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體無完膚……<下>
本章節 8776 字
更新於: 2020-01-07
狂喜。
巴不得跟任何人分享的浮躁。
蝙蝠人駱通斯此時難以壓抑由心底湧出的雀躍,同時以這樣的心情替與目標同歸於盡的恩人之一送行。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啊!你看到了嗎?凡先生?重焚小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同時也高聲向另外兩名恩人傳達這份高揚感。
這是做為幾乎將所有自我投入戰爭的駱通斯所能表現的最好回報,他是個難以在太平盛世活下去的人。
蝙蝠人脆弱的身體在混戰中添上許多傷口,面朝夜空尚存一息的駱通斯大笑著將宣告勝利的信號打上天空。
唐突的閃光照耀城市,居民們抬頭查看奇怪的閃光。夜深未眠的孩子納悶的看著奇妙的、疑似是煙火的光芒。
躺在化做廢墟的三樓斷垣邊,大笑不止的蝙蝠人身邊出現雙眼充血的敵兵。
他瀟灑地接受對方的仇恨,笑的更大聲、更爽快。
連連槍響後,做為領主仇敵之一的蝙蝠人在不停歇的笑聲中離去。
殘存的雙方人馬都有了共同目標。領主軍是為了洩憤企圖毀壞牛人的屍體,亞人們是為了將他的遺體送到好地方安葬。
收到訊號,在庭院與領主館外頭的士兵交戰的鹿人艽開始指揮部隊撤退。他們最後需要執行的工作就是繼續活下去。這是凡寫在計畫最後、任性的要求。
戰鬥繼續,鏖戰不止。
最終,艽繼承了老大(山貓)愛護部下的性格,為了眾人殿後直到最後。他沒能回到那間重要的事務所。
在自己房內眺望街道,等待他們回頭的九尾金狐看見閃光後鬆開交握的雙手,緊抿朱唇。
「結果、你們還是去了……」
覺得奇妙,到處打探的奴隸商人終於將凡那天莫名地提醒連成一線,得出真相。
「客人……」
在凡的行動始末都接觸到他的這個男人在這之後會因為凡的行為遇上了人生的大麻煩。只是,他也將這個波折當成人生中的考驗。帶著少許敬意讚嘆這個應付了某個難搞的白色蛇人許久的男人。
觀賞價值之人鼓掌喝采,有個嬌小的身影在這時與他會合。
「呦!感覺你挺興奮的,看見甚麼好東西了嗎?賈利得。」
「瑪蕾因啊……沒搞砸小夕季拜託妳的工作嗎?」
「這種程度的事情就算是我也不會搞砸好嗎……你再這麼看不起人,人家會想哭耶……」
「別擔心,我們國內大概沒幾個人看得起妳~~」
幼女驕傲挺起的胸膛在實話後立刻萎縮。
「嗚……嗚嗚……就算是事、事實,也不能對當事人說啊!」
清爽的笑聲與幼女的哭聲重疊,基拫北方某個觀景台在夜中變得熱鬧。
鳶尾花投宿的旅店 女子們的房間
「那啥?領主館發出莫名的信號耶……」
留著水面般,漂亮淡藍長髮的阿西亞澤.安麗麗德對房內另外兩人提問。
「那個是……戰爭的……用來告知友軍情況用的信號。」
熟習戰事的鬼人公主為她解答。
「哦哦~~那是贏是輸?」
「不曉得,那只有同陣營的人知道……」
悠鳶擔心的看著夕季,可是現在夕季拿起外出時會戴的小帽子,臉上露出她不認識的表情。
「還是變成這樣了……」
那是張接受狀況後立刻開始思考後續處理的冷淡表情,不是天真爛漫的夕季該有的樣子。
夕季邊說邊起身……
「悠鳶姐,請你去讓哥哥整理一下,該出發了。」
「……出發?去哪?」
面對困惑的悠鳶,夕季自信的揚起嘴角一笑。
「去做『鳶尾花』該做的事情。」
「…………」
「嗯?夕季,妳怎麼了,那表情?」
有些狀況外的藍髮女子還是照著夕季的指示整裝走到樓下。
「咳哼!各位,冷靜地聽我說一些話……」
去房間找不齊人的悠鳶拜託阿西亞澤也一起幫忙,最後在屋頂找到亞爾的瞬間,身材輕盈的阿西亞澤一個飛踢直接把亞爾傳送到集合地點。
除了心兒還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的亞爾之外,幾人看著眼前活潑開朗的團隊吉祥物面色困惑。
「老爸……領主大概已經光榮退位了。這發盛大的『煙火』大概就是他們用來慶祝這件事情的。」
「嗯?」
「夕季……」
「哈──?」
鷹人對夕季的語氣感到奇怪,鬼人無法適應她的冰冷,凡人單純覺得吃驚。
韊汀聽完整張臉垮下,本來少少的討厭預感讓這番話加強。
「我認為做出這種事情的人應該是亞人……原因大概是最近一連串的事件。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上凡教在最近、或者現在正遭受攻擊。躂渡哥,拜託了。」
在她的要求下,鷹人憑藉輕盈的身體跳到高處。
不知為何不歸巢的白鳥盤據其上,上凡教堂的正殿與側殿到處冒煙。
「哈……是誰啊?竟然在這麼麻煩的時間點開工……」
得到報告的夕季嫌棄他人打亂自己的步調,整張臉垮下。
「──好吧。事情發生就發生了,我也只能認了……這裡就分成兩組,哥哥和悠鳶姐就去教堂那邊。其他幾位就麻煩陪我去領主館了。」
躂渡看了韊汀一眼,知道他在請示他意見的韊汀開口表示。
「大家,這次就聽夕季的指揮。她的判斷肯定比我還要好。」
「哈?你沒搞錯吧?夕季哪有那種本事?」
在阿西亞澤看來,夕季只是平常不過的女孩,怎麼會有甚麼厲害的判斷能力。
「啊!對齁。要先對幾位說聲抱歉。其實我是個魔法師,只是一直沒告訴你們而已。沒有隱瞞你們的意思。我這麼說能夠成為你們按照我要求行動的條件嗎?」
「魔法師是指……」
看著她現在的樣子,悠鳶戰戰兢兢地確認自己的猜想。
「悠鳶姐,就是妳想的那樣喔。不是單指會使用魔法而已,而是跟『他們』一樣,滿腦子裝的都是偏離正軌的思想。」
「…………」
悠鳶突然覺得這個熟稔的小妹妹離她好遠,感覺就像個陌生人一樣。
不是因為夕季瞞著事情不說,人或多或少都會有別人不知道的事情。所以,這只是小事。
現在她給人的感覺像是完全不一樣的人。很冰冷,連自己的父親現在可能已經遇害了也沒有任何動搖的模樣……
「喂!垃圾,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
「呢喵?貓早知道了啊~~」
「……所以,最近才會經常失蹤嘛。」
與悠鳶有著類似感受的阿西亞澤有些傻眼的詢問不為所動的亞爾,躂渡在他們的對話中分析出亞爾近來行蹤不定的原因。
「……哥哥、悠鳶姐,等一下。」
就在韊汀與悠鳶準備出發時,夕季叫住了他們。還在思考著甚麼的她拉直一絲捲曲鬢髮想著。
她以眼神讓另外三人先行出發。
「這只是我的推測……你聽聽就好。」
「甚麼事?」
想通甚麼的夕季與韊汀四眼相對。
「那裡……可能會有人在等你……」
「……甚麼意思?」
「我沒有確切的證據,只是覺得有那個可能。好了~請你先出發吧!我還要跟悠鳶姐開個小小的女子會。」違和感讓她的語氣有些細弱。
「……我知道了。」
韊汀在困惑中出發,不久就聽不見她們的對話了。
「悠鳶姐,請妳依照事態發展決定行動方針。」
「要怎麼做?」
還沒整理好情緒的悠鳶現在只能讓自己種族的本能優於理性,以聽取僱主說明的傭兵態度面對夕季。
「事件只會有兩種發展……一是上凡教皇繼續存活。那樣的話妳就別出手,也不能讓人看見。絕不能讓那種狡猾的人發現妳的蹤影。他還活著的話,就要在之後另外收拾他;理想的情況是第二種,上凡教皇讓惹事的人解決,只要那個人死在別人的手上,我就能幾乎沒有嫌疑的撇清責任,給人的觀感不好對我來說也有些麻煩。如果事情變成這樣,請妳把上凡教徒一個不留的全部殺掉。只要不露臉,應該也沒人認的出……嗯……身體特徵有些明顯。總之,那種垃圾我不需要。」
「……夕……我明白了。」
「妳不必配合哥哥的步調,請用最快的速度抵達現場。」
駭人的話語從活潑的少女口中吐出,悠鳶決定先解決今夜的事態在好好地問問韊汀與夕季。
輕輕一蹬,她落在幾公尺外的屋頂上。憑藉超群的體能,她採取直線前進。
最強鬼人即將強襲上凡教堂。
*
目送遠去的悠鳶,夕季慢一步跟上先出發的三人朝著領主館的方向移動。
「如果你設想的事情是我猜想的那樣。那隻能恭喜你,眼光真好啊~~唼!真不是滋味……」
自語讓拿來蓋在嘴巴前面的小禮帽遮蓋,她的眼神變的險惡,如狡猾的貓那樣。
雖不知惹事的是何方神聖,但大致羅列這次事件中最大的受害者名單就能索小範圍到十人以內。
夕季只能佩服對方漂亮的下對注,竟然能夠準確地使用『希望之皿』的特性。
「有人需要時,他們就會緩緩浮上檯面。經歷測試,千錘百鍊。最終成就英雄。回應一切哀求的願望機器……」
對意圖操弄自己人生的職責(絕望之種)她沒有半點怨言,唯有親人被賦予這種莫名命運(希望之皿)的事情是夕季無法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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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涼。
落在臉上的雪花讓閉著眼的青年這麼想。
「誒?」
眨了眨眼。
朦朧,雪白的世界出現在眼中。
眼前所見的景象就是如此。
雪花紛飛,落於青年身上,而後融化。
身體動彈不得,青年有些困擾的苦笑。
「嗯……我這是怎麼了?」
沒有人回答青年的疑問,他還想不起自己上一刻在做甚麼。
自己為何身處雪地,為何動彈不得。對此他沒有一絲線索。
唐突的,雪地冒出裂痕,有植物拱起積雪綻放於寒冬之中。
奇異的現象。
那些植物開出白色的美麗花朵,這種花朵不知為何刺激著青年的大腦。
──喪失的劇痛。
在『牠』回憶起現在最為重要的感受同時,白花凋謝,殘留的綠色枝幹綻裂染紅。
雪地受傷出血那般鮮紅。
以虛飾的亮紅葉片搶走其中花朵的風采,那是一種讓青年想起她的植物。
她曾自嘲自己就像那樣偽裝起自己。
『我一點都不堅強,不難過只是因為忘了怎麼表現而已。』
她這麼說過了……
到底都做了些甚麼啊!我!──對她的思念與歉意讓『牠』發出長嘯。
在白靄的世界中一直發出無聲地嘶吼。
如單獨讓人留下的孤狼呼喚著不會回來的事物。
這個光景肯定是自己不願面對現實而創造的幻象。
『牠』從短暫的忘卻中醒來,咬緊牙關的『牠』活像一頭受傷的野獸。
冷卻心頭的融雪不留情地深入,直到患部不再感覺。壞死。
我……
周遭的朦朧形成圓環圍住青年,宛若聚光燈焦點的這裡開滿紅葉,細小的白蛇慢悠悠的於雪上游動。
在她經過『牠』的眼前,『牠』黯淡的目光追逐著她。
她繞到青年的背後,纏住那佩戴手環(原本是作為頸環用途)的右手。一口咬下──
*
『站起來。』
(當然。)
『那人就在那裡。』
(我曉得。)
『要做就得做到最後!』
(蛇是不會放開緊咬在口的獵物。)
『放開手腳,去為自己大鬧一場!』
(好!)
『喀啦喀啦啦啦~~這樣才對啊……』
軟弱的『牠』聽到心中所希望的幻聽……劇痛。
從右手的銜尾蛇環那裡傳來幾乎勒斷骨頭的緊縛,讓大量的刑具壓身的凡終於清醒。
魔力在身體察覺危機時伴著腎上腺素爆發,引起那手環調節鬆緊的功能失調。
背上的木櫃發燙,並不停的發出爆響。
空氣中還有毒氣蔓延。巧合的是,月麟留在身上,一次性的防毒祝福(詛咒)竟然在這裡派上用場。在違背月麟意圖的時機。
凡立刻明白自己的處境,他在懷中摸索著脫困的可能性。
當然,他沒有持有便利的魔法道具能夠撲滅烈火,更不可能立刻變成力士抬起層層重量。
不打算死心的他抓住了某個東西……
「妳,直到現在都還在支持著我……」
(我給過妳的東西實在太少了。)
重申一次。他沒有便利的魔法道具。當然,也沒有能夠逃離困境的能耐。
他……只是個運氣不好的青年……
*
一開始,一定是因為憧憬吧。
不論如何追求都無法得到的純淨樣貌。
正向的感情因此劣化。取而代之的是,劣等感往錯誤的地方發展導致的自我厭惡。
醜陋。
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醜陋。
第一次理解到自己究竟是多麼醜陋的存在,我那時多想就那麼一把火把所有周遭的醜惡事物燒盡。
親手刨出那讓人噁心的雙眼,將所有的同類……生來就讓創造主拋棄的賤種們用烈火淨化。
在黑暗中經過許久的時間,沒想到我竟然還活著!為甚麼!究竟為甚麼?
應當看不見的雙眼找到的守在床邊的女人。
就是妳嗎?
是妳讓我不得不用這種汙穢的身體繼續苟活嘛!!
那時面容欣慰的女子還不知道自己究竟救助了怎麼樣的惡德者……
回過神來,我犯下了人生最大的錯誤。
我……竟然玷汙、殺害了純淨慈悲的『神明』。
喔喔!!請原諒我!我的女神啊!
我──本人向您發誓,絕對會將世界上所有不淨去除,讓這個世界恢復應有的模樣。
只有凡人族的世界才是真正的世界,請您在那之前不要責罰本人。本人會在完成這項偉業後親手將自己剩餘的部分淨化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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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該死的墮神……竟敢讓本人動用這一輩子都不想承認的骯髒能力!」
上凡教皇拄著權杖,扶牆走在缺乏清理的暗道,氣喘吁吁的他原本應該因為凡射出的毒針身中劇毒才是。只有這種程度的衰弱實在令人不解。
缺乏運動的乾枯身體,他緩慢的腳步往外逃離,心中感到很奇怪。
照理來說神殿內應該有許多信徒和奴隸能夠擋下凡.普勒,他理應連找到自己隱密房間的能耐都沒有。
他怎麼做到的?
不想也罷。他開始盤算要怎麼料理那個放棄貴為人類原石的神聖姿態,與亞人那種噁心的惡魔交融的青年。
肯定是讓那些醜惡的亞人替他做到的。
偏離正道的神明就該由上凡教親手清除。從瑰箱開始到不法街的掃蕩行動都讓他僥倖逃過。雖然他現在應該已經成為一具焦屍,若他的運氣真的好到連這個劫數都能度過……
不可能的。已經不會了,他自掘墳墓的動了身為國教教皇的自己。
想到這裡他不禁開心的笑了。
「做了這種事情別想要全身而退。不只在雲壤,我會讓你們這群垃圾好好品嘗甚麼是走投無路的絕……」
「──是嗎,那你打算怎麼做?」
「!」
不應存在的他人打斷他的分析情況的話語。
銀中混白的刀光如切豆腐般走過他的手腕,男人的慘叫聲迴盪在缺乏照明的密道之中。
「我的手啊!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
他抱著自己少了手掌的右手怒訴。
悄悄靠近到他身後的那個人使出連自己都感到吃驚的力道往男人的背上一踹,上凡教皇就這麼往前飛了三公尺還在地上滾了段距離才停下。
呼吸困難,內臟破裂連連咳血的他抬頭一看。
不該出現在那裡的白髮青年就在上方俯視著自己。
「凡……普勒?怎、怎麼……可能……」
「這就是妳留給我的所有嗎?彷彿無所不能的全能感,與妳融為一體,連結著我們的毒液……」
青年抓著自己狂跳不止的胸膛,全身冒著冷汗。猙獰的笑著。
除了遭重物壓垮的傷害,還有甚麼東西正在侵蝕著他。
「……毒!是最下賤的蛇人族的自焚之毒!就算墮落了,你竟然連那種東西都染……」
不待他說完,凡往那張燒傷,長出肉瘤的臉踢上一腳。
有著共同憤怒的妖刀,千人斬首也亮起詭譎的光芒。
對上迫害他人者特別具有殺傷力的怪刀往男人上翻的腹部刺下,凡開始攪拌讓上凡教皇承受無法復原的傷害。
「喔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這種移動的慾望團塊有甚麼資格批評別人?現在到好了,以為爬出巢穴後還能抵抗嗎?」
在這個通道沒有任何物品可讓他移動,他拿著權杖也不具任何威脅性。
這對這個男人而言是少見的粗心大意。過度警戒的他不應該沒看見屍體就離去才是,遇上奇襲讓他著急的做出不妥的判斷了。
抽回刀刃,凡一臉厭煩準備一刀斬下這個男人的頭顱。
「等等!別這樣,求你了!」
渾身都是遭烈火紋身的舊傷,面目可憎的男人走投無路開始求饒。
手持白斑怪刀的青年充耳不聞,高舉的長刀如準備就緒的斷頭台等待落下那刻。
頭破血流面無表情地凡靜靜地注視著喋喋不休的他。
「你是為了那個白色的賤種向我們復仇的對吧?像那種、對了!就這樣好嗎?由我們去準備跟那賤種等同、甚是在那之上姿色的惡魔給你們。好嗎?要不然!我教也可以給你等同對待威斯爾大人的那種待遇。只要一聲吩咐,錢也好,女人或是地位都能給你!所以,拜託了!不要殺了本人!!你也知道本人死了會有甚麼後果吧?」
可悲、醜惡、令人反感,認知偏差扭曲的慾望集合體。
這個東西真的是一名人類嗎?
凡難以把說著同樣語言卻無法溝通的東西視為人類。
現在把憤怒與憎恨等負面感情放置於角落的凡不敢大意,相當冷靜的觀察這個「會說話的慾望」。
剛才偷襲造成的傷口深及要害,但他依舊能夠如此叫嚷。
缺牙的口腔不時咳血,自肺腑而出的臭味,橫灑難看的口水。
毫無威儀。
看過他那惡趣味的「個人收藏」,這個人早該遭到報應了。
眼看如何利誘、求饒對方都無動於衷,他沉下臉色,嘴裡念念有詞。
那把怪刀使動,凡朝他的胸口一蹴。來自上方的強烈衝擊與後方的堅固地板抽乾他肺部的空氣,內容不明的細語中斷。
踩住胸口壓在地面,不讓他亂動的拘束完成。
眼看凡就要一刀了斷所有……
──他確實有多加留意。
也沒有出現任何紕漏。
要說接下來發生的插曲是不是他的疏忽,答案是否定的。
畢竟……
整體顯得不大對勁,上凡教皇瞪裂眼角,彷彿凡才是對他做出不能挽回滔天大罪的人那樣。
處於劇烈的皮肉之痛當中,這人放聲尖叫。
就像是畜生的吼叫。
接著,他大張的嘴巴下巴脫臼了……不,那是看似脫臼的某種模樣。
正是爬蟲(蛇)要吞噬獵物的模樣。
「竟然逼得本人必須露出這種醜態!!」
「…………」
見到對方最後反撲,青年沒有特別大的舉動。
在他腦中反而還想起了某句話,『凡,好人是不分種族的。」。
養育凡的老者曾如此告知。
每當他說起類似的話語,語氣總是有些保留的樣子。
剩餘的一半,現在的凡早就能清楚的推測內容。
那便是……
「──惡人也是如此。」
畢竟……從來沒有任何人知道上凡教皇是蛇人族這件事情啊。
『滋』
戰鬥在他露出真面目後結束。
*
「啊……啊、混啊啊啊…………渾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竟然!你、竟敢把那種汙穢的東西給……!」
異於一般善用毒素的印象,上凡教皇竟是有著返祖現象的蛇人。他構造特殊顎骨能做出類似蟒蛇吞食獵物的舉動將凡的頭吞入扭斷。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如果沒有發生過那些事情的話,這場戰鬥的結果就會發展成那樣。──說到底,這個假說根本沒有意義。沒有那些事情也不會讓這兩人有所交流了。
正因如此,讓凡的心靈失衡,冷卻到無機質的事件確實的發生。
他冷靜地像是人編寫的代碼、錄製完成的錄音帶。只會確實的執行設定好的事情。也能說是以本能驅使自己達成目的。
在那張充滿慾望惡臭的大嘴逼近時,凡一驚。在下一刻立刻恢復冷靜,伸出預藏在袖中的短劍──白蛇毒牙射出毒針。
原本由海獺爺贈與月麟的短劍並沒有名字,在凡決定來到這裡之前才為它命名。
了斷這個男人的手段,由這把武器來完成前任持有主的遺恨,帶有戲劇性的妥當選擇。
「好好地咀嚼自己親手製造的詛咒。你所散播的詛咒最後又回到自己的身上了。如何?你自己也是蛇人就應該明白吧?這股憤怒、這份怨恨究竟有多麼的強烈、沉重。你到底製造了多少悲劇啊……」
「別用那種汙穢名詞稱呼本人,我不是那些異端。本人不是賤種!!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墮神就給我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
帶著詛咒的毒針立刻產生作用,無法中和的詛咒。上凡教皇痛苦的扯開喉嚨吠叫,昏暗的密道頻頻反彈高頻噪音。千人斬首上頭的白斑發出強烈亮光。
在凡發現月麟留下的物品中竟有這種帶著濃烈負面情緒的毒液他便明白。就算她那時看上去已經放下了,心中肯定也有不甘。無論如何都無法抹消的情緒。
她或許怕凡像現在這樣做出傻事才沒有向他傾訴,但她又覺得留下這種東西可能有幫上他的一天。
她的溫柔曾阻止過類似的事情發生。
阻止凡完全毀掉自己。
現在,承諾也好、溫柔也罷,全都被這個男人踐踏。
這個人肯定不會停下,繼續傷害他們。
前下手為強。
在這股沉澱的情緒消散、成為一個乾枯的活皮囊之前。
「凡.普勒啊啊啊啊啊!你所籌畫的事情不可能會順利。你希望的未來不過是癡人說夢!要神與惡魔和平相處是不可能的!你只會立刻為自己今天抹殺本人的行為付出代價,王國是不會放過你的!他們絕不會放過對國教教皇下手的你!
你只能苟且偷生,沒日沒夜的擔心讓人發現的藏身處。最後展示在人們眼前受領極刑死去!
本人要詛咒你!詛咒你永遠不能超生!永遠不能得到任何東西!」
白銀的光芒刷過,噴發著血泉身軀如斷線木偶癱軟,齜牙咧嘴的那張面孔朝下撞出悶響。
看著那分離的軀體,凡嗤笑。
他讓劉海蓋住表情抬頭看著這裡(密道)沒有的星空自虐的說了。
「那種事情……不用你說我也曉得啊……」
青年的心靈沒有得到救贖。那身姿看著顯的悲哀,顫抖的肩、抽咽的胸,微微洩漏聲音繃緊的嘴角劃過鮮血。
逐漸崩壞的肉體悲鳴著,他正開始支付庸人施用毒藥縮短光陰取得能力的代價。
重傷的身體難以駕馭。凡動作粗魯地把『伴手禮』塞進撿來的布塊中。
在他起身的瞬間,一股咳嗽的衝動湧起,連咳了幾下低下頭的他面色痛苦重重按著胸口。
「撐著啊……在這之後想休息多久都行。所以……拜託了、撐下去啊。」
自我催眠。
他以語言鞭策自己的身體,同時叫回因施打毒藥而恍惚的精神。
再次抬起低下的臉,他的雙眼注視著與密道完全相對的遙遠入口。
他必須去那裡,了結一切的結果──必須在那裡等待英雄的到來。
「再等一下就好……」
真的、再等一下。
──我這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