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Falcon⑧
本章節 2943 字
更新於: 2020-01-31
「住手⋯⋯！」
見對方就要開槍射殺蘭德，祐咬著充滿鐵鏽味的鮮血，發出無力的嘶吼。
這一瞬間，所有不適都從他的身上消失，他使盡全力撐起身子，在男人扣下扳機的同時，起身擋在蘭德面前。
——砰！
「啊⋯⋯！」
一道槍聲響起，子彈以肉眼難以辨識的速度射入祐的右手臂，他的身體也因為那道衝擊力，往後倒在蘭德懷裡。胸口的傷在這一連串的折騰之下，又淌出更多鮮血，沾得蘭德滿身都是。
「祐！」
「唔⋯⋯啊⋯⋯！」
祐抓著手臂的槍傷，因痛苦蜷曲著身子。不過似乎是一開始那顆麻醉彈的效用正在發揮，他雖覺得疼痛，卻又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受。明明感覺得到有異物卡在手臂內，痛楚卻漸漸消失，那種感受就像意識和肉體即將分離，非常噁心。
而且比起疼痛，貫穿肺部的傷害更令他心慌。
失血和麻醉效果讓他頭暈目眩，別說站著很勉強，他根本已經沒了大半知覺。子彈穿過右肺，除了帶來隱約蔓延的痛楚，更讓他呼吸困難。他覺得自己的鼻子和嘴巴就像沒了一半的用處似的，不論怎麼吸入空氣，依舊像有一塊板子擋在胸腔，硬生生阻斷空氣進入。
「呼嗚⋯⋯咳咳⋯⋯咳！」
「哦？」
見行動受到阻撓，開槍的男人卻只是挑眉，似乎是在享受眼前不斷變化的狀況。
「呵⋯⋯正確的判斷。你知道我們為了得到你，所以不會殺你。只要拿自己當擋箭牌，我們就拿你沒轍。等到你們的後援抵達，那個男人也能得救。呵呵呵呵⋯⋯」
男人發出陣陣竊笑。但那樣的笑意，卻讓蘭德的身體不自覺傳出一陣惡寒。
「不過呢——」
男人說著，舉起原本垂落在身體側邊的左手。這動作就像某種信號一樣，站在他身旁的另外兩名男子隨即掏出懷裡的手槍，對準祐和蘭德。
「你還是估錯了，我們可沒有你想的那麼溫吞。」
「嗚⋯⋯」
祐忍著手臂和胸口模糊的痛楚，勉強睜開眼睛，直瞪著男人那張令人不寒而慄的表情。
「聽說雷帝的復原能力很強，我早就想見識見識了。」
男人笑得面容扭曲，全身散發出令人不快的氛圍。蘭德看了，心中立刻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祐！」
※
半個小時前的楓央學園——
「亞澄，再見！我先走了！」
亞澄在座位上看著祐匆匆跑出去，她連聲明天見都還來不及說，那人就這麼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
亞澄只在事前聽說祐要去買東西，但並沒有聽說他要買什麼、為了什麼而買，因此只覺他難得如此匆忙。
不過反正不是什麼大事，亞澄也沒有放在心上。她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後，便走出教室，準備離開學校。
「啊。」
當她就要走出大門，正好在學園門口看見一抹熟悉的背影。她於是出聲喊道：
「燿嗣！」
眼前的男孩子穿著初等部的黑色方領水手制服與短褲，回頭尋找呼喚自己的人。亞澄接著舉手揮舞，並小跑步跑到他身邊。
「亞澄姊姊。」
「你今天不用練球嗎？要回家了？」
「嗯。媽媽今天會比較晚回來，所以我和哥哥說好要負責煮飯。」
「咦？可是祐已經走了耶。你們怎麼沒有一起回家？」
「因為那個笨哥哥說他不管怎麼樣都想吃炸蝦天麩羅。可是冰箱裡怎麼可能隨時有蝦子那種東西嘛，所以我就叫他自己去買。只要他買得回來，我就做。」
燿嗣沒好氣地說著，轉身繼續往前走。亞澄看了，也笑嘻嘻地跟上。
「因為你做的炸蝦天麩羅很好吃，他一定是很想吃吧。」
「⋯⋯⋯⋯」
兩人走出校門，踏上回家的道路。
當亞澄說出那句誇讚，燿嗣便嘟著嘴，有些難為情地低喃：
「⋯⋯這我知道。」
最近燿嗣少了像刺蝟那樣的尖銳氛圍，反而多了一份圓滑。不只打架的次數減少，和祐也不再天天吵架。
所以看他現在這種反應，讓亞澄不禁會心一笑。這樣的坦率，正是燿嗣小時最可愛的優點。
「對了，亞澄姊姊。妳在月影還好嗎？」
「嗯⋯⋯訓練是有點辛苦。」
經燿嗣這麼一問，亞澄提起視線看著天空。回想上週她還拿著狙擊步槍長跑一個小時，她就覺得好佩服自己。
身為前田徑社社員，長跑本來難不倒她。但拿著一把不輕的步槍跑步——這種情況就另當別論了。在大腿肌和小腿肌提出抱怨前，那雙肌力不足的手臂就先發出嘶吼了。
即使如此，她還是堅持跑完了全程。當她累倒在終點，看著不斷無力顫抖的雙手，在感到訓練嚴苛的同時，也興起一股佩服自己的激昂情緒。
但佩服歸佩服，亞澄知道不能因此得意。因為教官說過，正式上戰場時，在緊張的催化下，為了確實做好每一件事，身體會自動用上比平常多好幾倍的力道完成一個平凡無奇的動作。因此除了要訓練心理強度，這種體能訓練更要確實做好。拿著狙擊步槍長跑一個小時——其實連及格都算不上。
「不過那裡的教官感覺很擅長培養我這種什麼都不懂的新人，天海大哥也說過，跟著教官學就行了。」
「妳有見到千封哥哥？」
「嗯，偶爾會在設施裡見面。」
兩人走著走著，離開學校的腹地範圍，來到繁華的商圈。
「那⋯⋯妳有⋯⋯見到雷帝嗎？」
「嗯，有喔。就一次。」
「呃⋯⋯那⋯⋯」
「那時候他和天海大哥打賭，說什麼賭輸的人就要亂入研修生的場子，把我帶走。沒想到雷帝也是會和天海大哥一起亂鬧的人。我還以為他鐵定很可怕呢。」
想起那時候的事情，亞澄不禁無奈地笑著。
「天海大哥雖然說他是個好人，我還是討厭他。」
「這樣啊⋯⋯」
燿嗣失望地低下頭。
說的也是。怎麼可能進了月影就對雷帝改觀呢？若真能如此，組織裡不會到現在還有那麼多把雷帝當成怪物的人。況且祐身邊的人應該會處處保護他，不讓他輕易出現在人前吧。
「啊。」
這時候，亞澄看見某間商店內擺在櫥窗上的東西，於是小跑步上前。
「燿嗣，你看。這件衣服適不適合祐？」
那是一件黑色的休閒外套，領口做成立領釦式。是個帶點學生風味的休閒服飾。而且看那肩線的設計，兩袖應該是能拆下來，變成一件無袖外套的樣式。
「不錯啊。」
燿嗣說著，也慢慢靠近櫥窗。
聽了燿嗣的回答，亞澄一臉滿足地笑道：
「嘿嘿，我就知道。他的生日也快到了，要不要買下來送他呢⋯⋯」
她看著眼前的外套，以有些認真的表情思量著。
可是雖說「快到了」，其實也還有三個月。這個人打算在三個月前就買好禮物嗎？
看她這副模樣，燿嗣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
「亞澄姊姊，妳喜歡我哥吧？」
「嗯，我喜⋯⋯⋯⋯呃咦！什⋯⋯我⋯⋯你⋯⋯這⋯⋯！」
原本心花怒放看著玻璃櫥窗的人，在停頓一秒鐘後，倉皇失措地轉頭，結結巴巴地看著燿嗣。
「我猜除了本人，大家都知道喔。」
「呃⋯⋯咦咦⋯⋯！為什麼會⋯⋯啊⋯⋯這個⋯⋯我⋯⋯」
這個問題太過直接，使得亞澄心中突然一片混亂。她雖聽清楚燿嗣說的話了，卻一時之間無法理解，思緒也是打了個大大的結，嘴裡只能說出那些毫無意義的隻字片語。
燿嗣也不想這麼不避諱，可是如果不這麼直接，他又怕亞澄沒聽懂他的意思。畢竟他以前也曾經問過亞澄對祐有什麼想法，結果卻換回「我覺得他很帥」這句令人哭笑不得的答案。
燿嗣可不想再體會一次，他已經受夠了。
「所以呢？我應該沒猜錯吧？」
只見亞澄停頓了一會兒，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最後才無可奈何地點頭承認。
「你⋯⋯你不能告訴他喔⋯⋯」
「我才不會說。爸爸跟我說過，不管是吵架還是感情，只要有第三者介入，就會越弄越亂。」
——叔叔，謝謝你！
聽了燿嗣的回答，亞澄隨即在心裡如此大喊。
【待續】
見對方就要開槍射殺蘭德，祐咬著充滿鐵鏽味的鮮血，發出無力的嘶吼。
這一瞬間，所有不適都從他的身上消失，他使盡全力撐起身子，在男人扣下扳機的同時，起身擋在蘭德面前。
——砰！
「啊⋯⋯！」
一道槍聲響起，子彈以肉眼難以辨識的速度射入祐的右手臂，他的身體也因為那道衝擊力，往後倒在蘭德懷裡。胸口的傷在這一連串的折騰之下，又淌出更多鮮血，沾得蘭德滿身都是。
「祐！」
「唔⋯⋯啊⋯⋯！」
祐抓著手臂的槍傷，因痛苦蜷曲著身子。不過似乎是一開始那顆麻醉彈的效用正在發揮，他雖覺得疼痛，卻又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受。明明感覺得到有異物卡在手臂內，痛楚卻漸漸消失，那種感受就像意識和肉體即將分離，非常噁心。
而且比起疼痛，貫穿肺部的傷害更令他心慌。
失血和麻醉效果讓他頭暈目眩，別說站著很勉強，他根本已經沒了大半知覺。子彈穿過右肺，除了帶來隱約蔓延的痛楚，更讓他呼吸困難。他覺得自己的鼻子和嘴巴就像沒了一半的用處似的，不論怎麼吸入空氣，依舊像有一塊板子擋在胸腔，硬生生阻斷空氣進入。
「呼嗚⋯⋯咳咳⋯⋯咳！」
「哦？」
見行動受到阻撓，開槍的男人卻只是挑眉，似乎是在享受眼前不斷變化的狀況。
「呵⋯⋯正確的判斷。你知道我們為了得到你，所以不會殺你。只要拿自己當擋箭牌，我們就拿你沒轍。等到你們的後援抵達，那個男人也能得救。呵呵呵呵⋯⋯」
男人發出陣陣竊笑。但那樣的笑意，卻讓蘭德的身體不自覺傳出一陣惡寒。
「不過呢——」
男人說著，舉起原本垂落在身體側邊的左手。這動作就像某種信號一樣，站在他身旁的另外兩名男子隨即掏出懷裡的手槍，對準祐和蘭德。
「你還是估錯了，我們可沒有你想的那麼溫吞。」
「嗚⋯⋯」
祐忍著手臂和胸口模糊的痛楚，勉強睜開眼睛，直瞪著男人那張令人不寒而慄的表情。
「聽說雷帝的復原能力很強，我早就想見識見識了。」
男人笑得面容扭曲，全身散發出令人不快的氛圍。蘭德看了，心中立刻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祐！」
※
半個小時前的楓央學園——
「亞澄，再見！我先走了！」
亞澄在座位上看著祐匆匆跑出去，她連聲明天見都還來不及說，那人就這麼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
亞澄只在事前聽說祐要去買東西，但並沒有聽說他要買什麼、為了什麼而買，因此只覺他難得如此匆忙。
不過反正不是什麼大事，亞澄也沒有放在心上。她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後，便走出教室，準備離開學校。
「啊。」
當她就要走出大門，正好在學園門口看見一抹熟悉的背影。她於是出聲喊道：
「燿嗣！」
眼前的男孩子穿著初等部的黑色方領水手制服與短褲，回頭尋找呼喚自己的人。亞澄接著舉手揮舞，並小跑步跑到他身邊。
「亞澄姊姊。」
「你今天不用練球嗎？要回家了？」
「嗯。媽媽今天會比較晚回來，所以我和哥哥說好要負責煮飯。」
「咦？可是祐已經走了耶。你們怎麼沒有一起回家？」
「因為那個笨哥哥說他不管怎麼樣都想吃炸蝦天麩羅。可是冰箱裡怎麼可能隨時有蝦子那種東西嘛，所以我就叫他自己去買。只要他買得回來，我就做。」
燿嗣沒好氣地說著，轉身繼續往前走。亞澄看了，也笑嘻嘻地跟上。
「因為你做的炸蝦天麩羅很好吃，他一定是很想吃吧。」
「⋯⋯⋯⋯」
兩人走出校門，踏上回家的道路。
當亞澄說出那句誇讚，燿嗣便嘟著嘴，有些難為情地低喃：
「⋯⋯這我知道。」
最近燿嗣少了像刺蝟那樣的尖銳氛圍，反而多了一份圓滑。不只打架的次數減少，和祐也不再天天吵架。
所以看他現在這種反應，讓亞澄不禁會心一笑。這樣的坦率，正是燿嗣小時最可愛的優點。
「對了，亞澄姊姊。妳在月影還好嗎？」
「嗯⋯⋯訓練是有點辛苦。」
經燿嗣這麼一問，亞澄提起視線看著天空。回想上週她還拿著狙擊步槍長跑一個小時，她就覺得好佩服自己。
身為前田徑社社員，長跑本來難不倒她。但拿著一把不輕的步槍跑步——這種情況就另當別論了。在大腿肌和小腿肌提出抱怨前，那雙肌力不足的手臂就先發出嘶吼了。
即使如此，她還是堅持跑完了全程。當她累倒在終點，看著不斷無力顫抖的雙手，在感到訓練嚴苛的同時，也興起一股佩服自己的激昂情緒。
但佩服歸佩服，亞澄知道不能因此得意。因為教官說過，正式上戰場時，在緊張的催化下，為了確實做好每一件事，身體會自動用上比平常多好幾倍的力道完成一個平凡無奇的動作。因此除了要訓練心理強度，這種體能訓練更要確實做好。拿著狙擊步槍長跑一個小時——其實連及格都算不上。
「不過那裡的教官感覺很擅長培養我這種什麼都不懂的新人，天海大哥也說過，跟著教官學就行了。」
「妳有見到千封哥哥？」
「嗯，偶爾會在設施裡見面。」
兩人走著走著，離開學校的腹地範圍，來到繁華的商圈。
「那⋯⋯妳有⋯⋯見到雷帝嗎？」
「嗯，有喔。就一次。」
「呃⋯⋯那⋯⋯」
「那時候他和天海大哥打賭，說什麼賭輸的人就要亂入研修生的場子，把我帶走。沒想到雷帝也是會和天海大哥一起亂鬧的人。我還以為他鐵定很可怕呢。」
想起那時候的事情，亞澄不禁無奈地笑著。
「天海大哥雖然說他是個好人，我還是討厭他。」
「這樣啊⋯⋯」
燿嗣失望地低下頭。
說的也是。怎麼可能進了月影就對雷帝改觀呢？若真能如此，組織裡不會到現在還有那麼多把雷帝當成怪物的人。況且祐身邊的人應該會處處保護他，不讓他輕易出現在人前吧。
「啊。」
這時候，亞澄看見某間商店內擺在櫥窗上的東西，於是小跑步上前。
「燿嗣，你看。這件衣服適不適合祐？」
那是一件黑色的休閒外套，領口做成立領釦式。是個帶點學生風味的休閒服飾。而且看那肩線的設計，兩袖應該是能拆下來，變成一件無袖外套的樣式。
「不錯啊。」
燿嗣說著，也慢慢靠近櫥窗。
聽了燿嗣的回答，亞澄一臉滿足地笑道：
「嘿嘿，我就知道。他的生日也快到了，要不要買下來送他呢⋯⋯」
她看著眼前的外套，以有些認真的表情思量著。
可是雖說「快到了」，其實也還有三個月。這個人打算在三個月前就買好禮物嗎？
看她這副模樣，燿嗣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
「亞澄姊姊，妳喜歡我哥吧？」
「嗯，我喜⋯⋯⋯⋯呃咦！什⋯⋯我⋯⋯你⋯⋯這⋯⋯！」
原本心花怒放看著玻璃櫥窗的人，在停頓一秒鐘後，倉皇失措地轉頭，結結巴巴地看著燿嗣。
「我猜除了本人，大家都知道喔。」
「呃⋯⋯咦咦⋯⋯！為什麼會⋯⋯啊⋯⋯這個⋯⋯我⋯⋯」
這個問題太過直接，使得亞澄心中突然一片混亂。她雖聽清楚燿嗣說的話了，卻一時之間無法理解，思緒也是打了個大大的結，嘴裡只能說出那些毫無意義的隻字片語。
燿嗣也不想這麼不避諱，可是如果不這麼直接，他又怕亞澄沒聽懂他的意思。畢竟他以前也曾經問過亞澄對祐有什麼想法，結果卻換回「我覺得他很帥」這句令人哭笑不得的答案。
燿嗣可不想再體會一次，他已經受夠了。
「所以呢？我應該沒猜錯吧？」
只見亞澄停頓了一會兒，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最後才無可奈何地點頭承認。
「你⋯⋯你不能告訴他喔⋯⋯」
「我才不會說。爸爸跟我說過，不管是吵架還是感情，只要有第三者介入，就會越弄越亂。」
——叔叔，謝謝你！
聽了燿嗣的回答，亞澄隨即在心裡如此大喊。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