊……剛剛那樣很不給小香男朋友面子，哪有當著別人男友的面要請別人女友的？」
　　
　　「他那樣也很不給小香面子啊，她都說『好』了欸。是說，東東前輩你吃醋了嗎？」
　　
　　「見鬼，這種醋誰吃啊？」
　　
　　東銘冷淡的態度並沒凍到修竹，後者只是笑笑地抱了抱他：「我知道啦，我全世界只對你一個人好，這樣好不好？」
　　
　　當然他馬上被東銘冷冷推開：「對我好就讓我晚上早睡一點，累死我了。」
　　
　　「嘿嘿……」
　　
　　這對話聽得店員們一臉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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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香蓉看見修竹手上捧回來的餐是四杯咖啡與兩盤餅乾時，有點緊張地低頭翻皮包：「啊……不好意思，讓你們多買了我們的份，多少我給你？」
　　
　　回答的是和修竹併肩同行的東銘：「不用，修竹說妳的份他請，妳男友的份就我請好了，難得出來玩，別為錢傷感情。」
　　
　　然而看著節儉的冠維卻沒有因為被請客而感到高興的樣，只是以一臉客套微笑，接過修竹送來的咖啡：「謝謝二位啊……因為我和小香正在存結婚的錢，還要算到生小孩之後的費用，教育基金之類的……香蓉在家帶小孩又少一筆收入，養家也需要基金，那可不是一筆小錢，所以不太敢大手大腳的亂花……」
　　
　　香蓉瞥了他一眼，臉色有點僵。
　　
　　東銘這時才微微笑著，在冠維對面坐下：「嗯，可以體會，結婚養小孩真的開銷不少，現在多存點是對的。」
　　
　　「你可以理解吧？真是太好了。」冠維回以客套的笑容：「希望你們不要誤會我是鐵公雞一毛不拔、苦了小香，我也是不好過啊……真是羨慕你們，應該沒有這方面的困擾吧？」
　　
　　反正就是想調侃他們同志不會生小孩、不用準備小孩的養育費和教育費、也不用辦婚禮花個百萬禮金，才敢這樣亂花錢、在別人女友面前裝闊、大肆享受人生吧？這程度還刺激不到東銘，所以他也只是笑笑地不作回應。
　　
　　修竹則在把咖啡、餅乾、奶精與糖分完後，餐盤拿回櫃檯放，這才回來坐在東銘旁邊、香蓉對面，臉上笑得可開心了：「哎這麼說來有結婚的打算，真是太好了，再過不久可以收到你們的喜帖吧？恭喜恭喜。」
　　
　　香蓉這才微低著臉，漾起甜甜的笑容。
　　
　　打開咖啡蓋後，修竹給自己的咖啡加了一份奶精和一份糖，東銘默不作聲地把自己的奶精與糖推給他，因為他是喝黑咖啡的，而嗜甜的修竹一份肯定不夠。
　　
　　「喔，謝謝前輩。」只是這麼一點小動作，就讓修竹笑得像被賞了百萬大獎似地開心。
　　
　　喝了幾口咖啡後，修竹拿了一片餅乾，嚐了一口，就把剩下的餅乾推到東銘的嘴旁：「好好吃喔這個，前輩也嚐嚐！」
　　
　　「你喔……這裡還有別人在，能不能……」正想碎唸他一頓，但東銘也知道唸他沒用，還是停了聲音，張嘴接受餵食服務。咀嚼後嚥下喉，才回應了那堆滿一臉期待笑容的修竹：「嗯，很好吃，你也多吃一點。」
　　
　　「啊……」修竹對他張了口，指了指。
　　
　　頗無奈地，東銘拿起一片餅乾塞進他嘴裡：「剩下的自己吃啦……」
　　
　　「不四，這四要餵你滴。」口齒不清地叨著餅講完，修竹就探出身子把嘴上的餅乾朝東銘的嘴湊過去。
　　
　　「不要！」東銘強力拒絕中，如果不是修竹揪著他的腰不放，他早摔下椅子了，現在的情況就差沒大喊『非禮』吧？
　　
　　對面的一對情侶笑得頗尷尬，飲著咖啡，各自別開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