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聲東擊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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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1-05
陸云熙這一「醉」,就醉到了第二天中午。本來他是假裝喝醉,只是躺在床上瞎哼唧幾句罷了,可是後來喝光了兩個葫蘆里的酒,他就真醉了......
「呃...現在是什麼時候?」終於,陸云熙掙扎著從床上爬了起來,問道。
張儉一臉鄙視地看著他,說:「中午了,你睡了一天半。我說,你小子可以啊,讓你演戲,你還假戲真做了?」
陸云熙晃了晃腦袋,哂笑道:「嘿嘿,我這不是無聊嘛!你們都在外面跑,我一個人在房間里,外面還有不知道多少雙耳朵,啥事也做不成,就只能這樣了。」
張儉哼了一聲,說:「行了,我也懶得聽你這些借口。直說吧,今天該怎麼辦?」
陸云熙聽罷,先問了句:「其他人都在哪?」
張儉答:「婉靈還住在周世文家,慕容前輩跟她一起。不過周世文昨晚住在了府衙,恐怕以後也要一直這樣了。所以我猶豫著,要不要叫婉靈回客棧來?」
陸云熙點了點頭:「叫她回來吧。詩茵和秦前輩呢?」
「詩茵又出去玩了,還是在東城區。昨天她只是粗略的逛了一圈,沒什麼發現,今天打算好好排查一下。秦前輩嘛......還在找院子。」
陸云熙稍微思索了一下,便說道:「那好,今天我先去發布一個江湖令,好好笑話一下之前被我打敗的人,引他們過來。然後......你做好心理準備。」
張儉突然沒來由地一陣發寒,問道:「你要幹嘛?」
陸云熙嘿嘿一笑:「我要『發泄情緒』,其他人都不在,所以只能委屈你了。先說好,這一次我下手會比較重,你自己小心點。」
張儉不由自主地退開三步,問:「你確定不是要公報私仇?我感覺......你就是因為我之後要經常和婉靈待在一起,所以要趁現在好好揍我一頓解氣。」
「兩個理由一半一半吧。」陸云熙敷衍道,「行了,別耽誤工夫了。趕緊動身找個空地,我要開始揍你了......」
與此同時,在揚州城西北角的七層高樓前......
周世文看著眼前「碧邪樓」的牌子,不禁嘲笑道:「吏書,你確定這裡是城中最大的古玩市場?」
身旁,那個留著山羊鬍、看起來賊眉鼠眼的人諂媚地答:「回知府大人,全揚州城最好的古玩都在這棟樓里,但這裡卻並非只賣古玩。請大人看這『碧』字,代指水,乃是水貨之意,說明這裡的寶貝都是從別處走私而來,一般人想見都見不著!而『邪』字,則是指古玩界的黑話『邪價兒』,也就是價格很高的意思。不過再高的價,對於這些世人難得一見的寶貝來說,那也值了!」
周世文點了點頭,然後抬手一指城西南角的樓,問:「那棟樓呢?是幹什麼的?」
這時,儀錶堂堂的禮書站出來說道:「那是赤仙樓,揚州城內最大的風月場所。赤仙,即是赤松子黃初平。傳說西晉時,有一樵夫名叫王質,有一日上山砍柴,偶遇兩神仙下棋,他便駐足觀看。待到一局棋下完,其中一個神仙便說道:『你該回去了』。王質恍然回神,這才下山,卻發現時光已過百年。而那一對神仙,便是黃初平兄弟二人。」
周世文聽罷,笑道:「哦?如此說來,這赤仙樓的寓意倒是很有意思,讓人沉迷其中忘記時光嗎?明天我們去瞧瞧!」
「知府大人,那今天這碧邪樓......」
周世文擺了擺手,答:「不進去了。走私之物,不能示外,那買來何用?我這人很要面子的,有了寶貝巴不得要給別人炫耀一番!要是只能憋在心裡,我會吐血的。」
吏書只得苦笑道:「大人說的是,那小人再帶大人去看看東北角的玄天樓?」
周世文問:「玄天樓?那是幹什麼的?」
「玄,乃黑也。玄天,便是黑天。顧名思義,在那裡,是無法無天的,裡面的人自有一套與外界不同的規矩。」
「就是幫會成員聚集地唄......可是你們血煞盟不是揚州城裡唯一的幫會嗎?」
「大人所言差矣。那玄天樓並非是幫會成員集中地,而是黑市。要想進入此樓,必須有樓中成員引薦才行,否則再大的官也不能放行。而裡面進行的交易,小人就不多說了,怕會引起大人的不適。」
周世文皺起了眉頭:「你既然知道會引起我的不適,還要帶我去看看,是何居心?」
吏書急忙哂笑道:「大人恕罪,小人只是想給您牽一下線而已。畢竟這種東西,就算再怎麼討厭,但誰也說不好哪天就需要用。比如,大人您要是被哪個武林中人欺負了,又沒有能力報復,便大可以委託玄天樓中的殺手,去做掉對方。」
聽罷,周世文不禁嘆了口氣,說:「那,東南角的樓是幹什麼的?」
禮書答:「回大人,那是黃泉樓。您先別急著笑,凡是被送進那裡頭的人,就再也出不來了,所以才叫黃泉樓。」
「被送進去?那有沒有人主動進去的?」
「沒有,那裡守備甚是森嚴,至今沒有人能鑽進去。」
「那都是些什麼人會被送去那裡?」
「什麼人都有啊。比如冒犯血煞盟的人、畏罪潛逃之人的家屬、還有危害城中治安的人......反正是五花八門。」
周世文一聽,頓時沒了興趣,便擺了擺手說:「算了算了,玄天樓和黃泉樓我是肯定不會去了,那這碧邪樓和赤仙樓就肯定要觀摩一下了。還請吏書大人帶路。」
於是,一行人便走了進去。
待進到裡面之後,周世文發現這裡的格局和風月樓很像,只是沒有了那麼多奢侈的裝飾,顯得樸素了不少。還有就是......人很多。
周世文掃了一眼,便說道:「吏書啊,我感覺這個碧邪樓好像不安全吶。你看這格局,大開大合,絲毫沒有掩飾。從外部看,這裡也是城中最高的四座塔之一,非常顯眼。要是有人衝進來搞破壞,那損失可就相當慘重了。」
吏書呵呵一笑,答:「大人請放心。您看這碧邪樓的三樓,東邊那間天一房,是永遠關著門的。您知道為什麼嗎?因為血煞盟的八大高手之中,就有兩人駐守在那裡。除此之外,還有很多暗哨分佈在樓中各處,但凡搗亂之人,絕不會有好下場。」
周世文假裝吃了一驚,問道:「三樓?兩個人?難怪像這種地方還敢開的明目張胆。那其他樓呢?也都是這樣嗎?」
禮書答:「除了黃泉樓小人沒去過,所以不知道以外,其餘三樓皆是如此。」
周世文聽罷,暗暗地記在心裡,然後眉開眼笑道:「既然有血煞盟的高手坐鎮,那我就不擔心了。走,咱們好好逛逛!」
場景迴轉,城南一條小溪的岸邊,張儉正在和陸云熙對打......或者說單方面的挨打。
終於,陸云熙又抓到了一個空檔,揮劍彈開兩道劍氣,然後從中突圍而出,一腳就踹到了張儉的肚子上。
張儉鼻青臉腫地爬起來,哀嚎道:「不打了不打了!你一點都不留情!看看都把我打成什麼樣了!!!」
陸云熙抬起酒葫蘆又喝了一大口酒,然後也擺了擺手說:「我也懶得打了,你太弱,打起來一點都不過癮!我需要更多、更強的對手。」
張儉聽罷,急忙說道:「之前你在西邊小鎮里演武,不是打敗了三十多個人嗎?把他們叫來唄!讓他們輪流和你打,保證過癮。」
陸云熙一聽,眼神立刻放光,大叫道:「這個主意好!走,跟我去發江湖令,把那群慫貨都叫來!」
張儉說:「江湖令不是誰想發就能發的,必須要在江湖上有一定的地位才能發。或者是和某些大俠有關係的人,拿著大俠們的憑物證明自己的身份,才能發。」
陸云熙停住了腳步,問道:「什麼憑物?」
於是,張儉從懷裡掏出了一枚鑲著鐵牌的翡翠,上面還刻著一把飛劍,遞給了陸云熙說:「這個就是我師父的憑物,他身為崑崙派入世長老,還是有一定地位的。你拿著去發令吧。」
陸云熙一把搶過翡翠,頭也不回地走了:「多謝啦,我用完就還你。」
結果,當天下午,就有一條江湖令從揚州發出,並在短短一天內就擴散到了周遭二十八個縣和鎮。其內容非常簡明扼要:
本人陸云熙,近來手癢難耐,故發此令:前些日子,在小鎮演武中被我收拾掉的慫貨們,小爺我又想打人了,怎麼樣?敢不敢來?我在揚州等你們!
這個令,在第一時間就傳到了何東奎的手裡。
何東奎看過以後哭笑不得:「這個陸云熙好生猖狂,他到底要幹什麼啊?」
李軍咧嘴一笑,答:「還能幹什麼?被心愛的女人甩了,心裡鬱悶,需要發泄唄。一個張儉還不夠他打,所以他要多叫些人來。」
唐飛燕這時提醒道:「多叫些人來發泄情緒雖然沒問題,但關鍵是——他叫來的都是些什麼人?是否會對我們產生威脅?」
李軍哈哈笑道:「飛燕兄多慮了!從這個令的內容來看,這陸云熙應該是要把前些天被他打敗的人都叫來了。那些人都是涉世未深的雛兒,雖然頂著各派新秀的頭銜,可是真打起來都弱得很。據說在那天的演武擂台上,陸云熙一個人幾乎稱霸擂台,一連打敗了三十六名新秀。足可見他們都是些什麼貨色。」
何東奎聽罷,點了點頭,說:「如果是這樣,那對我們完全構不成威脅,就讓他們來吧。」
同樣是在這天下午,韓心蘭替周世文寄出的官書也抵達京城了,被送到了皇宮之中......
當今聖上,一個相貌偉岸、且具有王者之氣的人,此刻正坐在御花園中的小亭子里,無所事事地喂著魚。
忽然,一名太監急匆匆地跑了過來,躬身說道:「皇上,有揚州城的八百里文書,這......」
皇上直接一伸手,淡淡地說:「拿來吧。」
於是,太監便遞上了官書,然後又躬身退了下去。
皇上一邊翻開官書,一邊自言自語道:「想來周世文也該到揚州上任了,不知道他會帶給朕怎樣的消息......」
結果,皇上在看過裡面的詩之後,當時就變了臉色,對旁邊的太監說:「去把樞密使叫來,越快越好!」
太監一看皇上臉色不好,哪敢耽擱,放開腿腳就開始急奔去報信......
一炷香后,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披著官服,火急火燎地就跑來了:「臣,樞密使,拜見皇上。」
皇上一揮手,說:「起來吧。」
老者這才敢站直腰板,問道:「敢問皇上如此急切的叫臣來,是有何要事吩咐?」
皇上直接把手裡的官書丟了過去:「你好好看看吧。」
老者接過官書,看了兩眼,疑惑道:「回皇上,臣......有些疑惑。」
「什麼疑惑,說吧。」
「這周世文所寫的詩,從表面上來分析的話:陽春雪應是指陽春白雪,結合綠琴朱弦,比喻高深的藝術。而徐荊兩州,則指代江東和蜀中這兩處號稱天府之國的寶地。世文身在揚州任職,恰在江南,故而這前兩句詩的意思,大概是在感嘆江南風光無限好。」
「而這後面兩句......似乎是在借景抒情,表達無限風光在險峰,但機遇往往也伴隨著風險的意思......可問題在於——如果他只是為了感慨,為何要用官書?又為何要八百里加急給皇上看呢?而且這首詩的文筆,恕臣直言,與世文的才學不符。」
皇上嘆了口氣,說:「是啊,這周世文給朕上的官書,處處透著詭異。而且這首詩的標題——五言,也與此詩毫不相關。你可看出什麼門道?」
老者躬身答:「臣愚鈍,看不出什麼門道。」
皇上一聽,當時就發出了一聲冷笑:「呵,看不出來?罷了,朕就直說吧。五言,是一個提示,而這整首詩,則是題面。你們把每行詩的第五個字單獨摘出來看一看,那就是答案。」
於是,老者又重新看了起來:
綠琴朱弦陽春雪——陽
風流徐荊州牧傳——州
孤影獨上危樓倚——危
只嘆風光險遇難——險
「啊!莫非這揚州出了大事嗎!」
皇上點了點頭,說:「周世文現在必然身陷囹圄,否則也不會用這麼隱秘的方法給朕上摺子,揚州恐怕不是一般的危險。你立刻命人攜朕的御扇前往揚州,與周世文匯合,見扇如見朕。還有,切忌打草驚蛇,一切小心行事,到了揚州聽從周世文的安排。」
老者躬身應道:「是!臣這就去辦!」