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９

　　——炭烤的苦味四處瀰漫開來。

　　「喂，那邊可愛的小姐，再拿兩瓶啤酒過來！」

　　炙熱的溫度沖昏臉龐，鐵盤上香味四溢的牛肉片漸漸萎縮變色。當肉片被烤熟之後便馬上夾起，沾上特製的醬汁再送進口中，幸福的滋味立刻刺激味蕾。

　　歡笑聲和火烤油脂的滋滋聲交織成一場喜宴，天空答應連陞參加這次的應酬和他們一同享受夜晚的大快朵頤。

　　可是天空幾乎沒什麼在吃。

　　大家酒杯空了又加，唯獨天空只啜了兩小口，他就像跑錯棚的路人甲，與這裡的氣氛可說是不同次元，他冷眼看著烤肉店裡的同事們，就像影子一樣當個沉默的存在。

　　來這裡的目的很單純，就只是為了打聽自己失憶的過往，結果連陞彷彿忘記這件事般，他酒喝到滿臉通紅精神恍惚，究竟能不能好好對話恐怕都是個問題。

　　「那個……我說連陞——」

　　「哈……！他媽的果然啤酒配牛舌最讚了，喂喂那邊的小姐再拿兩盤牛舌過來！」

　　「欸……連陞——」

　　「嗚喔？這牛五花烤的恰當好處啊，我他媽真會烤肉，乾脆我也來開一家炭烤店好了啦……！」

　　「連——」

　　「怎麼酒瓶又空了？只叫這點哪喝的夠？小姐麻煩順便再來三瓶啤酒！」

　　或許真的和他們活在不同時空吧——天空如此心想著。

　　不提自己的聲音有沒有被大家的吵鬧聲蓋過去，連陞自顧自地享受，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裡。

　　然而也因為連陞這輕浮的態度，天空終於忍耐到極限了——他從座位上站起來。

　　「……嗯？」

　　「不好意思我要先回去了，雖然沒什麼在吃但我會付完自己點的餐點。看樣子果然被你耍了，連陞。」

　　天空站起來的動作終於吸引到連陞的目光，他臉龐帶著不悅，而這時其他同事開口說道。

　　「欸，難得來一場別那麼掃興嘛。」

　　「對啊對啊，別讓老大沒面子，稍微再待個三十分鐘嘛。」

　　他們一人一句要天空留下，不過沒什麼效用，本來天空就不在乎和他們的氣氛鬧不愉快，於是他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後，便離開烤肉桌。

　　「唉……」

　　連陞沒有被天空造反的行為表現出一絲憤怒。他嘆了一口氣，似乎天空這要離開的動作變成一桶冷水澆到他身上，讓他冷靜下來了。

　　「林北先和天空兄到外面談點私事，你們先好好玩吧。」

　　連陞語畢後，其他同事面面相襯，不過很快地歡笑暢談又再度擴散整個會場。

　　「現在終於肯好好談正事了吧？」

　　「哼，本來想等玩得過癮後再和你談這件事的，但比起氣氛林北更注重的是兄弟之間的情誼，所以只好先把你的事搞定了。」

　　「我想『兄弟之間的情誼』這件事，恐怕要建立在你能不能幫助我上面吧。」

　　即使連陞現在肯和天空溝通了，天空還是抱著些許不信任。

　　……因為——

　　——


　　夜幕高掛在空中，炭烤店的鐵門隔絕了店內的聲音，同時比起屋內，外面的空氣顯得清晰舒暢多了。天空不開心的情緒也因此稍微舒緩點。

　　不過回到最初的話題，天空現在雙手叉口袋，臉龐緊繃，對連陞投射出苦澀的面容。

　　他之所以帶有不信任的想法——原因出在連陞醉茫茫的臉頰。

　　「……嗚噁，天空兄別走那麼快嘛，先讓林北抽根菸醒個腦。」

　　兩人到外頭後，天空想走到能方便談話的地方談正事，不過連陞走路搖搖晃晃，不時還需要靠牆壁和電線桿支援才有辦法站穩，就連拿菸的動作都變的非常困難。

　　……到底剛剛喝了多少啊！

　　「看你似乎喝了不少，確定能好好說話嗎？」

　　天空停下腳步，決定不再讓他繼續走路。而連陞靠在牆上，醉醺醺的雙眼有如沒有目標地看著天上的夜空。

　　「沒……問題啦……林北很清醒的，你是想問林北以前的英勇事蹟是吧？讓我想想……該從哪裡說起呢？」

　　「……根本忘的一乾二淨吧！」

　　看樣子沒法溝通了……不過天空嘆了一口氣，不管如何只要有一點線索都必須要嘗試，如果真的做白工的話，也只能摸摸鼻子自認倒楣了。

　　抱著微小的希望，天空先以「不是要談你的事情」作為開場白，接著他換口氣——

　　「——你也知道我失去部份的記憶吧，我想知道自己究竟忘了些什麼……可以告訴我以前的事嗎？」

　　如果說自己喪失的記憶是「一段日子」而非忘記「某個事件」的話，那與連陞相關的記憶很可能都是些沒意義的內容。

　　天空不惜花錢在這攤應酬上，還要耐心對待喝醉的連陞，甚至換到的情報可能還會附出流水，一切都是為了緊緊抱住一絲希望。

　　「……忘記的事情？嗚噁……你是在共三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還記得我出過車禍嗎？可是車禍前的記憶都沒有了，你說過你知道我車禍前的事，所以剛剛說好要把那些忘記的事情告訴我。」

　　天空理性地給予具體的空缺部分，而連陞聞言後先是沉默一陣子，不知是在恍神還是在回想。

　　但等沉默過去後，連陞終於緩緩開口。

　　「原來是車禍前的事呀……早點說清楚不就好了，嗚噁……林北想想，之前的你會和我們一起喝酒、一起狂歡……差不多就是這樣啦。」

　　「和你們一起喝酒、一起打鬧……？」

　　這番話讓天空感到詫異，因為自己現在根本不想和他們沾上邊，這矛盾的口述讓他兩眼瞪大。

　　不過，假設或許只是過去的自己比較知道怎麼和他們相處也說不定。畢竟現在互相認知有差，對天空而言他們就像個跟自己裝熟的不良分子，導致關係上變得相當陌生。

　　但就算如此，這些內容也不是天空想知道的。

　　「……還有呢？還有別的嗎？」

　　「蛤？林北不是說差不多就這樣嗎？

　　「等等……真的只有這樣嗎！？你該不會還在宿醉所以沒把話說清楚吧。」

　　「幹你娘勒，林北清醒的很……嗚噁，說只有這些就是這些……啊，真要說的話還有就是你每天都在說遊戲的東西，可是林北根本聽不懂那到底是三小。」

　　「……遊戲？」

　　連陞似乎又想到一些事情，內容似乎在說自己以前很愛打線上遊戲的樣子。

　　不過對天空來說這資訊極為理所當然，以前很愛玩遊戲自己也知道，就連現在也是，只是被工作和經濟綁著沒什麼心思能放在遊戲上而已。

　　繼續追問的話，或許連陞還能再擠出更多訊息也說不定，於是天空倉促地開口。

　　「還有嗎！還有什麼一時想不到的事情嗎？譬如說我以前經濟狀況怎麼樣？和你們相處模式如何？或者說是——」

　　「我說天空兄啊，你這樣也太煩人了吧！林北都說了只有這樣就別再問，好了啦該回去喝酒了。」

　　「等、等一下！我還沒問完……」

　　「喂，這在衝啥？」

　　咄咄逼人的天空讓連陞用更大的聲音怒斥回去。但天空不想什麼收獲也沒有就回去。他抓住喝醉的連陞的肩膀，試圖留住對方。

　　「再、再想一下吧！像剛剛那樣想到我以前很愛打遊戲的事，再想一下或許還有別的事情也說不定。」

　　「……就說了該講的都講了，難不成林北要編一個故事給你聽嗎？」

　　「……！」

　　連陞不滿地甩開天空抓肩膀的那隻手。就算用執著也要他說下去，他仍不願再動腦筋思考。

　　——果然沒什麼用嗎……

　　為了天藍，為了知道妹妹改變的原因，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熟知天空過去的關係人，結果他所知道的事情也只是一個局外人的印象。

　　「天藍，真的不打算讓我知道嗎……」

　　失去線索的天空，回顧起妹妹不打算對自己實話實說的時候，無處宣洩因什麼都沒得到而不甘心的感情，他咬緊下唇雙手握緊，又將矛頭回到妹妹本身。

　　「妳真是個『自私的妹妹』……」

　　什麼都不說……是要怎麼解決問題。

　　不想讓我想起過去，又自顧自一個人努力，最後再把自己搞的遍體麟傷，這不會太自私嗎！

　　「我也想出一份心力啊，可是身為哥哥卻如此無力……」

　　自己也想幫忙，來為彼此走向最好的結局。

　　天空低頭呢喃著，然而似乎吸引到走在前方的連陞的注意，他回首後用醉醺醺的側臉開口。

　　「嗚噁……天藍？」

　　「——」

　　「天空兄，剛剛有提到你家妹……？」

　　不經意提到關鍵字「天藍」，似乎讓連陞的大腦重新運作——糟糕了。

　　雖然想探問過去的事，但天空一點也不想在連陞面前提起天藍的事，想起當天他露出那令人心裡發寒的表情時，他直覺認定不能再讓妹妹與他牽扯關係。

　　結果不小心在剛剛情緒激動的時候說出口，天空連忙否認。

　　「呃、等、等等，沒什麼！你一定是喝醉聽錯了啦。」

　　「嗯？是林北聽錯嗎……不過林北竟然會忘記那麼重要的事情。」

　　「……？」

　　雖然連陞似乎沒有懷疑天空的謊言，但妹妹的關鍵字仍在他的腦中游移，原本只想趕快回去喝酒的連陞突然仰高頸部，雙手插口袋在思考著什麼。

　　於此同時，等待著連陞開口的天空，萬萬沒想到接下來所聽到的話竟然是——


　　「——你曾經說過要把妹妹送給我呢。」


　　——如同晴天霹靂的一句話。


　　「……………………………………………」


　　或許是太過驚愕了，天空一時沒法組織語言，他張著嘴像發呆一樣看著連陞。

　　「送……送給你？我沒聽錯吧，那是什麼意思呢？」

　　「就是把你妹妹給林北的意思，以後就是我的女人的意思啊。」

　　「哼哈……哼哈哈哈……抱歉，剛剛我太激動了所以你才開個玩笑吧，沒想到你也有幽默的一面呢。」

　　「蛤？林北可沒在開玩笑啊！」

　　「那、那肯定是喝醉了吧，這麼荒唐的事我怎麼可能會做呢……哈哈。」

　　大概是自己太咄咄逼人了，才讓連陞開了個玩笑。

　　「…………」

　　可是……為什麼，從他講出這句話的時候……

　　「哦？天空兄你這是在衝啥？」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身體不舒服嗎？還是剛剛酒喝太多反胃是不是？」

　　——為什麼……頭會那麼痛呢？

　　有股灼熱的疼痛在啃食心臟，大腦像是快炸開一樣膨脹，是剛剛喝了酒吧……肯定是剛剛喝了酒吧……！

　　冷冽竄進天空的毛細孔，突如其來的寒冷強襲全身。作嘔感不斷湧現上來，明明大腦沒在思考，可是脖子卻不斷左右晃動，自己……究竟在抗拒著什麼嗎？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連陞你一定在開玩笑吧，是在開玩笑吧！」

　　「啥？開你媽玩笑啦，你還欠我十萬元，別以為失去記憶就能不了了之。」

　　「……十萬？等等，我還了所欠的二十萬後還有你的十萬？」

　　「林北是不知道你本來欠誰多少啦，但當時你為了買遊戲點數跟林北借了十萬。」

　　「我……借了那麼多錢買遊戲點數！？」

　　「沒錯，不過林北知道像你這種在江湖闖蕩還不夠久的渣渣，是不可能在短時間還清的，所以說——」

　　冒滿冷汗看著眼前對峙的不良少年，在街燈的照耀下，他的面孔十分清晰。

　　然而這份清晰，也襯託了他現在的表情……那是與當時一模一樣，令人不想直視的噁心笑容。


　　——『還有約定好的事，林北希望你恢復記憶後能履行。』


　　還記得當時連陞所說的「約定」，同時……那個約定就是——


　　「——用你的妹妹來還清所有債務，這就是你和林北的約定啊，天空兄。」


　　過去的約定，就是將妹妹作為抵押債務的道具。


※※※

　　「——…………」

　　天空就像雕像一樣呆愣到無法思考……不——是不想思考。

　　明明之前為了妹妹的事想不斷從腦海中搜尋失去的記憶碎片，可是現在卻一點也不想讓腦袋運轉。

　　自己在抗拒著，反射性抗拒著不想面對的事情。明明是如此疼愛妹妹，想成為天藍的精神支柱，竟然會和連陞勾結這荒唐的約定！？

　　肯定是撒謊吧，連陞這種人為了利益不擇手段，果然噁心至極，與這種人打交道絕對沒好處，要不是為了賺錢養家誰會想和他打交道！

　　「……少騙人了。」

　　可是——大腦卻像主張存在一樣不斷抽痛，那「沒有影像又沒有語言的印象」彷彿做夢後忘記夢的內容一般，只留下對身體造成的波動。

　　「……你騙人，你一定是騙人，想不到你真的編出一個可笑的故事啊。」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不僅是大腦，心也像被電擊一樣越跳越快，醜陋的感情好想全部從胃中吐出來。天空緊抓著胸口，不斷重複深呼吸的動作，冷汗漸漸從臉龐上滑下。

　　「那是什麼爛約定！我怎可能做那種事，我是這麼愛護妹妹——！」

　　「啥？愛護？少說噁心的話，原本的你根本不把妹妹放在眼裡，你只在乎那個叫『啊』三小的遊戲，每次發薪水就先把錢花在那兒了。」

　　「閉嘴……少在那裡胡說八道！你想趁著我失憶的時候亂灌輸錯誤情報吧！」

　　「蛤？誰跟你亂灌輸情報啊！不是你自己要聽的嗎？還有對著林北衝啥脾氣啊？」

　　兩人此時氣場降到冰點，而最先打破沉默的人是連陞，他接著開口道。

　　「呿！算了吧，林北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計較了。」

　　「…………」

　　「不過啊，約定就是約定，欠下的十萬不管如何都一定得還來，但是啊……你好像沒辦法接受把妹妹交給我這件事吧？」

　　「這不是當然的嗎？這麼荒唐的約定我怎麼可能會答應啊！」

　　沒想到談話到這一步，連陞伸出右手搔搔後腦杓，似乎理解到天空對這件事的詫異與不滿。他繼續開口。

　　「唉，雖然有點可惜……不過還好林北算是通達事理的人，那就稍微退讓幾步吧。」

　　「退讓……？」

　　在天空面露困惑的同時，連陞此刻緩緩揚起嘴角，他將原本抓後腦勺的右手轉為指著天空的動作，最後——

　　就像噁心的禽獸，等待接下來要蹂躪的弱小生物，流露出極為淫褻的表情。

　　「只要借我用幾天就好，一晚是兩萬，這樣五天就讓你還清所有債務，是不是很夠義氣了呢？」

　　——他沒有換別的方案，而是繼續執著於天空妹妹的肉體。

　　「…………！」

　　「喂，那是什麼表情啊，當初的你可是非常樂意的。」

　　「你這傢伙……！」

　　「嗯？」

　　就在對天空說出不可饒恕的一句話後，天空終於向前踏出了腳步，緊接著——

　　「……唔啊！」

　　理智爆走的睦天空，朝著連陞的臉頰揮出憤怒的一拳。

　　「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我不想再聽到你講出玷汙我妹妹的話，你在騙人，滿口胡言！想在我失去記憶的時候趁虛而入吧？我不會那麼輕易上當的！」

　　天空激動到表情猙獰，胸口上下劇烈起伏，嘴唇緊咬到快流出血絲。而被揍的連陞因失去平衡而倒在地上。

　　「幹你娘的混帳東西……！竟然敢對林北做這種事啊！蛤？」

　　連陞擦拭嘴角因牙齒戳破肉所產生的血水，接著他迅速站起來，有如方才宿醉的模樣全被這一拳打醒般，他立刻反擊朝天空揮出拳頭。

　　「唔……！」

　　這一次換天空被揍倒在地，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被擊垮，他不顧衣著沾染到的泥沙，站起來後，他再度對連陞揮下第二拳。

　　「唔呃……！操你媽你這傢伙是玩真的吧，好啊來啊！」

　　連陞被揍的臉龐猛然回首，接著用比剛剛還快的步伐接近天空。這一次天空想用手臂擋下連陞的右拳，不過平時沒打架經驗的他身體沒法承受這一拳的力量，使他亂了腳步。

　　同時連陞的攻勢並未停下，他趁著天空腳步不穩的空隙對腹部施展踢擊。而這一腳讓天空往後坐了下來。

　　「林北在江湖上打架的經驗可多著呢，你這菜鳥還敢跟我鬥！」

　　接著連陞跨坐到倒在地上的天空身上，並左右拳朝著天空的臉上猛打。

　　面對出手猛力又快速的拳頭，天空只能撐起手防禦接二連三的攻擊，疼痛和麻痺感就像水面上的波紋一樣從手臂上散開。

　　——但天空現在並不是很在乎肉體上的傷害。

　　……頭好痛。

　　比起被連陞挨打的痛楚，天空更是對大腦的疼痛感到快發瘋了。

　　明明滿口胡言亂語，但為什麼內心會產生這麼大的觸動？

　　——彷彿連陞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一樣。

　　「不……不可能。」

　　不可能的，自己不可能出賣天藍，甚至還是這麼誇張不合邏輯的事……

　　竟然為了遊戲而跟別人借十萬元，而且還不惜把妹妹當作還債的道具……怎麼可能會相信這種話啊！

　　一定是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

　　「……………………」

　　就這樣，承受著連陞的拳頭，一邊在內心抗拒著那灼熱的「肯定」一段時間後——

　　「呿，連反擊都不敢了嗎？醜話先說在前頭，既然你已經知道欠錢的事，若再不趕快還給林北的話——走著瞧吧。」

　　似乎已經揍到滿足了，連陞站起來後對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天空吐了口口水，接著就轉身離開現場。

　　「…………」

　　但即使被挨揍、被羞辱、被吐了口水，天空也沒有想爬起來的意思，就這樣側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像是思考、像是神智不清，他半睜著眼看著眼前歪斜的世界。


　　……結果什麼情報都沒有得到，對吧？


　　——天空如此希望是這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