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01 第三章 驚滔駭浪的上學行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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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1-21
頭腦根本來不及接續思考,失去動能推進的車廂現在只憑藉著重力以及速度暢然的奔馳在草原上,一路破風行進,火車並沒有因此停止前行的軌跡,顛頗仍然持續,然後不過才眨眼間的功夫,疾駛中的火車硬生生的停住了,像是撞上什麼巨大柱子,車頭一歪,險些整個車體都翻覆過去。

「得救了?」在車內被攪得一片混亂中,有人發出細微的詢問聲,是方才還哭得像個孩子的變態首領,心情瞬間被有機會逃出生天的希望感染,首領為了確認現狀連忙將頭湊向窗戶,結果才看第一眼,他就驚得不知該何反應,這樣的情況不是更加來得糟糕嗎!!!

一道巨大的黑影瞬間將火車整個壟罩在牠的陰影之下,正確來說是牠們,四周環繞著數不清的鳥類魔獸,每一隻都有數十公尺高,火車對托托們而言有如玩具般微不足道,人類更是渺小,不值得一提!

而且方才那一撞擊正巧撞到某隻托托有如圓柱般的鳥腿,衝擊力雖不大卻足以使那隻托托嚇到當場昏厥過去,其他托托見狀趕緊關心同伴的狀況,然後不約而同倏地回頭,沉聲的怒吼響徹天空,頓時顯現牠們殘爆的本性,誓言要替同伴討回公道。

嗯……這情景看來有些熟悉,而且觸發點似乎是在不久之前。

「情況看樣子有點不妙,明明根本什麼都還沒做啊?現在的托托們未免都有些心服氣躁的。」羅亞目光一抬,神色有些微妙。

「不如……」瑟那順了順胸中那股凝滯的氣,沉靜的說道:「就當作是種試煉吧,或許也可以視作為某種長途旅行,只怕目的地是您不會想見的地方,例如地獄。」不知為何,瑟那的語氣染上了一絲愉悅。

「……真虧你還能如此心平氣和的講這些鬼話,存心就是氣死我吧,好樣的,我是否還要向你道聲謝呢?」聽到下屬如此大逆不道的發言,魔王轉過身,即便深呼吸無數次,仍然平息不了怒氣。

「不客氣。」瑟那欣然接受對方的謝意。

而魔王的回應則是無法入耳的一連串辱罵,順道將人家的祖宗十八代也一併拖下水。

接下來發展的狀況猶如在電光石火間,使人猝不及防,再次見識到了托托們是何其團結的一種生物,驀地,一種奇怪的響聲響起,車頭堅硬的外殼應聲凹陷,其中一隻特別巨大的托托將爪子深深嵌入,張開羽翼輕而易舉的舉起火車頭連同多段車廂竄入天際,其他托托也效法的一一飛入天空,組織成一個素質良好的護衛隊。

若是對托託了解得不夠透徹的話,可能會對牠們莫名而來的舉動感到困惑難解,實際上,只要有在書上讀到過某些關於牠們的段落或許就能搞懂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意外的他們正被當成是某種食物,托托們的消化系統很差,凡是難以消化的食物就足以令牠們食慾不振一整日,所以為了化解這種難堪的情況,牠們尤其在捕食看似難以消化的獵物時,都會特地飛到距離微風草原往南一段距離的鬼谷,那裡終年蒸氣瀰漫,空氣裡透著股硫磺味,積淺的水溫沸點達到破百,相當適合拿來將食物煮得軟爛好入口。

「說到鬼谷就想到那個吧,拿來吧瑟那卿。」魔王依舊不慌不忙的下出不輕不處指示,伸出一掌,攤平朝上。

「是,我明白了。」平常總是會視情況拒絕自家主人的不稱職的管家隨即領悟到魔王話中的用意,立即畢恭畢敬將東西拿來放在其掌上。

「嗯?為什麼是香蕉?」縮掌一看,羅亞臉上頓將三條線的望著某根黃色彎曲的物體。

「如果要我將少爺您的整套藏書拿來也不是不可以,但可能要花上一點時間,不過——」

「停停停,好,我知道了,其實是什麼都可以。」羅亞急忙打住管家的話,差點驚出一身冷汗,「反正我的目的達到了。」

話聲甫落,羅亞邁出堅定的步伐往窗口走去推開窗玻璃,伸長了脖子探頭俯瞰下方的景色,底下是層層疊起的山巒,從羅亞的角度可看到山巒與山巒間聲有茂密的樹林,一片繁榮生機的景像魔王見到很是滿意,唇角輕勾。

順順被風吹亂的髮,不畏強風東張西望著,就見火車依然被舉至同等的高度,托托們一下一下撲打著豐厚的羽翼,毅力不搖的朝著目的地前進,彷彿倒數著秒數,而後魔王二話不說的將手中的一條飽滿香蕉朝底下一片黑黝的森林扔去,似是在餵魚吃餌食。

沒辜負這番心意太久,香蕉隨即有了動靜,正確來說是蜇伏在林中暗影的某條生物注意到了從天空墜下的餌食,幾乎不多作思考,牠上鉤了,拖著笨重的身軀張口咬下,噴出得渾濁鼻息像是有火星點燃,附近的林地瞬間遭到祝融燃身。

內心不好的預感,告知再糟糕的事情都有可能成真。瑟那默默的轉身,從開啟的門口出去。

巨大的羽翼唰的向後揚起,塵土瀰漫間,有條怪物般的猛獸朝著火車的方向趨近,是賁火牛,雜食類,什麼都吃,食量大的驚人,瘦骨嶙峋如薄膜似的翅膀帶著俺如牛一樣粗壯的身軀,猛然撞向火車,托托們這才驚覺有敵人來襲,各個驚慌失 措,頓時慌了。

賁火牛的個性和善,但缺點就是愛吃成性,現在牠的獵物儼然就是肥美碩大的托托們,不達目的善不罷休,但托托們又膽子小一遇上熱情大方的敵人來襲,哪還管得住腳抓的目標,一放,沒了多餘的重量後便隨即逃之夭夭,後面還跟著邊發出哞音邊追趕的賁火牛。

熟悉的下墜感再度來襲,雖然魔王本想達到的效果是盡量以溫和點的方式收場,但就目前情況而言,也只能勉勉強強接受囉。

「瑟那?欸?人呢?」

「是的,我在這裡。」瑟那不知何時悄然無息的出現在魔王的身後,當個稱職的背後靈。

「你剛剛跑去哪了?」

「您說的是什麼話,我一直都在這裡啊,看來少爺您近視的度數比想像中嚴重呢。」
瑟那依然維持一貫的彬彬有禮。

就在主僕二人沒事就愛逗逗嘴的幾秒間,由高處往地面上高速墜落的火車總算是硬碰硬的砸到林中某條小徑上,後又因地勢傾斜的緣故,火車順著往前開去,行駛,一路掃過兩旁岔出的枝葉,萬分艱辛的剖路橫衝直撞。

雖然危機看似是解除了,但火車依然沒有停下的打算。

於此同時,火車忽然劇烈的顛簸幾下,非但沒有平息下來還持續了好一陣子,可以感覺到車體都在大幅度的晃動,像是方才行經過坑坑巴巴的路面,往車窗外瞧去,只能看見一成不變的林中景色,接著竟然突然向下傾斜,魔王趕緊靠著車壁站著,才沒摔個四腳朝天的,但速度逐漸攀升,挾帶著雷霆萬鈞之勢一路俯衝,山路的盡頭末端正好鄰近建築群。

連一向淡定自持的魔王也把持不住自己,胸口急促的起伏,繃緊身軀,同時穩住重心,瞳孔仍是不由得驟然收縮,眼角餘光勉強掃向依然站得筆直的男人。

位在山腳下正好有一處猶如巴洛克風格建築,富麗磅礡且美輪美奐的建物,而
那棟建築是如此的熟悉。

「恭喜少爺,沒想到能在那麼短的時間抵達學院呢!」瑟那誠摯鼓起掌來,恭賀自家少爺今天依然是如此的好狗運呢。

羅亞忍不住白了他的管家一眼,「雖然很快抵達學院這點也出乎我的意料,但現在的重點是,要怎麼把火車停下來。」

為了下半輩子能度過愉快的死魚生活,魔王每一分鐘都在為這不起眼的夢想奮鬥著。

看著建築物分秒間逼近,像是忽然拉拔了好幾十公尺,校門口也近在眼前時,羅亞忍不住緊閉雙眼,等著脖子傳來的強烈痛楚,漫天血花飛舞的血腥場面即將在這車廂內上演。

一切彷彿慢動作,火車脫離車軌,不受控制的朝山腳下高速的急駛,眾人眼中,周圍的景物一幕幕的躍入眼中,突兀且衝擊性的場面不斷撞擊每個人的胸口,下一秒,學院已近在眼前。

同一時刻,火車頭連接著數個車廂,像一條蜿蜒的大蛇,在最後一刻,卯足了勁的撞進校門口。巨大的聲響加上揚起的塵埃,宛如在拍什麼災難片,如此驚心動魄的場景令不少早一步到校的師生都瞠大雙眼,傻了。

這列失控的火車還將某棟教學大樓給撞出了一個大洞才停止猛烈的來勢,幸好無人傷亡,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至於,毀損校園的維修費該找誰賠償,那又是之後才需討論的事情。

「我竟然還活著。」摸著脖子與頭顱的接縫處,發現竟然沒有分離,羅亞一時感動的難以言喻。

原來,活著是多麼美好的事情。

夏洛特也選在這時慢慢醒轉,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揉了揉髮,完全搞不懂現在是什麼情況。

「終於撿回一命了!」首領餘悸猶存的抬起頭,等認出這裡是哪裡時,不免又是一愣,然後一句髒話就這麼自然脫口而出,「靠!真是見鬼了,竟然跑到我最不想來的地方,媽的!」

勇者學院不只是對魔王具有威脅,平時捉不到魔王的話也會抓一般的盜賊來充數,每月都有相當的業績壓力,所以對盜賊們來說,勇者同樣是如同天敵般的存在。

「少爺。」瑟那充滿警戒的嗓音喚回正處在人生真美好的魔王,「有人來了!」

出了這麼大騷動,不僅只是把校門的檢測儀給撞壞,還搞的校園裡到處滿目瘡痍,像是被隕石撞擊過般,視線所及之處坑坑疤疤的,不有人出面關切才怪。

首領當然也看到了,抱持著不節外生枝的想法,他臨走前落下一句狠話,「小子,我們之間的帳下一次在算!下次見面時,我會一併通通討回來!你給我洗好脖子等著!」語畢,立即起身拔腿衝出駕駛室,順道叫醒昏迷的盜賊團成員,「喂,你們還要睡到何時!準備閃人啦!」

「老大,我們不正是被勇者雇——」某成員在迷迷糊糊下,不小心差點說漏了嘴,透露出他們此行來到這正是因某人僱用。

「閉嘴!」首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萬一被人知道我們是被那人僱用來大鬧火車,拖延新生入學的話,可就糟糕了!」首領渾然不覺自己已經將始末說出了一半。

「老大,你剛剛說了……」

「有人來了,快給我滾下車,否則我就要你們吃不完兜著走!」首領率先跳出火車外。

盜賊團的成員們紛紛起身後,隨即七手八腳的爬下火車,不消一會兒,對話聲逐漸遠去,估計是都下了火車,正往校門口移動中,趁著大家都暫時的把注意力放在傾倒的火車和陸續下車的乘客們,首領帶著一票弟兄順利逃到了校外。

話尚未出口,就被突然闖入的人影唐突地打斷,羅亞有點生氣的看向來者,那人恰巧站在背光的位置,看不清面容,直到那人撲向坐在地上還處於不明就理地情況下的夏洛特,頓時暴露了他的身份。

「少爺,您沒事吧!有沒有哪裡傷著?」

結果來者只是琉江。就見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活像他伺候的主人剛剛往生了,而不是坐在這裡細聲安撫要他不用太擔心。

「除了頭上的這個包,一切都沒什麼問題啦!」同學A的頭上明顯多了一個無法讓人忽視的腫包。

「到底是誰弄的!我絕對要將這傢伙給大卸八塊!親自送他下地獄!」琉江眼中瞬即燃起兩簇憤怒的火苗,誓言要把兇手揪出。

夏洛特並不在意的擺擺手,比起自己的安危,他更加重視琉江的安危。

琉江在稍微冷靜過後,才緩緩道出:「我發現盜賊團用來搭載貨物的小船,決定先一步到學院求救,畢竟匪徒之事還是交由勇者處理較為妥當,校長已經答應會派人協助,沒想到才剛要啟程,火車就——」

「走吧,」羅亞忽然間想起什麼似的表示,穩穩邁出向前的步伐,「照這不妙的情況看來,我們最好是在有人想向我們索討賠償費之前,盡速撤離。」

「少爺說得沒錯。」瑟那立即附和道,手中早已現出不知何時拿來的行李,看樣子主僕都有此想法,然後急急忙忙的跟上自家主子的腳步。

「啊,羅亞,等等我!」

夏洛特原本還在慢條斯理的整理儀容,見到羅亞漸行漸遠的背影,趕緊吩咐琉江拿好行李,快步跟了上去,深怕此分別後因此再也見不著對方。

大廳內,他們混進也是要前去報到的人潮中,眾多新生將限有的空間擠得是水洩不通,雖然目標各異,但志向相當的明確。他們同是夥伴卻也是彼此的競爭者,很快的,就為了尋找自己所要前往的班級而分了好幾條不同的路線。同學A個子不高,聲音又很容易被其他人製造的雜音掩蓋,只能一邊喘氣同時加快腳下的步伐,努力提高音調喚著走在前頭的羅亞,要他等等自己。

喘完氣後,夏洛特也不囉嗦,直白且大膽的提出要求,「羅亞,我們以後還能再見面嗎?」

「為什麼還想要見我?」這是頭一回有人對他這麼說話,所以魔王的內心不禁生起了防備心,但是對方的笑容是那麼的真誠,不像是對他別有所圖的樣子,但他仍是不能放心,因而繃緊了整張臉。

「因為我們是朋友啊,」夏洛特偏頭思索了會,不假思索地說道,「何況,我不是承諾你會答應你提出的一項要求嗎,不管那將會是什麼樣的請求,要是無法見面了約定也就失效了吧,而我不想要那樣,所以無論如何都必需要見面才行。」

「……只要你沒死的話。」靜默半晌後,魔王才扭捏的吐出,表情僵硬。

「嗯,我會努力讓自己不要死掉的!」聞言,沒多想,夏洛特開心的漾起一抹純真的笑容,笑的讓有幸目睹的眾人覺得根本是天使在世!

「是嗎,你就好好努力吧。」

冷冷拋下一句,羅亞隨即帶上沒多少精神的面具,腳跟一轉,便跟著瑟那的指示轉身朝指定的班級前進,非但不願在跟夏洛特講上一句話還刻意擺出高傲的姿態。

愣愣看著羅亞瀟灑離去的背影,夏洛特情不自禁的舉起一手,用力地朝好友的方向揮了揮。

「少爺?」琉江一臉擔憂的望向同學A,怎麼覺得少爺自火車下來後,給人的感覺格外不同了,沒到判若兩人的地步,但就是今非昔比。

「琉江啊,你不覺得羅亞很帥氣嗎?如果有朝一日能成為像他那樣的人就好了,不知道現在努力還來不來得及呢。」稚嫩清秀的臉蛋上滿是仰慕之心,捂著心口的夏洛特突然有感而發的說道。

然而這句肺腑之言卻讓琉江聽的直冒冷汗,手中的行李也不知何時咚的一聲落在地板上。

「琉江?」不明所以的回望,夏洛特試圖喚醒顯然已呈石化的執事,「你沒事吧?再不報到的話就要遲到了,真是的!慢吞吞的我不等你了啦,先走囉!」

等自家少年的腳步走到一定距離外,琉江才緩緩回過神,急忙提上落下的行李慌慌張張的跟上前者的腳步,向來溫文爾雅的臉上此時顯得有些侷促不安。

但他真正擔心的可不是遲到的問題,而是攸關夏洛特的未來是否能走上正途的大事啊!

「少爺,等等我啊!請您千萬不要變成像羅亞少爺那樣的人,要變就以我為目標吧,少爺您聽到沒有!」驚慌的嗓音從後頭急急橫插進來。

「才不要!琉江你好奇怪啊!」夏洛特輕笑著回應。

——奇怪的人是您吧,少爺!

琉江生平第一次覺得背負著教育少爺的責任是如此的重大,一失足就有可能成千古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