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試

本章節 5493 字
更新於: 2020-01-22
  「帖西師父?」喬颲一聽到熟悉的名字,立刻就要往聲音方向衝。
  南祈颯也緊隨在後,為了加快跑速,把短刀暫時收了回去。
  「你們二個等一下!」尤碧卡較為冷靜,雖然翠綠色的雙瞳也是充滿慌張,但她還是能判斷局勢:「如果帖西老師應付不了,我們去也沒用,而且聽那狼人的聲音,似乎只是在爭吵。」
  二人仔細一想也對,喬颲原本猙獰的臉孔登時緩和下來:「那妳說怎麼辦?」
  「我們得先做好準備,你們先過來一下。」
  喬颲和南祈颯一聽到尤碧卡這樣講,已經知道她要做什麼了,也毫不遲疑地跑到她身邊。
  尤碧卡在確認了二人已經進到她的施法範圍,便開始低聲吟唱,沒有太多複雜的過程,在沒有補助道具的情況下,施展出低階魔法已經是她的極限。
  隨著尤碧卡的咒語越念越多,範圍三尺的圓圈開始出現了變化,四處刻著不屬於當今四大國的奇異文字,不歸屬於狂風森林的花草奇異的飄浮在半空,綻放著柔和的光芒,這突如其來的光明撕裂了黑暗,刺激著四周習慣黑夜的生物群……
——
  「閉嘴,狂狼,別吼了,很吵啊!」讓三人擔心的帖西.瑪各 ,他綁了個長及腰部的辮子,身材高大,足有一百八十五公分,此刻他正雙手掩耳,坐在一個倒塌的樹木上,旁邊原本裝著葡萄酒的杯子已經因為那巨吼而裂成碎片。
  在酒香四溢的樹林下,名為狂狼的狼人一手捏了捏鼻子,逐漸恢復冷靜:「抱歉,滿月容易激動。」另一手則指著高掛天空的滿月,長長的指甲漆黑如鐵,似乎可以撕裂許多事物。
  「唉,我的酒……」帖西不在意他還在嗡嗡作響的耳膜,反倒眼神惋惜地看向葡萄酒,神色似有幾分酒鬼的樣子。
  「要是每個狼人吼起來都像你這樣,世界早就被狼人統治了吧。」帖西懶洋洋地如此說。
  「你廢話還是跟以前一樣多。」帶著狼人特有的嗓音,他決定直接切入正題:「為何不考慮我的提議?」
  「這樣會殘害太多生命。」帖西突然正眼看著狂狼,眼神中有不容質疑的正氣。
  但狂狼認識帖西許久,早就看習慣了,所以他還是照樣講他的:「你以為你是誰,一人就想保護卡農?跟你講,這次我們的首領,狼蠻,強悍異常,比我還強上不知多少。」
  「狼蠻是誰,不是狼歡嗎?我當然沒這麼強,不然你以為收徒是幹嘛用的?還有你這麼弱,十個你也不是我對手……」似乎還有話要說的帖西突然噤聲,滿臉都是麻煩,但還是不忘碎念:「我還在想去哪了,原來阿……」
  狂狼慢了一瞬才發覺:「狼歡死很久了。有三人正以極快的速度到來,似乎是你的小鬼,他們身上有你的味道。」同時他也驚訝,身在森林中察覺異狀的速度比狼人還快?
  帖西哈哈大笑:「說不定是來獵狼人的。」講完這很難笑的笑話後,他便大喊:「颲,尤碧,南,別躲啦,功夫還太菜啦,連狼人都發現你們啦!」
  講笑話,森林可謂是狼人的家,要在森林中不被狼人發現可是異常困難,尤其是狂狼這類有人類智慧的稀有種。
  一人從離狂狼較遠的樹上跳下,一落地便朝狂狼緊戒著,一手反握短刀另一刀則咬在嘴裡,正是南祈颯。
  喬颲和尤碧卡則一左一右,從帖西背後的草叢走了出來,一樣朝狂狼方向戒備。
  三人都因魔法加持過,速度,力量,甚至隱藏能力,都上升了些許,即使如此,還是早在能聽見帖西和狂狼二位對話的距離前,就被他們給發現了。
  「人類,別這樣瞪我,狼人今天心情不大好。」狂狼說著,今天滿月,他又剛跟帖西發飆過,心情始終很浮躁。
  「你心情不好?哈哈哈,那這三個小鬼給你當沙包好了。」害狂狼心情不好的兇手帖西毫不自知,反倒把徒弟推進狼嘴。
  三人一聽卻是有點興奮也有點緊張,因為他們知道帖西在這方面很少胡說,而這麼強的狼人他們可是第一次遇上。
  「真的?打死也沒關係?」本來性情溫和的狂狼是不會講出這種話語的,但因滿月,他已經逐漸掌握不住語言上的衡量。
  一狼一人用喝下午茶的口氣討論著異常的話題,尤碧卡看到的卻是帖西的手,似乎在比著什麼。她稍微皺了皺眉頭後,撇頭與二人低語。
  「當然,只是可別傷到女孩的臉阿,很可惜的,還有……」帖西似乎還有話要說,但突然停頓了一下。
  因為雙手空空的尤碧卡已經當先衝了出去!
  起步時雙手空空,衝到狂狼面前已經二把黑刀在手——自然是南祈颯丟給她的,而南祈颯本人亦已經提起長劍衝向狂狼,直指狼人那皮粗肉厚,但動脈也更明顯的的脖子,後發先至,比尤碧卡更快!
  實際上原本二人速度是差不多的,但尤碧卡俯衝時瞬接武器,所以速度稍慢。
  但沒關係,二人這樣配合,實際上也是個障眼法。
  二人想隱藏的殺機是什麼?而喬颲呢?不見了?
  喔不,他人在半空中,欲以最直接也最暴力的半空直劈將狂狼劈成二半!
  同一種補助魔法,對越多人釋放,效果就會被均分掉,而尤碧卡用的更只是低階魔法,三人的體能因其增加的幅度相當有限,但正常來講,突入其來的振幅體能應該會不大適應,他們卻好像操控自如,自然是因為三人的身體協調能力本就極好,倒是能如此配合才是難處,但這對從小到大都生長在一起的他們來說,此舉不過像喝白開水般地輕鬆。
  「首先你要先想辦法活命。」帖西的話這時才慢吞吞地講完,但他仍是一副事不關已的模樣,半瞇的眼神並沒綻放任何光彩,甚至他還直接側躺下去,擺明要看戲了。
  狂狼當然沒空去聽帖西這難笑的笑話了,只得心裡暗罵,他早看出三人身上帶有魔法,最慢看見的巨劍藏著最大的殺機,只是即使連魔法種類都已經看出來的他,也沒能想到三人竟能迅捷如此。
  但狂狼畢竟身經百戰,當四把大小長短不一的武器快要砍到他身上時,他左手往半空一揮,巨爪擊向巨劍劍面,便把喬颲連劍帶人都打飛出去。
  右手掌抓住尤碧卡要刺向他的腹部的右短刀,而尤碧卡的有點鈍的左短刀,只得刺進狂狼手臂二吋,而不得再更深入一分——狂狼以異常堅硬的肌肉以及天生的毛髮硬扛下來,甚至捲曲的毛髮已經把刀卡住。
  南祈颯直指狂狼脖子的長劍呢?
  此刻正咬在狂狼嘴裡。
  不給狂狼任何反擊機會,除了被打飛的喬颲,南祈颯和尤碧卡一擊不中就快速飛退……要是事情真能這麼順利就好了。
  習慣打遊擊的南祈颯,平時武器除了出擊外並不會握很緊,因此當他快速飛退時,他後躍的力道加上狂狼誇張的咬合力,使他沒怎麼出力的握劍雙手一遇上這誇張阻力,兵器便立刻脫手,也令他本來可以很快速的跳躍硬生生被打斷,變成摔落地面。
  而平時武器都握很緊的尤碧卡就沒這麼幸運了,她往後一躍之時,非但不能脫出狂狼的攻擊範圍,甚至狂狼把右臂肌肉蹦得更緊並往後一拉,立尤碧卡更是失足往前一跌,連給她棄兵器往後逃的時間都沒有,狂狼已經一爪劈向尤碧卡的腦袋!
  不知何時,狂狼的雙眼已經變紅,鮮血般的雙眼好像一碰就會滴出血來,他那足以撞開喬颲的巨劍的爪子,如果和人脆弱的頭蓋骨一撞,可想而知,腦骨碎開,腦漿與鮮血混成一團,人最難看的死法之一,也是女孩最不希望的死法之一。

  碰,一聲巨響,南祈颯這時才落地,沙塵四散。

  人在可能會死的時候,學習過的什麼體能、魔法、技術都有可能變成一片空白,這時就是考驗一個人是否可以成為一流高手,還是得終其一生當個二流凡人的時候了。
  而尤碧卡,還介於二者之間,她只呆了不到一瞬間,便不自覺得把加在喬颲和南祈颯二人身上魔法力量收回以強化自身速度,並高速飛退,左手不知哪來的力量硬是把被捲曲的毛、緊繃的肌肉給纏住的黑短刀給扯出來,狼毛與鮮血飛揚之際,便欲以雙手短刀砍斷狂狼的左臂!
  但由於尤碧卡身姿不正,即使把魔法全收回來,速度還是狂狼較快,而要用那二把不怎麼利的短刀砍斷狂狼粗壯的左臂更是不可能。
  眼看尤碧卡已經幾乎是必死無疑的時候,爪子前瑞一點點已經傷及她的臉龐,這時她感覺到自己被往後拉了幾步,同時也清楚地看見一把巨劍從左側把狂狼的左臂砸開,在場用這種雙手巨劍的人有誰?自然只有喬颲了。
  喬颲在剛剛被打飛後,四周可都是樹木,他當然只有再次撞樹了,比黃昏時更悽慘的是,現在正身陷於已經被撞出一個明顯凹洞的樹上的他,還差點被自己的劍給撞塌鼻子,也幾乎要被撞暈頭,活了十五歲,這是他人生第一次一天就撞二次樹,但他才剛把巨劍移開,正在納悶之時,鼻血都還來不及抹掉,就看見了這個足以令他心跳停止的畫面,什麼都來不及想就已經把巨劍丟了出去。
  狂狼的手被恨恨地砸開,痛得他吼了起來,幸好喬颲的巨劍久未修理,與其說是巨劍不如說是巨棒,所以他的手還沒有斷,只是包在裡面的腕骨難免會裂。
  狂狼在裂骨劇痛下,比血還紅的雙眼逐漸恢復原本顏色,他剛剛其實已經打得失去理智,只是他仍然記得剛剛差點就殺了尤碧卡,急於解釋的心情下使他一時沒注意到嘴裡還咬著南祈颯的長劍,正要把長劍拿出來時,長劍的主人已經親自到來,塞滿了狂狼的視野。
  說得正確一點,塞滿狂狼視野的只有長劍主人的膝蓋,披頭散髮的南祈颯,在沒有魔法的加持下,仍能一跳二尺半高,跳膝擊向狂狼的鼻子!
  明明心情已受歉意影響,毫無戰意的狂狼仍然沒被偷襲成功,在這絕對劣勢的一瞬間,他仍有辦法硬是用速度扭轉局勢!
  南祈颯剛剛就見識過狂狼遠超他們三人的極快速度,早有想過這一擊很有可能沒命中,但他這擊仍是拚盡全力,絲毫沒給自己留任何後路,為什麼呢?
  「哥,快點啊!」南祈颯此刻並沒講話,但他一心一意只想要喬颲快把尤碧卡帶走。
但他還是漏算了二件事。
  第一件事,喬颲同樣也是不要命的人,二人同時衝前,就是為了保護同個人。
  第二件事,沒想到狂狼根本不想再打了,快速飛退後便舉單手投降:「夠了!帖西!你的徒弟不錯!但果然也是瘋子!」
  狂狼突然展現出「他根本不想打」的意圖,瞬間就讓熱血沸騰,還在原地揮拳踢腿的二人,像個活脫脫的智障。
  無視於還在發呆的二人,狂狼直接走向尤碧卡:「小姐,很對不起,剛才差點就殺了妳,因為今天是滿月的關係,狼人都會變比較激動,如果妳准許的話,我願意做任何補償。」狂狼誠意滿滿,左手手心貼右胸,鞠躬十五度,好像他左手沒受傷過一樣,不論是禮貌,禮節,甚至鞠躬的角度,狂狼都做得堪稱完美,只可惜他的賠罪內容只有五十分,會把「剛才差點殺了妳」和「對不起」放在一起的人,估計也只有這個狼人了。
 「……沒想到狼人也會行禮。」眼角有些淚痕的尤碧卡,一時也不知該擺什麼表情。
  尤碧卡畢竟還只是個妙齡少女,生死一瞬可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體驗到,只嚇出幾滴眼淚可說是匪夷所思了,換做個正常人,嚎啕大哭甚至嚇出尿來都有可能。
  「狂狼,沒想到你還有這一面阿?是看到可愛女孩才會展現出來的嗎?」從頭到尾都沒說話,現今才三十五歲的帖西,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尤碧卡身後,剛才出手拉人的自然是他,只是他一開口卻像個糟老頭。
  狂狼微微皺眉,他這個姿勢只是某天剛好看見一位紳士在對一位淑女賠罪,看起來好像很有禮貌,就學起來了,至於可愛不可愛,人類的外表在他看來並沒差多少,但原來這女孩這樣算可愛阿?他怎麼覺得她跟自己有相似的氣息?
  一想到這裡,他就知道帖西又在胡說,人類一看到自己通常只有驚懼,這三個小鬼很例外,但也絕非覺得狼人是可愛的。
  「你徒弟差點被我殺了,你還笑得出來?」狂狼雖然早就知道帖西是個怪人,但沒想到還能這麼不動如山。
  「在我看來,常常面臨死亡,才能進步得快,想來這次你應該也有些收穫吧。」帖西的目地正是為了訓練三人,然後便又把頭轉向狂狼說道:「倒是你,左臂沒事吧?」
  「這點小傷怎麼會有事。」狂狼隨手晃晃左手,還真的已經復原了,他撿起了喬颲的巨劍,和南祈颯的長劍,有點抱歉地說:「倒是小兄弟的劍有事了。」接著就要把劍還給原主。
  喬颲接過因撞擊狂狼手腕而凹了一塊的巨劍,神色懷疑地說:「……你是智狼人?」
  智狼人,就是指有人類智慧的狼人。
  南祈也在接過那被咬得到處都是裂痕的長劍時,順便白了喬颲一眼,表情像是在說:「你在廢話不成?」
  「呵呵,原來人類都這樣叫我們這些異類。」狂狼不禁搖頭嘆息,又說道:「不過你們放心,我很會控制自己脾氣的,除了滿月的時候,但即使是我,一暴動起來便難以平復,狼人的本性便是如此。」
  「帖西,如果你還是不考慮,那我就要先走了,小姐,有什麼需要狂狼我可以幫妳一次,小兄弟,你們的氣勢很不錯,可惜還是缺了點東西……」狂狼的話語逐漸聽不到了,風聲逐漸掩蓋了他的聲音,遠去的腳步聲只在雪地上留下了深刻的腳印。
  狂狼走後,帖西才如同醉漢般地喃喃自語:「即使是你這種狼人也不懂,人哪來這麼多選擇可以選……」
  「?」三位小隻的,很難得的意見相同,但任誰都沒有發問,因為帖西已經醉倒了。
  「師父也真麻煩,明明不會喝酒還硬要喝。」很會喝的南祈颯又拔了一根草,開始綁起他的頭髮。
  「老師每次一喝醉,就代表有事要發生了。」觀察入微的尤碧卡倒有不同見解。
  「有這回事?那還不重要,重要的是師父要由誰揹回道場?」喬颲也有不同意見,只是現實化多了。
  尤碧卡和南祈颯同時看向發問者喬颲。
  「……」正所謂挖坑給自己跳,但身為三人力氣最大的人,喬颲也只好認命地去揹帖西了。
  「回去可要逼問師父是什麼事要選擇了。」幫喬颲拿巨劍的南祈颯如此說道。
  尤碧卡點點頭,也把髮圈拆下來,但並沒打算重綁,而是遞給南祈颯,說道:「給你綁,你那樣綁很難看。」
  南祈颯看著上面有個黑蝴蝶結裝飾的髮圈,痞子般地笑著說:「謝謝,尤碧。」他竟然毫不介意那蝴蝶結,開始一絲不苟的認真地綁了頭髮。
  身為苦力的喬颲是一看快吐血,但帖西體型高大,足足比他高了十公分,喝醉的身體更是非常死沉,可是壓得喬颲真的快吐血了,哪還講得出話來。
  四人回到巴爾訓練場時,已經是深夜二點多了,眾多同門當然是已經就寢了,累壞的喬颲把帖西往旁邊一丟,就開始就地呼呼大睡,南祈颯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只有尤碧卡還有心情梳洗,她看著鏡中的自己,有些悶悶不樂,自然是因為臉龐上被狂狼抓的傷很有可能留疤,但是她也了解這種傷口要怎樣處理,所以並沒多想,弄好床鋪後才開始睡,她可不希望被眾多同門看見太邋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