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下 在我的血管中奔流

　　決賽當天。
　　在眾多的視線包圍下，我、賽莉絲、瑟雅娜、黛兒和艾維洛斯多花了點時間才走到南側的準備室。
　　「啊，來了來了。」站在門口的容率先發現我們，高興的揮著手。歐爾賽特站在她身旁，骨折的右手還固定在胸前，只用左手小幅度的揮了揮。
　　他們身後是阿列克謝和奧莉嘉，墨鱗則在稍遠的地方靠牆站著。其實他早上還在陪我練習，只是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提早過來會場。
　　話說連歐爾賽特都在這邊，鬼王那邊該不會沒什麼人？
　　「感謝各位來幫我加油。」我看著眾人說道。
　　「說好了會看到最後的嘛。」容嘻嘻笑著。「可別讓我失望喔。」
　　「容姐，別給他壓力啦。」歐爾賽特唸了一句。「林先生，你要小心喔。」
　　我還沒開口，黛兒就竄了出來，不懷好意的打量容和歐爾賽特。「『容姐』？兩位關係真好呢～」
　　犬族男孩的臉涮一下的變紅。「啊，不是，就——」
　　「噢對啊，我們感情很好喔。」容倒是大方的環住歐爾賽特的脖子。她的動作看似粗魯，其實還是小心的避開了歐爾賽特的傷。「羨慕嗎？」
　　先不管他們怎麼鬧，我跟紋砧夫婦對上了視線。奧莉嘉從懷中拿出兩把單刃短劍說：「林先生，雖然前天你說不用急著修理，我找到了兩把跟你目前用的比較接近的短劍……」
　　「感謝妳的好意。」我擺了擺手。「不過真的沒關係的。」
　　「這樣嗎？」奧莉嘉噘起嘴，還是收起了短劍。她對於自己的作品在比賽中差點壞掉非常介意，但我覺得那是容太厲害的緣故。
　　「林先生，我就知道你可以晉級總決賽。」阿列克謝的語調一貫的溫和。「總決賽也請加油。」
　　「我會的，謝謝你。」跟他握了握手，我轉向在旁邊沉默不語的墨鱗。他靠著牆，僅僅對我頷首致意。
　　還是一樣不善言辭。我向他點了點頭，轉回視線跟賽莉絲確認。
　　「那我們先進去準備了。」
　　「我們就不進去啦。」容叉著腰說道。「之後交給你了。」
　　「林先生，加油！」歐爾賽特握起拳頭。
　　「加油喔～我們等你拿第一名回來！」奧莉嘉笑著說道。
　　準備室看起來跟之前一樣。站在通道口的，是全副武裝的伊格涅。
　　「決賽的裁判是妳嗎？」確認準備室的門已經關上，我開始脫下斗篷。
　　「是。」伊格涅看起來依然鎮定。「比賽快要開始了，請盡快做好準備。」
　　賽莉絲有些訝異的接過斗篷。「斗篷也不穿嗎？」
　　「沒有用的東西越少越好。」我解開面具，看了下準備室裡的鏡子。好像有點寒酸……算了不管了。
　　我轉過身，將賽莉絲攬進懷中，吻上她的唇。她發出一聲小小的驚呼，還是婉轉相就。
　　其他人沒有反應。連最愛湊熱鬧的黛兒都呆住了。
　　「……太，太突然了啦。」我們分開後，她紅著臉說道。
　　「哇喔！好大膽！」黛兒終於反應過來，興奮的叫著。
　　「畢竟我很需要勝利的魔法啊。」我笑著摸了摸賽莉絲的臉頰，戴上面具看向眾人。「各位，我上場了。」
　　艾維洛斯鬥志高昂的舉著拳頭喊道：「師父加油！我相信你會贏的！」
　　黛兒嘻嘻笑著。「好好打那傢伙幾拳吧，讓她看看愛的力量。」
　　瑟雅娜有些感慨的開口：「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呢。你就做你想做的吧。」
　　最後，賽莉絲露出溫潤的微笑。「加油喔。」
　　我用力點了點頭，走到通道口，站到伊格涅身旁。
　　「跟之前一樣，有任何可能無法恢復的重傷，或是需要判定勝負時，我就會介入。」伊格涅語調平穩的說完規則，突然壓低音量：「不只外面的討論，就連主辦方內部都有些質疑這次比賽的聲音。」
　　「什麼意思？」我皺了下眉頭。
　　「卑塔大人推薦的兩名選手，打敗了所有對手，在決賽爭奪一二名。」伊格涅嚴肅的說著。「有些人懷疑賽程安排有動手腳，刻意降低其他人進入決賽的可能性。還有人懷疑你們要打假賽。」
　　事實上，一開始卑塔確實想讓我取得第一名……這樣的懷疑並非完全錯誤。
　　「只要我和鬼王展現出相應的實力，他們應該就不能說什麼了吧。」我推測道。
　　「希望如此。」前太陽騎士沉重的頷首應道。
　　「別擔心。」我聽著小茶的聲音再度響起。「我會讓他們全都閉嘴。」
　　伊格涅睜大了眼睛。
　　「我走了。」我呵呵笑了幾聲，踏入通道。
　　周遭突然安靜了下來。狹長的空間讓我可以清楚的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小茶激動的說著我上一場比賽的戰況，觀眾的喧鬧隨著我的步伐越來越大聲。不可思議的，我的心情非常平靜。
　　我非常清楚自己要什麼。
　　而我知道，我一定做得到。
　　視野瞬間亮了起來。在歡呼聲中，我走向自己的圓圈。
　　「林選手今天居然沒有帶任何武器！！」小茶大喊著。「這是代表他已經放棄了嗎！？還是有什麼獨門秘技！？」
　　站到圈內，我毫無反應的等著對手入場。
　　「接下來，要從北側入場的，是『鬼族的末裔』伽爾瑪！！她的神秘度更勝林選手，是渾身充滿謎團的人物！」
　　「我們只知道，她在前兩場比賽毫髮無傷、輕描淡寫的擊敗了兩名突破預賽的強者！甚至在半決賽碰上歐爾賽特選手時，強勁的風刃也只能在她手臂上留下淡淡的痕跡！」
　　能在鬼王身上造成傷害，歐爾賽特的攻擊力確實了得。
　　「她今天穿的依然是剪裁特殊的白色寬大連身服裝，那似乎是鬼族的傳統服裝！而且就像之前一樣，她沒有帶任何武器，看來這次的決賽，會是徒手格鬥的盛大展演！」
　　我們在伊格涅的指示下，走到場中央握了手。
　　「你應該不是放棄了吧？」鬼王打量著我，神色不善的說道。
　　「答應的事情，我會做到。」我淡淡的表示。
　　鬼王的敵意消退了一點。「那就好。那我的承諾也依然有效，你若能傷到我，我就無條件答應你一個要求。」
　　倒是忘了這檔事。
　　我看著那雙紅色的眼睛，呼了一口氣。「不，我不打算接受這個約定。」
　　原本消退了些許的敵意又再度升起。
　　「你是什麼意思？」鬼王瞇細了眼睛。
　　「我對妳的要求，不是這種形式可以達成的。」甩下這句話，我不再理會她，轉身回到自己的圈內。
　　不知道她怎麼解讀。我看著她也走迴圈內，雙手抱胸，面無表情。突然理解到，那是她在忍耐的意思。
　　她應該很想抓住我好好問清楚，不過礙於比賽規定，沒有立刻衝過來。真是好笑……鬼王也會在意規定？
　　第一顆指示燈亮起時，紅發出了一聲咆哮。
　　抱歉。我在心中對它說。能不能先讓我試試看？
　　試試看只靠我自己，能到達什麼程度。

————————————————————

　　「你只有這點程度嗎！？」鬼王的怒吼傳遍整個競技場。
　　吵死了。我抓住揮來的左拳，往右一踏，用力拗折的同時，左手往鬼王的腹部打下去。
　　「啪嚓」一聲響起，鬼王完全不管脫臼的左手，一個旋身躲過我的左拳，左腿狠狠的擊中了我的側腹。
　　就像被卡車撞到一樣。肺部的空氣被擠出，還來不及發出乾嘔，臉部就被抓住，一股巨力將我猛然往下扯。
　　我勉強伸出右手擋在胸前，接著就被那看似瘦弱的膝蓋撞向空中。
　　失重的感覺只持續了一瞬間。正想要做出受身姿勢，鬼王的飛踢就殺了過來。還在空中的我沒有辦法閃避，只能就這樣被踢飛出去。
　　能在地上滾三圈後停下，或許要感謝鬼王停止了攻擊。嚐著口中的血味，我把自己從地上撐起。
　　「真，真是非常特殊的戰鬥風格啊！」小茶有些不知所措的開口。「第一次看到伽爾瑪選手如此積極的攻擊，林選手完全被壓著打！」
　　「我很失望。」只花了半秒，脫臼的左肘就被接回。鬼王看著我站起身，緊皺眉頭。「本來以為你好歹會想出什麼辦法來對付我。」
　　我也很失望啊。只靠怪物的肌力和配合時間感強化的體術，連讓她受傷到辦不到。不會用魔法或鬥氣，真的差這麼多啊。
　　紅傳來一陣情緒感應，像是安慰又像是鼓勵。哈哈……謝了，夥伴。
　　之後我們就照計畫來吧。
　　「你這幾天到底都——」
　　「少在那邊說風涼話，老太婆。」我打斷鬼王的發言。「那麼想被打倒，怎麼不去找別人？」
　　頓住了兩秒，鬼王嘆出一口氣。「這就是你的藉口？」
　　隨著紅的鼓動，死靈能量開始從心中的黑暗流出，侵蝕著我的生命。那天晚上的景象歷歷在目。那時的不甘心與憤怒，也再次被喚醒。
　　我們的意識又再次合而為一。
　　「不。」我擺出架勢。「我這次不會找任何藉口了。」
　　看出了我的變化，鬼王沉著臉說道：「那好。」
　　她踏出一步。
　　下一瞬間，鈍重的聲響切斷了所有吵雜聲。
　　在極近的距離下，那精緻的白皙臉孔上閃過的動搖，被我捕捉到了。
　　「倒是妳，可別放水啊。」我輕輕的說著，右手抓著鬼王的左拳。紅色的紋路隱隱浮凸在手背上……看來，肢體末梢的部分還是容易露出來。「不要到時候也找藉口，說自己沒拿出全力。」
　　發現扯不開我的右手，鬼王瞪大了眼睛。
　　她反常的慢了一拍，被我的左肘結實的撞在臉上。到這時她才反應過來，從左拳爆出一股鬥氣，掙脫了我的抓握。
　　手掌傳來一股劇痛……難道她的鬥氣有直接殺傷力？
　　我直接讓左肘脫臼，反折過去纏住她的脖子，右手往腹部揍下去。鬼王用手臂擋下，啪嚓聲響起的同時，她也吃痛的低呼了一聲。
　　「妳那是什麼表情？」我用手臂擠壓她的喉嚨。「這不是妳想要的嗎？」
　　在右手臂灌注了更多死靈能量，我發出咆哮聲，再次擊向鬼王的腹部。
　　「這次換伽爾瑪被打退了！」小茶終於跟上了狀況。「林的力量突然增強，不但正面接下了伽爾瑪的攻擊，還用脫開的肘關節壓制住對方！」
　　「居然自己刻意脫開手肘……林選手這次的對抗意識似乎比較強？」羅瑞茲喃喃說著。「仔細看能看到，他的身上有些隱約的紅色紋路，那可能是力量增強的秘密……」
　　剛才那擊，她自己提前後退，卸去了力道。我接回左手，盯著伽爾瑪的動作。
　　只退了快五公尺，她依然保持站姿。不過右手臂有大塊的瘀血，左側臉頰明顯紅腫，喉嚨上也有勒痕。
　　「……把死靈能量灌到血管裡？」她說著揉了揉臉頰，吐出一顆牙齒。「還真的沒看過這種用法。只是為了在日光下利用惡靈戰鬥？」
　　觀眾席一片嘩然。
　　「死靈能量！？」小茶震驚的說道。「卑塔大人，那是真的嗎！？」
　　「應該沒錯。」卑塔的聲音帶著一絲少見的激動。「看來林終於找到方法——」
　　「不是利用，是合作。」我刻意放大音量。「我們彼此尊重，互相幫助。這是妳不願理解的力量。」
　　「噢？那種力量能夠擊敗我嗎？」鬼王呵呵笑了幾聲。「我必須承認，你勾起我的興趣了。就讓你看看吧。」
　　大量的鮮紅色鬥氣冒了出來，在她全身流動，不斷聚集到她額頭上的一點。
　　「快看！伽爾瑪身上也出現了變化！！」小茶興奮的大喊。「在她額頭上的，難道就是鬼族的角嗎！？」
　　約三十公分長的鮮紅色尖刺，從她的額頭中央指向斜上方，本身還帶有一點彎度。
　　「是你叫我不要放水的，可別後悔啊。」鬼王渾身覆蓋著淡淡的紅色光芒，白色的長髮隨之飛揚。跟容不同，她的鬥氣是完全覆蓋身體，而不是一股股纏繞在體表。「剛才確實大意了。想再傷到我，可沒那麼容易。」
　　我哼了一聲。「妳覺得我為什麼要拒絕妳那個約定？」
　　鬼王挑起一邊眉毛。
　　「單單只是傷到妳，對我來說可不夠。」我握緊拳頭，感受著體內的鼓動。「我要痛扁妳一頓。」
　　愣了半秒，鬼王大笑出聲。
　　「哈哈哈，好啊！」她神情一變，眼中流露出狂喜的氣息，就像找到新玩具的孩子。「你就試試看吧，臭小子！」
　　話音未落，我已經衝了過去，右手抓向她的臉。
　　她在最後一刻迅速的往後跳，又立刻箭步向前，揮出帶著耀眼紅光的拳頭。我側身想閃開，那拳頭卻立刻改變了軌道。
　　太早閃躲了……都忘了她還有這招。
　　儘管在腹部聚集了死靈能量，這一拳還是打的我身形不穩。鬼王的左勾拳緊接著朝我的頭部揮來。
　　鈍重的撞擊聲再次響起。
　　「哈！」鬼王咧開嘴笑，露出尖銳的犬齒。她抽回右手，往後一跳躲過我的抓握。「居然打不斷你的手臂啊。」
　　「這還不是妳的全力吧？」我將死靈能量灌注到全身，向前助跑。
　　靠著鬥氣接下了我的飛踢，鬼王立刻用力旋轉。順著這股力道，我迴轉身體，用手撐地，以迴旋踢的方式踢出左腳。
　　擊中了。
　　抓住鬼王被踢中頭部的一剎那的破綻，我動用全身的力氣和所有死靈能量，揮出右拳。
　　即使還沒恢復平衡，她還是伸出了左臂想要阻擋。所以我改變了軌道，壓下手臂，破開她的鬥氣，讓拳頭深深的陷入她的下腹部。
　　「喝啊啊啊啊啊——！」
　　那嬌小的身軀向後飛出。她的嘴角流出了血液，這次沒有自己向後卸力了。
　　我用力踢向地面，一跳越過數公尺，對著倒在地上還沒起身的鬼王再次砸下拳頭。
　　在這瞬間，我跟她對上了視線。那雙血紅色的瞳孔露出的情感——
　　是喜悅。
　　她往左一滾閃過我的追擊，鬥氣一漲，用極高速從地上彈起。
　　從碎裂的地面拔出右手，我保持著蹲姿繃緊身體，用肩膀穩穩的承受了她的掃堂腿。一擊失利，她立刻往後空翻，躲開我抓向她的左手。
　　看準了落點，我等到最後一刻，伸出右手抓住她的小腿。
　　鬼王「哦」了一聲，整個人被吊起。她絲毫不在意走光，凝聚了鬥氣，頭上腳下的對我揮拳。然而我用力搖晃她，輕鬆擋開了這擊。
　　「伽爾瑪居然被抓住了！！」小茶緊張的喊道。「顯露出鬼族之角，仍然敵不過驅使惡靈的林嗎！？」
　　都說了是合作了。
　　紅吸收她小腿爆出的鬥氣的同時，我用膝蓋撞向她的臉。她大喝一聲，半空使出頭槌。
　　異常的破裂聲傳遍了競技場。
　　從側面撞上她的角，膝蓋碎了。我一咬牙，把鬼王高舉過頭，甩向地面。她用鬥氣緩住身體時，我猛力往她的頭踩下。
　　突然間，鮮紅色佔據了整個視野。
　　極大量的鬥氣將我轟飛出去。就算紅能把生命能量轉化成死靈能量，我的身體也承受不了這麼龐大的動能。
　　好不容易停下來，我撐著破破爛爛的身體，看向那耀目的鮮紅色光芒。
　　「死靈能量剋制鬥氣這點，真的挺麻煩的。雖然你們那點能量對我來說微不足道。」鬼王處在紅色太陽的中央，回正了身體。她額頭上帶著傷，嘴邊也沾滿了血跡。
　　而且浮在空中。
　　「可是，靠著那點能量，你確實痛扁了我一頓。」鬼王說著開始收縮鬥氣，血紅色的雙眼發出不祥的光芒。「我得給你獎勵才行。」
　　轉眼間，她就出現在頭頂上。從頭到尾我都全開著時間感強化，卻還是看不到她的動作。
　　那顆太陽已經全部聚集到她手上。
　　「接下這招吧。」她的聲音如同響雷一般。
　　紅發出淒厲的尖嘯，警告著即將到來的毀滅。而我已經知道，那是無可避免的。
　　「『墜日』。」
　　鮮紅色佔據了一切。
　　我跪了下來，閉上眼，讓意識隨著痛楚的巨浪流到彼方。
　　就這樣經過不知道多久，直到紅的感應拉回了我的意識。我從血泊中撐起身體，手臂卻忽然失去力氣，差點倒到地上。
　　卑塔做的面具竟然沒壞，還真是堅固啊。
　　「還能動啊？」鬼王就站在我面前。「真是意外。應該是惡靈的功勞？」
　　勉強抬起頭，我看到了她的表情。那是滿意的笑容，比我們被騎士團包圍那時，她離開之前露出的那個笑容還要燦爛許多。
　　我轉動視線，發現自己位於一個巨型凹坑的中央。把競技場的地面都砸出隕石坑了啊，這傢伙……
　　「還是不要亂動比較好。你的身體也快撐不住了。」鬼王的語調聽起來莫名的清爽。「讓死靈能量流入體內，造成的傷害可不小。看得出來你還沒完全熟練這招，畢竟多餘的動作還是太多。」
　　好像全身的細胞死都差不多了。要站起來好像也不太可能。
　　「你做得很好。」鬼王單手叉腰說道。「不過我可不能被你打敗。投降吧，早點讓卑塔幫你治療。」
　　我吐出一口血痰。「我從來就沒想過要打敗妳。我只是想揍妳一頓，因為妳聽不懂人話。」
　　吃下那招「墜日」時，我想讓紅解除意識連接，躲回黑暗中，它卻不肯。它死命的做著惡靈之所以被叫做惡靈的行為。
　　「因為我很討厭妳。」這句話終於讓鬼王臉上的笑意消失了。「我很討厭妳那我行我素、目中無人的態度，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完全不管會造成別人的困擾。」
　　「本來這些也與我無關，但妳找上了我。」紅的鼓動呼應著我的話語。「我也不得不承認，實力強的人才有資格說話。所以我努力到了今天。」
　　我一把抓住鬼王的左腳。「這都要感謝妳啊。」
　　龐大的鬥氣，意味著龐大的生命能量。而惡靈之所以被成為惡靈，就是因為會將生命能量轉為死靈能量。
　　——從她那得到的，全數奉還。
　　鬼王倒抽了一口氣，想抽開腳才發現她的左腳已經壞死了。逼不得已，她只能放出鬥氣扯開我的手。
　　紅傳來帶著高昂戰意的鼓動，比起先前強了好幾倍。在它的幫助下，我再次站起身。死靈能量在我的血管中奔流，全身都浮現出暗紅色的紋路。
　　小茶似乎說了什麼，不過那不重要。
　　「我要讓妳親身感受不尊重別人的下場。」死靈能量也流到了眼部。之前鍛鍊的時候紅色的眼白嚇到了不少人，但現在顧不了那麼多了。「我要讓妳發自內心的懺悔。」
　　「膽敢拿賽莉絲威脅我……」我咬牙切齒的低吼。「我要讓妳付出代價。」
　　發出嘶吼聲，我撲了上去。
　　或許是不想讓我再獲得能量，鬼王收起了鬥氣，只留下一點包裹著壞死的左腳。她表情凝重的閃過幾次攻擊，開口說道：「住手吧。你的身體會壞掉的。」
　　就算能封印她的鬥氣，靠著殘破的身軀也追不上她嗎？唉，好吧，至少讓她收起鬥氣了。
　　這樣魔力彈就可以射中了。
　　這，就是最後了。
　　「伽爾瑪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大吼著衝向她。
　　鬼王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魔力彈擊中了她的臉。當然傷不了她，但這次突襲還是起效了。我抓住了這次機會——準確來說，抓住了她的脖子。
　　接著注入死靈能量。
　　摧毀她的大腦僅需幾毫秒，完全可以在她的鬥氣爆發之前辦到。在這瞬間，我們無可避免的對上了視線。
　　看著她眼中的喜悅，我突然明白了。
　　她跟以前的我是一樣的。
　　即使大腦毀壞，她也可以復活。但我還是收回了死靈能量，放開手。與我意識相連的紅已經理解了我的想法，所有死靈能量流回黑暗中的同時，傳來了一陣關心的情緒。
　　「其實我一直都很羨慕妳。」我用氣音說道。「什麼東西都傷不了妳，強大到不用在乎他人的眼光，能夠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是我誤解了。」
　　伽爾瑪的脖子已經開始恢復血色。而她的臉上，卻充滿了惆悵。
　　「對不起，那天晚上對妳說了那些。」我抓住最後一絲意識，硬撐著不昏過去。「那是一時的氣話，並不是我的本意。」
　　那雙血紅的瞳孔看著我，沒有說話。
　　「能跟妳認真交手，真是太好了。」
　　視野迅速轉黑。我就這樣任由身體倒下。
　　然而最後感受到的，是一陣溫暖且柔軟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