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健康守護神(3)

本章節 2143 字
更新於: 2020-01-21
  先向負責護士詢問過患者情況,當我拖著行李箱返回病房時,康申健確實如同護士說法,仍為昏睡中狀態。
  我食不知味咬著麵包,凝視著尚無甦醒徵兆的康申健,為他買的粥就這麼擱在床頭櫃閒置放涼。
  明天,是科學研究社的營隊活動,我不得不必須離開,要是他在那個時候清醒怎麼辦呢?
  雖然這猜想相當戲劇化,但我仍不自覺去腦補:因為他的頭部有傷,倘若失去記憶的話,會更加傷腦筋啊……不過,奶奶認識他,至少有條後路,說不定事情不會發展得太糟糕。
  於病房附設浴廁內洗過澡,今日新添的那些傷口碰到熱水著實折騰人……為傷口重新包紮完畢後,我臥於沙發床上,不怎麼專心、魂不守舍地翻閱大一的普通化學課本,心神始終牽掛傷患是否已清醒,沒幾分鐘便回頭看一次,最後,我連自己什麼時候睡著都渾然未覺。
  「鈴鈴鈴────」
  我是被隔壁矮桌上的手機鬧鈴給吵醒的,一睜開眼睛,除了感覺到手臂擦傷的微疼,更顯著的是雙腿的痠痛,昨天奔跑那麼多回,對平日鮮少運動的這副身軀確實太過操勞。關閉鬧鈴,神智還有些恍惚,我輕捏起雙腿,藉著一陣陣的施加痛楚使自己快些醒過來。
  不一會,逐漸甦醒的身軀,察覺到有視線落在我身上。
  看向病床,我與戴上破碎眼鏡的傷患眼神頓時交會,他已坐起身子,不曉得這麼觀察我了多久,雖是受重傷且動完手術,他那雙鷹目依舊炯炯。
  「啊你……!」瞬間清醒的我,幾乎是整個人從沙發床上跳起來,不過我忘記昨晚翻閱的普化課本還壓在身上,這麼個大動作頓時令這本厚書啪的一聲落地,急著奔往床鋪探視的我甚至差點被書給絆倒。
  康申健噗哧一聲,往我的方向傾身了些。「沒事吧?」
  我喘了口氣,幸好及時按住沙發床的扶手免除跌跤危機,見到他的動作我更心慌。「別、別起來,我沒事!」不對,怎麼是他這個傷患反問我?
  將課本撿起放回沙發,我總算抵達床邊,與他對視。發生這麼多事,又意外知曉好幾個資訊,一時之間腦袋宛如當機,不知該說什麼才恰當。
  「康、康先生,請問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我斟酌著詞彙,鮮少人際互動的自己,在醫院這種場合實在找不出太多能用的語句。
  「怎麼樣……」他重複著我的話,摸了摸頭部紗布,望望手上的注射點滴,從棉被的起伏可看出他試著挪動雙腿,眉頭蹙得更緊。「很痛。」
  我直覺便是一個大鞠躬行禮。「對、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知道這沒有用,但我還是必須道歉──啊,得通知你的醫生!」急忙按鈴通知。
  召喚護士前來的按鈴就在床頭,我按完後欲縮回手,卻被康申健猛地握住手臂。
  我倒抽口氣,除因此動作的唐突,更因他正好壓到手上的傷處。
  「康先生……?」
  我順著他的眼神,看了遍自己的傷,接著他目光轉向我。
  「妳,還想尋死嗎?」

  我不習慣與人對視,反射性低下頭,也因為他的問題太過直白,也可能和他那雙眼睛太過銳利有關係。
  他的手勁用力了幾分。「回答我,豆花。」
  怎麼老是這樣叫我?我吃痛地眼中泛淚,不過感覺得出他非要我回答不可,只得認真去思考。「不……」
  「妳說什麼?」
  他顯然沒聽見,我再放大了點音量。「不會了,真的。」
  或許是歷經過生死關頭,在昨晚等待康申健動手術的過程中,我由衷覺得能在這場意外中被他搶救,僥倖活下來著實大幸。且,假如最後康申健沒衝出來,換我被車撞,到時候……爸媽、哥哥肯定會很擔心,這張臉龐已經令他們煩惱那麼久,我又怎能隨便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記住妳的保證。」他點點頭,總算放開對我的箝制。
  此時,醫生和護士小姐一同抵達病房,我有了機會暫且離開,到浴廁去進行晨間盥洗。就著鏡子檢查眼睛、嘴角部位完畢後,我稍鬆口氣,沒有眼屎或口水漬之類的實在萬幸……雖然,那滿臉的青春痘依舊擾人與嚇人。
  這麼張醜陋的臉龐,康申健為什麼願意捨身搶救我,甚至不要我再尋死?經過一個晚上,我對他仍然不變的態度百思不得其解。
  完成盥洗的我回到病房,正好送醫師離開,而護士體貼地留下來等我,再向我重述康申健的狀況,以及這段期間的照料重點。康申健被車直衝撞到下腹部,導致大量出血,目前的他因為身體動過刀,需要好好休息,並避免較劇烈的動作;另外,頭部的傷是因當時撞飛出去後頭先著地而造成,幸虧沒有腦震盪,這也是需要徹底調養;飲食則從利於吸收的食物開始,需少量多餐。
  送走護士,我戰戰兢兢地步向躺回床上的康申健。「那個……康先生,你需不需要通知家人一聲?受這麼嚴重的傷,我覺得──」
  「不用。」
  「咦?可是,什麼都不說,你爸媽會擔心的……」
  「我媽已經往生。」
  聽到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我不禁一怔,懊惱起怎麼提到不該提的話題,但他這番話中既沒提到父親,所以……
  「如果妳想問我爸,他整天埋首於工作,更早與我媽離婚多年。」康申健淡淡地說著,拿下滿是裂痕的眼鏡,雙瞳沒有聚焦地望向天花板,我隱約感覺出他話中的疲累,不曉得是身累還是心累。
  猝不及防地接收到對方的單親家庭背景,震驚之餘,我更是覺得氣氛整個僵掉,自己真是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那個,其他親戚呢?兄弟姊妹?」
  「問太多了吧。」他看往我的方向,雙眼因近視未能對上我。「但無妨,我是獨生子。」
  我果然不該繼續問的。
  「康先生,我非常遺憾,也很難過聽見這些。」我垂著頭說道,也思考著該如何表達清楚內心湧現的想法。「因為你救我一命,不然就是我躺在床上了,所以……現在的你需要照料,我自願幫你這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