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以MR.徵信社自稱的人

「打擾了…」

不完全的暗室中，僅由數個螢幕亮光與夜燈支撐著所有照明，那朦朧的閃爍燈光，讓就算是習慣摸黑工作的supporter，也感到些許暈眩想吐。

「快十二點，其實不必一直醒著逞強。」沒有在鍵盤上工作的青年，回頭以一個笑臉說：「作息亂掉的話，很快又要進醫院了。」

「逞強啊…以前也有陪technician發明而熬夜過，偶爾一兩次還可以。」

「但現在的妳不是這樣吧。」青年說：「妳現在心事太多了，technician的事，又加上主廚小姐的事，還要去想要怎麼在外人對妳的脖子虎視眈眈的狀況下繼續照顧孩子，和我這種沒壓力，沒牽掛的自由業者不同呢。」

螢幕上跳出視窗後，青年將注意力放回電腦上。

supporter帶著些許睏意，與青年一樣坐在地板上，她帶著一壺溫熱的綠茶，本來是想讓青年在休息時飲用，但似乎沒那個空閒。

「自從你來之後，已經受了不只你一次的照顧了。」

Supporter望著躺在床上，雙眼被毛巾遮掩住的主廚。

在發現她昏倒在走廊時，是supporter將她搬到這間生病時靜養用的房間，只是在她躺平後醒來，一看到supporter時，便突然用奇大無比的力氣撲向supporter。

解救她的，是剛得知街上異狀並通知院長的兩小，因為用了些許粗暴的方式分離兩人，使四個人身上都有大小不一的擦傷與瘀傷。

「明明我才是該照顧大家的人，最近老這樣，成為被照顧的那方已經是多久前的事情了呢？」

「女士，你不必一直勉強自己。一見面時我就說過，孩子們不會樂於看到他們的院長身體欠佳。」

「…這方面是我思慮欠佳啊。我早該意識到這種事情才對。」

「不，也不是說你應該停下來，不如說這樣就好。」

「你又在胡說八道了。」supporter倒了兩杯茶，自己拿起一杯，雙手握著：「為什麼一下子指出我的缺失，卻又說要錯下去呢？」

青年一面勸supporter，另一面卻說著截然不同的結論，從旁人來看，這發言絕對是腦袋壞掉的人才做得出來。

「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而已。」夾雜在細碎鍵盤聲中，青年如此說道：「將不帶給任何人麻煩視為第一優先，要是真麻煩到他人的話，也必須做同等補償，因此女士昏倒的時候，我才會來院裡幫忙。」

「…哈啊。」supporter微微歪頭，不是很懂這之間有什麼關係。

「女士也是，妳只是做妳想做的事情而已，做的也不是甚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從根本來說的話，這完全沒錯。」青年緩緩說：「這只是照搬我弟弟的想法，每個人都不該埋沒他的特質，對我來說，女士為心靈受傷甚重的孩子們細心照顧，為院裡的經營傷腦筋，那正是她的特質。」

「特質…擅長照顧也是種特質啊。」

「這正是人為何能各司其職的原因。比較有決定性因素大概就是像technician一樣的天份，或是和主廚小姐有後天興趣吧。但是…」青年停止敲打鍵盤，看著躺在床上的睡美人說：「很不幸，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各司其職。因為遭遇並不會因為妳的天份與興趣而給妳相應的命運，有時長跑健將會在車禍截斷雙腿，出色的企業家會被小人篡奪財產。有潛力的廚師，會因為無差別攻擊而失去自我。」

就像現在這樣。

要是放著不管，主廚小姐恐怕會被奇怪的科技物帶向莫名其妙的未來吧。

「扯遠了，女士。你明白我想說的意思嗎？」

「嗯…」supporter喝了一口茶，細細咀嚼這些話的意思，化成感想說：「你覺得，每個人都應該要有與其相應的待遇吧。就算達不到，也不能讓不講理的事情發生在他們身上。」

「雖然不是這麼簡單就能總結，大概就是這樣的想法。而最諷刺的事情是，掌握能影響他人人生的那些人，總是利用這份影響力去滋潤自己的生活。」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是啊，沒辦法，但是我討厭。」青年很乾脆承認，接著語氣一轉：「女士，或許妳還沒有自覺，但要是往後妳做事情都得擔心自己會不會倒下，那妳將無法像過去一樣愛著自己院裡的孩子，千萬別讓那份顧慮讓妳的特質喪失掉，別讓環境扼殺掉妳的愛。」

「但…說的是有點說服到我，不過這話的意思，是要我操勞自己到死嗎？」supporter瞠目結舌，孩子們或多或少會說些要自己保重身體的話，但哪有一個人會用這種建議去關心他人的。

「我的意思是，妳要找到一個能成為妳剎車的人…不過似乎很難有這樣的人出現，孩子的話對妳來說沒什麼規勸效果吧。」

就連面對年長的主廚小姐，有時supporter還是會因為對方是照顧對象而忽略她的建言。只要對方還是隸屬於育幼院孩子的一天，那他們對supporter身體健康上的建議就不會有多大效果。

「你剛剛說的話，我會好好想。只是…」supporter輕輕靠向青年：「從剛剛開始，你就在用電腦做些甚麼？」

「在分析tt-plus…就是廚師小姐被貼上的黑色貼片。畢竟要是主廚小姐一直是那種見人發瘋的狀態，院裡所有事都會受影響吧。」

「咦咦？分析？」supporter訝異，勉強壓低聲音說：「這種最新科技，能僅憑電腦就做到分析嗎？就算是technician，那孩子也需要一堆工具啊。」

「那孩子大概比較著眼在如何製造，如果是她來的話，大概會用不同的方法找到不同的結論吧。」

Supporter又湊近點看螢幕，別說桌面與視窗，甚至連介面都是自己從未看過的東西。雖然supporter聽過阿正說過不少這方面的事情，但她甚至得懷疑眼前跑出一堆未排版純文字的機器是不是電腦。

「你…真的只是單純的徵信社工作人員嗎？」

「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這樣認為吧。」青年望著主廚小姐的側臉說：「不過我已經和睡美人約定過，所以事到如今妳執意要我說出來的話，我會如實以報。」

「誒…這也能選嗎？」

Supporter輕輕側一邊頭，看著青年在昏暗燈光下的臉龐，想了些許久。

「…這樣就好。」

「這樣好嗎？」像是想再確認對方真正意思，青年說：「兩天前對你來說的陌生人，竟然為一群小毛孩費盡心思照顧還附帶醫藥費，怎麼想都不正常吧。」

「但是，我知道妳不會害我們。這孩子也是這麼想，所以發現你身分不正常後沒有追問到底吧。」

不，主廚小姐只差最後一步而已，現在育幼院的孩子又是天才又是專家什麼的，青年覺得根本越來越恐怖。

「因此，你的身分…就是徵信社先生，是個…愛照顧人，電腦又厲害的徵信社…先生…」supporter身體晃了晃，倦意突然湧上：「抱歉…我又…」

「安心睡吧。」

「…嗯…」

溫柔的青年扶住supporter，蹲低身姿，熟練的將supporter整副身姿撈起。將她放到房間的另外一張床上。

「僅僅是一晚的惡夢，很快就會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