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0 秘密基地是頂樓

本章節 2852 字
更新於: 2020-02-03
  
——開始對異性在意起的年紀,聯誼也算常有的事了。
  
  
  「那個學長看起來很像個資優生乖乖牌,看不出阿陸你也能跟他關係那麼好啊?」
  
  「有什麼好看不出來的?宇文學長人很好啊。」
  
  跟同班同學一起去聯誼的時候,被亂找話題攀上的話,只讓陸駒心裡大發白眼:『會不會聊天啊?你們這群蠢蛋。找話題也找個女生認識的人,找個沒人認識的人當話題幹嘛啊?』
  
  要他說,跟宇文鷹當上室友只是個巧合,原先宇文鷹的室友正好畢業,他只是恰好來填那個空缺的罷了。宇文鷹在他心裡只是個一起生活不會有麻煩的好室友兼好玩具,和眼前這一票混帳比起來要讓他省心多了。
  
  自己想辦法認識女孩子還辦不到,非得成群結伴才能壯膽的男子高中生……只有身體像大人,內在根本還是毛沒長齊的小雞。
  
  而陸駒自己,就是偶爾心血來潮會幫他們一下的丑角蠢材,以著主辦人的活躍姿態,穿梭在本校男學生和他校女學生之間,戴上興高采烈的假面,熱絡地招呼安排:「人都到了嗎?包廂我已經訂好了,先進去再一一自我介紹吧!」
  
  十多名年輕男女,在服務生的帶領下魚貫進入預訂的包廂,陸駒先將點唱機和歌單給女生,將菜單給男生:「點歌女士優先,你們多點些好吃的,沒歌唱至少把自己餵飽一點。」
  
  「不打算讓我們唱歌嗎?」「阿陸你好狠啊!」「幹你們唱歌殺豬似的能聽喔?!給女生留下壞印象想死喔?!今天脫不了單給我寫悔過書!!!」「哈哈哈!」
  
  在各自找了位子坐定後,就是簡單的自我介紹、唱歌、聊天、吃吃喝喝、變換座位、玩點小遊戲……
  
  看著一桌杯盤狼藉,聽著不成調的爛歌喉和高聲談笑,陸駒突然覺得,一點意思也沒有。
  
  原先只是抱著做善事跟遊戲的心態進行的聯誼,也不是第一次,但如此浪費的虛度感,卻是前所未有的強烈。
  
  雖然幾個女生主動跟他交換LINE,但他還是最早離席的那一個人:「我還有事,你們慢慢玩,掰嘍!」
  
  「嗯!掰!」
  
  「LINE聊啊!」
  
  簡單招呼後,他關上那扇隔音的黑門,將他所不感興趣的熱鬧喧囂與自身徹底隔離,以著漠然的神情,離開這裡。
  
  回到宿舍時,那個書呆子學長難得沒在K書,手上拿著畫筆正仔細地給一小小貓頭鷹吊飾上漆。和那群剛跟他道別的同學相比,或許這個看起來超級魯的傢伙,才是讓他有點羨慕的對象?
  
  「宇文學長,不看書在搞什麼?」
  
  「喔……我在想,聖誕禮物要準備什麼給小於好?就想到,貓頭鷹是智慧的守護神,我把它上個保護漆,就送這個給小於吧。」
  
  「離聖誕節還有段時間,這麼早就開始準備?」
  
  「臨時準備肯定準備不出什麼好東西的嘛……」
  
  小心翼翼於筆鋒上的輕抹細塗,宇文鷹的眸子,閃耀著溫暖的光芒:「要是他能喜歡就好了……」
  
  「只要是你親手整過的玩意兒他沒一個不喜歡的好嗎?」
  
  「咦?是、是嗎……」宇文鷹一臉羞澀的反應,讓陸駒只有想殺人的衝動:「幹在放閃喔?」
  
  「……陸你心情不好嗎?」
  
  宇文鷹全身上下扣除掉模型製作技能和唸書才能,還隱藏著的情緒感知雷達可是靈得很,讓陸駒心頭一沉,立刻轉身去脫掉身上的外衣準備洗澡:「沒有,我心情好得很,剛剛參加聯誼又拿到幾個女生的聯絡方式。」
  
  「喔……不愧是陸,人緣很好啊。」宇文鷹笑了笑。無論男女,肯定都會喜歡認識陸駒這樣活潑會帶氣氛的人……宇文鷹總是這麼認為,並心生嚮往地。
  
  「要你說啊?」
  
  陸駒只冷回了這一句。
  
  
  
——那大概就是人們口中所說的,外向孤獨症。
  
  
  校舍頂樓上,鮮少阻礙而呼嘯大作的冷風,吹亂陸駒沒戴上髮箍而披散開的酒紅色頭髮,深色的眼眸,只是凝望著遠方的山景,沒移開半分。
  
  在同學朋友面前,他總是鬼靈精地想法子帶動氣氛的那個活躍角色,但那是他的本性嗎?
  
  肯定不是,所以他才會在偶爾下課時間躲到頂樓上,獨自品嘗這份寂寞。
  
  不求有人理解,反正說了也肯定沒人懂,他只要一個人躲起來,消化這份孤寂,再過幾分鐘就能再度戴回歡快的假面具回到班級上,又是一匹不需要伯樂的神駒。
  
  只是,一向不會有人來的頂樓,逃生門少有地被緩緩推了開。
  
  一頭燦燦金髮醒目耀眼,水色眸子隔著鏡片凝向他時,先是一分困惑,但那困惑很快就淡了,恢復一如平常的冷漠:「陸學長,你也會來這呀……」
  
  陸駒坐在水泥台座上,分毫不動,只有眼神冷冷掃過他一眼罷了:「不能來嗎?」
  
  「不是,是我來這裡好多次,你是我在這裡遇到的第一個人。」於熙低身拿了個磚頭卡住逃生門,因為那道門能從內推開,一旦關上,從外頭只能以鑰匙打開了。
  
  那麼,他推開這道門時這道門是關著的,唯一的解釋只有陸駒身上有鑰匙了吧?他是這麼判斷的。
  
  「我本來就常常上來,這麼說來反而是我跟你錯過好幾次沒見到對方吧?」陸駒沒看向他,若是看向他又要勉強自己擠出笑容吧?感覺好累呀:「你上來幹嘛?不去找宇文學長?」
  
  「為什麼我一定要去找宇文學長?」
  
  「你們不是在交往嗎?」
  
  「有規定交往就一定要整天黏在一起嗎?」
  
  被反問到有點不悅,陸駒瞪了他一眼:「好啦,那你上來幹嘛?」
  
  「偶爾需要一個人的空間罷了。」說著,於熙也在水泥台座上坐了下,和陸駒背對背,掏出了手機開始滑。
  
  「我也需要啊!你個不長眼的。這裡我先來,你應該去找別的地方才對吧?」
  
  「吵死了,你閉嘴我閉嘴你看不到我我看不到你不就好了嗎?」
  
  被學弟頂嘴了,陸駒難得地安靜下來,雖然今天的於熙有點讓人火大,但他說的也許也對?
  
  抬頭看向天空灰沉的雨雲,只有風聲吵耳……晴天時嫌烈日太刺眼,陰天時,又莫名地想看那片澄澈的湛藍……人哪,怎能總是如此矛盾?
  
  正如於熙所說的,他可以靜到讓陸駒感覺不到他的存在……沈默良久,陸駒終於還是,仰躺下身子,感覺到於熙的背在他的身後,好好地承接住了他的一切。
  
  也許於熙會靠北他沒通知玩什麼信任遊戲、如果他挪開位子他不就要在水泥台上磕個腦震盪、重死了快滾開之類的……
  
  但於熙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靜靜當他的靠背,繼續滑他的手機。
  
  冷風依舊呼嘯,但風中的寒,似乎淡了幾分……
  
  伸手觸向空無一物的天空,才發覺,也許,他需要的不是一個人獨自消化寂寞的空間,而是某人無怨無悔的陪伴。
  
  是誰都好……
  
  只要是能那麼待他的人,就好。
  
     *     *     *     *     *
  
  「阿陸阿陸,真想不到你敢常去鬧那個一年級的冷氣機啊?就算是三年級的學長姐也不太敢主動跟他搭話耶……」
  
  「對啊,感覺講錯話被他瞪一眼我就要心臟麻痺死掉了……」
  
  於熙有很多個外號,嘆息之牆、冰系神奇寶貝、冷氣機啥的數都數不清,明明在那冷淡面癱的外表下只是一隻呆萌小傻瓜。
  
  不知為何,聽到同學們提起於熙的話題,陸駒心裡就不大爽快,但還是裝著張笑臉:「有啥不敢的?我可是駒爺啊!」
  
  「哈哈哈真敢說吶!」「不過還真沒見過阿陸怕了啥呢!」
  
  「有啊!我還是有怕的!」
  
  「怕啥?」「怕沒錢?」「哈哈哈!」
  
  「沒錢有啥好怕的?我還有土啊!」
  
  「沒錢吃土喔?」「也對啦!就沒見阿陸吃壞肚子過!」「你胃是啥做的?」
  
  「黑洞!是黑洞!」
  
  「哈哈哈!」
  
  
  
  持續著,以無意義的垃圾話與笑容,麻痺孤寂感與失落感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