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B 設法讓這個男性人類批准我的外出勤務(中)

　　結帳後，他把冷凍食品交託給超級市場的送貨服務，繼續拉著我在商場裡遊走，過程中似乎正在尋找著甚麼，一直東張西望。

　　終於，來到了一間大型寵物店。店內各種各類的動物都有在賣，他卻不假思索就直接走往賣狗的區域，似乎是早就決定要來這裡看狗，只是忘記了寵物店在哪個樓層。

　　難道今晚匆忙出門的真正目的是這個嗎？一直因為單身獨居沒有時間和精力而忍耐著，現在終於有個女傭可以幫忙照顧，就逼不及待地決定要買狗了？

　　我能預見到這個男人只會陪狗嬉戲玩耍、享受成果，此外的一切麻煩都會丟給我來處理。但這樣也不錯，我可以用帶狗散步為藉口出門閒逛，把小狗養大之後還可以阻嚇那些不懷好意的人類。

　　而且，跟狗相處的時間絕對是我比較多，牠應該會比較親我、比較服從我的指令。假如哪天不幸地爆發衝突，這條狗想必是會成為我的同伴、幫忙攻擊這個男人。

　　如此一來，體型就很重要了。小型玩賞犬咬下去也不會有甚麼效果，只會激怒敵人而已。

　　「不好意思，有沒有成年的、比較大隻的類型？」他向一個男人店員提出了非常明確的需求，果然是早就打算養狗了。

　　店員隨即引導他來到店鋪的深處，展示出三個獨立的大籠，裡面分別是牧羊犬、雪橇犬還有尋回犬。除了雪橇犬可能會溫馴過頭，另外兩隻的戰鬥力都非常不錯，正合我意。

　　但這個男人為甚麼會買成年的？一般來說養寵物不應該是從小養起的嗎？那是最可愛最精華的部份耶。

　　「這幾隻都是附有血統證明書的純種，雖然作為男孩子是比較好動，但也非常聽話，假如不打算配種的話，我們可以代為安排結紮，只需要……」

　　「呃，不用。接下來我們想要自己看看，有需要的時候再找你，謝謝。」

　　這個男人態度堅決地打斷了店員的介紹，竟然打算不結紮嗎？這個年紀的公狗不結紮可是非常麻煩的啊，因為是由我來照顧所以毫不在乎？

　　在店員離開之後，這個男人臉上浮現出一副奸狡的微笑，並轉過頭向我問：「老婆，你覺得哪一種比較好？」

　　……為甚麼這個時候突然問我的意見？三種都很喜歡所以選不出來嗎？但這三種狗的差距有點太巨大了，喜歡威猛的牧羊犬那邊應該會排除溫馴的雪橇犬，反之亦然。難道他想要的就只是成年大型犬，根本不在乎是哪個品種？養狗養得這麼隨便的嗎？

　　「為甚麼……突然，想要養狗？」

　　這個男人頓時驚愕得瞪目結舌，隨後滿臉心虛地開始解釋：

　　「我想說這可以幫助你排解寂寞。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非常稱職的丈夫，假如在家裡養一條狗，就可以讓牠在某些時候代替我、分擔我作為丈夫的任務。」

　　雖然這番說話有點隱晦，但我聽得明白。這個男人也很清楚自己這個丈夫的表現並不正常，把申請回來的我晾了快整整一個星期，每天晚上就只是看電視和牽著手純睡覺，完全不是人類應有的作風啊。

　　為免我對此感到不滿，所以買一條狗來代替自己……就是奶油犬的意思嘛。雖然只是名義上的，但作為丈夫竟然主動給妻子買奶油犬？何等多餘的貼心舉動啊？

　　「難道你討厭狗？」他似乎察覺到我臉有難色，便又繼續追問。

　　「並不是討厭狗……」

　　養狗我是非常歡迎，問題在於奶油啊！就算你換成其他動物也沒用啊！而且還不替奶油犬做絕育呢，你是打算被奶油犬代替到甚麼程度啊？未免貼心得太重口了吧，拜託請別把我當成全天候發情期的人類好嗎？我根本沒有那方面的需求啊！

　　「我們跟人類不一樣，確實會養狗、也會養其他動物，但……不太可能是這樣的動機。」

　　「……嗯。其實養寵物也挺麻煩的、還很花錢，既然你不喜歡，那就不要買。走！走！」

　　因為我拒絕了這份完全多餘而且污穢不堪的好意，這個男人似乎有點惱羞成怒，隨便找個下台階便匆匆地拉著我離開了寵物店。

　　走得很快很急，手臂被他拉扯得有點痛，本以為是不買狗就直接回去了，沒想到又被帶到了他們的國營電訊商。

　　「老婆，你好像沒有把手機帶到這邊來？趁現在買一台新的。」

　　「……嗯。」

　　在我點頭以示同意之後，這個男人終於又露出了笑容，並且減輕了拉扯我的力度，剛才拒絕奶油犬的帳似乎是已經一筆勾消了。但手機總不可能是奶油犬代替品吧？假如是要我去找其他男人慰藉，根本不需要手機，用電腦也辦得到。
　　
　　「我們想要買一台手機，以及申請一個新的門號。」

　　「……申請手機門號？」負責接待他的女人店員表現得非常詫異，畢竟這個國家的國民在同一時間只可以使用一個手機門號，申請新門號就必須把舊的註銷，成年人假如不是把手機連同電話卡一起弄丟了，是不太可能辦理新門號的。

　　然而，女人店員在看見了我之後，隨即就換上另一張臉，態度變得非常誠懇：「好的。辦門號比較費時間，我們先從這邊開始。申請者應該是這位漂亮的小姐？」

　　雖然不知道她為甚麼要特意強調漂亮，但我還是點了點頭，並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身份證，準備交給他們辦理手續。

　　「小姐，我們只要掃一下就可以，不需要用到身份證這麼麻煩。」她笑著掏出了掃瞄槍，並指示我收回手上的身份證。

　　畢竟對方是人類，站在我旁邊的那個男人又沒有給予其他指示，我便只好默默地把身份證收回去。反正也沒甚麼損失，就試著被掃瞄一下吧。

　　如我所料，這個店員很快就感受到掃瞄精靈族是有多麼困難。

　　「抱歉，請稍等一下。」她開始懷疑這是機器故障，便把掃瞄槍轉過去對準自己測試看看，理所當然是馬上「咇」的一聲辨識成功。確認沒有故障後，便又不死心地再次嘗試向我進行掃瞄辨識。

　　看著她一直調整角度、拉近拉遠，真是可憐吶，看來城市的人類是完全不懂耶！這個辨識系統存有一個巨大漏洞，想要掃瞄我們精靈族的臉孔是非常困難的啊！

　　正因如此，想要監控精靈族的行為就必須以肉眼死盯著螢幕畫面、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去翻查錄像，才讓我們即使在那邊也能勉強保有一點行動自由，畢竟大部份人類都沒有自討苦吃的興趣嘛。

　　關於這個漏洞的來由，我們之間流傳著一個有趣的解釋：其實這套辨識系統的原型是由我們精靈族編寫出來的，當時是故意藏下這個重大漏洞，幸好至今仍然未被修復。

　　雖然經過這麼多年了，其他種族的編程技術理應已經追上，業界龍頭絕對有能力重新編寫一套臉部辨識系統，但為了監控數量如此稀少的精靈族而把沿用多年的根基推倒重來，誰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投資啊？

　　就這樣被掃瞄了整整三分鐘，我覺得他們的耐性也差不多該耗光了，便默默地舉起自己的身份證，無聲地提出替代方案。

　　「難道用身份證來登記真的很麻煩？有比現在這樣麻煩？」

　　一直毫無存在感地站在旁邊的那個男人突然替我說話了，店員隨即故作恭敬地以雙手接過我的身份證，然後臉無表情地低下頭去敲打鍵盤。

　　……總覺得這一連串的言行有點奇怪。不單是女人店員的言行舉止，這個男人的表現也跟平常的他不太一樣，說話的時候缺乏起伏和感情，有點像是唸稿。

　　難道這是早就套好的嗎？買個手機而已，這些人類到底是在演哪齣啊？


本週又弄到這麼晚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