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擊的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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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1-20
聽到凜心莫名的要求,陳弘文當即愣住。

「只要你按我的說話去辦,我保證從今以後也不會找你的麻煩,讓你過上平凡安穩的生活。怎樣?是樁不錯的交易吧?」

「你說啥?難道你要我出賣卡緹娜?」

「出賣?呵呵,真是個有意思的說法。」凜心皺著眉,對陳弘文的話感到不以為然,「言靈不過是一件繫鈴人的產物,你該不會真當成人類吧?難道你會出賣一對鞋子嗎?」

攤開雙手,凜心談起自己的見解:

「尺寸不合適的衣服會丟掉、穿破掉的鞋子會捨棄……這都是人之常情,沒有任何人會予以怪責。只要物件本身沒有利用的價值,將之割捨也是合乎情理,沒必要耿耿於懷,難道言靈不是這麼一回事嗎?」

「才不是!」陳弘文反駁說道,「卡緹娜會高興!會生氣!也會難過!她是有情感的生命!才不是你口中的那樣子!」

「哈?那不過是回應你的期待罷,就像是你扣下手槍的扳機,槍口會射齣子彈一樣,不過是理所當然的回饋而已。好好地想一想吧!在她出現以前,你活得多麼安心啊!不像現在要提心吊膽,提防繫鈴人之間的廝殺。」

對此,陳弘文提出疑問:

「……為什麼你要我交出卡緹娜?繫鈴人為何要彼此廝殺?」

「喂喂,裝蒜也要有限度啊?」見陳弘文一臉懵然,不像是裝出來的,凜心懊惱地抓頭髮,「難道「安徒生」沒有履行他的義務麼?真是個不負責任的傢伙。」

抓下幾根銀色的髮絲,凜心鬆開手掌,任由髮絲飄落地上,然後踐踏壓扁。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們會成為繫鈴人?擁有別於常人的超能力?這絕不是偶然,皆因某個人物的選擇,我們才會被選上成為繫鈴人。」

「某個人物?」

「漢斯‧克里斯‧安徒生……那傢伙是這樣自稱。」

安徒生?這不是大名鼎鼎的童話作家麼?為什麼會以他的名字自居……陳弘文暗暗納罕,這個始作俑者到底是什麼來頭?

「每一個繫鈴人都有使文字具體化的能力,這種能力沒有使用次數的上限,只會消耗繫鈴人的精力罷。但是言靈有別於此,唯獨言靈是特別的,每個繫鈴人均只可以創造一個,這就是繫鈴人的「權限」。」

說到這,陳弘文聯想到一個詞彙,隨之萌生不好的預感。

「難道……」

「沒錯,「權限」是可以轉移的,只要從別的繫鈴人身上剝奪權限,便能創造出第二名言靈……倘若擁有複數的言靈,便等同擁有一支超人組成的軍隊,屆時想顛覆社會也不再是痴人說夢,呵呵,光是想像已經教人激動。」

顛覆社會……宛若青少年的普通妄想,任誰聽見也只會一笑置之。但是陳弘文明白,眼前的少年不同,他確實有能力將這個妄想付諸實行!實現可怕的野心!

「如何?還是認為繫鈴人之間的廝殺只是無聊的胡鬧?」凜心攤開雙手,「對你來說,或許真的是胡鬧沒錯,但是其他的繫鈴人可不一定這樣想。要是你不想被捲入這齣鬧劇,希望回到平凡的生活中,把「權限」讓出來才是最好的抉擇。」

陳弘文沉下了臉,對方的說話不無道理,成為繫鈴人本就是被逼出來的,自己大可以不必為此賠上性命。

「要是我按你的說話辦,你真的會放過我?」

「當然,畢竟我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真的……可以過上平凡的日子?」

「我可以保證。」

終於不再猶豫,陳弘文抬頭直視凜心的雙眼,張口道出自己的答案:

「但是我拒絕。」

「什麼?」

「卡緹娜她是為了保護我而出現,我不能辜負她的好意!」

沒錯,儘管被捲入莫名的鬥爭,也不應該歸咎於卡緹娜,卡緹娜不是牽連他成為繫鈴人的元兇,而是挺身保護他的存在!唯獨這點絕不可以本末倒置!

「……這就是你的考量嗎?真是膚淺。」

把兜帽套在頭上,凜心轉身揚長而去,離開時撇下一句狠話:

「明日的午夜十二時正,我會親自將你幹掉,洗乾淨脖子等著吧!」

看著凜心踱步遠去,陳弘文沒有上前挽留的勇氣,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消失於地平線上,消失於黃昏映現的餘暉。


當天晚上,陳弘文失眠了。

也難怪他會失眠,畢竟他被人揚聲威脅,任誰也會忐忑不安,只是陳弘文在意的,倒是另一件事情--

他總覺得,凜心有在隱瞞些什麼,或許凜心的目標並不是建立言靈軍隊,而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念頭。至於是什麼念頭,陳弘文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橫豎睡不著,陳弘文索性奪門外出,走到附近的海濱散心。途中,他看見梁叔一個人,獨自在一張長椅子上喝酒,邊喝邊眺望海景。

「梁叔?」陳弘文開口搭話。

「嘿,是外賣仔啊。」

見梁叔的旁邊有一堆癟掉的鋁罐,陳弘文擺出不妙的眼神。

「喝這麼多……小心肝臟出事啊。」

「嘖,不用你管。」又打開了一罐啤酒,梁叔朝陳弘文說,「要來一罐嗎?」

「不,不用了。」

同樣坐在長椅子上,陳弘文看著遼闊的大海,內心的忐忑依然揮之不散。

須臾,陳弘文打開話匣子:

「梁叔……你有沒有感到不安的時候?」

「怎麼了?怕我把你解僱了?」

「才不是!」陳弘文納悶起來,「算了,當我沒說話罷了。」

「哈哈,你小子也太小氣了吧!」

抿了一口啤酒,梁叔看著遠方的船隻,若有所思,彷彿映入眼裡的是更遙遠的過去。

「……在很久很久以前,那個時候的你仍是顆受精卵而已,而我則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整天跟著黑幫幫派混,仗著一把斧頭到處恫嚇人。」
突然談起自己的過去,梁叔的瞳仁映出海面上的粼粼波光。

「不是我吹噓,當時的我算是混得風生水起,組裡有不少手下跟著我。在別人的眼中,我是個不怕死的傢伙,每次火併總是衝最前頭。其實不是大家所想的那樣,我只是在逞強而已,每天晚上我皆睡不著覺,生怕哪天會被別人幹掉,眼淚都往肚子流,那段日子真的是有夠嗆。」

「後來,我認識了她--我的老婆。」梁叔揚起嘴角微笑,「她拯救了躺在街頭奄奄一息的我,鼓勵我當個開餐廳的廚子。那個時候,我除了砍人還有被人砍之外,不敢想像其他的事情,她的一番話使我醒覺,使我作出金盆洗手的決定。」

「於是你離開了黑幫,自己開了一間茶餐廳?」

「嗯,多虧老婆的支持,我不用再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不用再害怕明天的到來。」

長椅上的啤酒差不多耗盡,海面上的日出亦徐徐昇起。

「雖然她不在了,但是我不會忘記,是她將我從泥濘中拖出來。」別過頭望向陳弘文,梁叔語重心長,「當你對某種事情感到不安,或許除了面對它以外,還存在著另一種解決方法。」

梁叔的一番話,令陳弘文得到重大的啟發,他隨即站起身,邁開步伐跑開。

「喂!別忘了待會兒上班啊!」

「今天我要休假!」陳弘文跑著回答。

除了鬥個你死我活之外,應該還存在著別的方法才對!陳弘文眼神堅定,他已經想出一個法子,現在要做的就是趕在夜深之前將其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