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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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2-06
  另一邊廂,目送黑鴉離開的青林,呆坐在椅子上好一陣子,仰頭望著天花板發呆。
  直至到了現在,她還是沒辦法說自己俐落地作出了決定。
  不論是硬要跟著去,或者潔身自愛,眼前的狀況都不是自己所下的決定,僅是因為時間到了,被剝奪了選擇之後自然而然的結果。
  那個只要聽到風吹草動就會豎起耳朵,嗅到異味就會撐大鼻孔,果斷朝著事件衝刺的編輯,此刻消失得蕩然無存。
  「唉……」
  青林嘆了一口長氣,整個人如洩氣的皮囊攤靠在椅背上,頭順勢歪向一邊,斜視著不久前黑鴉還坐著的沙發,下一刻不禁皺起了眉頭。
  沙發上的小抱枕下有件異物,那是一本書,棕色的書皮與繡金的字構成封面,她沒有印象自己擁有這樣的書。
  「那傢伙該不會蠢到把魔導書留在這裡了吧?」
  青林心中想著的與她嘴巴吐出的話語截然相反,她有點小期待黑鴉真的遺留了重要的東西,那為了讓他順利達成目標就不得不把這書送回他手上。
  洩氣的皮囊再次充氣,青林吞了吞口水,走近到沙發前拿起這本甚至稱得上精品的書,可是下一瞬間她就倒抽了一口涼氣。
  「《憶偉大導師瑪麗‧布列塔的隕歿》……嗎?」
  青林的手不禁發抖,有股衝動想要把書丟掉,可是在聽過黑鴉的說明,以及這明顯是他在旅行也不忘攜帶在身邊的書,令她心中萌生出好奇從而壓抑著厭惡感,在幾個深呼吸之後終於揭開了書本。
  「作者是……維克特……誒!維克特?」
  青林不及細想,手已經先一步把書翻轉過來,揭開最後一頁,在記載了出版資訊的頁面上清楚印著「出版:萊德通訊社(菲洛斯分社)」。
  青林目光呆滯地站著,腦海裡飛快地把各種資訊連結起來,她第一件想到的事是為何黑鴉在知道自己是萊德通訊社社長的女兒時會那麼驚訝,以及他為何會知道連自己都未聽過的組織內部狀況,恐怕就是從此書的作者維克特處得知。
  青林之所以那麼想要向黑鴉確認菲洛斯工商國的狀況,其實就是包括維克特在內好幾個很照顧自己的叔叔被派遣到當地分社工作,想當然他們的家人也會跟著去,而當中更有她的密友。
  「這傢伙……明知道我擔心分社的狀況,卻什麼都沒有說,至少跟我說維克特還有其他人都安好吧……真是的……」
  儘管黑鴉有告訴她菲洛斯的狀況比葛東鎮來得好,既沒有陷入飢荒的危機亦沒有被魔物攻陷的兆頭,然而光是聽這些概述的話實在難以完全安心,這與是否相信黑鴉的話語無關,就只是人心的脆弱所致。
  此刻手裡拿著的書是一種鐵證,證明分社那邊還有餘力製造出如此精緻的書本,在資源吃緊的狀況下根本不會有如此餘力。
  隨著安心感在心裡擴散,青林吁了口氣轉身坐到沙發上,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一讀這本書。她並沒有讀得很仔細,採用速讀的方式把書本的大致內容掌握住,前面的部份主要是記述作者從年長者口中或報章記載得知關於瑪麗‧布列塔的童年。
  瑪麗出身於學者世家,父親是個在學院兼職當講師的歷史學者,母親則是個不怎麼出色的魔法師,似乎是這個緣故從小就培養了閱讀的興趣,渴求著無窮的知識。
  她作為魔法師漸露光芒是在二十歲出頭的時候,她創造出了能夠連續下達六個簡單指令的泥人偶魔法,比當時常用的三指令泥人偶整整多出了一倍,讓本來只能幫忙簡單搬運或勞力工作的泥人偶得以更廣泛地運用。
  書中再記錄了幾個比較著名的事跡之後步入中段,不再直接講述瑪麗的過去,而是採訪了不同職業、年紀的人並寫成記錄,當中有感謝瑪麗所開發的新魔法,也有譴責她把本來運作順暢的模式搞得一團亂,林林總總的訪問內容從新由第三者口中構築出瑪麗‧布列塔這個人。
  在訪問記錄之後,內容轉移到「獵魔行動」的誕生以及發展過程,除了闡述各個勢力的立場或者推論各自的利益依歸外,也包括了一些瑪麗逃亡過程中流傳於坊間的傳言,身為編輯常常得注意各種消息的青林有看到幾則自己也聽過的內容。
  書中最後的部份是作者維克特的反思,在世人痛恨瑪麗‧布列塔的當下,有一種眾人皆醉他獨醒的感覺,青林不禁苦笑想著這非常符合維克特的風格,他總是有自己的一番見解,而且完全不會害怕自己成為異類,只要是自己的想法就會堅持到底。
  一股難以言喻的感慨在青林心中油然而生,畢竟直至她正式加入通訊社成為見習編輯之前,就已經非常敬佩維克特,不論是個性還是行動力都充滿個人魅力,當然能力是不需多說的厲害。
  青林甚至認為自己如此喜歡各處走訪搜集第一手資料,而不是由記者收集回來自己進行審核與修正,或多或少是受到他的影響。
  當青林從回憶中脫身時已過了一陣子,不禁再度猶豫自己是否真的不採取任何行動,默默待在家裡就好,結果就算得到了黑鴉顯然是特意轉送給自己的禮物,自己仍然沒有任何長進。
  「唉……先仔細讀一下吧。」
  青林不知道這想法算不算逃避現實,但她知道自己繼續糾結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便把書翻回到第一頁。就在她準備開始閱讀時,卻沒想到傳來了門鈴聲。
  青林先是嚇了一跳,畢竟她正要專心起來,導致慢了兩拍才有所反應,聽著加快了像是催促自己的搖鈴聲,更是令她有點慌張地把書藏到抱枕之下,勉強思考著有什麼人會在晚上到訪的同時走到門前,有些膽怯地隔著大門問:
  「是誰?」
  「是我,伯特,能不能讓我打擾一下?」
  青林沒想到來者會是主編輯,第一時間想到的自然是自己請了病假,對方大概是擔心自己的狀況而來探望,這是非常合理的推論,然而她心中總是有種事情並非如此簡單的不安。
  饒是如此,青林沒有請對方吃閉門羹的理由,便解開門鎖讓對方進入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